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可知這封信是什麽?朕原本以為你對皇後一直是忠心不二,看來并不是。”

“此乃景州辛夫人親筆所書的皇後罪供,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為什麽!?!

她想不通!為什麽那封信會是……會是……辛夫人的手書!為什麽那封尋找多時的手書竟會就在她自己的手裏?!

她----究竟為何要将那封手書交給寧暄!

不!是交給程家?!

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啊!

“還沒想通嗎?”

馬車內,魏重微微睜眼,看着她,“你現在心裏一定覺得很疑惑是不是?”

“父,父親是什麽意思?”

“還看不出來嗎?”魏重嘆了口氣,“為何你和謝家小姐會同時出事?為何及時發現你們的人是我和謝舒?為何最後的結果只是将你們兩禁足于各自府邸,閉門思過?你可有想過嗎?”

魏沅莞怔愣地看着他,兩行熱淚傾瀉而下,“父親是說,父親是說,皇後娘娘,娘娘她……她……”

“我雖與鳳栖殿沒什麽交情,只是對咱們這位皇後娘娘還是有幾分了解的。若非十足把握,她絕不會如此冒險行事,讓你們去執行這兩個漏洞百出,毫無勝算的計劃,這不是她的風格。”

“娘娘……娘娘她……”

她在一瞬間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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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她騙星兒,根本不是因為要毒殺蒙乾和鳳栖殿的人,只是因為她想讓所有的人包括星兒自己都這樣認為,是她想要毒殺蒙乾和鳳栖殿的人,因為只有這樣,星兒的所作所為才會順理成章地讓衆臣百官皆以為是受她利用,被她蠱惑,而非星兒自己自願。

她騙自己,是因為她知道那封手書意味着什麽,若是将它交給程家,程家必定會緊咬不放。這樣一份價值千金的證供在自己的身上被搜出,只會讓衆臣百官再次以為,她魏沅莞明辨是非,棄暗投明,将功補過。

魏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自知此劫難逃,不願連累你們兩,可若是明說,以你和謝家小姐的性子必不會應允,所以才會想出如此迂回的法子,讓你們可以安全地離開鳳栖殿。”

魏重話音落,魏沅莞像是被擊中奇經八脈,發瘋一般沖下馬車,“我要回去!我要陪着她!我要陪着她!”

“不許去!”魏重拉住她低吼,“她費盡心思替你們兩籌謀,你若是回去,她的心血豈不是付之東流?!”

“皇後娘娘待我恩深似海,我不能棄她于不顧!我做不到!!父親我做不到!!”

“五罪加身,皇後此次必死無疑!她若不是知曉此次再劫難逃,怎會将自己一個人困死在鳳栖殿中!”

“不行!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鳳栖殿!我要陪在她身邊!我”

魏重在她後頸一點,魏沅莞便暈了過去。

魏重抱起她,嘆了口氣,“回府吧。”

“是,老爺。”

**********

鳳栖殿,陰森凄冷。

即便是八月盛夏,也讓人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知了亂叫,蟲蟻亂飛,愈加擾人心緒。

明環躺在貴妃椅上,閉目養神。旁邊放着一本書,一杯清水,和一串蠶玉手钏。

白月光華下,那張五官輪廓清瘦寒涼,柳眉淡眸之上,青絲撫動,微瀾交錯,輕紗裙擺之間,翩揚淺飛,含傷而舞。

“都到現在這種時候了,皇後竟還睡的着,真是讓朕佩服。”

不知何時,蕭铮已經坐在了正殿的雕椅上,面色沉冷,如置冰山。

明環緩緩起身,整了整衣衫,蹲身朝他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這十六年來,她從未向他行過禮,如同他從不在她面前自稱朕。

“起來吧。”

“謝皇上。”

疏離而冷漠的對話。

明環轉身,緩緩退到離他半丈之距的地方,安靜地站着,等待他接下來的诘問。

“明辛的這封手書,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明環失笑。

“從京兆府尹,刑部,中書閣禦史臺上呈臣妾五條罪狀到現在,整整一個月過去了,皇上問的竟然是這封手書,難道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

“為了皇後,朕被天下人恥笑得還不夠嗎?”

明環雙手顫抖緊握,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鋒利的丹蔻竟生生刺入了掌心之中。

天牢之中,她用來威脅明辛的那封手書是假的。

可慕月琦獻給她的那封手書,卻是真的。

她早就看過了。

“二十年前,你我碧溪長亭相遇,是因緣偶然還是設計人為?”

明環笑,“皇上看了明辛的手書,不是都知道了嗎,還問臣妾做什麽。”

“朕要聽你親口說。”

蕭铮一字一句,冰冷如鋒。

“二十年前,明府只是個不起眼的沒落官家,我母親也只是明家妾室,我是庶女自然備受欺淩壓迫,所以十五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尋找翻身的時機。”

“經常欺負我的兩位嫡女姐姐一個嫁給了當朝三品大員的兒子,一個嫁給了巡防司護衛,我當時就暗下決心,我一定要比她們有出息,然後将她們一個一個踩在腳下。”

“之後我與豫章王相識相愛,本來他答應娶我的,可惜啊後來他不辭而別,惹惱了我,我便發誓,這輩子就算要嫁人,也絕不能比他差,所以”

“夠了!!”

蕭铮粗暴地打斷她。

“皇上不是想聽這些嗎?臣妾當然據實相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

蕭铮猛的起身扣住她的脖子,明環只覺得後背一陣悶痛,自己便被他按在牆壁之上,“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明環就這麽定定地看着他,未發一言,未流一淚。

“臣妾是個什麽樣的人,這二十年來,皇上還未曾看清嗎?”

“你!”

許久,蕭铮才自嘲一笑,慢慢松開她,一步步朝殿外走去。

“朕不會廢後,你還是皇後。只是這鳳栖殿怕是不适合你住了。”

“是啊!”明環寥落燦笑,“臣妾陰險毒辣,擅寵嗜殺,自然是不配住在這鳳栖殿的。”

兩人之間再次安靜許久。

蕭铮頓步,微微側臉。

“最後一個問題。”

月光之下,那張谪仙般的容顏像是不斷墜入絕壁深淵,萬丈火海。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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