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回頭,就看見臉色不善的黎正夕,這個念頭又蔫了
這個累贅,他們也許更安全。
……
那銀針幾乎不露痕跡的要紮進紫曉的太陽穴,甚至不帶任何猶豫!
當銀針已經插入一小節的時候,卻聽見謝布衣忽然喊道:“袁相!你幹什麽!”
袁相一慌,緊忙将手收回,收齊了染了點血的銀針。
煙雨色的眼睛緊緊的盯着謝布衣,捏着銀針的手竟然有些微微發抖。
……他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半分的不堪。
謝布衣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袁相。
突入的沉默,讓袁相呼吸有些急促,不安如張網一樣不斷擴大,竟會生出一股脆弱的絕望!
“我……”
“還不快把師姐拽出來。”
謝布衣的話,讓惶恐地袁相長舒了口氣。
緊忙伸手拽上已然昏迷的紫曉,似乎還有些怨氣,趁着謝布衣同時拽人的時候,可以掐着紫曉的手,指甲嵌入肉裏,活生生扯下來一塊肉。
合着二人之力,好歹把紫曉拉了出來,因為呼入了迷魂散,一時半會兒紫曉也醒不過來,那張臉上卻煞白的很。
謝布衣以為是受了驚吓,恕不知紫曉太陽穴隐隐冒出不少血絲,似乎那才是重創所在。
身後依舊又火把來來回回,濃霧到了後半夜越來越重,紫鎮和紫風已經徹底不見了,他們則躲在稍微茂密的樹中,靜靜地等着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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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暗影結束啦。。。
☆、掙紮吧1
“肯定還在附近,給我分開搜!”男人的聲音隔得不遠。
剛要放松的神經卻又緊繃起來,甚至連喘息聲都不敢。
周圍的腳步聲紛紛雜雜,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她的神經上。手上的迷魂散已經沒了,摸了摸自己手上的劍,她從未真正用過……
若是真被發現,只有奮力一搏!
明明只是很短的時間,時間卻好像是被拉成了,僵持着動作,絲毫不敢挪動半分。周圍的空氣好像一同凝固了。
……
就在以為黑衣人就要離去的時候,昏迷中的紫曉,緊皺着眉頭似乎還沉浸在巨大的恐慌中,蒼白的唇齒間,竟含糊不清的呢喃。
“我還不想死……不想死……”
“!!!”
紫曉的突然尖叫的聲音在死一樣寂靜的林中缺顯得格外突兀!
“他們在這裏!”
濃白的霧氣被越來越多的火把照亮,火光跳耀。
“出來吧!”
領頭的黑衣人,抽出手中的劍,指着謝布衣他們藏匿的樹洞。
“我去引開他們的注意。”說着,袁相就要出去。
謝布衣瞧着袁相那一身瘦弱的小身板,差點就翻白眼。
“你?還是老是呆着吧!”話音還未落下,謝布衣輕巧的點了袁相的穴位。
袁相瞪大了眼睛看着謝布衣,一臉不敢置信。
“別瞪了,這招是胖教頭教我的,要知道,你才來暗影多長時間?”謝布衣抽出自己手上的劍:“還是我去吧。”說着,拍了拍袁相的肩膀。
洞口的腳步聲緩緩傳出,男人使了個顏色示意身後的黑衣人,埋伏在洞口處。
就在他們嚴陣以待的時候,忽然,那洞口的腳步聲卻明顯停下了。
稍等了片刻,卻也不見有聲音。
男人緊蹙了眉,示意人靠近洞口,一看究竟。
就在最前排的黑衣人靠近的時候,這時,只見洞口忽然飛出一直點了火的枯柴。
那柴火一看就只有零星的火星,一看就是剛被點着。
但是卻成功吸引了處在黑暗中人的注意。
說時遲那時快,謝布衣趁勢提這件沖出洞口,将手中早就準備好的暗器,朝着身旁的人飛射而去。一時的被動,使得黑衣人中标不少。
但是,暗器只能用一次,而且數量有限。
和眼前這麽多人相比,俨然寡不敵衆。
站在前方的男人帶着鬼面具,微微朝着身後動了動手。
謝布衣被黑衣人圍住,拔劍弩張的勢頭,使得謝布衣神經從未有過的緊繃。劍尖垂落着,忽然敏感的察覺地哦啊細風拂過。黑衣人手中的火把火焰微微跳躍,就在這一瞬間,她整個人神情一淩,整個人的氣場仿佛都變了。這種變化,就像是被蠶蛹裹着,化蝶前夕的掙紮,一旦那層蛹衣被撕開,變成了一只豔麗的蝴蝶,震顫着翅膀色彩斑斓。
如風般,她手中的劍光有了移動。
突然間,刀光有了移動,身子以左足作為中心,旋然而動,步伐輕盈,手中的劍也随之成了圓弧,竟出奇的優美,仿佛是在曼舞,明明沒有音樂卻覺得仿佛踩在音樂上,竟會有如此驚人!
