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起“出風頭”
再看見北苑秀是在一周後，一條商業街上，和許多打扮暴露的男女在一起。燈紅酒綠，背景喧鬧。其中兩個女生站在街頭抽着煙，肆意大笑。北苑秀站在一旁，被缭繞的煙氣包圍着。顧為先以為自己看錯了，拽着沈念安上前走了幾步，發現确實是她。
北苑秀看起來有點格格不入。顧為先走過去，把她拉到一邊，低聲道：“你瘋啦，怎麽跟這麽一群人混一起。”
北苑秀有點驚訝：“你怎麽來了？”看到顧為先緊繃的表情，下一刻笑道：“哎呀，你別擔心。其實我也是為了見一個朋友，誰知道她會把我約到這種地方，他們我都不認識，尴尬的要死。”
顧為先也為自己的大驚小怪尴尬：“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北苑秀看了沈念安一眼，笑着朝他打了個招呼，沉默了一下，朝顧為先說：“上周的事你別放在心上，就當我是說了胡話，抱歉給你帶來了困擾。希望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顧為先倒是沒有放在心上：“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你過生日？那天你生日，确實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對不起。今年你這個生日，就當是我們欠你的，等明年大家一起陪你過生日。”
北苑秀笑了起來：“可別，我一個小小的生日受不起顧公子的惦記。對了，”她頓了頓，“這幾天我打算回家一趟，母親身體不舒服，我想回去看看。你有沒有要捎的東西，我幫你帶上。”
顧為先看了沈念安一眼，想了想：“沒什麽，就是別把我在學校外面租房子的事告訴我父母就行，記住啊，千萬要替我保密。”
北苑秀搖搖頭無奈一笑：“好了，知道了，顧公子請放心。”
看着顧為先和沈念安并肩離去的背影，北苑秀的眸光暗了暗。
顧為先在學校的第二大根據地，文學社活動室裏。
“顧同學，你上次負責的詩刊整理的部分做得非常好。下周我們學校有一個關于泰戈爾詩歌翻譯比賽，要不要過來湊個熱鬧？”
顧為先的英語還算合格，想了想，答應了。
但是合格是一回事，翻譯詩歌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力求呈現出原詩的意境，字句斟酌，追求完美。于是之後的每一天，只要一下了課，他就抱着字典泡在圖書館裏不出來。幾天下來，快把圖書館坐穿了。
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眼皮跳個不停。顧為先剛坐到圖書館，劉思爾就找過來了。
“為先，你家裏有電話打到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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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為先驚訝，到了系辦公室，接通電話，還真是顧夫人打來的。
“為先啊。”陌生又熟悉的女聲，顧為先以為她已經忘了他這個兒子了。
“最近過得怎麽樣？”顧夫人語氣很關切。
顧為先有些不習慣母親驟然降臨的關心，悶聲說了個“好”字。
顧夫人似乎很滿意，接着又問：“和朋友相處的怎麽樣？”
大學之前的十幾年裏，這種問題顧夫人幾乎沒問過顧為先一次，她從前絲毫不管他這些的。心頭襲來一股不安，顧為先的手指摳着桌角，問：“北苑秀回家了，您知道嗎？”
顧夫人聲音裏帶着一點笑意：“正要跟你說呢，你們同在一所學校，你要多照顧照顧人家女孩子……”
接着又是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去了學校要注意交際，以前的朋友固然要留住，也要朝前看，多交新朋友。”“聽說那個沈同學也考到了成大？”“回來後，有時間把他請來坐坐吧。”
顧為先挂了電話。母親這通電話打得确實讓人猝不及防，但是不安之後，又是滿心歡喜。她說的那些話，別的顧為先沒有記住，就記住那句讓沈念安來自己家裏坐坐了。他本以為母親不喜歡沈念安，現在看來，倒是他誤會母親了。
顧家。
