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回頭,就看見臉色不善的黎正夕,這個念頭又蔫了
些客套話當成真的了。
夏侯濁錦察覺到,倒是不禁微微蹙眉,如此心無城府,誰能想到他的背後,竟然身後藏着一個如此大的神秘組織。
“在下有幸得知王爺前些日子,得了一株雪域靈芝,所以特意前來,冒昧想向王爺讨來。”
“……”夏侯濁錦噤了聲,琉璃紅色的眼眸深不可測。
“靈芝……”說的話死後,故意拉長了音調。
“還望王爺看在在下千裏迢迢趕來的誠意上,成全在下。在下保證,若是能得此靈芝,勢必不會忘記王爺的大恩大德。”
“……”夏侯濁錦笑了笑,可是除了覺得可笑之外,又覺得這個叫景毅的怎麽會如此單純。無親無故之人,前來就要走靈芝,豈不是笑話!
靈芝?!
慢着!
突然想起了謝布衣,還有赤烈找到的火離教面具……聯系前因後果,隐隐有種感覺,總覺得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
莫非其中蹊跷的症結就在他這。
于是,更想知道答案的夏侯濁錦微微坐正了身子,也不拒絕只是神色有些為難,道:“贖本王多問一句,不知教主需要靈芝有何用途?”
“……”景毅似乎不太想說。
夏侯濁錦是個老狐貍,自然有辦法讓他自己說,于是甚是惋惜道:“相識即是緣分,本王只是關心景毅兄,想知道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罷了,如今景毅兄卻閃爍其詞,看來,遠不如自己所說的那般有誠意。既然如此,那只有送客了。”
話音落下,赤炙很配合的上前要送客。
這下,一直老老實坐在一旁的女子倒是有些着急了,扯了扯景毅的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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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毅皺了皺眉,忍不住嘆了口氣,仿佛認命般:“王爺,若是在下沒有誠意,如今便不會連一名死士都沒有帶,只身前往王府。在下之所以不願說,是因為需要那靈芝,只是為了……
治療她的臉。”
果然和她有關……
夏侯濁錦眼睛自然落在帶着鬥笠的女子身上,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于是,特別岔開話題道:“實不相瞞,在下手下有名出色的易容師,說不定可以治貴朋友的臉。”
夏侯濁錦充滿“好意”的話,讓景毅一時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能重新引到靈芝的話題上。
似乎,夏侯濁錦顧左右而言他的話,讓她也急了。
女子忍耐不住,将面紗摘下。
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只是那張臉,如今卻斜斜橫橫劃拉着幾道疤痕,那一道道結痂的傷口像是只毛毛蟲。也對如此美豔的臉蛋,如今去有幾道劃痕,确實讓人覺得惋惜。
夏侯濁錦眯了眯眼。
是她?
只不過,他似乎絲毫沒有這種呵護的心思,只是覺得自己當初拿着碎片劃得時候,手法有點歪歪斜斜,沒有做到橫平豎直。
相對于夏侯濁錦的幸災樂禍,軒轅婉兒的情況就差很多。
要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軒轅婉兒本能的害怕夏侯濁錦,就算有景毅在身邊陪着,還是害怕,從骨頭縫裏透出的害怕。
明明誰都沒有點破前因後果,但是卻這種詭異的氣氛還是讓人覺得窒息。
軒轅婉兒一直覺得自己心理素質過關,但是面對這個男人時候,還是覺得恐怖。
景毅見軒轅婉兒瑟瑟發抖,小臉蒼白,以為是緊張,于是加緊道:“她臉上的傷口已經請了最好的易容師看過,都根治不了,唯有王爺手中的那顆靈芝,可以讓他恢複如初。不知王爺能否成人之美?”