明明是極快的動作,可是入目中卻分明看得清楚她每一個的動作,突然間,劍光顫動,如帶動着風聲,只是一閃,便又奇跡般完全停頓。靜動之間,讓人覺得窒息。
這時候,威風已經拂過。
黑衣人手中的刀竟應聲掉下,還未低頭去看,只覺得雙手雙腳已經使不出力氣,這才發現身上幾個大的穴位,都被利劍掃過,雖然不致命,卻依然癱軟在地上,使不出一分力氣。
帶着鬼面的男人,不由多看了眼謝布衣。
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
不由微微後退了身子:“竟是那胖子的絕學,看來他對你這暗影還不錯。”
“怕了就趕快滾!”謝布衣握緊了手中的劍,可背在身後的手卻在不可遏制的正顫抖,胖教頭私教給她的功夫,雖然精深,可是她雖然消化得了,卻不能持久的使出。光是耗費的體力就跟不上。
換句話說,她根本就沒體力能使出第二招。
“……”鬼面人不說話,似乎也有了猶豫。
要知道,剛才那丫頭使出的功夫詭異的很,稍有不備說不定真會因大意送了命。
主子這次主要是為了找到那個野種殺了,至于這些預備暗影也只是為了擾亂視線的幌子罷了。所以大沒有必要,真冒這個危險。
“你們這批暗影中,有沒有一個約莫十四五歲從天牢裏放出的少年?”鬼面人忽然緩緩道。
袁相
這些南疆人找袁相幹什麽?!
“……有。”
“他在哪?”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明顯口氣一緊。
“剛才院落起了大火,我只顧着四處逃散的時候,并沒有注意。”
鬼面人不再說話,只是細致的看着謝布衣,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麽端倪。
……
這時,離黑衣人不遠處的地方,忽然傳來一聲微弱的響聲。
鬼面人一震:“那邊還有人,追!”
一聲令下,衆人頓時離開。
謝布衣站在原地,這才覺得長舒了口氣,一下子就癱軟在地上。
安靜的夜,顯得尤其的長。
等休息了好大一會兒才有力氣的謝布衣,回到樹洞的時候,不能動的袁相雙眼憋得通紅,急得咬着下唇,不知道何時已經滲出了些許血漬。
再看清楚是謝布衣回來的時候,剛才的恨意,瞬間就消失的一幹二淨,恍若一只受了委屈的大兔子,幹巴巴的看着。
“那些人走了,我這不是沒事嗎?”謝布衣尴尬的笑笑。
解開了袁相的穴位,袁相幾乎已經緊緊摟住謝布衣,渾身卻在微微發抖。
一句話都說不出。
頭一次生出了自己如此弱小的念頭。
漸漸地白霧四起,一切仿佛都被籠罩在霧氣之中。
好在在沒有黑衣人的腳步聲,因為過度的體力透支,謝布衣靠着身旁的枯木似乎是睡着了。
袁相則縮着瘦弱的身子,偷偷地靠在謝布衣身後,緊挨着她,幾乎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氣味。
……很好聞。
不自覺得伸出手,輕輕地環上她的腰。手上的動作刻意輕盈,偷偷地怕被人發現。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安心的笑意。
熟睡的謝布衣似乎感覺稍微的不适,微微皺了下眉,身子微微動了下。
袁相吓得慌忙收回手!
