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原劇情裏,有過類似的經歷。
路任在昏迷幾年之後回到東洲,發現物是人非。
偌大的路家已經不存在了,第一次走劇情線的路任,茫然無措,連找仇人都不知道該從哪個方面下手。
後來天降猛男,紀骁出現收留了他,路任一直以為對方是出于同學情誼,加之紀骁不善言辭,誤會就一直持續了下去。
期間,路任一直試圖尋找路家的線索,卻只知道路家在某一天離開了東洲。即使是紀骁,也不知道他們的去向。
再後來,牧清童找上門來。
路任至今能清楚地想起那天的情景,一個下着暴雨的清晨,紀骁剛離開,房子的門就被敲響了。
紀骁身為一方大佬,卻不喜歡住處有閑雜人等,除了他自己,便只有寄住在此的路任。
賴床中的路任本不想理,可那門鈴按得沒完沒了的,他只得掙紮起來開門。
打開門,路任就看見了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那是幼時和他一起長大,之後再沒有聯系的牧清童。
路任本來還有些高興,看見曾經的朋友找上門來。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牧清童就連退幾步,捂着嘴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路任才叫了一句牧清童的名字,對方就冒着大雨離開了。
從那天之後,一切都變得不對勁起來。
路任似乎被一種神秘力量控制着,做出些蠢上天際的事情。
他明明對紀骁除了感激沒有別的想法,卻只要見到紀骁或者是牧清童,就會做出一些失了智的舉動。比如婊裏婊氣地欺負的牧清童,再比如茶裏茶氣的在紀骁面前挑撥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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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路家的覆滅之謎,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路任整個人的存在,似乎只是為了折磨牧清童,欺騙紀骁,在他們的感情中扮演一個并不光彩卻又不可或缺的角色。
像紀骁這種感情淡漠到有些遲鈍的性格,如果沒有路任的作死助攻,大概永遠無法确認對牧清童的心意。
工具人莫過于此。
在兩人經過各種波折,終于互通心意後,路任作為工具人的使命也就結束了。
當然,一個合格的工具人,即使是死亡,也必須促進主角CP之間的感情進展。路任也不例外。
他的死亡,是主角确認感情的關鍵節點。
在那段劇情裏,路任自尋死路跑到荒郊野外想借此逼迫紀骁做出選擇。
恰在此時,紀骁發現了路任所有作死陷害牧清童的舉動,本就開始懷疑自己真心的紀骁,沒了恩情限制,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牧清童。
這樣重複的劇情,發生了一次又一次。
路任是在第九十九次葬身異獸口中的時候,覺醒自我意識的。
在劇痛之中,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醒過來之後,他最想做的事情,明明是想弄清楚路家覆滅的真相。為何後來會莫名其妙的拐上和牧清童搶男人的道路?
他來不及想明白,就陷入黑暗之中,沒多久,又醒了過來。
這一次,他是盛景的青梅竹馬,剛訂婚的那種。
從那一天開始,路任就發現他和整個世界的不對勁。
所有人都不過是提線木偶,圍繞着那個名叫牧清童的人,為他癡為他狂為他哐哐撞大牆。
路任也曾經試圖反抗,卻毫無作用。到最後,他甚至覺得,一無所知反而更幸福。
到了後面,路任整個人陷入一種鹹魚狀态,不就是身體嗎,劇情你想拿去用就拿去用吧。調整心态之後,他倒是更有時間觀察身邊的人。
總的來說,在牧清童出現之前,一切都很正常。所用人都有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想法,在種種歷練中磨練出武道之心。
一旦牧清童出現,畫風就變得不太一樣,仿佛是熱血少年漫換成少女戀愛漫作者一樣的畫風一百八十度大扭轉。
荒謬好笑又無可奈何。
咔擦——
“誰!”路任猛地回神,揚聲問。
“是我。”
岸邊傳來聲音。路任沒有回頭,他知道是誰。
紀骁,氣運之子,武道天賦非凡,在幾年後成為坐鎮東洲的古武宗師。這種人物,在劇情中和牧清童開始感情線之後,也變成了戀愛腦。
武道之心被莫名替換成了戀愛之心,慘。
“也是個可憐人啊。”路任心生感慨,輕聲說了一句。
紀骁:“?”
路任這才發現自己失言,以紀骁的體質來說,這句話大概是原原本本傳到了他耳朵了。
路任翻了個身,游回岸邊。
他趴在岸邊岩石上,看着紀骁,說:“我說牧清童還真是個可憐人啊,為了武者學校的事哭唧唧的。”
紀骁在岸邊坐下,說:“我是為了這事來的。聽說你去找帶隊老師了?我不贊成你為了扣分的事情去找老師,牧清童心性軟弱,本就不适合武道,通過作弊留下來不是好事。”
路任聽得目瞪口呆:“你這評……”
紀骁不解:“怎麽?”