夏侯濁錦只是笑。
別說,還有一個謝布衣,
就算沒有,他也不打算貿貿然将這東西給她。
別得不說,畢竟這張臉上可是自己的傑作,雖然有些殘次但是還是挺滿意。
夏侯濁錦不疾不徐的态度,倒是景毅之前料得到的。
似乎早就做過打算,于是,皺着眉,從懷裏拿出一個東西,遞到了夏侯濁錦手上,道:“如果我願意交出火離教的主令牌哪?我知道你手上有一塊副牌,加上這個就等于如虎添翼……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夏侯卓錦的手明顯頓了下。
看着,房子啊自己手上的令牌,上面雕刻着龍紋,和自己手上的鳳凰紋飾,倒是一主一輔。不得不說,這個條件極其誘人,誘人到他甚至不覺得眼前的這個瑟瑟發抖的女人讨厭。
門外,雨下得越來越大,匆匆前來的馬車淌在水中,蔓延的雨水,幾乎已經到了膝蓋的地方,幾乎已經很難行駛。
這時,馬車停在王府門前。
赤烈從車上下來,黎正夕則跟在身後。
守門的暗影見是赤烈自然不會攔着,看見赤烈,小聲在他在耳邊低語,道:“剛才,王爺屋裏來了人,說是火離教的教主。”
赤烈心下一頓,火離教?!
但是忌憚身邊的黎正夕,所以臉上卻依舊毫無任何表态,也0沒有往下接話,而是道:“明月住在哪個屋子你知道嗎?”
“王爺将人安排在西廂。”
“……”果然,黎正夕的神色明顯一緊。
“黎大人,在下需要向王爺複命,所以就不陪着大人去西廂了。”說完,也不做停留,便匆匆朝着夏侯濁錦的住處敢去。
黎正夕雖然知道肯定是赤烈支開自己,但是卻也沒有說什麽。
畢竟,他最關心的人……就在西廂。
☆、抉擇2
雨越下越大,幾乎要将天和地連成一塊。陰沉沉的天氣,讓人的心情也随之降到谷底。
黎正夕輕輕地推開房門,看着躺在床上時面色慘白的謝布衣,見她微微閉着眼,似乎是在昏睡。可是眉頭卻緊蹙,似乎及時在夢中也不能解脫,一副難掩的痛苦。
黎正夕站在一旁看着,莫名覺得心中憋悶,好像有口氣卡在心口不上不下,就好像這個久陰的天氣,讓他覺得窒息。
就這麽,不知道站了多久。
只見,躺在床上的謝布衣微微翻了翻身,微微睜開了眼。等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帶着涼氣,可是卻比不過那雙眼睛……泛着掙紮。
謝布衣想坐起身,但是明明只是個簡單的動作,卻因為手腳沒勁,起不來。
黎正夕上前将人扶起。
聞見,從謝布衣身上隐隐散發出的一些藥味,那味道透着苦澀,讓他覺得本來想開口說出的話,一下子就變得蕩然無存。
只是越發覺得愧疚。
“我以為你會比我們先到。”相對于黎正夕難看的神色,謝布衣俨然輕松很多,先開口道。
黎正夕好不容易才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我們在路上出了點事情。”
“……”聞聲,謝布衣不由擡眼看向黎正夕,似乎見他毫發無損,便放下心來:“人沒事就好。”
謝布衣含着笑的模樣,看在黎正夕眼中似乎成了最刺眼的東西,繃緊的神經終于隐忍不住,不自覺的開口喃喃道:“如果……真的是我連累了你,你要怎麽辦?”
黎正夕的聲音不大,但是還是足夠兩人聽得清清楚楚。
謝布衣神色一頓,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顫動了下,讓人看不真切。
“……你家出事,或許真的和我們火離教有關。”
“……”謝布衣低垂了下了眼,遮蓋了眼中泛起的所有情緒。
“若真是我下的命令”黎正夕眼中泛起的痛苦,說話的時候,連聲音仿佛都帶着抖動:“……那你會怎麽辦?”
謝布衣微微眯了眯眼,混沌的眼神少見的篤定,竟然嗤笑了下:“還能怎麽辦?除非我死了,否則……”
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
但是,兩人都心知肚明,只要謝布衣活着,這件事定會沒完沒了。
“你問了我一個問題,我是不是也能問你一個?”
