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汝雨澤一進宿舍就捏住了鼻子:“我才離開幾天,你能折騰成這樣。”
我尴尬地把空罐子掃到垃圾桶裏:“借可樂消愁嘛。”
他說怪不得看我臉大了一圈,還以為我離了他日子過得更滋潤的。
我是不服氣的,胖是胖了點,哪有一圈那麽誇張。
“你也沒有為伊消得人憔悴啊。”我往他腰上掐,全是精肉沒一絲贅肉,忒氣人。
他抓住我作怪的手:“你是嫌惹我惹得不夠多嗎?”
我讪讪地收回手,沒收住,愣了一下,把另一只手也積極往他手裏送。
“再握會兒?”
汝雨澤繃了繃面皮,沒繃住,笑了。
“行了,先大掃除,不許跑。”
“喳。”
他也不知道從哪翻出兩個口罩,我們一人一個的戴上,撸起袖管和褲腳竟然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我覺得我是個清潔工。”我拿起掃把說。
“什麽像,你就是。”汝雨澤擰了擰抹布,“別偷懶。”
我心裏發愁,這和我預想的歡樂大團結差距太遠,沒有熱騰騰的火鍋慶祝就算了,怎麽變成了三個小時的體力勞動。
“汝雨澤我們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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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有水,別踩。”
“哦。”
“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
我瞧着他滿頭大汗全身心投入掃除事業,那句出去唱歌的話實在說不出口,任命地拖地。
“對了,”我問,“你的新室友有沒有對你的閃電搬遷發表什麽看法啊?”
汝雨澤直起身,放下手中的抹布,捶了捶腰,奇怪地看着我。
“宋岚沒跟你說嗎?”
我迷茫地問:“又有他什麽事?”
他嘆氣:“看來你是真不知道,我新室友就是宋岚。”
“什麽?!”我覺得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你們不在一個宿舍啊,我還去串過門。”
汝雨澤說:“隔壁宿舍的一個人搬回家了,宋岚跟他們關系好,就鸠占鵲巢了,所以我才搬到宋岚的宿舍一個人住。”
“……”
他看看我的臉色,說:“你沒發現宿舍裏總是沒別人嗎?”
我哪注意那麽多啊,我只知道我又被宋岚耍了一次,氣得我牙癢癢的。
“說起來,”汝雨澤說,“提議我搬過去的還是宋岚,我以為是你暗示他來游說的。”
“什麽!”我蹦了起來,“子虛烏有的事!你不在我簡直活不下了,死都不能放你走。”
“冷靜,冷靜,我不是回來了嗎。”汝雨澤安撫我。
“不行,冷靜不了,我要去跟宋岚真人PK!”我出離憤怒地舉起拖把,雄赳赳氣昂昂往屋外大邁步。
汝雨澤在後面說:“水。”
我趕緊縮回腿,小心地避開水漬。
“拖把。”
我把拖把放下來。
“沒打掃完,不許走。”
我又乖乖地拿起拖把,彎下了腰。
好像……有哪裏不對?
我稀裏糊塗地拖了兩遍地,擦了一遍桌子,又彈了彈蚊帳上的灰,往外一看天都黑了。
“我要找宋岚算賬……”
“吃飯嗎?”
“先吃飯,再算賬!”
我們在食堂點了兩碗面,吸溜吸溜吃完,汝雨澤一抹嘴,問:“還想去真人PK嗎?”
我很沒出息地說:“不想了。”
明明以前都是他在遷就我,怎麽他告白後卻反過來掌握了主動權。
我直到送盤子的時候還在想這事兒,汝雨澤見我心不在焉,伸手推了推我的後背。
“走路別發呆。”
我一愣,下意識地就把餐盤反扣,結果簌簌撒了一地的剩菜。
這下我跟汝雨澤都懵住了。
我低下頭瞧瞧新買的球鞋,欲哭無淚。
汝雨澤替我跟食堂阿姨道歉,找來拖把,主動善後。
“你不會還想着宋岚吧。”
“沒,”我郁悶地說,“我現在只想我的鞋子還有救不。”
“鞋子有救,人沒救了。”汝雨澤拉過我的手腕,“走吧,回去先洗一洗。”
我換上棉拖,搬了把小板凳,哼哧哼哧地坐在陽臺搓鞋。
搓到一半,手機響了一聲,我随意地擦擦濕漉漉的手,掏出手機一看,是葉羅宇的短信。
——男神,你能不能不問原因的借我兩百塊QAQ
“男神”兩個字讓我心情大好,豪放地一揮手,劃拉了兩百塊到他支付寶上。
汝雨澤看過來:“什麽事?”
