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傅叔來自一個已經沉寂的古武家族,在如今的古武界已經名聲不顯,剩下的最後血脈就只有傅叔。

這一支血脈,特殊之處在于凝聚出本命武器之後,劍柄上的獸首。無論武器形态是怎樣的,劍柄上一定會有同樣的獸首。

傅叔在筆記本上寫道,那天他在路家,見到路榮之後,便能确認路榮是他的孩子。

傅叔去找路榮,倒不是想要認回這個孩子。

這支血脈會慢慢趨于滅絕,是因為隐匿在丹田裏的隐患。傅家這特殊的血脈,适合習武天賦極佳,但卻會導致人過于貪婪。

所求甚多,心思太雜,沒有一個傅家人活過四十歲。他們都在三十幾歲甚至是二十幾歲的時候,因為貪欲過甚走火入魔,最後走上絕路。

傅叔在苦寒之地歷練的時候,摸索出了解決血脈隐患的方法。放下身外物,一心向武,便能避免心思太雜導致的走火入魔。

這也是傅叔作為一個古武大師,卻住在貧民區的原因。他所有的錢財,除去保留生活必備的以外,都捐了出去。

傅叔順利活過了四十歲,沒有因為血脈隐患走火入魔丹田碎裂而死。

他去找路榮,告知對方關于丹田的隐患,傅叔希望路榮能放棄路家的權勢,跟着他去北洲修煉。

至于牧清童,他的确也是傅瑤的孩子。

事情就是這麽有戲劇性,傅瑤出軌,同時與丈夫和情人保持關系,後來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同母異父的異卵雙胞胎。

傅叔在多年後,收到過來自傅瑤的一封信。裏面是傅瑤和一個青年的合照,那個青年生得和傅叔如出一轍。

傅瑤把這些事情悉數在信裏告知傅叔,不知是後悔還是害怕。

傅叔知道,那時候傅瑤已經嫁人了,而這個青年并不是他的丈夫。對于傅瑤的舉動,向來正直的傅叔十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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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地從北洲回到了麒麟市,傅叔把傅瑤提留到了父母的墓前,痛斥了傅瑤一頓,并表示從此以後就當自己沒有這個妹妹。

傅叔不是一個會隐瞞錯誤的人,他找上了路家家主,以哥哥的身份,把傅瑤做下的錯事悉數告知。

路任的父親或許真的是愛慘了傅瑤,他沒有離婚,只是把牧清童送給了他真正的父親。

傅瑤卻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了刺激,患上精神疾病。她恨上了路任,覺得是這個孩子的存在,才導致這一切的發生。

在發現傅瑤精神有問題甚至想傷害路任之後,路父對她徹底死心,把她送進了療養院。

過了幾年,傅瑤郁郁而終。

傅叔沒有去傅瑤的葬禮,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好好教導這個妹妹,讓她成為這種肆意妄為的性子。

直到這個時候,傅叔也不知道路榮是他的孩子,因為傅瑤在他離開三個月後,就嫁給了路家家主。

再然後,便是傅叔收養了紀骁,悉心教導。

路任看完整本筆記,百感交集。

他明白了他父親的那些糾結,也明白最後父親不願意和母親葬在一處,大概是父親知道了婚姻存續期間,母親的背叛。

至于他,傅瑤不喜歡自己也是當然的。他不是她真愛的孩子,也不是和傅叔相似的青年的孩子。

那個青年,牧清童的父親其實看上的也只是傅瑤的錢,在傅瑤死後就把牧清童扔在路邊消失了。

傅叔留下的家徽和古書,是一切的證明。古書是傅家的族譜,上面描繪了傅氏血脈的家徽和傳統。

路任只需要帶着這些東西,出現在路家人面前,路榮所擁有的一切便會毀于一旦。

所以線索都連接起來了,路任知道了路榮對于自己的敵意來自何處。

路榮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傅瑤灌輸的理念就是只有路榮才是她的孩子,路任不過是恥辱的證明。

而他血脈深處的貪婪,讓路榮渴求權勢,心理變得扭曲。

這一切,讓路榮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對于他來說,路任不是弟弟,而是一個随時會奪走他一切的敵人。

同樣是異父弟弟,牧清童是無害的,路榮便可以把他當成親人看待,不吝于付出一定程度的關心。

路任低頭,手指拂過那個猙獰的獸頭。

他問小鈞:“小鈞,幾年之後,毀了路家的人其實就是路榮吧?”

小鈞停了片刻,說:【我不知道。】

“他血脈中的貪婪,還有竊取路家的恐懼,殺了親生父親的罪惡感,這一切,只會導致他走向毀滅。”

路任覺得有人輕輕握住了自己的肩膀,他轉頭,看見紀骁關切的神情。

“你還好吧?”

