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在一條岔路口,紀骁向着另一個方向轉了過去。

即使牧清童不熟悉地形,也知道這條路不是出口方向,問道:“你去哪裏?這溶洞裏太危險了,我們還是快點出去比較好。”

紀骁的回答依舊只有兩個字:“找人。”

牧清童微微一愣,問:“路任嗎?”

“嗯。”

“我在洞口的時候……”牧清童下意識就想說自己在外面的時候被人打暈,話才說了一半,又想起什麽來,硬生生吞了下去。

不管打暈他的那個人是誰,也不管他是怎麽出現在溶洞裏的,牧清童都直覺不能讓紀骁知道。

再說他都能穿越到書裏面,指不定是游戲的劇情力量讓他暈了過去來完成救紀骁這段劇情。

肯定和其他人沒有關系,牧清童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洞口的時候怎麽了?”

牧清童慌亂回神,說:“我,我在洞口的時候好像看到了路任。”

“你确定?”

紀骁表情嚴肅,牧清童不免有些心虛,下意識給自己留了個餘地。

“也不能确定,就看到樹叢裏好像有人。”

紀骁聽到這裏,又檢查了一下各種痕跡,并沒有發現狼群的蹤跡。如果狼群已經離開,路任離開岩洞也是正常。

遠遠跟在兩人身後的路任,一聽這段對話,改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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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打算等紀骁和牧清童安全出去之後,就直接離開的。現在看來,紀骁這人責任心強得有些過分了。

即使從紀骁的角度看來,路任是一個在危急時刻無情抛下隊友的人,他依舊沒有忘記要把人安全地帶回去。

路任一邊轉身向洞口狂奔,一邊感慨:“不愧是四個可攻略角色裏的一個,為人還是正直可靠得很。”

他此時已經是古武者,加上紀骁還帶着個拖後腿的牧清童,自然動作不快。

路任出去之後,在溪邊洗掉衣服上沾染的冰火蝾螈血液。随後用五行轉化功法,把真氣轉化成火屬性後烘幹了衣服,又找了棵樹跳上去閉目養神。

極致的疲憊,讓路任在短短的等待中睡着了。

紀骁帶着牧清童從岩洞口走出來,此時外面太陽已經升起,鼻端皆是露水蒸騰的清新氣息。

他四下看了一眼,很快就在洞口附近的樹上發現了正在睡覺的路任。

紀骁走過去,仰頭:“路任。”

靠在樹幹上的少年睜開眼睛,低頭看下來,笑得沒心沒肺:“喲,不錯嘛,居然沒死在那異獸口裏。”

“……”

紀骁想問他為什麽要離開,又想問他是不是回來過,千頭萬緒,到後面卻只變成一句。

“我們回去吧。”

路任跳下來,卻見紀骁站在那裏不閃不避,人在半空中,似乎避無可避。直接這麽下去,就會直直撞在紀骁身上。

路任眉頭一挑,半空之中一個鹞子翻身,從紀骁身邊擦身而過。

他回頭,瞪紀骁一眼:“想看我出醜?呵。”

紀骁卻是微微一愣,目光落在路任頸側。

路任剛剛在空中的翻身,動作有些大,衣領扯開了些許。

他見到路任脖子和肩膀交錯的地方,似乎有一個傷痕。紀骁下意識上前一步,想看得仔細些。

路任卻是拉好衣領,警惕向後一退。

“你想幹嘛?”

紀骁問:“你脖子上,好像有個傷口。”

路任嗤笑一聲:“在樹上睡覺,被臭蟲咬了一口,還不都怪你太菜了,花那麽長時間才搞定那只異獸。”

“……”

紀骁沒反駁,牧清童卻聽不下去。

他在溶洞裏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見到了巨大猙獰的異獸屍體。即使知道只是屍體,依舊被吓得半天不敢動彈。

牧清童不能坐視路任這麽踐踏男神的自尊,開口說:“路任,那是爬行類異獸,紀骁能殺死就很厲害了,而且還是一個人……”

路任不理他,直接轉身:“回營地了,累死了。”

三人回到營地的時候,營地裏居然不像路任想象的那樣兵荒馬亂。

一切平靜得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按道理來說,路任失蹤後,帶隊老師肯定會第一時間報告給路家。

這麽大的事情,路家會派人過來尋找。

而此時的營地裏,空無一人,上午八點,其餘小組已經出發實踐。

牧清童見狀,有些着急:“我們趕緊去報告一下昨天的事情,不然實踐成績扣分就麻煩了。”

路任打了個哈欠:“累死了,我要先去休息。”

牧清童又看向紀骁,紀骁說:“我待會會去找老師。”

說完,紀骁跟在路任身後離開,留下牧清童一人。

路任确實累,一路上哈欠連連,根本不想說話。

紀骁偏偏還不識趣,問:“你沒休息好?”

“當然,還不都是你,”話說到一半,路任意識到食言,硬生生改口。

“要不是你在溶洞裏耽誤那麽久,我能在樹上待幾個小時沒睡好覺嗎?”

這話蠻橫無理的,換個脾氣暴點指不定氣得想打人。紀骁依舊淡定,問:“為什麽不回營地?”