“哦,沒什麽。”我告訴他, “葉羅宇找我幫個小忙,已經解決了。”
“是嗎。”
汝雨澤點點頭,沒有再問,可我總覺得他的臉上寫着“不高興”三個字。
我壞笑一聲,把臉湊過去。
“你是不是嫉妒啊。”
他面不改色地說:“是。”
“切,答得這麽快,太沒誠意……”
我說到一半頓住了,一直以來我都認為他在說冷笑話,逗我玩,從沒覺得那些果斷的回答裏有何真意,現在卻不得不多一層思量。
汝雨澤見我面露糾結,反而笑了,按住我的頭揉了揉。
“鞋子要泡爛了。”
我經他提醒,低呼一聲,奔回陽臺拯救我的寶貝球鞋。
悲劇的是,第二天陰雨連綿,我好不容易洗幹淨的籃球鞋只能濕噠噠的放在陽臺的一角風幹。
“天有禍兮旦福,人有不測風雲。”我憂郁地碎碎念。
汝雨澤聽不下去,給我指派了個出門買礦泉水的任務。
我打開傘,邁進雨幕中,剛走兩步就聽見後方傳來水漬聲,我向後扭頭卻一個人都沒看見。
再走兩步,水中的腳步聲再度響起,與我的頻率不同,急促而慌亂。
我背脊不禁竄起寒氣,狠狠打了個哆嗦,加快腳步,行至轉角猛地轉身。
“何方妖孽!”
對方被我的回馬槍殺了個措手不及,手忙腳亂地退了兩步,傘都掉到了地上。
“我……我……”
“葉羅宇?”我蹙眉,“是你啊,搞什麽吓人的把戲。”
“我是有事想拜托你。”他臉紅得滴血,小聲說。
“什麽事啊?”我問。
他忐忑地看着我:“對不起,你能不能不問原因的再借我七百塊。”
我再不問原因,那不是他有麻煩,就是我有麻煩了。
我向他勾勾手指,他乖乖地往前兩步,我一把勒住他的脖子。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他慌不疊地搖頭。
“那是沉迷網絡游戲?”
他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繼續搖頭。
“不是吧……”我松開手,“你被敲詐勒索了?”
他的臉霎時漲得青紫。
我掏出手機:“報警,必須報警!”
他慌張地按住我的手:“不是這樣的。”
我沉默不語,直直地望着他。
他在我的視線下瑟縮地收回手,咬了咬唇,下定決心般說道:“其實是街頭籃球。”
“啥?”
他不敢瞧我:“我前幾天在社區的籃球場看熱鬧,沒忍住,上去打了兩把,誰知道……輸了要罰錢的。”
我說:“罰多少?”
他咽了咽吐沫,伸出兩跟手指。
“二十?”
他搖頭。
“兩百?”我瞪大了眼睛,“搶劫啊。”
他一臉悲憤。
我問他:“你輸了幾球。”
他不好意思地說:“十二球。”
“……”
虧得他長了一個運動健将的模樣,居然這麽菜。
葉羅宇似乎讀懂了我的眼神,急忙解釋道:“不是我打不贏,是他們一直犯規。”
說着,掀起了衣擺,古銅色的肌膚上一大塊烏青尤為惹眼。
我算是明白了,什麽街頭籃球,無非是一群小混混合夥打劫。
我義憤填膺:“不能助長了惡勢力的嚣張氣焰,走,我替你讨禮去。”
葉羅宇為難地說:“他們有三四個人,不好對付的。”
我大義凜然道:“沒事,我一挑三。”
葉羅宇欲言又止,我不耐煩道:“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他說:“今天下雨,那些人不在。”
“……你早說啊。”
我們站在大雨中,擺弄手機,查了半天天氣預報,最後決定三天後的中午一同會會那群街頭惡霸。
我腦子裏盡是些武俠小說裏大俠飛檐走壁,懲惡揚善的場景,摩拳擦掌地回了宿舍,就看到汝雨澤跟世外高人似的抱臂立于門側。
“礦泉水呢?”
