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鐘時月話音一落,阮容的神情出現一瞬間的破裂,但很快楚楚可憐就掩蓋了上來,“對不起,我只是在為你考慮,同為女人,我也想你能過得好點。”
言外之意就是:看你過得那麽慘我好心拉你一把,你不感恩戴德還這态度?
鐘時月抹了把臉,倏然站了起來,她身量很高,比阮容高出了半個頭,因此看着她會垂下眼簾,有種不放在眼裏的高傲,讓阮容忍不住後退。
“那請問您在哪裏高就?”鐘時月說。
阮容掩嘴含蓄地笑,“哪還需要工作啊?我懷孕了,老公哪忍心讓我工作?對了,我老公是喬傑,當年他可是全校唯一甩了你的男生,呵呵。”
饒是鐘時天那樣的粗神經也聽出她話裏真正表達的了,在大庭廣衆之下用“全校唯一”這四個字,別人聽了可不就會覺得他姐和許多男生糾纏過?
鐘時月卻是不屑地嗤笑,“我記得,喬傑啊,當年追我用盡死纏爛打的辦法,被我哥揍跑了,回頭就說他甩了我?看好我這張臉。”鐘時月吹起了額發,“你覺得他配嗎?”
阮容暗暗咬牙,鐘時月這幅永遠高人一等的模樣,一直是她的心頭恨!
“你看不起喬傑,可他現在很有本事,他在xx公司當高管,手下幾百號人,年薪百萬,而且,他對我很專情。”阮容維持着勝利者的姿态。
鐘時月拿出手機,按了幾下将屏幕轉過去,上面是一條朋友圈:我鐘漢三又回來了!配了張南市機場的照片。
下面好幾條評論,其中一條是——
喬傑:大美女回來了,好久不見出來喝一杯?(壞笑)
鐘時月涼涼地說:“他要約我出來喝一杯,你知道嗎?”
阮容的表情在崩塌邊緣,她每個字想擠出來一樣說:“當然知道。”
“那就好。”鐘時月把手機一收,“麻煩幫我告訴他,沒空。”
“……好。”阮容咬牙道。
“時天,走人了。”鐘時月說。
“哦哦!”鐘時天麻溜站起來。
“鐘時月!”阮容低聲叫住她,“我現在有和睦的家庭,充裕的生活,有孩子,今後也不需要工作,我過得比你更好。”
“你願意成為一個男人的附庸,為了家庭犧牲自己的事業,把自己的後半生獻給孩子,這種用‘自我’換來的幸福,你覺得是好的那就是好的咯。”鐘時月慫了慫肩說,“你沒必要跟我比,我們的追求不一樣,我選擇這份工作是因為我開心,我不談戀愛也是因為我開心,我做的一切,起點只有一個,就是取悅自己。好好養胎吧,再見。”
阮容握緊了拳頭,卻一句反駁也說不出來。
鐘時天小跑跟在姐姐身後,像個小迷弟:“姐你好霸氣!剛才簡直帥呆了!”
“帥個屁!”鐘時月煩躁地說,“媽的,出來逛個街都會遇到奇葩,什麽狗屎運。”
“她是你的高中同學?為什麽都過去那麽多年還針對你?”鐘時天問。
“天曉得。”鐘時月越說越氣,“她以前就愛和我比,比成績比家境比誰的追求者更多,那時候段數就很高了,一副和我好姐妹的模樣,我臉色一不對就嘤嘤嘤,就你知道嘤?我也會!嘤嘤嘤嘤!”
鐘時月表情猙獰地一邊嘤一邊擒着鐘時天的脖子遷怒他的臉蛋。
鐘時天苦不堪言:“你一手麻辣燙味!”
姐弟倆鬧騰了一會兒,才分開用濕巾擦手的擦手擦臉的擦臉。
鐘時天又問:“姐,要是你沒遇到讓你開心的,就不找男朋友了?”