路任嗤笑一聲:“怎麽,以為我擔心你?沒人保護我怎麽回去……”

他話沒說話,腳步猛的停住了。

從前方一頂帳篷裏出來的人,正是錢理。

路任摔下山崖,的确是将計就計,但不代表他不計較錢理的暗算。

錢理見路任毫發無損地回來了,也是心中大驚,不過想起莊大師的話,又放心下來。

不過是一個即将失去家族庇護的廢材,就算得罪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路任眉毛一揚,開始發難:“錢理,你還敢在我面前出現?我記得昨天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錢理毫不心虛:“你大概是搞錯了,我清清楚楚看見你一腳踩空滾下去的。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是沒參加過武道實踐課,驚吓過大記憶發生錯亂很正常。”

路任笑了笑,說:“這樣啊。”

錢理還想多補幾句,突然眼前一花,随後就聽一聲悶響。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覺得腹部劇痛,原來自己被踢飛數米,重重撞到了一棵樹上。

遠處,路任笑眯眯的看着這個方向,紀骁沒有表情。

錢理大怒,說:“紀骁,你居然踢我!”

踢人的不是紀骁,而是路任,只是他動作太快,加上錢理一直覺得路任是個不能習武的廢材,才會有這樣的誤會。

路任搖了搖頭:“你大概搞錯了,我清清楚楚看見你突然倒幾米,撞到了樹上,不過也可以理解,驚吓太大記憶發生錯亂很正常。”

錢理瞠目結舌,怒而轉向紀骁:“沒想到紀骁你是這種人,動手了還不敢認?”

紀骁擡眼,說:“路任說得是事實。”

錢理暴怒,正欲還手,卻聽身後傳來呵斥聲。

“你們幹什麽!營地禁止私鬥!”

原來是帶隊老師聽到外面争執,趕了過來。

他訓斥完錢理,又看見路任和紀骁,眉頭一皺:“你們兩個,徹夜未歸,過來登記一下情況。”

路任不想去,拍了拍紀骁:“我要回帳篷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情都交給你了。”

**

直到路任一覺醒來,都沒有見到路家來人。

事情太不正常。

路任坐在帳篷裏,盯着手機陷入沉思。

他剛剛打了路榮的電話。

無法接通。

路任又打了其他路家人的電話,都被直接挂斷。

這些事情,路任經歷過,卻不是現在。

按照正常的劇情線,幾年之後,在北洲醒來的路任,聯系不上任何路家的人。他回到東洲之後走投無路,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這段劇情,怎麽會提前到現在?難道又是那見鬼的劇情修正機制?

一陣抽泣聲打斷了路任的沉思,聲音很熟悉,熟悉到路任選擇立刻躺回睡袋裏裝睡。

他一聽牧清童哭就腦瓜仁疼。

這後遺症來自于路任作為牧清童追求者的另一條線,他就被這哭聲折磨得死去活來。

可是那個時候被劇情操控,路任身不由己,還得頂着哭聲去哄。

他躲在睡袋裏,長籲一口氣,不用哄哭包的感覺真好。

路任甚至對小鈞表示了感謝,讓小鈞有些受寵若驚。

有人輕輕掀開了帳篷。路任一聽就提起警惕,放緩呼吸,調整成人熟睡的狀态。

牧清童是個識趣的人,發現自己睡覺肯定就默默離開了,路任有這種信心。

“路任,你還在睡嗎?”

“……”

路任咬住牙關,依舊不動。

牧清童停頓一下,還是沒有死心:“路任,吃飯了。”

“……”

路任不吭聲。

“路……”

“你叫魂啊!”

路任怒氣沖沖,起身就走出了帳篷。

牧清童似乎習慣了路任的息怒無常,沉默地跟在後面。

此時是下午四點多,大多數小隊都在外面沒有回來,就餐的區域只有十來個人。

路任找了張桌子坐下,單手托腮,一副懶懶散散沒睡醒的樣子。

牧清童見他不生氣了,這才鼓起勇氣坐了下來。“飯呢?”路任掀了下眼皮。

牧清童猶豫一下,說:“路任,我是不小心把求救按鈕弄丢的,你能不能原諒我。”

路任來了興致,關注點卻有些奇怪:“我說怎麽被晾在野外一整夜都沒人找我,原來是你的錯。”

牧清童一愣,連忙起身,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能不能不要讓老師扣我分,這次實踐不能通過的話,我要申請古武學校就很困難的。”

路任聽得一愣一愣的,又覺得腦瓜仁開始疼。

他煩得很,翻了個白眼說:“你這人有意思得很,弄丢了按鈕關我什麽事,不想扣分自己找老師去啊。”

牧清童捂着嘴,又哭了起來。

路任敲了敲桌子,說:“哭屁啊,不是叫我來吃飯,飯呢?”

“發生什麽事情了?”

