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睡相不好
洗完澡之後，沈念安擦着頭發推門進來，顧為先正在看書，神情是平靜而專注的，空氣是凝固的。
“你新買的毛巾放哪了？”沈念安拍了拍顧為先的後背，原來喜歡看散文詩歌的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轉性了，最近迷上了推理。
如果是以前，以顧為先的專注程度來說，這麽一拍絕對能把他吓一跳，這個惡作劇沈念安屢試不爽，更何況顧為先今天看得還是一本恐怖懸疑類的推理。
顧為先紋絲不動。
沈念安想了想，好像從客廳回到卧室後，顧為先似乎就沒說過一句話。
沈念安也不擦頭發了，往床上一坐，露出一口白牙笑起來：“怎麽了，還真生氣了？”
顧為先心裏有氣。
剛剛林雄在，他忍着沒有發出來。從進來之後，說是看書，其實從打開書到現在，連翻頁都沒有翻過。他把書一合，擡頭掃了一眼沈念安，臉色自然是不好看：“做飯這事，你為什麽不早跟我說？”其實細細想來也不是生氣，更多的是覺得很丢人。
你想啊，原來我投入了這麽多熱情和精力做的一件事，本來成就感十足的，結果到最後才發現是在為難別人。原本以為沈念安是享受自己做的飯的，至少他表現的是很享受的，現在才知道這家夥也是忍了兩個月，顧為先覺得自己的自尊心都碎成渣渣了。
但是這事說到底只能怨他自己，怨不得別人。顧為先冷靜下來：“沈念安，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大度，為什麽不早跟我說做飯難吃？”
沈念安心想，我大度不大度不知道，反正你現在的做法跟這兩個字不沾邊。當然，也只敢在心裏想一想。
他笑呵呵地扳過顧為先背對着自己的僵硬的肩膀：“我沒有，我這是對你充滿信心，我相信假以時日，你一定會取得巨大的進步。”神情嚴肅，語氣認真。“真的，我沒有開玩笑，哈哈哈……”繃着臉說到最後一句，終于是沒有忍住，肩膀劇烈的起伏，大笑起來。
在沈念安說最後一句之前，顧為先本來都打算原諒他了。可是看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沈念安，顧為先徹底取消了這個念頭。
等沈念安笑夠了，才想起了當前需要面對的問題：“還有枕頭嗎？”
顧為先神色冷漠，把床上一卷被褥扔地上：“最近溫度高，睡地上比較涼快。”你不是熱情好客嗎？還專門把自己的卧室騰出來讓給林雄，借花獻佛當了好人，自己過來跟我擠一張床。
既然這樣，睡地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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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安面色有點茫然：“這是？”
顧為先其實也有點于心不忍，又補充了一句：“你那間屋子床更大一點，兩個人睡在一起不會太擠。”言下之意是你去找林雄吧。
沈念安有點為難，想了想：“不太好吧，我都跟他說了讓他睡我的屋，再讓他換到你的屋合适嗎？咱倆在你這湊合一下也可以。”
顧為先眉毛顫了一下：“我是說你可以跟他擠一晚。”不然想想也是，還真是便宜了林雄那家夥。
沈念安看着其實還挺寬敞的大床，覺得還需要談判一下，他心平氣和地坐到顧為先身邊：“其實我是覺得顧公子跟外人睡一起不太好，你想啊，萬一到時候顧公子吃虧了怎麽辦？”說真的，他是舍不得讓林雄碰顧為先。但是真要這麽說，實在是太難以啓齒。
顧為先聽出沈念安話裏的暧昧，臉上一熱，把他推開，偏偏是一副不耐煩的神情：“睡床上也可以，反正我睡相不好，你別後悔。”
他覺得似乎這段時間以來，他的性別在沈念安眼裏越來越模糊，這讓他無法忍受。他喜歡沈念安是一回事，這家夥還真把他當女的了？
沈念安看到顧為先的反應，忍俊不禁。“又生氣了？我開玩笑的。”沈念安趁勢用胳膊胳膊扼住顧為先的脖子，威脅地笑問：“還真生氣了？”
顧為先一躲，順勢跌坐在床上，沈念安沒打算放過他，兩個少年很快厮打在了床上。高中畢業到現在，顧為先又長了不少，體形也不再像往日一樣那麽單薄。但是在沈念安面前，卻還是明顯處于劣勢。