膽戰心驚的仔細看着謝布衣的睡臉,發現只是睡着的小動作,這才放下心。
可是還是輕手輕腳的攥住謝布衣的裙擺,緊緊地握在自己手中,好像這樣就能握住全世界一樣。煙雨色的眼眸在白霧襯托下少見的安詳,也跟着緩緩地閉上了眼。
……
袁相知道自己的舉動越來越不正常,甚至偏執的厲害。
可是他卻樂在其中,不想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從小到大,他從沒有擁有過什麽,更沒有想得到過什麽,活着和死了,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于他死了反而是種解脫,他唯一苦惱的是究竟給自己留哪一張草席裹屍。
可是,直到她的出現。
他熟悉的世界開始有些不一樣了。
當他第一次呼吸到外面清晰的空氣,那和牢裏的渾濁充斥鼻尖的黴味完全不同。直到那一刻,他感受到刺眼的陽光,微微冰涼的雪……這些都讓他覺得興奮。
她是他的福星。
他所有的好運都是她帶來的。
這一切,都是她給他帶來的。
既然是她将自己從永不見天日的地牢裏帶出來,她就得對他負責。
這份依賴讓他越來越貪婪,就想一個深淵,他偶爾也有些害怕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這份貪婪吞噬……
可是。
能感受着鼻尖萦繞的她的熟悉氣息,起碼這一刻他覺得安心。
袁相的呼吸也漸漸平緩,似是睡着了。
沒有發覺,此時的謝布衣卻微微睜開了眼,神色複雜的看了眼紫曉太陽穴處那個微不可見的傷口。
紫曉太陽穴上的傷口,還有手臂上被活生生用指甲挖出傷口,絕對是人刻意為之。
就算再怎麽找借口說事袁相不懂事,不小心,似乎說不過去。
……
“是我不小心……”回想她剛才質問紫曉的傷口時,袁相回答的輕描淡寫。那副無所謂的模樣,謝布衣幾乎以為自己見到的是個陌生人。
還是。
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
希望,一切只是個錯覺。
又或者是袁相因為驚慌才會做出如此狠戾的舉動。
天快亮的時候,紫曉也醒了。
一向冷冰冰的臉,頭一次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謝意而有些緊張。
謝布衣下意識看了眼袁相,似乎想從袁相臉上看出辦點對紫曉的愧疚,很可惜絲毫沒有。
“師姐,咱們應該往哪個方向走?”袁相扶着紫曉,開口道。
紫曉仔細的辨認,指了指右手邊的密林。
謝布衣跟在最後,神色複雜。
剩下的路程幾乎可以用漫長來形容,漫無目的的向前走,潮濕的空氣幾乎讓衣服貼在身上。幸好有些艱澀的果子可以吃。否則,他們可能還沒有走出這片密林,人就已經先體力不支餓死了。
就這樣,三天兩夜後。
他們總算是走出了密林。
眼前暗影的紮營地就在前方……
“胖教頭?!”正當謝布衣苦着臉,想将他們被偷襲的遭遇組織組織語言說出來的時候,卻被胖教頭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給徹底打蒙了。
“不錯啊!”胖教頭狠狠拍了拍謝布衣的肩膀。
差點沒把人拍坐地下。
“沒想到你這個丫頭還能大難不死?”
“啊?”
胖教頭因為劇烈的笑使得臉頰的兩腮來回的抖動:“這次紫影死傷嚴重,我和赤烈讨論了,幹脆把這次的意外,當成紫影的考核。”
“……南疆人的偷襲和暗影考試其實都一樣,過了就過了,過不了就死在路上……要知道,除了要有絕對的忠誠,良好的體力,還得有适應和逃脫的能力。因為執行任務的時候,要應付的人可比我們這些黑衣人來得狠得多。”
“不找那些南疆人讨個說法嗎?”謝布衣有些不敢相信。
胖教頭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雖然依舊是笑的模樣,可是笑容卻讓人覺得不達眼底:“這些不是我們這些人決定的,而是看我們的主子,三王爺的意思。”
“若三王爺不追究哪?”
“……”胖教頭有點沉默,許久才緩緩道:“那就當成一場潦草的測試吧。這從來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我們這些人只有執行權,永遠沒有決策和選擇的權利……”
謝布衣恍惚直到這一刻,才覺得自己手心都開始發涼。
之前還一起訓練的人,竟然因為一場潦草的原因輕而易舉的就斷送了性命。
她這次只是走運而已。
可是,誰又能保證下一場一樣的走運。
胖教頭似乎察覺到謝布衣有些發白的臉色。
就連身邊的兩人也是,筋疲力盡的臉上輕而易舉能看得出。
他雖然想讓這裏的所有每一個人都感覺到暗影從不是兒戲,可是有時候,他們的命也确實猶如蝼蟻。
于是,只能尴尬的話鋒一轉:“你們測驗過了,先去好好休息吧。”
夏侯濁錦的府邸。
“王爺被抓住的那些南疆人都自盡了,什麽消息都沒留下。”
“……嗯。”
“讓探子繼續打聽,能興師動衆派派了麽多南疆君王的禦林軍前來,肯定事有蹊跷。”
“是!”
