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錄像結束,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凝滞。
紀骁表情如同淬了一層冰,不知在想些什麽。
路任眉頭緊皺,除去對傅叔的擔憂,還有就是關于路榮和劇情修正機制。
為了避免傅叔出事,他已經做了一切努力。
在高塔之中,鎮守的古武者的實力都會高出足矣本層挑戰者許多,他們會壓制自己的真氣等級應戰。
這樣對于戰局的掌控能力更強,避免在無謂的地方出現傷亡。畢竟全體人類的敵人是異獸,古武者數量不多,雖說彼此之間會有争鬥,但官方的各種制度都是在磨練實力的前提下減少傷亡的。
沒想到,即使如此,傅叔還是出事了。
那個自爆古武者的資料,沒有什麽不同尋常。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古武者,不屬于哪個大家族,是一個自由武者。
一切仿佛都只是意外,古武者挑戰失敗之後,大受打擊,走火入魔,自爆丹田,造成了嚴重後果。
路任可以預料,古武者協會的事故調查報告将以這個結論結案。
可惡!路任心中憤恨愈盛,只恨不得能趕緊把這該死劇情糾正機制撕碎。
急救室的門終于打開了,路任和紀骁圍了上去。
“醫生,怎麽樣?”
醫師搖了搖頭,說:“傷者舊傷才愈,這次又被丹田自爆波及,你們……進去和他說說話吧。”
路任腦子轟的一響,下意識去看紀骁。
紀骁的臉色白得像張紙,腳下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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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任扶住他,低聲說:“我們先進去。”
傅叔躺在床上,目光有些渙散,他看到路任和紀骁進來,眼中多出些神采來。本來因為重傷蒼白的臉上紅潤了些許。
路任卻知道,這大抵上是回光返照了。
他和紀骁在床邊坐下,傅叔看了紀骁一眼,說:“不用太難過,我這些年來,本來就是撿回來的日子。”
路任:“舅舅,你別這麽說。”
傅叔笑了笑:“能見到你,我很高興,你心性堅定,以後在武道之路上肯定會大有作為。”
路任覺得有些奇怪,傅叔完全沒有提路榮。
“舅舅,你……”路任有些遲疑,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傅叔吃力的把挂在脖子的東西取了下來,交到路任的手上:“你到古武者協會去,編號1189的保險箱,裏面有我留給你的東西。”
路任低頭一看,發現是一把鑰匙。
說完這些,傅叔又拍了拍一旁沉默不語的紀骁的手:“能看着你長大,我已經滿足了,好好照顧路任。”
紀骁一愣,握緊傅叔的手,搖了搖頭:“不,不要。”
傅叔笑了笑,然後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
傅叔的葬禮很簡單,也很快。他希望自己死後能回歸五行輪回,路任和紀骁自然不會忤他的意思。
火化之後,路任和紀骁租了一輛小型飛艇,把傅叔的骨灰灑在了山林之中。
紀骁狀态不好,路任負責操控飛艇,他沒有按照計劃回到營地,而是找了處山崖把飛艇停了下來。
紀骁自傅叔死後,就很少再說話。他本來就話少,這幾天更是一天說不了超過十句話。
路任有些擔心,從表面上看來,紀骁似乎沒有什麽異樣,還是一樣的沉默,還是一樣的少有表情。
但是,路任能知道紀骁依舊處于至親死去的悲痛之中,他眼中神采很是黯淡。
這樣下去不行。
如果讓紀骁一直沉浸于傅叔的死亡,這将又成為他的一個心結,在此後的武道之路上以心魔的行事爆發出來。
路任知道應該怎麽從極致的痛苦中掙脫出來。紀骁需要發洩,一次徹徹底底的發洩,之後或許還會悲傷,卻不會像現在這樣,痛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路任拿過紀骁的唐刀,扔了過去。
即使整個人處于一種隔絕狀态,古武者的本能依舊讓紀骁接住了武器。
“動手吧。”
路任拔出短劍,冷聲說。
紀骁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此時沒有心情。
路任挑眉,說:“我倒是從沒想過紀骁你是這麽孬種的一個人。”
他的挑釁沒用,紀骁依舊站在原地不準備動手。
路任繼續說:“你不是想知道那天我為什麽要去見路榮嗎,原因很簡單,我是去和他合謀害傅叔的。”
紀骁眉頭微皺,說:“你不會。”
行吧。
路任聳肩,承認自己因為紀骁全然信任有那麽一絲絲感動。
“我不會,那路榮呢?你真覺得這只是一場意外?如果真的有路榮的陰謀,現在的你,可以手刃仇人嗎?”