“……”
“換過來說,若是我殺了你最親近的人,你要怎麽辦?”謝布衣說着的時候,仿佛心裏早就已經有了答案,眼角眉梢帶着幾分嘲笑。
“我……”
黎正夕似乎想說什麽,可是在謝布衣看來,卻絲毫沒有想聽下去的意思。
說來也巧,這時,卻忽然有人進來。
只見,赤炙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明月,王爺有請。”
黎正夕也要跟着去,卻被赤炙制止了“大人,王爺說只讓謝布衣一個人去,未免在下難做,大人還是耐心在此等候吧。”
灰蒙蒙的天氣仿佛真的要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屋外的大雨,打濕了衣擺。
謝布衣走進屋裏,看着房裏坐着兩個人。一個男人一身黑衣,有幾分面熟,另一個女子臉上遮着面紗戴着鬥笠,捂得嚴實,看不清楚什麽模樣。
“既然人來齊了,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夏侯濁錦抿了口茶,毫無挂完抹角道。
“實不相瞞,這位是本王曾經的手下,如今身中劇毒,恰巧也只有雪域靈芝能解。”夏侯濁錦緩緩道:“你們也是來求雪域靈芝,可是這麽好的東西天下卻只有這麽一個,一個提的條件這麽優厚,另一個……”說得時候,夏侯濁錦可以停頓了下,看着謝布衣越發顯得慘白的臉,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動搖。
“……是本王放不下的人。”
夏侯濁錦的話,像是一滴水掉進了油鍋裏,徹底激起了翻騰。
一旁本是安穩的男子突然變得不安起來,立刻站起身,慌忙道:“王爺可是事先答應在下的……”
俨然,男子的話讓夏侯濁錦有些不愉快:“我只是說考慮,何時說要給你們了。”
“王爺,您已經連聖火令都收下了,怎麽能這麽出爾反爾?!”
夏侯濁錦卻笑了:“若是教主覺得不合适,大可以帶着那令牌立刻離開。”
“你!”一臉焦躁的景毅頓時沒了話。
夏侯濁錦看了眼越來越沉不住的景毅,似乎早就料到他不會真帶着令牌走,果然沒有任何意外,又覺得沒趣,鄙夷的笑了下:“景兄,你也大可不用慌張,且讓本王将話說完。”
景毅自然知道現在所有的掌控權都在夏侯濁錦手上,擺明了,自己已經是砧板上的肉,聖火令這麽輕輕松松就交了出去,心裏說不後悔那是假的。目前的狀況,只能希望夏侯濁錦還忌憚着他們火離教,還忌憚着他還是個教主。否則,就算是最後魚死網破他也會力争到底。
要是論深藏不露,景毅哪裏是夏侯濁錦的對手。
“雪域靈芝只有一株,可是如今卻要就兩個人,總不能一分為二吧。”說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停頓,使得一旁的蒙着面不敢示人的女子驚慌的竟然喊出了聲。
謝布衣微微蹙了下眉,看向蒙面女子的眼神多了幾份了冷意。
“在下倒是聽說,貴派一直都是用毒的高手,不如替在下看看她,若是能解了此毒……這些問題豈不是迎刃而解,”
雖然有些強人所難,但是未嘗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是相較于景毅的猶豫俨然軒轅婉兒有些不甘,若不是一張小臉掩藏在鬥笠下,定能看得出異樣的神色。
“那在下就先試試……”
景毅小心檢查了下謝布衣的傷口,微微皺眉,期間不禁看向一側坐着的軒轅婉兒。這毒他當然認得,這是公主當初從公主帶出來的。火離教并不善用毒,一般執行任務的死士很少用毒,因為只是江湖事,禍不及全家。但是唯有這次那些死士是帶了毒。
頓時了然這女子的身份。
莫非她就是那個叫謝布衣的女子?
雖然極力僞裝鎮定,但是不得不承認還是忍不住有些慌。好在,注意力都被牽引,并沒人注意到。
既然能下毒,自然也難能解藥……
只是不知道她的意思。
“在下倒是覺得這毒熟悉,王爺若不嫌棄,可否讓我們回去翻讀醫書,好好查找之後,明晚必來回信……不過期間,還請王爺信守承諾。”
“……一晚,本王還等得起。”
說完,景毅他們便離開了。
只剩下還在震驚中緩不過勁兒的謝布衣。
這時,夏侯濁錦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謝布衣身邊,用只有倆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為什麽這麽震驚?”
“……”
“是不是覺得得來全不費功夫?”