……
“還有王爺,這是新晉的一批紫影。”說着,赤烈将手上的帖子奉上:“一共過關的有十七人。”
夏侯濁錦剛沐浴過,一旁的侍婢正小心翼翼的伺候,柔軟的手,輕輕地幫他一點點擦拭頭發。
琉璃紅色的眼睛低垂了下,淡淡掃了眼帖子上的名字。
紫影是最劣質暗影,每年執行任務的時候,損傷也是最大的。基本上是進來一批,大部分都會全軍覆沒,有時也會存活一兩個優秀的。一步步走下來,等爬到赤影,已經身經百戰。
所以,紫影他一般都不會注意。
只是這次,又有點特別。
比如帖子上明月。
不僅僅是因為這麽名字是他随口起的,還因為這個名字想不注意都難,這麽多以紫為代號開頭的名諱中,只有這個最特別。
就像是混入一對珠寶中的魚目,劣質得一目了然。
“她怎麽樣了?”夏侯濁錦用手懶懶的指了指帖子上的名字。
赤烈看了眼,自然明白自己主子的脾氣:“聽說,還不錯。”
“紫影過了,不是要細分類別,開始訓練嗎?”
“正是。”
“你覺得她适合什麽?”
“聽胖教頭說,她還有點小聰明但是體力不行,所以想讓她進策士。”
“她?”夏侯濁錦真的來了興致,不由坐直了身子。
身後正小心擦拭頭發的奴婢,一時緊張忘了松手,扯疼了,夏侯濁錦眼神一暗,身後的奴婢已經吓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就連赤烈也噤了聲。
燭火萦繞,氣氛有些壓抑。
“別去學策士了,就魅術吧。”
“啊?”
“我到時真越來越好奇,她那個草包能變成什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掙紮吧2
“愛卿,這次出使馳過國歸來,朕真是甚為欣慰。”老皇帝看着跪在禦書房下的黎正夕,燭光晃動下神色讓人捉摸不透。
“這是臣的使命。”
“朕很感激,你能把婉兒從西域國帶回來,讓朕總算能進一個父親的責任。只是,你知道為什麽朕沒有在文武百官群臣面前召見你嗎?”
黎正夕的眼神微微暗淡了下,對老皇帝的話就算再明白,也只能說了句:“願聞其詳。”
“朕就算覺得再想念我這個掌上明珠,可她畢竟是已經嫁如他國的王妃,就算馳過國的國主已經暴斃,沒有馳過國的同意,她仍然永遠是馳過國的王妃,而非朕的公主。”
黎正夕低垂的眼眸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只是很快一閃而過:“就算已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抵不過一個名號嗎?”
“大膽!”一旁的老太監厲聲呵斥。
老皇帝的臉色也微微有些難看,擺了擺手,示意身旁的王德退下:“朕知道自己不是個好父親,可是馳過國軍力強盛,若真的是追究起來,朕擔心還要割地賠償……”
黎正夕有些沉默,不由看了看坐在龍椅之上的老皇帝,頭一次生出了他真的老了的想法。
“……”
“這件事是馳過國的三王爺默許的。”
“什麽?”
“馳過國不及我國行業發展均衡,只是軍事異軍突起,所以三王爺希望加強商隊往來。”
“那真是太好了。”多日來的愁雲慘淡,徹底讓老皇帝的擔心煙消雲散,扶着胡須笑了起來:“黎愛卿可真是朕的福将啊!”說着,老皇帝笑了起來。
“……”
“只是,适逢馳過國風頭未過,我兒也實在不适合大張旗鼓回到宮中。”
老太監立刻明白皇帝的意思,于是,也露出一副擔憂的樣子,上前道:“對公主最情深意重的看來只有黎大人,老奴聽說,黎大人的新夫人因為這次營救而下落不明,所以幹脆不如将錯就錯,委屈婉兒公主暫替充當新夫人随大人回府,等過些時日再做打算。”
老皇帝終于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那只能委屈我兒了。”話音落下,臉上卻露出一絲欣慰的笑。要知道,雖然黎正夕說馳過國不會追究,但是只是一面之詞,他們還是小心問詢之後,再做打算。
黎正夕走出了大殿,不由擡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彎月。
從骨頭縫裏覺得冷。
不過,更讓黎正夕覺得不舒服顯然不是軒轅婉兒暫時做不回公主的事情,反而是……新夫人!
