第1章 一節

酒吧躲在深巷裏,并不十分顯眼,夕陽西下,一個影子閃身推開門,走進了酒吧。

“血腥瑪麗,謝謝。”

“好的,稍等。”

空樓看着眼前這名身着白襯衫幹淨的男孩子,他知道,他等的那個人終于來了。

他盡心調制了一杯血腥瑪麗給他,血腥瑪麗,顧名思義,一杯鮮豔如血的烈酒。

月生端着手中這杯鮮紅的酒液,用舌輕輕舔了舔,像只小貓般輕嗔了一聲,笑道,“還是這裏的血腥瑪麗最正宗。”

空樓笑了笑,十分紳士地說道,“承蒙您的誇獎了。”

月生也沒說話,倒是擡起腦袋,用他的眼睛望着他,嘴上揚起微笑。

他舔了舔唇,喉結滾動了一下,靠在月生的耳邊輕聲道,“你是同,對吧?”

月生倒沒反駁,直接笑了笑點點頭。其實他心裏已經暗暗罵了空樓好幾遍,真有閑心,好久不見還要和我演場戲。空樓端着兩杯酒,走出吧臺,邊走邊說,“好久沒碰到令我感興趣的事了,有興趣坐下來喝兩杯嗎?”月生也從吧臺旁邊的長椅跳下來,說道,“有何不可?”

此時時辰尚早,只是黃昏夕陽,離酒吧營業還有些時辰。

空樓也不介意這時候偷下懶,有人講故事,他正好解解悶。月生坐下,拿了一杯酒輕啄。他喜歡這樣,感受這灼人冰冷的液體一滴滴進入他的喉嚨,這樣,他感覺自己還活着。

“我是個鴨子,”月生不緊不慢的說道,“沒那麽幹淨,感謝爸媽生的一副好皮囊就走了,我不缺錢。同性是我的根,我只是追求所謂欲望與快感,所以我甘願做鴨子。沒什麽不幹淨,我心裏就挺幹淨。我倒是挺向往同性小說那純潔的戀愛,不過腦洞太大,壓根不可能。可笑,現實的同志倒有幾個不是為了性在一起?我倦了,這樣的生活太累,我的身子經不起我這樣折騰。我得了艾滋,我也沒那個心去害別人,我活該,死了無所謂,我之所以來這裏,因為,這裏有我最珍貴的東西。”

空樓皺了皺眉,他,居然得了艾滋。不由地握緊了拳。兩人無話,空樓一時有點難以消化這個事實。

過了一會兒,他試着打破僵局,側了側身子,端着自己手中一杯酒與月生碰了碰,輕聲道,“節哀。”

語畢,起身理了理衣服,端起兩個空杯轉身走去,邊走邊說,“想多活幾年的話,我不介意幫你,雞尾酒療法,我還是懂一些門道,信我,可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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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生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橘黃的燈光在他的臉上劃出一道好看的弧。

月生與空樓告別,走出門。

酒吧躲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子的深處,但這裏的陽光卻很好,他站在這裏,看着太陽一點一點日落西山,沒了身影。

他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回家吧!”

在超市裏買了些蔬菜和零食,靜靜地走回家,他不禁有些感慨,原來,生活是這麽美。

呸!你他媽就是犯賤。他心裏唾棄地罵自己一口,拿出手機,删了微信,删了陌陌,删了微博,看着qq,他的眼神閃了閃,手不由地頓住了,猶豫了一會兒,按了鎖屏鍵,放回了手機。

月生回到家,把菜丢在桌上。換好鞋後,拿着菜走到廚房。打開手機,調好電臺,開始做飯。

平時一個人,吃得很清淡,煮了點青菜粥,電臺裏響起音樂,主播的聲音緩緩響起。

輕輕閉上眼,耳邊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聽着女主播講述的故事。

“叮咚!”

一個聲音打破了寧靜,

“你還好嗎?”qq上一個叫做樓的人傳來消息。

“那麽多年沒見,你還是沒變。”他飛快的用手指按了幾下屏幕發了回去。

“你也是,一切都沒變。”對方又發來消息。

月生不再回他,把手機丢在一旁。

“來不及說抱歉,就像這首apologize一樣,其實不是不想說抱歉,而是有些事說了抱歉,也終究回不來了。這裏是文琦的情感列車,我們下期節目再見。”女主播淡淡的帶有一絲沙啞的聲音響起。

他低下頭喃喃道,“來不及說抱歉嗎?空樓,你當年是不是還欠我句對不起呢?”一滴淚,落在手機屏幕上,他有些慌張地偏了偏頭,用衣服蹭了蹭眼睛。煮好的青菜粥散發出噴香的味道,他開始炒菜,準備晚飯。

淡淡的燈光打在他的頭發上,手機還播放着電臺結尾的曲子。何時,他從一個什麽也不會做的人,變成了一個可以獨立生活的人。原來,離開了那個人,他不是什麽也不會。

一個人的晚餐總有些寂寞,他早就習慣了。手機成了替代品,上面下滿了小說電影,在沒人陪的時候,他用這種方式來疏解孤獨,告訴自己,你很快樂。

他望着菜,沒有胃口。他從小胃就不好,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忌油忌辣。

初戀是個會做飯的大男生,會每天挖空心思給他做他喜愛的菜,當然為了給他養胃,煲得一手好湯。

月生總是在他煲湯的時候從後面偷偷抱住他,把頭靠在他寬闊的背脊,“嘿,老婆,給老公炖的湯好了嗎?”

這是圍着圍裙的男人就會毫不示弱地回一句,“哦,寶貝,昨天你在身下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哦。”

“哼!”月生有些傲嬌地撇撇嘴,走到廚房門口,對他做個鬼臉,“總有一天,要反攻的。”

他也就着這語氣繼續嘲諷,“你這小身板就省省心吧。”

終于,月生被他氣的跑出了廚房。

這個男人,真是小氣啊,在什麽地方都不肯示弱。

可是現在想起來,和他鬥嘴的日子都是那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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