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皇息怒!是兒臣和明黛想去戲弄戲弄那些秀女們替母後出口氣,父皇要罰就罰兒臣!”
“等朕收拾完她,再來收拾你。”蕭铮眸光淩厲,“來人!”
“在!”
話音落,空曠的大殿內,魏重帶着一衆禁軍便跑了進來。
蕭沣蕭浴皆是一驚。
蕭沣趕緊上前一步行禮,“父皇,是兒臣帶着明頤明黛胡鬧的,還請父皇責罰兒臣!實在,實在不必驚動魏統領和禁軍啊!”
“退下。”
“父皇,兒臣”
“朕說退下!”蕭铮怒目,“明黛公主屢次違反聖意,着,仗責三十,即可執行。”
魏重一愣,“皇上……這……”
“魏大人乃是禁軍大統領,難不成是聽不懂朕的意思嗎?”
魏重趕緊抱拳請罪,“是。”又走到蕭澄身邊,鞠了一躬,“公主,得罪了。”
蕭澄扯了扯身旁兩人的衣袖,只見蕭沣和蕭浴交換了一個眼神,下一秒蕭浴立刻擋在魏重面前,龇牙咧嘴一笑,“魏大人身體最近可好?魏老夫人可好?沅莞姐姐可好?”
與此同時蕭沣一把便将蕭澄橫抱了起來,猛的用勁将她甩出了大殿,“去王府,搬救兵。”
然而……
不知是蕭沣的力道過大,還是蕭澄吃多沒使上勁,一個不穩就被甩在樹枝上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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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呵!”
高階之人趕緊沖了出來,見她無事,神色才稍緩。
蕭铮站在殿門口撇了她一眼,“還挂着幹什麽呢,還不趕緊下來。”
“不下不下就不下!這這這裏曬着月光,聽着蟬鳴,吃了果子,我才不下來!”
蕭铮蹙眉微開,雙手搭在腰間,走到樹下,歪揚着腦袋瞅了她一眼,道,“喲!這麽說來,你這連飯也不用吃了,那朕便讓人再把薛桐官和成東官給送回去算了,你且安心挂着吧。”
“父皇!兒臣,兒臣到底是不是您親生的啊!”
蕭铮斜睨,“你母後難道沒有告訴你,你是從宮旁角撿來的嗎?”
“……”
“還不下來。”
蕭澄嘟嘴,乖乖跳了下來。
蕭铮皺着眉将她頭上的灰拍了拍,又削了一旁兩人一眼,“成天雞飛狗跳,沒個安生時候,過段時間,你們三個都別在鳳栖殿住了,都給朕分宮別住去,見着你們就頭疼。”
蕭澄煩悶地邊踢着腳下石頭,邊小聲嘀咕,“我見着您也頭疼呢……”
“你說什麽?”
“兒臣沒說什麽呀~”
蕭铮将她髒兮兮的爪子從自己的衣袖上拔了下來,“站好,站好。還有你們兩個。”蕭铮雙手叉腰,歪着頭打量眼前三個灰頭土臉的人,氣極失笑,“看看,看看---多整齊的一家人啊!朕打你們一百大板吶!”
三人齊抱頭。
“皇上,燕州靖熙世子急報。”
蕭铮臉色微變,接過寧暄手中的信件,神情難辨。
“寧叔叔,寧叔叔---”
蕭浴蕭澄兩人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趕緊朝他擠眉弄眼,比着口型,“寧叔叔,救命---”
寧暄不自然地摸了摸鼻頭,“皇上,軍機處幾位大人,以及三位大将軍已經在大正宮侯着了。”
“知道了。”蕭铮收好信箋,目光如炬,“高全。”
“是。皇上起駕大正宮。”
“父皇!”蕭沣突然喚道。
前方人頓步。
“父皇,可是出了什麽事?”
蕭铮轉身,拍着他肩膀,“朝政上的事,有些麻煩罷了。照顧好弟弟妹妹。”
說完便離開了鳳栖殿。
“哥,你怎麽了?”
蕭沣眼光深凝,思索不透,“不知道,總感覺父皇和母後這次有些奇怪。”
“哥,你說什麽呢,我聽不明白。”
“我也聽不明白。”
蕭沣滿目憂慮,卻又不知這憂慮從何而來。
******
“李大人,孟大人。”
“首輔大人萬安。”
寧暄颔首回禮,“聽說皇後娘娘已将初選名單反饋給了禮部和內廷司,三日之後,便可殿選,兩位大人為何還是這般愁眉苦臉?”
李密嘆了口氣,“首輔大人有所不知,秀女小主們在殿選之前,按照規矩,需得朝拜中宮,可如今皇後娘娘久居王府,并未回宮,下官去了好幾次,都被擋了回來,如今實在不知該如何辦。”
“皇上為皇後娘娘虛設六宮,獨尊鳳栖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答應了采選,可如今皇後娘娘還是百般阻撓,實在有失中宮之德。”孟正南搖頭嘆息,“說句不好聽的,皇後只是一介官家庶女,出身不高,入主鳳栖,本就惹得天下非議,加之這些年皇上不願采選,總有皇後恃寵悍妒,獨斷專行的流言傳來,中書令和禦史臺參的折子都在大正宮堆成山了,”
“孟大人。”寧暄有些重地打斷他,“既是流言,豈可信之。”
孟正南意識到自己此言涉僭越之罪,趕緊向他鞠躬行禮,“下官失言,多謝首輔大人提醒。”
“首輔大人,咱們還得去大正宮了。”
寧暄點了點頭,向二人颔首。
“首輔大人,慢走。”
大正宮內,濮陽季,明随,袁致之等內閣輔臣,林逸,沈越,邵秦然等軍機處重臣,以及各軍統帥均已到齊,屏息以待聖駕。
寧暄颔首走到位子上,低言詢問,“皇上傳召,內閣觐見,王宵大人呢?”