清冷的聲音響起。路任回頭,看見紀骁端着飯站在身後。

路任毫不客氣,一伸手:“飯,我餓了。”

“……”

紀骁把手裏唯一的一份盒飯放在了路任面前,随後在他身邊坐下。

路任見牧清童還在那傻站着,擡眼又說:“站着幹嘛,不知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

小鈞忍不住跳出來吐槽:【已經是了,看到的所有人都覺得你在欺負他。】

路任倒不覺得有什麽,反正路家小少爺一直以來就是這麽個形象,他不在乎也沒必要在乎。

牧清童委委屈屈地坐下,看向路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路任本來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可牧清童的表情實在是太過影響食欲。

他說:“還有事?沒事別在這影響我吃飯。”

“……”牧清童看了一眼紀骁,見對方沒說話,只得再次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我真的不是故意弄掉的,當時聽錢理說你失蹤,我太急了,不信你問紀骁……”

在牧清童期待的目光下,紀骁開口了。

“是我向帶隊老師報告的,丢失求救按鈕是嚴重失誤,扣分符合規則。”

“……”

牧清童不可置信的看着紀骁,許久才喃喃開口。

“可是,如果被扣分的話,我的武道實踐考核就不合格了。”牧清童失魂落魄得很,“我努力這麽多年,就是為了申請古武大學。”

路任埋頭扒飯,見狀問了一句:“要不要我給你找個關系,以特招生的身份進去。”

牧清童:“這怎麽行,不公平。”

“那不就得了,特招你又不願意,還想怎樣。”

牧清童見紀骁說完那句話後就一言不發,只得無奈離開。

牧清童離開,路任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紀骁:“你在這幹嘛?影響我食欲。”

紀骁這才意識到,原來路任說的有人在這裏會影響食欲包括自己。他起身,平靜無波的心裏有些輕微的失落。

他本以為,和路任經過那段共患難的時光後,起碼能和對方稱得上朋友。

現在看來,路任并不是這麽認為的。

路任心思完全不在戀愛游戲負責交錯的感情線裏,他滿心滿眼都是隐藏劇情。

或許真如小鈞所說,這個世界開始脫離既定軌道成為真正的世界。在真正的世界裏,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有因果聯系。

他的經脈不會無緣無故堵塞,在真正的世界裏,背後會有一個完整的故事。

路任對這個完整的故事很感興趣,所有發生在眼前的,和以往不同的事情,他都很有興趣。

這些不一樣,才能讓他感覺到重生的意義。

路任吃完飯,直接起身去找帶隊老師。

駐守營地的帶隊老師姓李,此時正在整理前一日的打分表。

路任走進去之後,那老師微微皺了皺眉:“路同學,進來的時候要敲門。”

“這是帳篷,哪來的門。”路任毫不客氣地說,心裏覺得有點意思。

李老師的态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昨天早上,面對路任要求更換小隊組員的無理要求,李老師還笑容滿面的。

現在他不過是走進帳篷,就被不輕不重地訓斥了一下。

李老師沒讓路任坐下,而是直接問:“有事?”

“這裏太危險了,我要回去。”

聽到路任無理的要求,李老師沒有任何遲疑,直接拒絕:“不行。”

路任下巴一擡:“為什麽?”

“這是規定,一旦實踐課開始,除非緊急情況,不得中途離開。”

“我路任,昨天被困在野外了,這還不算是緊急情況?”路任說,“如果是擔心飛艇的費用問題,我們路家出錢。”

李老師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抱歉,實踐課業裏所以學生都是平等的,必須遵守規則。”

路任怒道:“在這裏都出現獨角狼群了,太危險了!別人怎麽樣我不管,我的命金貴得很,必須回去!”

李老師:“獨角狼群的事情,紀骁同學已經報告了,接下來會有古武者再次對實踐場所進行清理,進行危險性評估後再決定要不要中止實踐活動。”

他短促地笑了笑:“當然,這就不是普通學生能插手的層面了。”

路任怒極:“你什麽意思!我……”

他話未說完,被李老師打斷:“路同學,不尊重老師是要扣實踐分的。”

路任被氣得臉色通紅,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才轉身離去。

他出了帳篷,一路走到河邊坐下。

坐了一會兒,路任似乎還是沒有緩過神來,又把身上的衣服脫了,往河裏一跳。

小鈞大驚:【你別這樣,就算被欺負也不能自盡啊!】

路任浮出水面,無奈道:“你神經病啊,誰要自盡,為了這點事直接跑我腦子裏來,沒點契約精神。”

小鈞這時才發現,路任風輕雲淡的,并不像是受了刺激的樣子。

【那你為什麽跳河。】

“洗澡啊,昨天在外面又是殺狼又是到處滾的,一身汗。“路任說,”剛才那些是我演出來的。”

【你不是氣得臉都紅了嗎?怎麽可能是演的。】

路任翻身漂浮在河面,看着天空,語氣漫不經心:“你說氣到臉紅啊,把真氣轉化成火屬性,逼到臉部就行了。”

小鈞目瞪口呆:【真氣還能這樣用?】

路任嗤笑一聲:“你這榆木腦袋,真氣的作用可多了,安靜點,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路任并沒有忽悠小鈞,他去找帶隊老師的目的本來也不是真的要回去。

只是試探一下而已。

從帶隊老師的态度變化,他可以推斷出路家出事了,或者說是他路任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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