“……”
“你欠本王一個人情。”
作者有話要說:
☆、前夕
深夜,燭火晃動,猶如一點黃豆。
謝布衣坐在桌前,是不是用手撥動着油燈上的撚子。原本蒼白的臉上卻陷有少有的平靜。宛若暴風雨即将來臨的前夕。明明已經面色如灰,可是眼睛卻熠熠生輝。
“你真的想清楚了?”惜美人站在一旁,手上捏着的銀針,怎麽都下不下去手。
“非常清楚。”
話音落下,惜美人的臉色還是難免一變:“但是你可知道,若是将你的奇經八脈封住了,到時候油盡燈枯,可就連大羅神仙都幫不了你。”
“半條命換三天自在和一次機會,怎麽想都是我賺到了。”
“我說你怎麽就這麽死心眼?就算是再難解的毒,總是有解藥的,再等等,說不定多些時日,就真的能不藥而愈了。”
“……”謝布衣只是低頭笑了笑。
其實,這話說着連惜美人都覺得諷刺。
“就算能痊愈又能如何?我有的機會只有這麽一次,若是真的放虎歸山,到那個時候,恐怕就算粉身碎骨也動不了他們分毫。”
“……”惜美人還想再多點什麽,可是又覺得毫無用處。她不是沒有親人過,可能若真是換做是她,恐怕也會這麽做。
可是……
“這世上,難道真沒有你可留戀的人嗎?”
“……”謝布衣的神色明顯僵硬了下,莫名其妙卻想起黎正夕……仿佛,一瞬間看到了出嫁的那天,同時一襲喜服的他還有自己,都是一臉的無措和無奈。
兜兜轉轉這麽長時間,物是人非。
她還是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或許他也是如此。
若是,他知道自己現在要去殺的是自己心愛的女子和至親的兄弟,恐怕,他也會後悔吧。
後悔認識她。
後悔當初沒機會手刃她了。
也許。
從他們相遇開始,就是一場錯誤。
“師父,我已經真的想清楚了……” 幹裂的唇邊,泛起一絲笑意,猶如枯死的花朵在瀕臨滅跡前,消無聲息的最後一次綻放。
惜美人嘆了口氣,終于不再說什麽,翻開自己精致的禮盒,從裏面拿出了包裹的幾十根銀針。
清晨起來的時候,謝布衣第一次覺得自己手腳輕便,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候。身上那些沉疴的病症好像真的消失了。
輕快得甚至讓人覺得連心情都莫名其妙的好了許多。
這種清爽的心情,一直保持到在屋外看見站着的黎正夕的時候,徹底戛然而止。
他看起來,倒是想一夜沒睡,一貫清隽的臉上少見的憔悴。
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
可能,黎正夕也沒有料到,謝布衣竟然能下地離,和前些日子比起來,精神頭兒實在是好得太多離。
莫非,是找到了接觸毒素的方法?
于是,想至此,竟有些激動,緊忙上前:“你……怎麽好了?”
謝布衣查看離下是否關緊的房門,刻意側身,擋住了黎正夕,不讓他進去:“……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被忽然這麽一問,黎正夕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是好事!有好轉怎麽能不是好事?
可是話雖如此,但是他又會覺得隐隐地不安,難道他手上的東西是假的?猶豫了下,一直藏在袖子下的盒子,不知道是不是該拿出來。
“要是沒事,我還要去置辦些東西。”
“你剛覺得好轉些,身子還那麽弱,不如我同你一起……”
幾乎沒等話說完,謝布衣便已經打斷道:“不用了,我只想一個人走走。”謝布衣決絕,甚至有些斷然的态度,使得黎正夕不免有些慌。疲憊的臉上閃過的失落,無論用多少尴尬的笑容都掩藏不了:“這樣啊……”
謝布衣便已經離開,沒看到黎正夕越發擔憂的神色。
在她看來事已至此。
他們已經是橋歸橋,路歸路。
無論黎正夕是真的對她好,還是因為愧疚才會如此。但是無論怎麽樣,他們之間甚至還橫亘着軒轅婉兒,景毅,還有火離教……
這麽多的難關。
更何況,她是不是還能活着都是個未知數。
對于現在的她來說,一分一秒都是珍貴的,她已經沒有心血和這些解不開的死結去較真了。
就算,她還有希望活下來,那麽死的人一定是軒轅玩兒。
對于黎正夕來說……恐怕也是最糟糕的結果。
她欠了別人很多人人情債,獨獨不想欠他的。他們之間還是一清二楚,互不拖欠最好。
這樣,對于他,對于自己,說不定都是好事。
西域的鬧事,還是這麽熱鬧。
或許和當地人粗犷的性子有關,總覺得連街市上的叫賣聲都比他們那裏要嘹亮很多。謝布衣駕着馬車,将最後一袋硫磺粉小心的放上車。
清點着為數不多的硝石和木炭分別放好,以免摩擦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放下車簾,或許是因為身體虛的關系,才短短一上午就已經有些體力透支,身上厚實的衣服浸濕了汗水,黏在身上有些難受。
謝布衣講馬車系在一側的樹下,正要進客棧要碗水喝。
誰知道,卻在進屋的時候,意外看見了位熟悉的人!!