自己家裏的人好說,本就已經搬出來,家裏人中只有爹見過謝布衣,至于清姨和妹妹壓根就沒見過。那些下人大不了遣散了再招一批。
可是,謝家的人,似乎……
腦仁疼。
果然,剛傳出黎正夕夫婦出使西域回來,他大舅子就大包小包的來府門口堵人。
“妹夫——”黎正夕剛翻身下馬,遠遠就看見一張三四分和謝布衣相似的臉,正露出一臉二百五的熱情微笑,朝着自己猛揮手!
黎正夕下意識看了看身後的馬車,皺了皺眉,莫名生出內疚和害怕被人抓包的感覺。
心虛。
“這是爹讓我給你帶的東西。”謝沛示意身後面的随從将大包小包往黎正夕府中倒,自己則抱着個小盒子就笑呵呵直接朝着馬車而去。
“妹妹,過得好不?”謝沛笑呵呵,說着要伸手去撩開車簾。
一旁的随行侍衛抽出刀,将人攔住。
謝沛一愣,有些不解的回身看了看黎正夕:“妹夫這是?”
黎正夕尴尬的咳嗽了聲:“布衣,因為出天花不能見風。”
“可我妹妹小時候,出過了啊,怎麽又出了一次?”謝沛有點犯懵。
說話間,黎正夕已經示意馬車先進入府中。
“具體是什麽還沒确定,但是病情不嚴重,大夫說不能見風,所以大哥還是先回吧。”
“可是……”
“放心,一旦她病好了,我會帶着她先回家看看。”
“這樣啊……”謝沛看了看手上的盒子,交給了黎正夕:“這對蛐蛐之王可是我花五百兩銀子買的,別忘了幫我交給她,她肯定喜歡。”
“……”黎正夕手拿着盒子,尴尬地笑了笑,莫名覺得手上的一對蛐蛐竟又千斤重。
謝沛惋惜的看了眼已經進入府中的馬車:“那丫頭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麽罪,一直都被慣壞了,好在她心眼不壞,若是真是犯了什麽錯,惹你生氣……”謝沛說着拍了拍黎正夕的肩膀:“你就多包涵着些,實在不行,跟我說,我踹她。”
“……”黎正夕削薄輕抿的唇微微抿了下,這是他慣有不安時候的動作,只是很少人知道。
“妹夫,你怎麽一頭的虛汗?”
“啊?!”黎正夕繃緊的唇更厲害了。
……
連他自己都想不到,他竟然會這麽緊張!
雖然師叔說人沒死,讓他暫時回來,而且一有消息會給回話。甚至,他在回來的路上,也想過很多為自己推脫的借口,可是為什麽竟然會心虛成這樣……
還是,他比想象的要重視謝家的人。
這會是因為她嗎?
……
黎正夕想至此,心裏又有些微微的不舒服。
謝布衣扶着自己的老腰,臉都綠了。銅鏡裏的自己渾身是膏藥,連臉上都沾着兩塊黑呼呼的膏藥,看着甭提多搞笑了。
“師父,我真不行了……”謝草包說話的時候,話音後音都發顫。
被喚作做師父的女子,聞聲莞爾一笑,雖然女子已經不再年輕,眼角的褶皺足以顯現出女子所經歷的風霜,卻仍讓人覺得美。就連剛才的嘲諷的笑,無論從媚态還是從笑得弧度都恰到好處,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只可惜左臉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從眼角一直到了唇邊,若非如此定是傾國與傾城。
“這就不行了?”惜美人握了握手手上的戒尺。
謝布衣看着戒尺,覺得腿都顫抖,可是她身上的各個器官都叫嚣着要休息啊啊啊!
于是,硬着頭,說道:“師父……您就讓我休息一天吧,我真不能堅持了,在這麽下去……我都怕我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惜美人似乎絲毫沒聽見謝布衣如血如淚的控訴,揚起手上的戒尺,就直接抽到謝布衣的胳膊上,頓時傳來一聲凄厲的喊聲。
“師父!!真會斷的!!”
