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雖然趙淺從來不以伶牙俐齒自居,但他的口才卻沒幾次會落入下風,唯獨言闕技高一籌,屢屢讓趙淺覺得相當無奈。
言闕的聲音很有辨識度,透過一層房門傅忘生也能知道是她,所以邊穿衣服邊道,“趙淺會因為你吃醋?你對我的趙大美人還不了解,不知道他寬宏大量,還信任我。”
“……”即便被誇了,趙淺也覺的這對話怪怪的,聽起來有些輕浮。
“你大清早來我家幹什麽,是系統又給了你提示?”傅忘生已經換好了衣服,他胸口大敞着,一件襯衫留了上面三個紐扣都沒系,剛出來就倒了杯水喝。
“怪不得地鐵系統不待見你,你在家這日子過得未免驕奢淫逸,啧啧啧,”言闕搖頭,“我這個外人還在呢,你這副打扮太不檢點。”
“又不是給你看的,你不喜歡可以自戳雙眼,你看我會攔你嗎?”傅忘生大概是忘了言闕的職業,更忘了自己曾經在她面前秒慫的黑歷史,這會兒沒有把柄落在言闕手上,這話說起來毫不留情。
趙淺端着咖啡坐在沙發的另一端,他慢條斯理地摩挲着茶杯壁,一點沒有勸解的意思,似乎還很樂于看戲。
傅忘生和言闕吵了一會兒,傅忘生雖然臉皮厚,但趙淺在這兒,他有些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一會兒就被言闕怼得啞口無言,委屈巴巴的坐到了趙淺身邊。
言闕大獲全勝,她擡了擡下巴,頗有種獨孤求敗的氣質。
“言姑娘既然已經開心了,不妨直說來意吧。”趙淺拍了拍傅忘生的肩膀,示意他看開點,反正輸給言闕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來這裏是為了兩件事,第一件關于周枕……周枕他是系統的人?”言闕之前未能進老房子那一站,她心裏雖然有些疑惑,但畢竟與周枕已經認識了很久,若單以交情論,言闕對周枕可說比對傅忘生更熟悉。
這麽熟悉一個人忽然翻臉,有了另外的身份另外的目的,也難怪言闕會火急火燎地找上門。
她又道,“我早就想來問你們這件事了,但不是我有新站點要進,就是你們不在家,總也撞不到一塊兒,直到這兩天我輪休,又無任務,才終于有了機會。”
言闕看着傅忘生點了點頭,算是真正确認了周枕的身份,言闕心裏失落了一下,倒也沒太過震驚或失望,只是“哦”了聲,“怪不得他如此聰明,有時候的表現比你更甚一籌。”
站點當中不能随便相信人這是每個乘客都知道的,而言闕這個水準的興許會被蒙蔽一時,但說到底內心會有一道防線,這道防線是鑄來保護自己的,就算被至親至愛的人背叛也能飛快收拾殘局,增大存活幾率。
“我可以問姑娘一聲,你與周枕是如何認識的嗎?”趙淺終于開口道。
Advertisement
“其實很簡單,周枕他是法醫,我剛進站的那幾年,站點醫院中還沒多少專業型的人才,而周枕已經在那兒占據一個位置,第一次相見,他是我的主治醫生,雖然三天後我的傷情好轉,就換了個獸醫主治,但也算第一次見面。”
說起這段往事,言闕張揚的個性都收斂了不少,她繼續道,“順理成章的,我傷好之後,被站點醫院所接納,辦公室與周枕相鄰,很長一段時間裏,幾乎擡頭不見低頭見,就這麽認識了……但一年前,他卻忽然從醫院中消失,連辦公室都被站點回收,分配給了新來的外科醫生。”
“知道怎麽回事嗎?”趙淺又問,“看現在的情況,周枕與系統存在利益關系,系統不會随便将他判出局。”
言闕點點頭,“我當時覺得奇怪曾問過他,周枕說他是一個法醫,總不好一直給活人治傷,更何況站點有一定的保底機制,任務結束之後不再死人,所以就算是個庸醫,拖着拖着拖個一年半載也能等乘客自行痊愈,他覺得沒挑戰性,也沒意思。”
這點張揚的個性倒是跟傅忘生和趙淺一模一樣。
言闕嘴上說這種性格容易不負責任,但明顯她很欣賞這種人,畢竟物以類聚。
“言闕進站點是很久之前的事,她的資歷雖然比不上我,但目前地鐵站中所有活躍的人群裏,言闕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而周枕出現的時間比言闕還要早。”傅忘生皺眉,“但我在這之前卻沒見過他。”
就像言闕說的那樣,這站點初期進來的人并不多,而早于言闕的更沒有多少,醫院将赤腳大夫和醫學生全部算上也不過幾十個,而出入醫院的病患也不過百,人這麽少的情況下,每個站點還是得容納至少十幾人,就這麽輪來輪去,怎麽就輪不到傅忘生與周枕相遇?