“忘……忘了。”
他的視線掃過我濕透的肩膀:“你是出去雨中漫步嗎?”
我尴尬地撐開傘:“我再去一趟。”
“算了,”汝雨澤走過來,“我去吧。”
我狗腿地說:“一起去,一起去。”
他關上門,同我擠進一把傘裏,我們兩個人的肩膀緊緊挨在一起,我說這才像雨中漫步嘛。
他笑說:“好不浪漫的雨中漫步。”
我抓抓頭:“你這句話是在說,好浪漫,還是不浪漫啊?”
他側過頭來,眼裏漾着笑意:“原來是浪漫的,現在不浪漫了。”
我莫名被電到了,看到他的手微微擡起,頭腦一熱就握了上去。
“要、要牽手嗎?”
他眨眨眼:“我是想收傘。”
我順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原來已經到超市門口了,幹咳兩聲,不自然地收回手,臉火燒一般滾燙。
“你說的。”
藍色的雨傘收攏的一瞬,汝雨澤突然貼近我的耳邊。
“不許反悔。”
我摸摸臉頰,更熱了。
從小店裏出來,我主動撐傘,右手抱住礦泉水瓶,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汝雨澤笑吟吟地看着我,我以為他誤會了,紅着臉解釋:“在外面手牽手怪不好意思的,回去再……”我越說越小聲,說到最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回去兩個人執手相望才奇怪好嗎!我到底在亂說些什麽。
汝雨澤說:“我開玩笑的,沒想到你這麽認真的考慮。”
我的臉更紅了,半點沒覺得如釋重負,把手中的水瓶猛地塞進他懷裏。
他垂了垂眼:“抱歉,惹你生氣了。”
我說:“手。”
他托好瓶子:“我……”
我打斷他:“不是,另一只。”
他停下腳步,不解地看向我。
我兇巴巴地瞪着他,努力不讓自己的舌頭打結。
“不騰出手,怎麽牽在一起。”
汝雨澤顯然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句話,嘴角不住地往上翹,漂亮的瞳仁在氤氲的水霧中散發出難以言說的光彩。
“我太高興了。”他低聲說,“你能再說一遍嗎。”
我被搞得愈發難為情,蚊子似的嗡嗡嗡重複了一遍。
“聽見了嗎?”