“斷了就再接上。”
“師父啊!!”
“嘴別長得這麽大,難看!”
“嗚嗚嗚……”
“哭也不行,不能流鼻涕,憋回去!”
“……”直抽抽。
“這還行,你要記得,什麽時候你的一舉一動全都把我教的深入骨髓了,我自然而然就讓你休息。”
瘋子啊啊——
“……今晚就別上、床休息了,下完腰之後,伸着腿睡吧,記住姿态要美……我若再看見你露出流口水的表情,我就再讓你笑上個三天三夜。”
“……”
謝布衣喊着淚光看着惜美人,眼中全是控訴,敢怒不敢言。
不是她不敢,而是不能啊!
紫影她是走狗屎運過了,可是她卻栽跟頭在這一坎兒上了。
她總覺得這次一定會讓惜美人玩死!
聽說她都五年沒收過徒弟了,最近的一個,因為受不了就投河自盡了……
你說神馬?
反抗?
謝布衣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熱淚。
那可能會死得更早。
胖教頭把她提溜過來的時候,特別告訴他,惜美人是赤烈的師姐。
她一小小強過關的紫影,憑什麽和赤字備份的人鬥!!
所以只能忍……
每天要從睜開眼就練習笑,各種各樣的笑,總之是笑到楚楚可憐,撓人心扉為止,然後就是哭,一開始她哭不下來,就各種挨揍。哭了又嫌她哭得醜……再者是嗔……總之各種表情下來,沒兩天她就臉抽抽了,現在連呼吸都肌肉痛。
至于,扭腰,平衡,儀态……
兼職苦不堪言。
現在渾身上下每一塊好地方,這種日子真是過一天少一天,沒指望的。
也不知道袁相怎樣了?
被分到策士哪裏,聽說主要是謀略和體力,好幸福。
謝布衣擦了擦眼淚,揉着自己的胳膊望天看。
……
她越發的覺得,自己每一天都格外思念黎正夕那個王八蛋!真想将他碎屍萬段段段段!!
惜美人遠遠地看着正揉自己胳膊的謝布衣,皺了皺眉。
三王爺怎麽選了這麽個東西?
底子還行……惜美人眯了眯眼。
可人就爛泥扶不上牆,一受委屈就唧唧歪歪!神煩!
可是……
嘴碎完,哭着嗷嗷着,還會完成任務。
其實,要是嘴碎這個毛病改了,就勉強算湊合。
美人就該處變不驚,明眸流盼間已經将事情解決。
哪像她,渾身的草包氣息。
……
莫非是王爺故意考驗她?
哼,她惜美人是什麽人?
怎麽可能會被這麽點難題給難倒?!
謝布衣卻覺得後脊梁一涼。
不知不覺,竟然寒來暑往一年已過。
又逢寒冬。
小太監拿着書信,急急匆匆而過,皚皚薄雪間,留下一長串的腳印。
推開虛掩着的門,正要說話。
卻看見一個女子,那女子只是望着天空的落雪,似乎是出了神,雖然只是背影,在純白的天地間,那抹白色仿佛煙霞籠罩,玉立亭亭,恍入仙境。雖然是略顯粗陋的裝束,卻是他一聲中,從未見過的旖旎如畫。
不知不覺竟然看呆了。
不知道多久,女子微微嘆了口氣,小太監卻覺得全身一震,怦怦心跳,心神俱往。
女子回過神,這才看見身後有人。
“明,明月姑娘,”小太監漲紅了臉,緊忙将手上的信遞上:“袁公子給你的。”
“他執行任務回來了?”