除非周枕一直在避開傅忘生。
這個想法挺好的,但趙淺的重點卻不在這裏,他疑惑的是,“地鐵系統竟然這麽有錢,到目前為止,裏面的流動人群數以千計,甚至萬計,只要完成任務就能得到獎勵,獎勵數額又很大,居然尚未破産?”
“……”傅忘生和言闕一言難盡的看着他,差點為趙淺的關注點鼓掌。
“站點資産是可以回收的,不管站點撥給你多少錢,只要你死了,剩下的會全部扣光,而且五天以上的任務站點就算過了,也不過幾十萬或百萬,不會高到離譜,但死亡率仍然存在。”
傅忘生解釋道,“站點人員的流動量雖然大,但今天才剛剛見過的人,明天就換了一大半,何況完成率不夠根本無法返回現實世界使用資金,賺了也只是數字好看罷了。”
“也就是說,站點中的一切都可視為陷阱,一旦乘客進來且僥幸初始任務不難,平安無事六七天內賺了一筆橫財,這筆橫財為誘餌,必定還想再冒險……等他們想停下來時,早已被困在系統中,直到死亡方能解脫。”
趙淺沉吟,“你覺不覺得這種獎勵機制有些熟悉?”
“當然熟悉了,這不就是游戲慣用的套路嗎?只是游戲可以退出,可以卸載,而且還有其它限制防止沉迷而已。”鄭凡的睡衣挂在肩膀上,打着哈欠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眼皮子耷拉着去冰箱裏找可樂,“這麽早你們就醒啦?老年人睡眠果然少。”
言闕想将他的嘴縫起來。
“就像鄭凡說得那樣,我懷疑幹預站點的人當中有一個游戲策劃或程序員,而且此人進站時間也絕不會短,”趙淺順着鄭凡的話最終總結,“這些人既然要混在乘客當中,面對站點壓迫,有時候就得拿出一點自己的真本事。以他的職業為特點進行分辨,按理說不難。”
“……所以你是怎麽從周枕的問題聯想到這一塊的?”言闕這是第一次體會趙淺的跳躍思維,剛剛被打消的念頭此時又起,言闕最終還是給他鼓了個掌。
“至于周枕,他的權限很高,而且有時候似乎站在系統那一邊,卻又暗中着手,給我們提供線索,譬如孫攀峰就是周枕找來的。”趙淺繼續道,“權限高,又兩頭倒戈,興許我們不用出手,系統也會留意到這個異類,一旦呈現出觀念不和的排斥性,周枕恐怕很難單獨應付。”
“周枕在站點裏的朋友興許不少,但有這個實力,又知道他真實身份,受過他恩惠的卻不多,到時候他自然會找上我們。”傅忘生明白趙淺的意思,“不過這個推論終歸是推論,如果周枕早就跟系統達成了約定,又或者他根本是系統的一部分,那這個推測就會變成困住我們的局。”
這種賭運氣的事,傅忘生向來不願參與,就他這倒黴精投的胎,好事都能急轉直下變成壞事,只是針對周枕,也确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先鋪個大的,看情況再慢慢補救,反正向來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作為地鐵系統的乘客,這屋子裏四個人也都習慣了。
四周沉默了一會兒,傅忘生先眉尖一挑笑道,“言闕,你不是說有兩件事嗎,第二件是關于什麽的?”
随着傅忘生這一笑,周圍冷峻的氣氛得到了緩解,言闕也随之舒了口氣,她道,“當然是關于站點的,不然我這麽早登門是為了蹭頓清湯寡水的早飯?”
“……”剛将米下鍋準備去洗漱的鄭凡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你又拿到了什麽線索?”傅忘生直切主題,他這會兒美人豪宅熱咖啡正享福呢,才不想跟言闕鬥嘴。
“也不算線索,不知是碰巧還是有人……明說吧,就是周枕刻意安排,下一輪我跟趙淺是同一站……”言闕說着,又看了傅忘生一眼,“我知道,趙淺要進哪一站,你用vip卡肯定也要跟上去,但是這一站有點蹊跷,就算确定了乘客組成,卻也不是每個乘客都能進去。”
“什麽意思?你說話能不能說清楚點。”傅忘生在系統中這麽多年,還沒聽過哪一站居然挑挑揀揀不讓乘客進去的,這系統的恢弘巨大果然超乎想像。
第五站:神愛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