“再說一遍。”
又不是告白,說那麽多遍。
我擡腳踢上他的小腿:“不說了。”
他也不覺得疼,哄我道:“好,不說了。”
我的臉上騰騰地冒着熱氣,真應該扔掉雨傘讓冰涼的雨絲給我降降溫。可偏偏不行……
汝雨澤的右手覆上了我撐傘的左手,指尖密密合合地扣在了一起。
“我太高興了。”
“好了,我聽見了,不用再說了。”
“太高興了。”
我不重複了,他倒好,開始自言自語。
真那麽喜歡的話,以後我多讓他牽牽好了……反正也不會掉一塊肉。
我瞄着身側的汝雨澤,心情也跟着飛揚了起來。
原來被喜歡,是如此美好的感覺。
“哎,”我對他說,“你要是早點告白,說不定……”
“說不定什麽?”他問。
“說不定我們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哦不對,我們是基佬沒有孩子,也不對,我不一定是基佬,尚待考察。”
“你真是個氣氛破壞者。”
氣氛又不能讓直男變彎,也不能讓基佬變直,要來何用。
身邊的人才是實實在在的。
晚上汝雨澤“啪”的關掉電燈,我撐着眼睛面對一片漆黑翻來覆去輾轉難眠,總感覺少了點什麽,直到汝雨澤對我說了一聲“晚安”,我才恍然大悟。
習慣啊,習慣。
汝雨澤就是那春雨,細無聲的浸潤到我的生活中,等我回過神來,早已離不開他了。
我蒙上被子,悶悶地說:“你是不是早有預謀。”
“什麽?”他的聲音裏帶着倦意,甚至有一絲鼻音。
“沒什麽。”我翻過身。
我英俊潇灑,風流倜傥,聰明又可愛,怎麽可能會被他下套呢。
不可能,不可能。
他準是在與我的相處中,深陷于我的人格魅力不能自拔,終于在痛苦的糾結中選擇坦白。
我暗暗點頭,對自己給出的答案十分滿意,放下心來,沒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夢境中時間回溯,我艱難地從深不見底的深淵中爬出,迎接我的是那個酷似汝雨澤的小嬰兒。
“爸爸抱……”
他依舊對我張着手,笑容燦爛。
這一次,我小心地抱起了他,心底滿是柔軟,全無恐懼。
“對不起啊,我奉子成婚了。”
面容成熟了許多的汝雨澤,對我歉意一笑,目光溫柔地望向貝樂馨。
“因為孩子突然出生,我必須給他一個身份。”
貝樂馨也走過來逗弄孩子:“真可愛,和你們長得真像。”
“我們……”
我瞠目結舌地低下頭,懷中的孩子兀自含糊不清地喊着。
“爸爸,爸爸,爸爸……”
汝雨澤攬住我的肩膀,微笑着張開了嘴。
我在他說出更驚悚的話之前,倏地坐起身,額上滿是虛汗。
汝雨澤聽到聲響,打開燈。
“做惡夢了?”
我深吸一口氣問他:“兩個月的嬰兒會說話嗎?”
“當然不會,”汝雨澤擔憂地問,“夢到了巨嬰嗎?”
“不是,是很可愛,很像……”
“嗯?”
“總之,是個很可愛的嬰兒啦!”
我拉過被子,重新躺下身,背對他。
“睡覺了,睡覺了。”
汝雨澤關上燈:“如果害怕,跟我講。”
黑暗中,我抓緊頭發,被自己荒唐的夢境震得睡意全無。
完了,難道我潛意識裏希望汝雨澤給我生孩子?我是不是真的變基佬了,還是有點變态的那種。
我為了擺脫整日的胡思亂想,決定将精力都投入到葉羅宇的事件中。
三天後我們在學校東門碰頭。
葉羅宇指了指我的棒球帽,又指了指我的口罩和墨鏡,最後只憋出一個字:“酷。”
我轉了個身,給他欣賞我不靈不靈的亮鑽外套。
“街頭,不街頭。”
“街街街。”
“你結巴啊?”
“街頭!”
葉羅宇湊過臉仔細瞅我的衣飾,輕輕碰了一下。
“真鑽嗎?”
“玻璃啦,”我說,“特意跟宋岚借的,閃瞎那幫狗崽子的眼。”
葉羅宇敬佩地對我豎起大拇指:“太閃了。”
我們兩個人擊掌明誓,作為正義的小夥伴,踏上了懲惡揚善的征途。
“你們什麽社區啊,還有黃賭毒。”公交車上我問葉羅宇。
他緊張地解釋:“沒黃,沒賭毒。”
“嘁,”我攬住他的肩,“等會兒看我怎麽把你的錢要回來。”
葉羅宇眼裏的小星星一閃一閃的。
我被他看得一股責任感油然而生,我的迷弟,我不罩誰罩。
下了車,我老遠就聽到歡呼聲,走近籃球場,兩個人正在one on one,場邊圍了一堆小青年,甚至幾個不明真相的老太太在樂呵呵地看熱鬧。
怪不得葉羅宇會被下套,乍一看多熱血沸騰的健康運動啊。
我在葉羅宇的指認下,找到其中一個穿着黑背心的青年,沖他揚起下巴。
“你是他們老大?”