竟然是谷藍!!
自從他們大哥出事之後,她就再沒見谷藍出現過。
她不是應該在南疆,不是該在袁相身邊,怎麽會來了西域?
“姑娘,你要的水?”小二給了碗涼水。
或許是突然響起的聲音,使得不遠處的谷藍不禁擡起頭,朝着這邊看來。坐在谷藍身側的三兩人,也一時好奇順着聲音方向看來。
周圍嘈雜的人群,過往不斷。
谷藍看着謝布衣還是微微皺了皺眉,随即裝作不認識般低下頭,接着吃些東西。幾人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便收回視線各吃各的。
似乎覺得東西不夠,又招來店小二,點了些東西。
謝布衣低垂了下眼眸,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喝着手中碗中的涼水。心裏隐隐覺得不安,磨蹭了些許時候,卻也不靠近,因為本能的覺得跟在谷藍身旁的人絕非善類。
“……多謝小二。”謝布衣看着見了底的碗,覺得再逗留下去了變會引人懷疑,只能将碗還了回去。
誰知道,卻見店小二收碗的時候,輕聲低語道:“這是那姑娘讓我偷偷交給你的。說是讓你除了客棧後看。”
謝布衣用袖子掩離下,便出了客棧。
直到走了很遠,謝布衣才拆開那個疊成三角的紙。
“太子得了消息,正派人帶你回去,好自為之。還有……他還活着,當日還存着口氣,要不都說傻人有傻福。太子廢了很多財力,才算是把人救了回來,但是他現在似乎精神一直不太好。所以我沒告訴他,你還活着……下面是我們暫住地址,若是你願意随我們回南疆,就來找我們。若是不願,就幹脆一輩子別來打攪我們。太子對我恩重如山,我不想也不能背叛他。”
謝布衣坐在馬車上,反反複複的看着幾行歪歪扭扭的字,卻不禁高興的竟不知道眼淚都流了出來。
小心的收好,輕輕的放在随身帶着的錦囊中,貼着心窩,仿佛這樣就找到了些底氣。
“謝謝……謝謝……”
雖然,知道聽不到,可她還是一遍遍念着謝謝。
☆、前夕2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晚。
謝布衣講馬車歸還,風塵仆仆的正要回屋的時候,卻被赤烈攔住。
“王爺有事要找你。”說完也不等謝布衣回答,便半拖半拽的将人帶去前廳。
房屋中,燈火通明。
夏侯濁錦臉色陰沉,似乎心情很不好。看着跪在一側的惜美人,謝布衣瞬間了然。因為知道了事情的緣由反而變得坦然了很多。
“相信你也知道我找你來是什麽事?”
“知道。”
“知道還這麽做?!”夏侯濁錦俨然氣得不輕,重重的掃落的手邊的茶杯,生生的砸在地上,令人窒息的清脆響聲之後,便是壓抑的沉默。周圍的人,很顯然從沒有看過王爺發這麽大的火,就連赤烈也不敢妄動。
若是以前,謝布衣也許覺得生畏,可是現在卻異常的平靜。好像,人在已經站在搖搖欲墜的懸崖邊,已經不會再在乎腳下的石頭子是不是平整。
“這是我唯一能解決事情的方法。”謝布衣看着夏侯濁錦氣得幾乎猙獰的臉,不知道為什麽又覺得有些想笑,這倒是和她記憶力的那個總是運籌帷幄的人相差許多。她竟然今天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還有些價值,能讓堂堂在上的王爺動怒!