鐘時月“嗯”了一聲。
“那我不就沒有小外甥了?”鐘時天遺憾道。
“媽都沒說要抱外孫,你先替我惋惜了?”鐘時月說,“再說了,要是我有孩子了,你就不是我的第一寶貝了,我看到什麽好東西,第一個先往我的孩子嘴裏塞,你樂意嗎?”
鐘時天立刻搖頭。
“小崽子。”鐘時月笑着把他的頭發揉成雞窩。
鐘時天卻還是真情實意地說:“可談戀愛挺好的,你真樂意試試。”
鐘時月眼睛一眯,“時天——從實招來,是不是早戀了?!”
鐘時天目光躲閃,“沒有啊,我都聽別人說的。”
鐘時月才不信他,“把手機給我,我倒要看看你和誰聊得那麽密切。”
鐘時天撒腿就跑。
“給我站住!”
姐弟倆逛了半個南市,鐘時月撐得不能再撐了,但還是要買下來,打算回家品味。鐘時天也沾光,鐘時月手裏有多少,他就有多少。
“這鹵味我們倆吃一份就夠了。”鐘時月說,“你不是不喜歡吃這些肝髒嗎?”
“我不吃啊。”鐘時天美滋滋地給鹵味拍了張照,“我帶給疏遙吃。”
鐘時月眉毛抽搐了一下,“你都要給他?”
“嗯吶。”他發出圖片。
“你對鐘時年都沒這麽熱情。”鐘時月搖頭說,“真寵你的童養媳哈。”
鐘時月沒注意到,鐘時天露出了羞澀又驕傲的神情。
到太陽最厲害的時候,鐘時月才說回了,鐘時天要去找趙疏遙,鐘時月也說要去看看。
到了趙疏遙家門口,姐弟倆就看到趙疏遙和另一個男生站在庭院,男生手握竹刀,趙疏遙在他身後伸出手,就像擁抱他一樣調整他的姿勢。
鐘時天的臉一下黑了。
“疏遙弟弟~”鐘時月打招呼,“我們來找你玩了。”
趙疏遙看過去,把手放下走過去為他們開門,“進屋吧,外面很熱。”
鐘時月像游客參觀一樣走了進去。
鐘時天走到趙疏遙身邊嘟囔:“不是說暑假才開始麽。”
“他過來補習,一直在煩我。”趙疏遙說。
鐘時天酸溜溜地,“剛才你們倆誰占誰的便宜?”
趙疏遙不動聲色地拍了下他的屁股,末了還捏了一把,“你說呢?”
鐘時天臉微紅,兇兇地瞪他一眼。
“你是時天的姐姐?”李陽立已經套起近乎了,“姐姐好,我叫李陽立。”
“我又多了個弟弟?”鐘時月笑眯眯地說。
接着另兩個弟弟走了進來,鐘時天說:“我們買了好多小吃,坐下來吃吧。”
趙疏遙進洗手間洗臉,李陽立興沖沖地說:“哇好香啊!”
鐘時天橫他,“你不許坐!”
李陽立又一次被無故針對,委屈極了。
“鐘時天你怎麽變小霸王了?”鐘時月把東西都打開擺好在茶幾上,“別理他,弟弟來坐。”
趙疏遙濕漉漉地走了出來,他甩了甩頭發上多餘的水滴,随手将稍長的額發掀上去,俊秀的五官立體如雕塑。
鐘時月吹了聲口哨,活像個女流氓,“疏遙弟弟,你這長相去娛樂圈混很有前途啊。”她說着,瞥了眼吸着奶茶的親弟弟,“不像某人,連身材都管理不好就敢去娛樂公司面試。”
鐘時天嗆得好大聲,“咳咳咳!不是說好了這件事永遠不要提嗎?!”
“不好意思,是你哥總和我說起。”鐘時月随意道,“開頭第一句就是‘鐘時天那個傻貨’。”
鐘時天生氣地鼓起臉,“我晚上再也不和他說晚安了!”
鐘時月贊許道:“做得好。”
趙疏遙在鐘時天身邊坐下,問:“什麽面試?”