“怎麽,你想跟我單挑?”
那人微微挑眉,臉上寫滿了不屑。
我脫下外套,冷哼兩聲。
“輸了可別哭着找媽媽。”
“小子,有種。”
他吹了聲口哨,球場上的兩個人立刻停下動作,退了下來,場面霎時安靜。
他單手抓住球,走到正中間,對我勾勾手。
“來吧,吉娃娃。”
我的鬥志頓燃,吉娃娃,呵,世上有我這麽帥的吉娃娃嗎?
半個小時後。
我氣喘籲籲地拉過葉羅宇:“都錄下來了嗎?”
按照計劃,我上門挑釁,葉羅宇偷偷錄下對方犯規勒索的視頻,然後我們一起去警局報案,完美打擊此次犯罪行動。
他艱難地點了點頭。
我期待地問:“犯規了幾次。”
他遲緩地搖了搖頭。
我眼睛一亮:“次數太多,數不過來嗎?”
葉羅宇為難地看着我:“他沒犯規。”
“什麽?”我難以置信,“我輸了那麽多球,他怎麽可能沒犯規?”
葉羅宇的眼裏隐隐帶了些同情:“他全憑技術贏了你十球,用不着犯規。”
“……”
“我們現在欠了三千多,怎麽辦?”
“傻孩子,錢財乃身外物。”我語重心長地對葉羅宇說,“唯有尊嚴不能丢卻。”
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尊嚴很重要,可是三千……”
“我就不信了!”我握緊拳頭仰天長嘯,“我一定要逼他犯規!”
“可是三千……”
“回去特訓,我要讓他刮目相看!”
“三千……”
我拎起葉羅宇,男兒要有志氣,決不能拘泥于眼前蠅頭小事。
深谙大丈夫道理的我,回到宿舍,一把抓過汝雨澤的手。
“教練,我想打籃球。”
汝雨澤毫不領情地抽回手:“又發什麽瘋。”
我熱切地望着他:“我是認真的,請給我磨鬼的訓練,讓我有質的飛躍。”
他抱起雙臂,斜睨我:“原因?”
我含糊地說為了強身健體。
他眉頭微皺:“你今天神神秘秘地去哪了?”
“沒去哪。”我幹笑。
他與我對視半晌,嘆了口氣,我忙不疊握住他的手。
“你同意了?”
他伸手在我額頭上重重一點:“不同意能怎麽辦?”
“涼拌呗。”我心頭石塊落地,開始貧嘴。
汝雨澤拿我沒辦法,只是一再警告我不許去做危險的事。
我心道,我的錢包才是真真的危險。
不過有汝雨澤做後盾,我信心十足,不出一個禮拜準能叫那個臭老大跪在我面前雙手奉上搶來的錢。
我心裏得意的直哼哼,晚上卻趴在床上直哼哼。
“哎喲,哎喲,輕點。”
汝雨澤給我按摩小腿肌肉,在我臀上重重拍了兩下。
“平時不注意運動,這活兒肌肉酸痛了吧。”
我有點想念之前溫溫柔柔的老媽子了,他現在更像一個管家婆,我偏偏怕的很。
“痛苦是短暫的,等我……”
“等你什麽?”
“等我練出健壯的腹肌就好了。”
我及時收口,跟他打哈哈。
我的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告訴我,葉羅宇的事情決不能讓他知道,否則,我會死的很慘。
經過一個禮拜的發憤圖強,我的球技在汝雨澤的指導下突飛猛進,我自信滿滿地把葉羅宇約出來。
他一見我就哭喪着臉說:“三千……”
我豪放地說:“贏回來!”
“贏回來什麽?”
“錢啊。”我不耐煩地說,“你不要再叽歪了,交給我沒問題。”
“是嗎?”
“是啊!”
我瞪眼,葉羅宇委屈地捂住嘴。
“不是我。”
那會是誰……呢?