“唯一方法?”夏侯濁錦冷笑了下,只是這笑意卻不打眼底,琉璃紅的眼睛甚至染的周圍的眼白也微微泛着紅色血色:“你也太小本王了?區區一個火離教,你以為本王能看得上?!你怎麽就那麽肯定本王不會施舍雪域靈芝給你,你怎麽就覺得本王不會救你!你什麽都不知道,卻膽大妄為的貿貿然覺得自己的生死!你可別忘了,你的命,從被我把你從牢裏帶出來後,就已經不屬于你,是本王的!!你是生是死也只有本王說的算!”
這話,說的幹脆了然,可是卻漏洞百出。
謝布衣不盡然微微笑,她的生她決定不了,至于死……那就另當別論。更何況,無論他給不給自己雪域靈芝,這個仇她都得自己報,不會更不能加假手他人。
謝布衣過分平靜甚至是毫無反應的模樣,讓夏侯濁錦越發覺得暴躁。自從聽到惜美人彙報之後,這個暴躁的情緒一直尾随着自己,怎麽也揮之不去,知道看見她的時候,才徹底覺得無法壓抑。
這種感覺很惹人憎惡。
甚至比小時候,和母妃一起扔在暗無天日的冷宮還要覺得惡心。他一直以來覺得早已經牢牢地掌握在手中的事情,正好像流沙一樣一點點的消失掉。任他怎麽的挽留,甚至是收緊手,可是還是擋不住流走。
這種莫名湧上來的無力感,讓他第一次覺得有些慌。
不知道該如何說,不知道怎麽僞裝的自己不在乎。
若是她真的……出了什麽事,他會怎麽樣他不知道,但是他一定會比現在更害怕這種感覺。他從不會也不能讓自己陷入這種囹圄之中!!
“惜美人,快将那些針給我一根根□□!若是少一根,本王就割掉你一塊肉。”
夏侯濁錦的話落下,惜美人卻沒有動。
“快!聽不懂本王的命令嗎啊!!”夏侯濁錦顯然所有的耐性已經用光了,走到惜美人面前,拽着她的領子就要往謝布衣身邊拖。
“夠了!”
“……”
謝布衣擡起頭終于視線正視的看着夏侯濁錦,竟雙膝跪下:“王爺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若真是要抽出來,那也就等到事情終了之後吧。”
夏侯濁錦氣得發抖。
惜美人也沒有動。
僵持的三人,好像連周圍的一切都凍結了。
那些銀針确實應該抽出來,或許這樣還能留得一命。可是又不能拔,因為實在是生小死大。那些銀針細弱頭發絲,已經走遍身上的奇經八脈,一旦拔出,說不定人就徹底不行了。就好像一把雙刃劍,究竟是好是壞就算是大羅神仙也不定有把握。
更何況,謝布衣的情況,看起來絕非那麽簡單。
事已至此。
已經走不了回頭路了。
夏侯濁錦看着跪在地上的謝布衣,繃緊的神經好像被重重的一敲。
默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也是這麽跪着。
只是那一次是哭着求生,一臉髒兮兮的憋屈的嚎啕大哭。他只覺得玩心大發。
可是這一次,卻是哭着求死。
明明是個不相幹的人。
他也從未設想過,這個人對自己來說有什麽影響。
甚至連一次都沒覺得,這個人于他,會有以後。
她不過是他一時心情欠佳的玩物,打發無聊的時間罷了。
可如今為什麽,看見她這麽跪着的時候會覺得失望。
為什麽在聽聞惜美人說她從未奢想過雪域靈芝會送給她的時候,覺得憤怒,她難道真的就如此斷定自己一定會将東西交給外人嗎?!
太可笑了。
她憑什麽這麽猜?難道就是真以為她了解自己。
真是作踐!
她都如此作踐自己了,他還在這裏攔着幹什麽?!