路任拍着岩石,大笑起來:“還挺中肯。”
紀骁不知道路任為什麽笑,只是看見對方的笑容,便覺得自己這一趟來對了。
他并不是剛剛才來。
紀骁在十分鐘前就到了河邊,他見到路任在河邊發呆。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表情,像是浮在表面,和周圍所有一切格格不入的感覺。
紀骁對于旁人的情緒,甚至自己的情緒都不太敏感,但他能看出來,這一刻的路任并不歡迎他人的到來。
他看了許久,本來想安靜離開,不想在這個敏感的時刻進入路任的世界。
沒想到,路任突然起身脫衣服跳進了河裏。
紀骁愣住了,并不是因為路任的舉動,而是因為他肩膀上的傷口。
那分明就是一個牙印,哪裏是什麽臭蟲咬的。
這個傷口仿佛一道閃電,照亮了記憶裏那些混亂的片段。紀骁站在原地呆了許久,突然想起了什麽。他的臉猛地漲得通紅,慌亂中向後一退,踩到地上的枯枝。
枯枝的響聲驚動了路任,才開啓了這一番談話。
路任見紀骁出神,也不打斷,而是擡頭看天空上挂着的明晃晃圓滾滾月亮,感受着浮動在空氣中的五行元素。
他心情很好,好到有興致跟紀骁閑聊:“我今天去找帶隊老師,不是因為牧清童的事。”
“嗯。”
“我本來想回家的,沒想到帶隊老師一口拒絕。”
紀骁聽到這話,視線從河面移到路任身上。
“為什麽要回去?”
路任:“太危險,不想玩了。”
紀骁厭惡把武道實踐當成游戲的武二代,卻不包括路任。昨天的經歷,他見到路任掩飾在纨绔表面下不一樣的面貌,自然不會那麽武斷的從表面行為來判斷。
“然後?”
路任倒是有些吃驚,紀骁的語氣平靜得有些過分,按照人設來說,紀骁肯定是要道不同不相為謀的。
萬萬沒想到,他不僅留下來了,看起來還很淡定。淡定到像是兩個朋友在閑聊。
路任為這種可能性打了個哆嗦,他沒想過和紀骁成為朋友。這次冰火蝾螈的事情已經告訴路任,但凡想幹點什麽,還是離紀骁遠點比較安全。
可攻略男主,氣運之子什麽的,還是遠遠避開才能避免意外。
想到這裏,路任上岸,套上衣服之後,拍了拍紀骁的肩膀。
“紀骁,我覺得吧,你這個人不錯。”路任說,“就是保镖這個職業不太适合你,沒見過保镖打架雇主還得幫忙,保镖暈了雇主還得照顧的。”
紀骁聽出點什麽意思,說:“武道實踐還有一個星期,如果你解雇了我,就沒有理由讓我和牧清童他們一個帳篷。”
“……”
“而且,露營時候的日常生活,你也需要自己處理。”
聽到這裏,路任準備好的話說不下去了:“啊哈,我剛剛就是提醒一下你,本職工作做得不夠好,還是得努力修煉,心思不要雜了,武道才是終極。”
他說完,背着手走了。
留下紀骁沉默了許久,忽然脫下上衣,跳進了河裏。
矯健的身姿沒入水面。過了片刻,紀骁才冒出頭來,冰涼的河水讓他清醒許多。
即便如此,紀骁也沒想明白,路任要解雇他,他居然會不樂意。更關鍵的是,在溶洞裏的時候,他為什麽會抱着路任不松手,還咬了對方一口。
他明明有輕微潔癖,不喜歡接觸他人。
難道真的如同路任所說,沒有人能抵擋得住金錢的魅力?
心智遠沒有幾年後堅定的少年紀骁,陷入濃重的自我懷疑中。
**
接下來的幾天,路任完全如同普通學生一樣,參與到每一天的實踐課業中。
路家小少爺失蹤了整個晚上的事情,仿佛沒有發生過。在整個事件課業種,路任都聯系不上任何路家的人。
路任的第一次武道時間課業,以一種順利又詭異的狀态結束。
東洲第一飛艇場。
麒麟中學的校巴已經等在了門口,路任拿了行李之後,轉身向着私家停車場的位置走了過去。
他回來之前,打了電話給司機。電話意外通了,路任便讓人在停車場等着。
路任的專屬司機是牧清童的爸爸,電話裏态度沒有變化,只是拜托路任把牧清童帶上。
“牧清童,走,別去擠校巴。”路任對着那邊招招手。
牧清童對聚集在身邊的同學說了一句什麽,這才拖着行李箱跑了過來。
牧清童中途遇見紀骁,停下來打了個招呼。
“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過去。”
紀骁本想拒絕,後來又聽路任趾高氣揚地揚聲說。
“牧清童,你倒是會借花獻佛。”他停了一下,“不過也好,紀骁,過來拿東西。”
“……”
聚集的人群發出竊竊私語,牧清童的臉漲得通紅,紀骁反而是直接走了過去。
他接過路任手裏的行李;“走吧。”
路任轉身就走,也沒再招呼牧清童。
牧清童看着兩人并肩離開的背影,心裏升出一種危機感,他加快步伐,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