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年一班
葉尊感覺到,神父的指尖停頓了一下,緩緩收回。
“抱歉。”
“沒關系。”葉尊擡眼看他,立刻說着,盡管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抱歉和沒關系。
神父站的位置和葉尊隔着一點距離,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雖然舉止優雅矜貴,言辭溫柔親切,卻給人似有若無的冷感:“你的唇形生得很好看,一時忘了。”
那個人站在那裏,身上沒有穿神父的衣服,一塵不染的白襯衣扣子也扣到最上面一顆,即便過分黑亮的眼眸蒙着柔和的清潤,俊美的面容表情也一如既往的克制,給人禁欲內斂的感覺。
這樣的人就算是說他的唇看上去很好親,也不會給人什麽誤解,更何況只是一句禮貌的恭維。
對方只要稍稍保持距離,那種彼此并不是一個世界的冷感,就讓葉尊不自覺緊張起來。
葉尊看了他一眼下意識說:“但是,神父的唇更好看。”
他回過神,垂下眼睛,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說了奇怪的話。
“嗯?”男人卻聽得認真,專注,略微好奇地看着他,像是等着他的下文。
這讓葉尊那句話,像禮尚往來毫不走心的敷衍客套。
在這樣的目光下,任何避讓都欲蓋彌彰起來,為了讓剛剛的話不那麽奇怪,葉尊盡力讓自己神情平靜,直視他的眼睛:“是真的,神父不僅是嘴唇,哪裏都生得很好看,在見到神父之前,甚至完全想象不出人可以這麽好看。”
這一句并不是什麽恭維,是真的實話。
不只是嘴唇、眼睛、鼻子這些明顯的地方,那個男人連下巴、喉結這種地方都長得比一般人好看很多,真正意義上超出想象的毫無死角的完美。
“哦,是嗎?想嘗嘗看嗎?”
“啊?”葉尊擡起眼,瞳孔茫然,驚訝微顫。
男人眸光清潤,專注地看着他,唇角含蓄地緩緩上揚,征詢的神情略帶淺笑:“咖啡的味道還可以嗎?想再來一杯嗎?”
“嗯,好,謝謝。”葉尊克制地輕輕抿唇,撩了一下耳邊因為要拍廣告稍稍留長的頭發,強按下對自己犯蠢的懊惱。
灌了兩杯咖啡,再三感謝後,葉尊走出了辦公室的門。
“一個人沒問題嗎?”
“沒關系的,我知道九班的位置。”
“我辦公室的位置記住了,下次遇到問題,直接過來就是。”
“嗯,好。”
“那麽,中午見。”凜站在門口,目送他走出走廊,走進樓梯口。
一路走出辦公大樓外走去,葉尊不自覺松一口氣。
——我這是怎麽了?
葉尊的眼裏浮現一點對自己的困惑。
盡管神父一直沉穩可靠,對自己一向親切溫柔,但是在神父面前的時候,不知不覺就會變得緊張起來,似乎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小心翼翼的提起。
即便告訴自己,神父很有修養,根本不會在意他的失态,但也像是不自覺就在意起形象來,無法真的放松自如。
“是對方看着太矜貴優雅了吧。就算再怎麽平易近人,也沒辦法理所當然。”
只能是這個解釋了,否則,在對方無條件信任自己的前提下,卻無法徹底放開的自己,就像是潛意識還不夠信任對方,這樣未免過分。
葉尊撇開胡思亂想,遠遠望了一眼教學樓右側,這麽遠即便什麽也看不清,但課間教室裏有沒有人出來走動還是一清二楚的。
“似乎左右班級的人來人往都很正常,難道真的是野川薰被霸淩,殘留的恐懼影響了我,産生了幻覺嗎?”
葉尊向二年九班走去,忽然回頭望向辦公樓三樓的窗口,果然看到站在那裏的神父。
“是不放心我嗎?”葉尊笑了一下,向着神父遠遠地揮了揮手。
站在三樓落地窗口的人同樣對他回以招手,另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指端着葉尊之前所用的咖啡杯,優雅從容地送到唇邊,喉結輕輕滾動,淺淺飲了一口。
“真敏感啊。明明是很想嘗嘗看的。”
……
葉尊走到了九班門口,忽然想起來,自己的書本書包還留在二年一班。
“怎麽辦,回去拿嗎?”
一想到要回去,腦子裏滿教室東倒西歪的屍體那一幕就忽然重現。
不自覺喉結滾動了幾下。
“嗨,剛剛不是還說交到了一起放學的朋友,昂,現在卻因為被霸淩哭着找老師要求換教室?”
那懶洋洋輕佻的聲音,不是沈淵又是誰?
對方懶懶地靠在二年九班的門口,擡起的左手肘支着門框,掌心撐着腦袋,微微歪着頭,故作同情地看着葉尊,然而唇角毫不掩飾的翹起,暗沉的眼眸彎彎,緩緩地眨着,裏面可沒多少真切。
葉尊微微頭大,但經過了二年一班的驚魂歷險,這個粗魯的哥哥頂多只是讨人嫌的程度而已。
“我沒有哭着找老師。”
“哦——”拖長的聲調,沈淵将自己鬓邊的頭發別到耳後,懶懶地說,“怎麽樣,要哥哥陪你去拿回書包嗎?”
“不用了……”
葉尊下意識拒絕,但對方已經二話不說直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勾肩搭背地把他往走廊另一頭帶。
“走吧走吧,心底其實很想要的吧,嘴巴就誠實一點。不過就算你不誠實,我也是知道的。雖然平時看不出來,但我這個哥哥關鍵時刻很可靠的,給你機會感受一下,嗯?”