我緊張地咽了咽吐沫,用眼神示意葉羅宇,沒想到他比我還沒出息,哆哆嗦嗦地一鞠躬。
“我們真的沒有黃賭毒。”
我絕望地拍住腦門,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汝雨澤抿緊雙唇,幽深的視線在我們身上打算,平日裏柔和的臉龐變得淩厲而冷酷。
“我就覺得最近你不對勁,果不其然。”
我瘋狂搖頭:“你聽我解釋……”
“打住,”他轉向葉羅宇,“你說。”
葉羅宇在汝雨澤強大的氣壓,三下五除二的就全盤拖出了,他說得越多汝雨澤的眉頭擰的越緊。
“你們是白癡嗎?”
葉羅宇點頭,我搖頭。
汝雨澤看向我:“你找我練球,是為了上趕着讓人揍?”
我點點頭,見他面色不善,慌忙搖頭。
他沉着臉說:“我去解決,你留在這。”
“不行。”我抗議。
他說:“你去也行,乖乖站在一邊,不許添亂。”
上次是兩個人,這次變成了三人行,社區籃球依舊熱鬧非凡,打扮怪氣的少年比我上次見到的還要多,看來那個老大新收了不少小弟。
我偷偷窺視汝雨澤,他始終面無表情,走到老大面前言簡意赅地說:“我贏了,他們欠的錢一筆勾銷。”
老大嘲笑道:“吉娃娃哭着回去找幫手了啊。”
我氣得要揮拳,被汝雨澤攔下了。
到了球場上,他就笑不出來了。
汝雨澤腳步靈敏,動作迅猛,對方引以為傲的身體優勢都失去了作用,局面很快呈現出壓倒性的傾斜。
我在旁邊激動地吶喊:“幹掉他,幹掉他!”
不少人加入到我的助威中,聲勢愈大,老大的臉色愈難看。
這時,葉羅宇突然低叫一聲:“不好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是怎麽回事,就見對方完全無視比賽規則,猛地撞向躍起投籃的汝雨澤。
汝雨澤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倒地上,半天都沒有爬起來。
周圍響起噓聲一片,我心急如焚地跑進去,拉住他的胳膊,他卻甩甩頭對我說:“比賽還沒結束,你回去。”
他推開我之後,慢慢地站起來,用手捂住額頭,有血絲順着他的指縫流下來。
他仿佛不覺得疼痛,撿起滾到場邊的籃球,只說了句“繼續”。
接下來,對方開始了肆無忌憚的犯規,将暴力籃球發揮的淋漓盡致,汝雨澤始終沉重的應戰,縱是身上青紫一片也絲毫不受影響。
“繼續。”
漸漸地,嚣張暴戾的青年反而被他震住了,頻頻失手,慘敗而歸。
汝雨澤對周遭的議論置若罔聞,徑直走過來,小聲問葉羅宇:“錄下了嗎?”
葉羅宇拼命點頭。
汝雨澤松了一口氣:“那就好,先去聯系校領導處理,然後再找警方解決。”
他有條不紊地處理一切,而我則沉默了一路,直至回到宿舍,被他強行掰開緊握的手指,才發掌心滿是汗水。
“你是不是傻。”我悶聲道。
他失笑:“這句話我說才對吧。”
“你明知我們的計劃很唇,幹嘛跟着做啊。”還弄得一身狼狽。
“因為這是你想做的事,”他說,“凡是你的意願,我都會幫你完成。”
他嘴上說着深情款款的話,實際上額頭滲着血,眼眶一片烏青,半點都不酷。
我按住他腫成豬頭的臉,心一橫,用牙齒去磕他的牙齒。
“嗷!”
“唔!”
唇瓣霎時傳來火辣辣的痛感,不過我們都顧不上了,視線對上的瞬間,汝雨澤抱住了我的頭。
其實……喜歡上他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後來我把這事兒跟宋岚說了,他聽後神情十分古怪。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汝雨澤是黑帶的事嗎?”
“好像有點印象。”
“你覺得一個黑帶會随随便便被人打傷嗎?”
我很奇怪:“為什麽不會?”黑帶不是人嗎?
宋岚嘆氣:“你啊,沒救了。”
管他有救沒救,至少我們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