“我跟你說,就是……”鐘時月饒有興致。
“打住打住!”鐘時天喊道,他別扭地和趙疏遙說:“我晚點再告訴你,這裏有外人,天機不可外洩。”
非常好奇的外人李陽立:“……”
鐘時月似乎想到了什麽,問趙疏遙:“你家裏有什麽能吃的?”
趙疏遙疑惑:“這些還不夠?”
“太熱了,我想吃點涼的。”
“冰箱裏還有西瓜和冰淇淋。”趙疏遙起身要去拿。
“時天去。”鐘時月說,“來你家哪有讓你伺候的道理?”
鐘時天:“???”但他還是去了,畢竟他是個寵媳婦的好男人。
李陽立聽到西瓜倆字就饞得不行,“時天我幫你~”
“直呼學長名字,沒禮貌。”鐘時天很嫌棄他。
兩人走往廚房,客廳就剩他們倆了。
鐘時月撐着下巴看趙疏遙,“你和時天平時走得近吧?”
趙疏遙随手那個鐘時天喝過的奶茶喝了一口,答道:“很近。”
“那他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鐘時月忽然抛出這個問題。
趙疏遙四平八穩,“這你要問他。”
“他不告訴我我才來問你的。”鐘時月說。
趙疏遙說:“他不說,我當然也不能說了。”
“那就是談了。”鐘時月舔了舔後槽牙,作為一個弟控,她不太想接受鐘時天被另一個女孩占有了,“誰啊?我認識嗎?什麽樣的?哪裏人?”
趙疏遙滴水不漏:“無可奉告。”
鐘時月有點不愉快了,這孩子怎麽那麽不懂讨人喜歡?
接着趙疏遙嘴角翹起了一個讨人喜歡的弧度,說:“昨天大家的心情,時月姐體會到了吧?”
鐘時月語噎了。
“OK。”鐘時月舉手投降,“我自己來扒。”
“要是時天真的有戀人,對方卻不能讓你滿意,你會怎麽做?”趙疏遙暗藏着小緊張問。
“就這麽說吧。”鐘時月啃着鹵雞腿說,“天仙我都不滿意。我從小看到大的崽子,被別人接手了,開什麽玩笑?”
“可時年哥不也有女朋友了嗎?”
“鐘時年是誰?”鐘時月說,“幸虧我是獨身主義,不然哪天我帶個男生回家,他肯定得偷偷在房間裏哭,你信嗎?”
趙疏遙回憶着兒時對鐘時年的印象,很難想象那個成熟寡言的男人會做出偷哭這種事。
“疏遙弟弟。”鐘時月看着他的臉說,“你長得很雅子阿姨很像。”
趙疏遙眉目變得溫柔了起來,“是的。”
“其實我一直有件事很疑惑,不知道說出來會不會冒犯。“鐘時月說,”雅子阿姨和你說過她的家人嗎?”
趙疏遙想了想,搖頭說:“很少提起。我曾在媽媽的日記裏看到過關于日本那邊的描寫,對媽媽而言似乎不是好的回憶,她懷有歉意,并且在逃避。”
“沒錯。”鐘時月說,“雅子阿姨還在世的時候,我媽提出要送她回家,因為沒有親人的陪伴她的病只會每況愈下,可雅子阿姨對此非常抗拒,似乎是……被原生家庭抛棄了。”
趙疏遙的心抽痛了一下,他低垂着眼簾,聲音很輕:“媽媽的一生,真是太糟糕了。”
他看上去很悲傷,還隐忍着內心的痛苦,鐘時月有些後悔和他說起這個了,寬慰道:“你的出生一定給雅子阿姨帶來了幸福。”
趙疏遙淡淡地笑了笑,心裏卻有道聲音再說:不,不是的。
“西瓜什錦冰淇淋拼盤來咯!”鐘時天捧着一大碗自己的創新之作走來,臉上那得瑟又快樂的表情,就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趙疏遙擡頭看着他,忽然感到迷茫起來。
……我怎麽可以喜歡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