在沈念安得意洋洋把顧為先壓制住的那一瞬間，趁着他放松警惕，顧為先撓了撓沈念安腳心，沈念安手一松，咯咯笑了起來。顧為先趁勢箍住他的雙手，像押犯人一樣把沈念安反手控制住，居高臨下地坐在他身上，一邊說，還一邊用另一只手撓他的腳心：“怎麽樣，服不服輸？”
沈念安趴在床上，笑得舌頭都打結了：“服……服輸……服輸。”
可就在顧為先松開手的瞬間，他立刻靈巧地反身将顧為先壓在床上：“顧公子，你別忘了，你的空手道有一多半是我教的呢。”說着，往顧為先腰上掐了一下，這地方怕癢，是顧為先的軟肋。顧為先本能地蜷縮了一下背，笑聲比剛才的沈念安還要大。
“你快起來……”顧為先笑得小臉漲紅，快喘不上來氣了。
他前傾身體，湊到顧為先耳邊：“那你答應我，別在為了做飯的事生氣了，我就放開你。”顧為先的半張臉埋在被子裏，連連點頭，可是沈念安就是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顧為先沒有辦法，趁機在沈念安的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細細的電流湧動，沈念安還沒有沒有多少反應，顧為先臉和脖子倒是都紅了。沈念安僵硬了一下，空氣中的喘息似乎沉重起來，他湊過來，唇瓣貼在顧為先的臉頰上。
唇瓣是意料之外的冰冷，卻觸發了燥熱感。
住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兩個人的關系雖然心照不宣，但是幾乎沒有什麽太親密的舉動。尤其是回到家以後，一般的男生住在一起，在這種高溫的天氣裏，回到住處恨不得坦誠相待。
可是他們恰恰相反，平時洗澡也是，出入浴室都裹得嚴嚴實實的。在這個隐私感極強的空間裏，仿佛是無形中達成了一個默契一樣，兩人都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今天這種肌膚親密的接觸，還是住在這裏的第一次。
看着顧為先通紅得快要燒起來的臉，沈念安壓在心底的火種也猝不及防的被點燃，心底的一簇簇小火苗瞬間燒了起來。他的手按住顧為先的後腦勺，吻得更深。
刺耳的聲音打破了房間裏的纏綿暧昧。
“為先！江湖救急！”林雄的大嗓門驟然響起，“紙在哪兒？廁所沒紙了！快幫我拿點紙送進來！”
廁所裏，林雄的聲音有些崩潰。
顧為先迷失的意識驟然清醒過來，他推開沈念安，噌得坐了起來。跳下床四處搜尋了一番，問沈念安：“前天我買的紙放哪裏了，你看到了嗎？”
沈念安皺眉，下床找了一圈，靠在門邊，臉上的表情很不好：“明天一定讓他回去。”
“哦哦……不用了，為先！”就在顧為先剛千辛萬苦覓得一卷紙巾的時候，廁所裏又驟然響起林雄驚喜無比的聲音：“暗格裏還藏着一卷，我沒有看見！”
顧為先的臉都黑了。
沒錯，不止是明天，以後都不能讓林雄住進來了。
這個晚上，沈念安自然沒有睡好。
顧為先睡相太差，東倒西歪總是踢了被子。雖然天氣溫度高，可是半夜裏還是有點涼。沈念安沒有辦法，前半夜光顧着幫他蓋被子了。後半夜顧為先倒是不踢被子了，張牙舞爪的胳膊和腿都落在了沈念安的身上，還差點把他踢下床。
于是，沈同學又度過了一個甜蜜而悲慘的失眠之夜。
第二天，顧為先早早起了床，煮了幾顆雞蛋。做其他的飯暫時是沒有信心了，唯一還能湊合的是白水煮蛋。林雄也早早起來，看着盤子裏的雞蛋，提着的一顆心暫時放了下來。幸好顧小公子沒有打算繼續用他的廚藝來禍害人。
兩人吃了飯，沈念安才打着哈欠出了屋，他一晚上滿打滿算睡了兩個小時，現在整個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還好今天上午沒課，吃完飯後，他打算再補上一覺。
顧為先已經收拾好，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把林雄送出去，回來看見沈念安還在慢吞吞吃着，忍不住催促起來，“薛社長他們估計已經到了，別讓他們等太久。”
對了，今天上午空手道社團有個會。沈念安的腦袋瞬間耷拉下來，額頭磕到餐桌上，有氣無力地說：“顧公子，您就饒了我吧。”幾根頭發軟綿綿貼在臉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昏睡過去了。
