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小皇帝怎麽也想不到，這世上的女人怎麽這麽麻煩，好不容易哄好了小的，大的那個又……
小皇帝冷眼看着莫初白喝茶卻将茶水全倒在了袖子上，看書書拿倒了一無所知，吃糕點全無從前的大家風範糕點末落了滿身滿地，她還瘋狂地一連寫了十篇大字，渾不在意手上和臉上沾了墨跡。
莫初白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在偏殿蘇靜璃那她還能鎮定自如，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臨走前，她的目光淡淡地瞥過偏殿侍候的宮女們，溫聲吩咐她們好好照顧蘇靜璃，莫要有什麽差池。她怕人們看出異樣，還生生地讓自己臉上挂着一抹恬靜的笑容。
回到正明殿，窩在小皇帝的龍榻前，她忍不住拿手捂住臉，無聲地抽噎。這一顆心啊，滿滿的都是不舍和愛戀，他怎麽能說，能說她是騙子，說她不難過，質疑她對他的愛。她如果不愛他，她就可以高高興興收拾行囊和他一起走了呀。
哭了好一會，擡起頭才發現小皇帝将宮人們都揮退了，正津津有味看着自己。莫初白略有些羞赧，游魂般站起來要告退。小皇帝這時候怎麽會放她走，回去還不知怎麽哭呢。莫初白只好留下來，于是就出現了先前的一幕，有了滿身浪跡渾然不知。
“現在可以說說，你怎麽了？”
“沒什麽。”莫初白抽抽鼻子。
“我一直以為，你不會流淚，和我……和我母後一樣。”小皇帝遞了一盞熱茶到莫初白手上，手并不放開，穩穩地扶着那杯茶，送到她嘴邊，“喝一口吧，心裏暖和，便沒有那麽傷心了。”
“小小年紀，哪兒學的這一套一套的？”莫初白喝了口茶，茶香在口中彌漫，茶湯暖了心扉，果然好受很多，放下茶杯時，她真誠地說了聲謝謝。
“每個人都會流淚。”莫初白站起身來，她這時候神智回籠，深知此時的儀态不佳，不能繼續和小皇帝待在一處。
“我以為你在我面前哭，是為了讓我放你走。”小皇帝戲谑地看着莫初白，臉上像有成全之意，“是你說的，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我不會做這種無用功。”莫初白浮腫的眼皮輕輕動了一下，“就如同陛下也不會哭着要糖吃一樣。”
“我想吃糖，吩咐一聲，天下什麽糖吃不到。”
“是，你是一國之主，坐擁天下。”
“你一天不嗆我的話，心裏不舒坦是吧？”小皇帝生氣地看向莫初白，指指她的眼睛，嘲笑道，“真醜。”
“是麽？”莫初白不以為意，“最狼狽的樣子都被陛下瞧見了，這醜陋的樣子一同被看見，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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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小皇帝摸着下巴，疑惑地看着莫初白，這女人的情緒變化太快，先前還魂不守舍，這會兒又冷靜沉着起來。真是遺憾，他挺喜歡那個柔弱哭泣的莫初白，打心底覺得那一刻他們兩人前所未有的親近。
“本姑娘妙齡芳華，可不是什麽破罐子。”莫初白抿抿嘴，她不能萎靡不振，她雖然和谌炎央鬧的不愉快，可谌炎央那個人，她還是很了解的，他就算要走，也會先解了她眼下的圍。可小皇帝磨刀霍霍，正等着他。她相信谌炎央能想到其他辦法來救她，可她也知道谌炎央在平國的勢力是很寶貴的，已經浪費了很多在她身上，他既然選擇回去，就不能繼續再浪費下去。在谌炎央行動前，她必須自己走出正明殿，走出正明宮，重獲自由。
“行行，你是金罐，金光閃閃，閃瞎我這雙龍眼了都。”
“陛下，我們做筆交易吧。”莫初白在心裏沉吟一番，如果想讓小皇帝放棄谌炎央這條大魚，就必須給他一個更有誘惑力的條件。
“就你？”小皇帝的眼睛明明亮了一瞬，可立即譏諷地笑起來，“你回蘇府那天，随身就一個小包裹，父母俱亡，外家不親，伯嬸不愛，蘇靜雲，朕心裏還是記着你那天的情，在想着給你個女官的身份，總比你回去蘇家好過。”
“多謝陛下恩賞。”莫初白順杆子往上爬，馬上就跪下謝恩。這是從前莫望教的，真正的利益面前千萬莫要假清高，要知道，只有你的身份地位權勢足夠了，你才有保護自己尊嚴的權利，否則，被人踐踏是遲早的事情。從前莫初白并不認可這句話，認為寧可餓死不受嗟食，可現實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沒了莫家大小姐的身份，周子賢送上一杯毒茶，流民都可以欺辱她，被困在這座奢華的牢籠裏她什麽都做不了……
“你……”小皇帝一直以為莫初白是一位有些小叛逆但清傲脫俗的大小姐，今兒一不留神就被推翻了認知，他從小便被教導君無戲言，便清清嗓子，“朕封你為禦前尚儀，可滿意？”
禦前尚儀是平國是從五品的女官，因着在皇帝跟前侍候，比起普通的從五品尊貴很多，宮中私下戲稱從五品真三品，意思是說侍候皇帝龍心大悅的尚儀，可比朝堂真正的三品大員。
“若是能夠自由出入宮廷，就很滿意。”
“準了。”小皇帝嘴上說準了，卻并沒有叫起居官來記錄，而是笑望着莫初白。
小皇帝給予莫初白身份地位，當然是在莫初白的付出讓他心動的前提下。
莫初白望了望四周，輕輕一笑，提着裙子突然靠近了小皇帝，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好，好，好。”小皇帝開心地舉起手來，莫初白心領神會，和他擊掌定約，“蘇靜雲，你妹妹既然身體不适，你便去照顧她吧。”小皇帝實在是個爽快人，雙方交易立時生效。
“多謝陛下，臣先告退。”莫初白感激地說。
莫初白前腳剛走，小皇帝在後頭吩咐道，“将蘇姑娘的東西都搬過去，別落下什麽。”
“是。”
莫初白出了正明殿，一路疾走到偏殿，大紅和兩個宮女迎出來，莫初白掃了一眼，并沒有他，問大紅，“還有兩個侍候的人呢？”
“在二小姐身邊。”大紅小聲道。
莫初白沖進屋內，一紅一白兩位宮女正在蘇靜璃身邊侍候。紅衣宮裝的那個正對着莫初白，瞧見她進來，忙福了福身，繼續将碗裏裝着的泥狀物往蘇靜璃臉上塗抹。白衣宮裝的見狀也轉過身來，臉還是那個臉，人卻已不是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