說話間,葉尊已經被帶着走過了兩個教室。
對方比自己高大,連帶步子也邁得更寬,葉尊一開始還有抵抗的意思,到現在也覺得他說得沒錯,不管怎麽樣也要拿回書包的。
他看了一眼一言不合,自顧自轄制一樣攬着他脖子的沈淵:要是有什麽不好,吓一吓這個壞蛋也好。
“不吭聲,是在說哥哥的壞話嗎?”
“沒有。”回答得毫不心虛。
“放心吧,九班是我的天下,沒有人會欺負你的。”
——完了,這壞蛋怕是最大最會欺負人的!
“當然,除了我!”
葉尊下意識看向他,對方也正慵懶無辜地眨着眼睛看他,唇角勾起相當燦然愉快的反派笑容,也是毫無掩飾很直白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對方自己承認了,還是好令人不爽。
就這樣,被迫保持着勾肩搭背的姿态,一路被沈淵帶到了二年一班的教室門口。
走到二年二班的時候,葉尊就不自覺緊繃起來。
但沈淵毫不在意。
“你先放開。”
“怎麽,害怕得随時準備要跑路嗎?”
“沒有害怕。”
“但準備跑路。”
被說中的葉尊:“……”
沈淵繼續攬着他,更像是整個人懶洋洋地壓在他肩上,帶着笑意的口吻,輕慢随意:“要是真的這麽恨,我可以幫你殺掉他們哦,就像你看見的那樣,剁碎了裝在行李袋裏。”
葉尊悚然看着他,茶色的瞳孔深處一顫。
随即,他發現沈淵整個人微微地抖着,甚至傳遞到被他壓着的自己也在抖,像是忍笑忍得極為辛苦的樣子,然而那張俊秀的臉上笑容漫溢,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分明毫無忍耐掩飾的意思,燦然絢爛,就這麽保持着無聲的狂笑,只有眼裏還是無趣的晦暗。
“神經病。”察覺到自己被耍了,葉尊收回視線,蹙眉平靜地說。
“看你那麽緊張,開個玩笑快樂一下啊。”沈淵笑得簡直要背過氣去,讓葉尊懷疑為這點玩笑就愉悅成這樣的他,是不是有間歇性躁狂症。
但确實,經過這個玩笑,站在二年一班門口的葉尊,心底已經毫無感覺。
教室裏一片正常,和早上來的時候一樣,有在座位上趕作業的,有趴着睡覺的,有三三兩兩在一起說話的,還有從教室裏出來,經過葉尊身邊詫異又複雜地看他的人。
每個人看上去都很正常,沒有一點不是人的異類。
不,真的要有異類,就只能是葉尊自己了。
甚至隔壁二班的同學也站在走廊上,一邊和一班的好友低聲說着話,一邊有意無意看怪物一樣看着葉尊。
看樣子,大概全校都聽說了,他報警說同班同學被剁碎的事。
“怎麽樣,你自己進去拿,還是我去?”頭頂沈淵的聲音還是漫着遮掩不住的笑意。
葉尊喉結滾動了一下:“我自己來。”
他走進教室,走道裏的人避讓一樣給他讓開位置,陌生打量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個性格孤僻,沒有朋友,被孤立後跑去給老師編故事,打小報告說自己壞話的奇葩同學。
不友善的看笑話的眼神,總比陰測測的鬼看人的眼神強。
葉尊毫不在意,走過去一氣将桌倉和桌面的東西塞進書包胡亂裝好,拎着書包,冷漠地大步走出來。
整個過程中,他的脊背一直保持緊繃警惕,生怕一個轉瞬,周圍又變成之前的屍山血海,而他被惡鬼包圍。
但是,并沒有。
就像是嘲笑葉尊的鄭重其事一樣,一切都很正常,好像真的不正常的只有葉尊自己。
“這麽快就好了啊,看來真的不怎麽需要哥哥。”沈淵百無聊賴地靠在欄杆上,臉上仍舊挂着慵懶燦然的笑容,不知道到底有什麽好開心的。
葉尊繼續往前走,聽到周遭的竊竊私語,似有若無地議論着他。
忽然,一陣粉筆瘋狂在黑板上摩擦書寫的聲音自噪雜的聲海裏傳來,被他準确捕捉到。
葉尊猛地回過頭,往二年一班的教室後面看去——
透過教室的窗戶,看到一個白褲子黑上衣的身影背對着他,瘋狂書寫着紅色的死字。
整個黑板報被大大小小的死字全數覆蓋。
教室裏依舊一片正常,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異樣。
葉尊的瞳孔緩緩擴張,看到教室裏讨論什麽的同學,脖子上露出粗糙的黑線,就像是肢體斷裂,又被簡單縫合起來。
他立刻調轉視角,一個兩個三個……目之所及,二年一班每一個人,隐隐露出衣服外的皮膚上,都有這種蜈蚣一樣的黑線。
走廊上,正在和二班學生說話的一班同學,忽然頭顱180度轉向葉尊,瞬間慘白的臉上翻出白眼,脖子下方的黑線湧出一大股污血,打濕校服後背。
作者有話要說: 考試開始了,已知題幹——
凜:抱歉,因為唇形生得很好看,忘記收回手了。
葉尊:但是,神父的更好看。
凜:哦,是嗎?想嘗嘗看嗎?
葉尊(瞳孔震顫):……
凜(禁欲端莊,無辜好奇):是說,咖啡的味道還可以嗎?想再來一杯嗎?
葉尊:……謝謝。
(懊惱,自我反省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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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到底是誰先想嘗嘗看的?
求證:咖啡是什麽牌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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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啊,接下來會有短暫的靈異溫馨校園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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