顧為先終究沒給沈念安這個機會。
上午九點，終于把沈念安拖到了空手道社活動室裏。進去以後，一正一副兩個社長已經早早過來了，還有幾個女生也坐在那裏，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顧為先有些不好意思，連連道歉。
程副社長受寵若驚，笑着說：“沒關系，人來了就好，本來今天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就是碰個頭聚一下。”
在兩位社長眼中，顧為先和沈念安是成功空手道社的功臣。說起來，在新生進來之前，這個社團幾乎就沒什麽人。社團裏二十多人，只有兩個社長是大三的，大四的學長有五六個，但他們忙着找工作和畢業論文的事，幾乎就是半隐退狀态，哪有時間想社團的事。
大二的社員一個都沒有。去年是空手道社最慘的一年，一個新生都沒有騙進來。今年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迎來了顧為先和沈念安兩尊大佛。
程副社長打量着顧為先和沈念安，怎麽看怎麽滿意。沈念安不用說了，在新生軍訓總結大會發言那個，開學沒多久，人氣已經非常高了。顧為先也是，清瘦高挑，還帶了一身矜貴之氣，現在的小姑娘們可最好這一口了。
就因為社團裏有了顧為先和沈念安，一些女生們也争先恐後跟着進來了。社團招新截止後，又有十幾個女生報了名。這段時間，程副社長臉上已經笑出了十八層褶。
如果薛社長不是個面癱，估計也能笑出花來。
看到人差不多來齊了，薛社長清了清喉嚨，十分嚴肅又十分和氣地道：“今天叫大家來也沒用什麽大事，就是日常交流認識一下，雖然你們入社有一段時間了，但是見面接觸交流的次數有限，現在很多人應該還互相不認識。趁這個機會，大家都認識了解一下。”
這番話正好順了女生們的心意，等社長發言完畢，她們就圍到了顧為先和沈念安身邊，想要“認識”一下對方。
“沈同學，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顧同學，你喜歡吃什麽啊，改天我給你送過去。”
“沈同學，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呢？豪放派還是溫婉一點的？”
“顧同學，咱們今晚一起吃個飯吧？”
……
顧為先和沈念安被幾個熱情過度的女生簇擁着擠在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差點上不來氣。
“咳咳——北苑，你來了！”在北苑秀推門進來的那一瞬間，顧為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趕緊沖破了人群走過去。回頭看着依然被包圍的沈念安，顧為先心想，對不住了，你自求多福吧。
“你今天上午前兩節不是有課？”顧為先這段時間挺忙的，一直沒怎麽見過北苑秀。
看到顧為先和北苑秀說話，追過來的幾個女生沒好意思再過來打擾，只好不甘心地坐到了一邊。
北苑秀笑笑：“公共課而已，太枯燥了，所以我就溜出來了。前段時間天天碰到你，這周一次都沒有見過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躲着我呢。”
顧為先心虛地笑笑。
北苑秀說得沒錯，他确實是在有意無意躲她。大學了，一切都是一個新的開始，他不希望北苑秀還把精力放在他身上。北苑秀是個好女孩，她應該抛開過去的一切，去尋找屬于自己的新生活，她也值得擁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顯然，北苑秀不這麽想。其實她翹課來這裏，為的就是能見顧為先一面。她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女生的面色發白，透着一點慘淡，顧為先察覺到了異樣：“出什麽事了？”
北苑秀默了默，咬着嘴唇：“為先，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