路任話音才落,就腳下一蹬,身形一閃,直取紀骁。
他劍勢淩厲,完全沒有留手。
紀骁本就因路任的話的清醒幾分,如今劍勢襲來,古武者的本能讓他擡刀一擋。
火星四濺。
兩人皆是實用型的古武者,一招一式,并不花俏,都是在生死之間磨練而來。
路任此時也不是抱着玩鬧心态,把壓箱底的絕活都拿了出來,一心只奔着勝利而去。
他運轉功法,将五行體質轉化成純粹的土屬性,一招一式變得愈發大開大合起來。
铛的一聲,刀刃相接,真氣相觸。
紀骁眼睛微微睜大,看向路任,他的真氣完全被壓制。
路任一笑,說道:“怎麽樣,這可是我的不傳之秘。”
“很好。”
紀骁手腕一抖,水行真氣變得愈發冰冷起來,一道白色泛着冷霧的鋒芒自刀刃洶湧而出。
即便是真氣相克,這水行真氣太過淩厲,依舊以無可匹敵的氣勢将路任連同武器整個擊飛。
路任飛至半空,淩空折腰,一抹臉側凝結的水珠,舉劍再上。
瞬息之間,又是數十招。
只見兩道身影如在空中交纏數次,随後轟的一聲,各自倒飛出去。
路任手中武器碎成數片,他體內熱血卻尚未冷卻,戰鬥的意念貫穿至全身。丹田之內的五行真氣旋轉起來,慢慢凝實。
路任停了下來,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
丹田之中,高速旋轉的五行之氣,慢慢融合在一起,一柄武器在其中開始塑形。
路任閉上眼睛,感知浮動在空氣中的五行元素。各色元素被吸引,在雀躍歡呼,路任甚至能同五行元素通感,他的視線,從浮動的元素中蔓延開去。
他看到了森林,看到高山,看到大海,看到橫在各大洲之間拿到朦胧又奇怪的界限。
那是,什麽?
路任手中一沉,回過神來。
他看向掌心,發現自己手中出現了一柄劍。劍身三尺左右,通體霧蒙蒙的,看上去灰撲撲的極其不起眼,仔細看去,卻能發現劍刃之中,泛着隐約的五色光芒。
“萬物。”路任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名字,這是這柄劍的名字。
“恭喜。”
紀骁聲音響起,路任見他站在自己身前,不知看了多久。
“你呢?怎麽樣?”
紀骁輕輕笑了笑,手掌一翻,一柄通體白色唐刀在他手中出現。整柄唐刀如同冰雪雕刻而成,刀刃上還浮動着上下翻飛的冰冷氣息。
路任看了一眼見,又看了一眼紀骁,說:“你終于笑了。”
紀骁點頭:“事情還沒弄清楚,我又怎麽能一直沉溺于悲痛之中,武道的真谛便是一往無前。這也是傅叔一直教導我的,如我心中郁結,他在天之靈大概也不會安息。”
說完,紀骁舉起手,說:“謝謝。”
路任嗤笑一聲:“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想揍你一頓而已。”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擡手握了上去。
***
路任和紀骁,并沒有直接去古武者協會,而是在高塔裏繼續待了一段時間。
他們少年氣盛,卻并不魯莽。要對付路榮,要知道一切真相,還需将自身實力穩定下來。
半個月之後,路任和紀骁才離開了高塔營地。
回到麒麟市的時候,恍若隔世。
路任二人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古武者協會,打開了傅叔說的保險箱。
保險箱裏的東西很簡單,一本筆記,一個黑色的徽章和一本古書。
從筆記本裏的字跡看來,應該是傅叔最近才寫下來的。筆記裏,寫的是關于他和傅瑤的故事。
果然,傅叔和傅瑤沒有血緣關系,傅瑤是他的繼母帶過來的孩子。雖然如此,傅叔也是一直把她當成親妹妹疼愛。
後來傅叔的父母在一次狩獵中出事,留下十六歲的傅叔帶着八歲的傅瑤。傅叔把傅瑤視為自己唯一的親人,疼寵異常。
傅瑤卻不這麽認為,她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傅叔沒有血緣關系,在少女時期喜歡上了傅叔。
傅瑤十六歲的時候,向傅叔表白,傅叔被吓了個夠嗆。他對于傅瑤除了親情之外沒有其他的感情,也不可能對看着長大的妹妹有什麽其他想法。
傅叔覺得這是傅瑤和自己距離太近導致的,他把傅瑤送到了寄宿學校,只定期去探望。
就這麽過了幾年,傅瑤二十歲,也再也沒有提過在傅叔看來荒唐的感情。她在大學裏交了男朋友,還帶來給傅叔看過。
這個男朋友,就是路任的父親。
傅叔以為她長大了,認清楚了親情和愛情的區別。二十歲那天,傅叔把她接回來家生日。沒想到,傅瑤卻在酒裏下了□□。
一夜荒唐。
醒來的傅叔無法接受,他不能原諒自己,也不能原諒幹出如此出格行為的妹妹。
之後,被自責折磨的傅叔,留下一大筆錢後遠走北洲,自我流放到苦寒之地十幾年。
而路榮,是傅叔的孩子。
他那天在路家看到了路榮的本命武器,武器上的獸頭是傅家血脈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