“回寧大人,因此次采選乃是皇上登基這十六年來的第一次,諸多事宜,禮部和內廷司并無太多經驗。王大人在先帝朝時,曾任過禮部主司,主持過采選大儀,皇上令王大人從旁協助,想來也是為了保證三日後的殿選。”
寧暄若有所思,“明大人此去燕州,一切可還好?”
明随拱手回禮,“一切都好,多謝首輔大人關心。”
“那便好。”寧暄微微一笑,“皇後娘娘素來愛重明大人,如今也該放心了。可去過淩王舊府了?”
“隔着府門請了安。”明随側臉,壓低聲音笑道,“姑姑也不見我。”
寧暄搖頭嘆笑,“她一向脾氣大,這次怕沒那麽容易消火。”
“明曦,明頤,明黛都被擋了出來,可見中宮震怒,自然沒那麽容易消火。”明随頓了頓,“只是這樣一來,怕是流言蜚語該更甚了。”
寧暄笑而不語。
“參見皇上。”
“參見皇上。”
“參見皇上。”
蕭铮一襲墨藍刺雲龍袍,面色沉凝。
“明随。”
“臣在。”
蕭铮垂眼凝思許久,擡眼之時已是一片冷冽,“靖熙世子如何?”
“啓禀皇上,世子之病已大有好轉,謹遵皇上之命,将陳太醫及宮中藥材送至燕州侯府,侯爺特修書一封,托付臣都要親自呈于皇上,以表燕州上下對皇上的感念。”
“如此甚好。”
蕭铮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犀亮,将信件穩置于旁側。
“沈越。”
“臣在。”
“三月前你帶新兵前往景州芒砀山特訓,成果如何?”
沈越擡眼,與玉案之人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能懂的眼神,“啓禀皇上,臣不敢妄言,五千新兵已于景州--全--數--返--京,随時等待皇上檢閱!”
沈越邊回禀,邊在“全數返京”四個字上加重了幾分語氣。
“好。你帶兵,朕放心。”
“皇上謬贊,臣不敢當。”
白玉扳指微微一滞,“袁大人,邵大人。”
“老臣在。”
“老臣在。”
“兩位大人是三朝元老,袁大人雖居內閣,卻也是戶部主司出身,邵大人承軍機處,兩位對于糧草供應該十分是熟悉的。”蕭铮微微看着兩人,“每年軍需糧草的例行清點,都是由兩位大人負責,也是幸苦兩位了。”
袁致之顫巍着身子,道,“皇上折煞老臣了,此乃老臣應盡之本分。”
蕭铮意味不明地一笑,“只是方才呈上的奏報提及今年糧草的例行清點似乎數目更少了些,不知所為何?”
邵秦然拱手回道,“啓禀皇上,今年嶺南大火,京城運往嶺南的糧草共有三批,總共六百五十石,占嶺南城年收成的三中之一,可供嶺南子民數月糧草無憂。”
蕭铮垂眼轉動着拇指間的白玉扳指,沉思許久才道,“兩位大人年事已高,仍舊為國奔波,着實讓朕感動。”
“皇上言重!”
“皇上言重!”
“兩位大人是國之棟梁,朕自當賞罰分明。”蕭铮示意高全,高全會意,将兩座鎏金錦盒呈了上來。
袁致之,邵秦然皆惶恐跪地,“老臣受之有愧啊!”
“兩位大人快快請起吧,以後朕,還要多多仰仗二位輔佐了。”
“是,是。”兩人看着盒中之物,神色皆有些忐忑不安。
蕭铮也并未多說什麽,只是将目光轉向另一側,“王大人最近怕是忙得很,內閣這邊首輔大人恐要多費些心思。”
“是。”
衆臣告退之後,方才由明随從燕州帶回來的信,才被玉案之人打開,上面只寫着一句十分簡單的幾個字:燕州一切準備妥當,皇上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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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亭芳閣冷清了許多。
自初選名冊一出,共有七十二位秀女被淘汰,僅留四十六位拟參與殿選的小主。
“皇後娘娘懿旨,明晚于淩王府設宴款待諸位小主,還請小主們提早準備,千萬別誤了時辰。”
今早內廷司傳來的一道旨意,算是徹底讓原本欣喜于初選名冊的秀女們皆陷入了緊張不安中。
“我害怕……我害怕皇後娘娘,能不能不去呀……”
“我也害怕,可娘娘傳召,我們還能有什麽理由不去嗎?”
“我聽說皇後娘娘還是淩王妃的時候,就曾經在溫香閣賜過一位舞女紅花湯……”
“還有六年前,程家貴女不也是被皇後娘娘……”
“是啊!聽說那程家貴女當時僭越了鳳栖殿,皇後娘娘下旨----杖殺。我聽人說,那程家貴女的屍首是被打得血淋淋的,沒一處好地了,很是恐怖。”
話音未落,便響起陣陣啜泣之聲,“我……我害怕……我害怕皇後娘娘……我不想跟程家貴女一樣……怎麽辦,咱們怎麽辦……”
“我可是還聽說,連皇後娘娘的兄長,內閣前首輔大人明徽都是”
“咳咳咳----”
衆人一驚,見是魏沅莞,趕緊下跪行禮,“魏姑娘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