他倒是要看看,她這點骨氣能撐到什麽時候,以他對她的了解,說不定現在已經滿心的後悔拒絕自己的施恩了。
“本王倒是要看看,你這種貨色的人不求人的時候,還能做出什麽事。”
“謝謝王爺成全。”謝布衣低垂着頭,卻有中長舒了氣得感覺。
誰都沒注意到夏侯濁錦背在身後的手,不由收緊,力道之大甚至指甲都深入了肉裏:“滾!本王醜化可說在前頭,若是死就死遠些,別髒了我的府邸。”
謝布衣起身,看着背對着他的夏侯濁錦。
“王爺,其實我早想說多謝當日在牢裏的救命之恩,還有……再造之恩。”
“你配說這些嗎?我救你不過是就一條狗這麽簡單!讓你滾,你聽不懂嗎?!還跪在這幹什麽?還嫌不夠惹人厭嗎?快滾——”夏侯濁錦聲音充斥着壓抑的怒氣。
“日後只怕您也沒什麽有我能報答的地方,希望你也能保重,後會有期。”謝布衣苦笑了下,便轉身離開。
只怕,這一別,卻再難相見了吧。
等謝布衣離開。
很久,屋中都陷入了一種難堪的氣氛中。
許久,惜美人這才敢擡眼看了眼夏侯濁錦,只見他依舊保持筆直的站着,依舊是謝布衣離開的時候的背影。
可是。
雖然看不到神态,但是……
王爺的手,卻因為長時間的指甲陷入肉裏,已經外翻,血順着指縫流出。及時已經幹涸,變得紅褐,卻反而更醒目。
惜美人看着夏侯濁錦,第一次覺得王爺這個人似乎也沒有那麽聰慧。
他不也是和他們這些平凡人一樣,弄不清楚自己的心。
否則,怎麽這麽大的人,連表達情感和不舍都不會。
這麽粗暴笨拙,只有錯過。
也許這就是緣分,說不清楚到不明白,錯的時間就算是對的人,又如何?
不過是一場空。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估計要完結
☆、大結局 上
“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黎正夕看着就要回房的謝布衣,終于忍不住道。
他屋外等了一天,卻越想越覺得蹊跷。
期間,他卻了廚房看了熬藥剩下來還沒來得及倒掉的藥渣,發現裏面只是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麽特別的。
不是藥物的關系……
突然變得這麽精神奕奕,只能是別的方法。他在火離教的時候,倒是聽說過有一種針法,可以短時間內封住人的奇經八脈,能使得人積蓄的能量十倍百倍的釋放出去。但是,這種針法,因為詭異已經成了禁術。
莫非……
想至此,黎正夕竟不自覺得出了一身冷汗。
謝布衣溫升停下了腳步,看着身後不依不饒的黎正夕,有些煩躁:“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問你是不是使用了枯末針法?!”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謝布衣皺着眉,不再說話。
要知道,突兀的沉默,遠比承認要可怕。
謝布衣受不了這麽沉默的氣氛,低垂了下眼簾,擡腳就要進屋,誰知道卻被早已經無法冷靜的黎正夕一把拽住。
“……為什麽?”黎正夕不可置信的看着謝布衣,希望從她的臉上看到些端倪和後悔,只可惜什麽都看不到,除了以往從未見過的決絕。拽着黎正夕的手,不由又握緊了幾分,終于忍不住質問:“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雪域靈芝,你就這麽放棄?還是……你就這麽急不可耐的要去尋死嗎?!”
聞聲,一直努力維持冷靜的謝布衣,卻明顯額間的青筋動了下,大口呼了口氣,再擡眼時,眼底只剩下止不住的嗤笑:“是!你說得對!我是想去尋思,幾乎每天每夜都在想,怎麽能夠手刃仇人!我一天都不願意他們再多活着一天,只要想起那天晚上,我家裏燒起的那場大火,我就恨不得将他們碎屍萬段!我這條已經是撿來的,早已經豁出去了。可是……我就算是下地獄,也要拉着他們一起殉葬!”
“……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拼,我會幫你,我一定會……”下面的話,甚至還沒有說出口,就被謝布衣打斷道:“我勸你最好還是什麽都別說,我真怕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到時候你白的就不是這一頭頭發了。”
“……”不知道為何,謝布衣含在嘴邊嘲諷的笑,仿佛能洞悉一切,讓他覺得陌生。
“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的仇人是誰?”
“……”
“明天,”謝布衣指了指了黑漆漆的天:“不是我死就是你心愛的師妹。”
“婉兒?……”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黎正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滿臉的震驚和慌亂,似乎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真當親眼看到,還是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