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炎央……”莫初白動了動嘴唇,想說必要的時候,放下我離開吧。可是話到嘴邊,她便知道說出口也是枉然,這一路相随,她不能不該枉顧谌炎央的心意。他為了她,刀山火海,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啊。此生何幸,她能與他相逢。

“初初,別怕。”谌炎央卻意氣蓬發,平時總帶着笑意的眼睛裏滿是嗜血的厲光,滿臉興奮的笑容,唯獨沒有懼怕。怕是什麽東西,他谌炎央的人生,就從沒有過這個字眼。他希望他的初初也別怕,且看他縱橫千軍,為她劈一條出宮之路。

“來吧,別龜縮着啊。”谌炎央将刀往地上一插,橫眉冷聲道。

圍着兩人的将士卻沒有動,宮牆之上滿滿站着的弓箭手遠遠地對準了他們,遲遲沒有射出一支箭。有華麗的銮駕遠遠而來,夜色中車頂的鳳凰口中嵌着一顆拳頭大的明珠,映照着鳳駕周圍宛如白晝。

鳳駕很快到了面前,前後百名身着漆黑甲胄的護衛,烏黑發亮的箭尖對準了谌炎央和莫初白。夜風中卻傳來一聲魅人動聽的脆笑,像是哪家的深閨裏女兒家玩樂正酣。

“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排侍衛跪下去迅速地站起來,又一排侍衛跪下去迅速地站起來,井然有序,喝聲排山倒海,宛如深夜驚雷。

鳳駕安安靜靜地停在那裏,這位五國傳奇的平威後,更像是在場千名将士心中的女王。若說谌炎央開始顯露出驚才絕豔的身手,震懾住了這些将士,那麽平威後的到來,則重新喚醒将士們心中萎靡不振的戰意。

敬她,護她,戰無所懼,死亦榮焉!

谌炎央可以打敗一群心中害怕的綿羊,卻無法打敗一千個心無所懼的勇士。他摩挲着刀柄,面上笑容依舊。

此時此刻,生死攸關。

将士們如同潮水般湧過來,谌炎央将刀舞得密不透風,莫初白只能看清雪亮的刀光交織成一張大網,碰到網上的人宛如離岸的游魚,無望地掙紮了兩下便落在地上再無聲息。

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劍影,有好多次,刀尖近在咫尺,莫初白渾身冷汗,以為下一刻就會被戳個對穿,就像莫望和洛枝枝死時那樣。每當這時候,谌炎央總會将身體折成不可思議的角度,莫初白與死亡擦肩而過。

“投降吧,看你也是位勇士,本宮敬重勇士。”

鳳駕之上,一襲鳳袍風華絕代的平威後凝視着戰場,美目中滿是驚贊之色,她沒想到,區區一個少年,就能将她的皇宮攪得天翻地覆。她不是那種只會罵手下人是飯桶的上位者,她很清楚護衛皇宮的将士們都有着怎樣的本事,都經歷過怎樣血腥的洗禮。

“我的字典裏沒有這個兩個字。”谌炎央朝着地上吐了口血唾沫,反手将靠過來偷襲的人用刀背給拍飛,再一腳踢向身後,準确地踢中另一人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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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惜。”平威後眼看着倒下的将士越來越多,那渾身浴血的少年卻愈戰愈勇,微微一遲疑,到底将玉手高舉,在空中輕輕一揮,瞬時漫天箭雨撲簌而下。

“小心。”莫初白驚呼,看着空中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了下來,而離得最近的将士早在平威後下令的那刻就迅速地後退。

谌炎央的刀已經有好些缺口,他怒喝一聲,将刀扔到一邊,撿起地上的一具屍首,掄起來,箭矢碰到甲胄發出聲聲脆響,谌炎央卻朝着相隔甚遠的鳳駕發出一聲冷笑,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接住了。”

那具身着甲胄足有一石多的屍體,劃過天空,朝着鳳駕上婀娜生姿的平威後砸了過去。附近的将士都驚呆了,想不到這麽遠的距離,他還可以對平威後造成威脅,連漫天的箭雨都頓了一下。

谌炎央要的便是這一頓,只見他身如幻影,在這一瞬間提氣飛越了重重将士的頭頂,落在高聳着的宮牆之上。皇宮裏的重重殿宇都靠着高聳的宮牆來隔開,此處靠近中軸線上的正明宮,宮牆愈發堅固雄偉。落到宮牆之上的谌炎央,猶如狼如羊群,奪了一把弓在手,彎弓掃向之處,弓箭手立時翻倒在地,倒也沒死,只是掙紮着怎麽也爬不起來。

平威後那邊,護衛們淩空躍起,組成一道肉牆,将谌炎央的攻擊擋了下來,屍體被昔日同袍戳的渾身都是窟窿,扔到一旁。鳳駕絲毫無損,躲過一劫的平威後花顏失色,她看着宮牆之上矯健無敵的身影,美目迸發出奪目的亮光。

“太後娘娘,千金之軀不坐危堂,你先回宮去吧。”有将領勸說道。谌炎央能夠将一具屍體扔到太後面前,他便有再扔一把刀或者自個兒殺過來的本事。若是太後有個閃失,他們這些人萬死難辭其咎。

“呵,他不敢殺我。”平威後高傲地昂着美麗的下巴,輕笑一聲,目光轉過鳳駕旁血肉模糊的殘屍,臉上笑容斂去,露出些悲憫之色來,“今兒犧牲的将士,都厚葬了,家族免稅十年,撫恤金額翻倍。”

“太後娘娘仁德。”

宮牆上下,就像是兩個世界。下面的世界亂哄哄的,因着太後遇險,将領們不敢馬虎,傳令從皇宮外調兵增援。剩下的将士們層層疊疊地護在太後的鳳駕之間,一雙雙浴血發紅的眼睛齊刷刷地瞪着高牆之上的兩道身影。宮牆之上,弓箭手站不起來,卻像是看魔鬼似的看着谌炎央,紛紛爬着遠離他所站着的位置,縮到遠遠的角落裏去瑟瑟發抖。谌炎央和莫初白周圍空空蕩蕩,瞬時安靜的呼吸可聞。

“你沒事吧?”別看谌炎央張狂寫意,不可一世,莫初白卻摸到濕漉漉的一片血跡,不由哆嗦着小聲問他。

“傷不礙事。”谌炎央低聲道,“可是我快沒力氣了。”

畢竟是人,不是鐵打的,這樣連續的戰鬥,谌炎央快要力竭。之所以跑到宮牆上來,也是因為宮牆比較高,易守難攻。

“初初,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

“炎央,我們都會活着出去。”莫初白心裏迸發出強大的恨意,那個能夠算到她必須要來泡靈泉的人,她心中有數。她只恨昭縣時沒有直接要了他的命,留着他,導致今時今日這樣的禍端。也不知他和平威後達成什麽交易,讓平威後如此出大力氣來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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