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謝寧下意識地将江月樓按在他肩上的手拍開,且短劍不知何時又抽出,鋒利劍刃瞬間便架在了江月樓身上,蕭邢宇端着的油燈正好将那短劍映得雪亮。

江月樓忙舉起雙手,急道:“別着急啊謝公子!”

這一變故實在是太快了,快到蕭邢宇反應過來時手中也是空落落的,他知謝寧身上有傷,便站在謝寧身側,問那江月樓。

“你跟進來幹什麽?好好的陽關道你不走,偏要來這獨木橋。”

江月樓解釋道:“我也被追殺了呀!你們看到的,為了幫你們我現在和毒公子已經決裂了!”

蕭邢宇笑了一聲:“我怎麽覺得你們決裂得好突然,好假呢。”

江月樓有些無言,轉頭去看謝寧,“你看我們現在同樣是被毒公子追殺,也算是同病相憐了,我可以拿我無争山莊的百年名譽發誓,我絕不會傷害你們二人,謝公子,你可得信我啊!”

聲聲誠懇,說得真像是真的一樣,蕭邢宇撇嘴道:“我們憑什麽信你?你追殺我也不是一條兩天了。”

江月樓嘆息一聲,将手中劍拱手讓人。

“謝公子,這是你的劍,我還給你。”

他身上沒有兵器,只随手拿了謝寧遺落的長劍,如今還了謝寧,也算是有些誠意。蕭邢宇怔了下,急道:“不行,今日不殺你,難免你日後也要殺我們!謝寧,我們不能放過他!”

蕭邢宇說的在理,謝寧手中的短劍又更靠近江月樓脖子上,江月樓慌忙之下急道:“不是,你們真的不信我嗎?那個,蕭爺!你可必須得救我,你救我,我就告訴你段青楓的下落!”

“段青楓!”

再聽到這個名字時,蕭邢宇與謝寧相視一眼,眼中皆是不可信。

“段青楓不是死了嗎?”

江月樓腦袋往後仰着,指了指謝寧手中的短劍,簡直是欲哭無淚:“真是天道好輪回,作孽啊……那時候逗你玩的!人沒死!你快叫謝公子放開我,我什麽都告訴你!”

謝寧詢問地看了眼蕭邢宇,蕭邢宇便伸手搶過了江月樓手中的劍,說道:“你可記住自己的話,你可是拿了無争山莊的名譽立過誓的。”

江月樓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總不能讓無争山莊百年基業的名譽毀在我手上吧?”

聞言蕭邢宇哼了一聲,嗤道:“這可不一定,誰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江月樓滿臉冤枉,蕭邢宇又朝謝寧問:“現在怎麽辦?”

謝寧垂眸思索一番,而後撤去了短劍,卻在江月樓剛剛松了口氣時,便又将他身上的幾處穴道點上,猝不及防的,江月樓嗆得咳了幾聲。

謝寧聲音不大,卻是鄭重地道:“你的內力已經被我封住,你若亂動,休怪我們不客氣!”

江月樓先是一怔,而後松了口氣,後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扶額道:“我知道了,其實我并非壞人,謝公子不必如此防備。”

聽得蕭邢宇剛因為謝寧說的那句‘我們’而喜滋滋的心情立馬不好了,低聲啐道:“可你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江月樓正欲分辨,卻見謝寧身子一歪便要倒下,幸得他身邊的蕭邢宇眼疾手快将他攙住,穩穩當當地摟在懷裏,江月樓剛要伸出去的手卻是晚了些。

便見蕭邢宇慌張地喚了幾聲謝寧,謝寧已将将昏睡過去,蕭邢宇心底着急,又見江月樓不知是何心思一直盯着懷中人看,心中氣惱,頤指氣使地吩咐道:“你還傻愣着作甚?快去收拾個地方出來,謝寧需要好好休息!”

江月樓一時氣短,只能點頭,任蕭邢宇坐在石階上抱着謝寧,昏迷的人安安靜靜地靠在他肩頭,而江月樓卻認命的撸起袖子收拾這髒兮兮的酒窖。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聲音剛巧讓蕭邢宇聽得清楚。

“收拾就收拾吧,反正這等粗活四殿下不會做,我又不會讓謝公子做,那就只能自己來了……”

說話陰陽怪氣的,蕭邢宇心想,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既然知道本殿下不會做,那你還不閉上嘴巴,老老實實地快些收拾出來?”