“還沒。是燕将軍回來的時候,順便捎來的。”說完,塞到謝布衣手中之後,小太監飛一樣紅着竄了。
☆、狼的胃口1
這一年确實發生了很多事情。
和她一批進來的紫影,随着執行任務和加深訓練,基本上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她因為被分到了惜美人名下,基本上從未執行過任務。甚至連一同訓練的暗影都極少接觸。用惜美人的話說,這主要是為了區分精細化任務。
通俗點,就是用不着她。
……
這次袁相執行的任務,聽師父說是随着燕晝大将軍,一同出征南疆。如此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其實,暗影和士兵一同出征,早是不成文的規定,不但可以确保了兵力,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充當死士。
或許,只有從戰場上沾染過獻血,真正親眼目睹征戰沙場的殘酷,才能從萬古枯中爬出名将,才配真正有一種讓從人內心覺得壓迫的煞氣。
特別是袁相。
袁相拔高了不少,原本和她差不多高,現在已經高出她大半頭了。就連那雙清澈的煙雨色眼眸,也漸漸讓人蒙上一種猜不透的深邃。
她曾親眼見到,剛執行任務回來的袁相,依舊是一身黑衣,此時卻被鮮血染得變了色,那雙瓷白的手,緊緊緊緊握着手上的血光淋淋的劍,可是眼底充滿了平靜,白皙的臉上甚至還沾染的三三兩兩的血滴……
正是這份坦然,讓謝布衣覺得省委,黑夜下的袁相猶如修羅一般,身邊仿佛圍繞着一種冰涼殘酷的氣息。
這也是謝布衣第一次深刻的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已經長大了,早已經不是她在牢裏見到的那般不谙世事的少年。
這種改變,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
信上依舊寫着密密麻麻的字,厚厚一疊猶如流水賬一般,事無巨細,記錄着他每天的生活。只是更加美化,很少有血腥。她甚至能透過紙張上的字裏行間,看得見袁相握着筆,趴在案上給她寫信的模樣。
謝布衣折起手中的信,随手放進一旁的箱子裏,不知不覺已經快要将盛放衣服的箱子裝滿了。
這種信基本上每逢幾日就會收到,
至于,她倒是很少回信。
一是不方便将信送到戰場上,
還有一個就是她覺得袁相對她有種執拗的依賴。
她總覺得如今的袁相,早已經獨當一面,要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分離是遲早的事情。
……
這時,院子外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謝布衣遠遠就看見惜美人邁着窈窕的步伐朝着自己走來。估計是這一年下來的折磨,使得謝布衣本能的有點心虛,發杵。
“師,師父,您怎麽來了?”謝布衣趕緊奉上茶。
誰知道,還沒靠近,就被惜美人冷飕飕的眼神看得渾身發虛。
果然,看見惜美人的臉色難看。
指了指謝布衣的衣服,臉色不善:“誰讓你穿成這樣的?”
謝布衣這才驚覺!
心,雖然在哆嗦,腿都開始打軟。
可還是盡量做到處變不驚的淡淡道:“這兩天我看下雪,這邊靠近山區實在是有點冷,所以……”
“那你就包得跟個粽子似的?!”
惜美人站起身,扯了扯謝布衣那一身在她看來敦厚的白裙襖,然後狠狠的戳了戳謝布衣的腦門:“我平時是怎麽教你的?美人就該婀娜多姿,穿着恰到好處,既不如青樓女子那般暴露,也不該如鄉間婦孺那般憨厚,要有一種欲說還休的美。冬天也應該,身姿曼妙,羽衣翩然。”
“……徒兒這就去換。”師父你就吹吧!你怎麽就穿這麽厚?還有你脖子上的那個雪亮的白狐貍圍脖是怎麽回事?!胖教頭送的吧?我還不知道你?!
等謝布衣換衣服出來,一身純白色的長裙,腳上一雙白色的小靴,腰更是不盈一握,外搭紅色修邊的煙羅的軟紗拖地,拖尾處繡着幾瓣飄散的梅花瓣,若是在皚皚的白雪間仿若是漫天雪地裏翩然起舞的花瓣,清冷秀美。
“這才像個人。”說的時候,惜美人還不忘緊了緊自己脖子上的脖圈。
謝布衣看着那叫一個羨慕,可是愣是忍者沒敢說話。怕自己一張嘴,就是上牙和下牙打顫。
“也別怪師父難為你……”惜美人忽然道。
這還不叫難為還叫什麽?!
“主要是三王爺想見你。”
“……”
謝布衣皺了皺眉,莫名想起那雙琉璃紅色的眼睛,莫名覺得嘴角抽抽。
阿嚏!
忍了半天還是打了個噴嚏!
暗影,作為王爺府的護衛一直都住在東苑,其實離王爺府的西苑并不是很遠。不過,暗影第一條的規矩就是不能幹擾到主子的生活,若是沒有王爺允許的令牌,暗影根本就不能前往西苑一部。
所以,這一年多來,謝布衣還是第一次踏進西苑。
雖然之前的時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