路任有些悵然,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為了年少時的一個绮夢,傷害這麽多的人。”

紀骁:“路榮他……”

路任攤手,說:“說實話,看到這些筆記之後,我倒是有了得到一個結果的釋然感。”

“路榮這麽暗算我,都是出于恐懼,出于我總有一天會奪走他一切的恐懼。”

紀骁:“恐懼,是武道上的大忌,路榮這樣的心性,總有一天會自取滅亡。”

路任笑了笑:“我是等不到他自取滅亡的那天了,準備送他一程。”

***

今日是路家祭祖的日子,路榮打算把牧清童正式改名并且寫進族譜裏面。

路家的祠堂在後山,所有在外游歷的路家古武者都在這一天回到本家。那些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人前的,不問俗世的路家長者,也出關參加祭祖。

這是路榮第一次主持祭祖,代表着路家長老們,長輩們對路榮接任家主以來的認可。

自今天之後,路家所有的權力,包括最核心的武學秘籍,都會完全交接給路榮。

路榮站在祭臺下,仰頭看着上面的石碑。

他穿着最隆重的古典禮服,神情肅穆,手指卻微微有些顫抖。路榮籌謀這麽多年,所期望的一切,就在眼前。

路榮看見站在一旁的牧清童,那是他唯一承認的弟弟。他的母親去世之前,心心念念想着要把這個弟弟找回來。

現在他做到了,母親所交代的一切,他都完成了。

至于路任,那只是一個敵人,一個可能會奪走他一切的敵人。

路榮收回視線,接過眼前長老遞過來的一束長香。

就在他擡腳的時候,一直籠罩在天空久久不散的烏雲,忽然被風吹散了。

在場衆人擡頭看去,見陽光一束一束灑在祭臺上,像是一扇金絲織就的華美屏風。

“這是吉兆,家主,不要錯過時間了。”

路榮點頭,正欲擡腳走上漢白玉雕就的階梯。

一聲劍嘯,衆人擡頭。一人自遠處飄然而至,翩若驚鴻。

路榮手指輕輕一抖。

他垂下手,把止不住顫抖的手藏進袖口,随後厲聲喝道:“是路任,來搗亂的,截下他。”

一旁有年輕人自告奮勇,上前圍住路任将要落腳的地方。

不想,從一旁又出現一人,身姿如鷹展翅,速度如電。只一個照面,那些路家年輕人就倒了一地。

路任飄然落在祭祀場地的中央,一旁的長老和長輩,都自持身份沒有上前。

路榮轉身,皺眉喝道:“路任,你現在已經不是路家人了,現在是路家的祭祀,請你離開。”

路任今天穿得很正式,白底藍紋窄袖束腰。這是當初他父親離開時,留給他的一套繪滿路家家紋的古武服。

“我是不是路家人,可不是你說了算。”

路榮厲聲道:“由不得你在這裏放肆!”

一旁又有人圍了上來,路任手腕一翻,本命武器漸漸在手中成型。

“等等。你們退下。”

始終站在後方,路家最德高望重的大長老開口了。

他看向路任,慈眉善目的:“孩子,不介意我上前看看吧?”

大長老已經一百多歲了,常年閉關。上次路任被逐出路家的時候,他也沒有出關。

路任點頭。

大長老上前幾步,也沒有離得太近。他仔細打量路任手中的長劍,和劍柄上那繁複的紋路。

“沒錯,是路家家徽。”

古老的古武家族,家徽圖案實則都來自于丹田之內真氣自行運行的軌跡,這種軌跡,會具象化在由丹田五行之氣凝實出來本命武器中。

當然,不是每一個擁有這個血脈的子孫都能凝實出有家徽紋路的本命武器。

只有天賦最高,丹田最寬廣,經脈條件最好的人,丹田之內的五行真氣才會已一個完美的軌跡運行,從而表現在本命武器之上。

簡單來說,本命武器上沒有家徽,不一定代表他不是這個家族的血脈;但本命武器上有家徽,卻代表着一定是家族的血脈。

聽到這句話的長老團,都神色巨變。

路任是路家的血脈,而且是近百年來,天賦最高,高到足矣将家徽具象化在本命武器上的子孫。

大長老皺眉看向路榮:“路榮,把路任逐出路家這件事,是你經手的,理由是當初抱錯了孩子,這件事你怎麽解釋?”

路榮心神俱震,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即使在這樣情況之下,路任依舊踏上武道之路并且順利凝結出了本命武器。

明明,他明明做了一切的籌謀。路任出生沒多久,他就開始喂堵塞經脈的毒藥。

那時的路榮,也不過是一個孩子,沒有人懷疑他,只以為路任天生經脈堵塞,不适合習武。

在路父死後,路榮更是可以進一步控制路任。

明明勝券在握,事情怎麽會發展到今天這步?

路榮想不明白,他在這段時間,甚至得了天道的指示。

那神秘的意識指示路榮找到了那個不知來歷的自由武者,順利消滅了他心中最大的隐患。

他的親生父親。

路榮以為,他是被天道眷顧的人,必将走向巅峰。

路任的出現,卻毀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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