這都搬出了皇子的架子,江月樓失笑一聲,點點頭:“也對,謝公子受了內傷,需要好好休息。”

聞言蕭邢宇心中更是不快,心道這家夥難不成真是對謝寧有別的什麽企圖?瞪了那白衣上髒兮兮的麻煩精一眼,蕭邢宇決定先不與他計較。

謝寧睡得并不安穩,時不時呓語些什麽,似乎陷入夢魇中了。蕭邢宇卻稀奇的細心照顧着他人,應該也是他二十幾年生涯中頭一次照顧人,動作十分的笨拙。過了不久,江月樓終于收拾出一塊地方了,将地上的稻草鋪做一塊,讓蕭邢宇将謝寧日扶過去好好躺下。

剛一躺下謝寧便醒過一回,蕭邢宇才想起今早本以為要出發了,身上便帶了水袋,這會兒正好能用上,将腰間水袋解下,喂了謝寧喝了一些水後,謝寧這才安穩睡下。

蕭邢宇可算是松了口氣,就這樣靜靜地守在他身側。

江月樓也收拾完了,看起來更加狼狽了,白衣上全是污點,還打那破爛的酒壇子堆裏頭找到了一小壇子被遺落的好酒,甚是驚喜地招呼蕭邢宇:“四殿下,這有壇酒!聞起來應該是女兒紅,味道香醇,不知道在底下藏了多少年了,殿下您要嗎?”

瞧他那一副看着像是刻意谄媚,實則眼中淨是暗諷的模樣,蕭邢宇便生氣,低聲斥道:“不要,滾!”

江月樓笑道:“殿下好兇,一點情面也不給小人。”

蕭邢宇忍無可忍,凝眉道:“你給我閉嘴!在謝寧面前,不許再提什麽殿下。”

“好吧,殿下說什麽就是什麽,小人不叫就是了。”

江月樓笑着應下,也不在蕭邢宇身邊坐下,或是因為忌憚蕭邢宇帶了兩把劍,身後還有随時能醒過來的謝寧。他拿着那巴掌大的小酒壇默默地坐到了遠遠的臺階上,單膝屈起,縱使如此境地,仰頭飲酒之時,竟也有幾分潇灑氣概。

蕭邢宇便不說什麽了,垂頭看着謝寧。

那盞油燈的光芒即使微弱,在昏暗而封閉的酒窖中亦能清楚視物。

還是看不清他的臉,蕭邢宇頓時生起幾分沖動,想看清謝寧的臉,就算他長得不好看,像林出雲那樣,但他救過自己數次,蕭邢宇保證自己不會因此忘恩負義的!

而且蕭邢宇心底隐隐有種直覺,謝寧的容貌一定會讓他很驚喜。

耳畔忽然傳來江月樓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酒窖中格外響亮,震得蕭邢宇心神一蕩。

“蕭爺,你也想看看謝公子的容貌?”

蕭邢宇頓時回神,便知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伸手在謝寧面具上徘徊許久,若不是江月樓出言提醒,他便揭開謝寧的面具了。

心裏忽然冒出來一個詞,趁人之危!

蕭邢宇迅速将手收回,回頭看江月樓。

那家夥此時正怡然自得地坐在臺階上品酒,臉上還是笑吟吟的,緩緩與他說道:“那日與謝公子一比,我也看到了謝公子的容貌,只是匆匆一眼,未能看清。蕭爺想要看的話便将他的面具揭開,也讓小人開開眼。”

他話裏有兩層意思,蕭邢宇算是聽出來了。

一來,他肯定蕭邢宇是沒看過謝寧容貌的。

二來,則是蠱惑蕭邢宇下這個手,趁人之危揭開謝寧的面具,謝寧就是醒來了要怪罪,也怪不到他頭上,畢竟不是他親自下的手。

此人好生險惡!

蕭邢宇瞪着他道:“不看,滾!”

說完便扭過臉去照顧謝寧去了,江月樓哂笑一聲,輕輕搖頭嘆息一聲,沒再多言。

嘴上鬧了一通後,蕭邢宇胸口便沒那麽悶了。

安安靜靜地守在原地,望着被燈光柔和過的謝寧的精巧下巴,再也不想揭開他的面具了。

心想他若不想讓別人看到,那定是有自己的原因,何必要勉強呢?

蕭邢宇從不願趁人之危,更何況那人是于他有過幾次救命之恩的謝寧。

輕嘆一聲,只待随緣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設定為每天早上十點更新,可能會有些延遲,十點多後應該都能看到了更新,為了能固定時間每天更新,我繼續去存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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