午後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照進來，顧夫人靠在沙發上，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一卷書，消磨着難得悠閑的午後時光，但是翻了幾頁書就看不下去了。她放下茶，秀眉微蹙，叫來李媽。
“我記得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一罐上好的龍井？”
李媽忙道：“我這就去給您沏。”
顧夫人叫住她：“明天把北夫人和小姐請來喝茶吧。”
北夫人提前有約，不能過來，派女兒過來請罪。
北苑秀之前來過顧家三四次，但是只身過來，還是頭一次。顧夫人看着面露緊張的女孩子，笑吟吟地拉住她的手道：“別害怕，把這裏當自己家就好。也沒什麽事，就是前天在街上匆匆忙忙見了一面，好久不見，你長大了許多，阿姨就想和你說說話。”
顧夫人說話也不繞彎：“還有另一件事想問問你，你前天說得那兩句話是什麽意思？”
北苑秀清秀的臉上露出一點茫然來：“什麽話？”
顧夫人笑了笑。北将軍作為顧将軍曾經的老部下，為人正直可靠，再加上他和丈夫交情匪淺，顧夫人對這一家人充滿了好感。“對了，阿姨還有東西要送你。”
說着就讓李媽拿了一套洋裝過來，淺紫色的連衣裙，在精美的盒子裏安靜躺着，上面的小珍珠熠熠生輝。顧夫人笑着說：“你也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想有個女兒，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是沒能如願。你試試，看看喜不喜歡，改天阿姨再送你一套。”
北苑秀連連道謝：“阿姨，不用這樣的。”
顧夫人已經把衣服塞到她手上了。“秀秀啊，當時不是打算留在臺北上大學嗎？我記得北将軍都已經替你安排好了。怎麽好端端地又跑去南邊了，小姑娘家的，離開了家也沒人照應。你和為先，兩個都是不聽話的。”
聽見顧夫人提了這檔事，北苑秀的臉上竟然起了一層紅暈：“為先他們也在，他平時幫了我很多，我沒關系的。”
顧夫人說：“但願他多照顧你。其實他啊，我是知道的，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希望你多照顧他，那邊有你，我還能放心點。“看到北苑秀的局促消失了一多半，顧夫人這才慢慢回到正題上，“對了秀秀，你前天說的‘同居’，是什麽意思？”
前天在大街上，顧夫人偶遇了北夫人和北苑秀，因為當時還有其他行程，只是簡單的聊了一會兒，問了問北苑秀的大學生活。自從開學後，顧為先幾乎沒給家裏打過電話，因此顧夫人又順便問了一下顧為先的情況。誰知道分別之前，聽北苑秀突然提了一句“同居”什麽的。
北苑秀顯得有些驚慌，她放下顧夫人送的洋裝，目光躲閃：“沒，沒什麽。”
顧夫人混交際場，八面玲珑，什麽沒見過，看北苑秀這反應，就覺得有事再瞞她。也沒有多問，不動聲色轉移話題，笑着問：“為先可是有女朋友了？”
北苑秀巴不得他有，只可惜女朋友沒有，倒是有個沈念安。
“沒有。”北苑秀又補充了一句：“他似乎暫時沒有和女生交往的打算。”
顧夫人松了一口氣：“為先還小，不會看人，這種事也不着急。”最重要的是，他們顧家可不是随便什麽女孩子都能進來的，顧夫人還真怕兒子在外地上了幾年學，帶回一個沒什麽身份的女孩子回來。
北苑秀似乎猜透了顧夫人的心思：“您別擔心，為先在學校整天忙着學習，還顧不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他啊，每天都跟沈念安在一起，兩人形影不離的，都沒時間跟女孩子玩，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個是親兄弟呢。”說着又喃喃道，“不過也是，兩人住在一起，不知情的人難免會誤會……”
顧夫人的手一僵：“什麽住在一起，這話是什麽意思？”
北苑秀像是意思到了自己說漏嘴，支支吾吾道：“我……我是說他們兩個關系太好了，偶爾會在對方宿舍裏留宿。沈同學和為先都是很出色的人，不會給為先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的，您別擔心。在我們這屆新生裏，他們兩人的人氣可高了，好多人都誇他們珠聯璧合。”
顧夫人咣當一聲放下茶杯，冷笑道：“兩個大男生，什麽珠聯璧合，胡鬧！”
那天臨走的時候，顧夫人還不忘拜托北苑秀：“秀秀啊，還要麻煩你在那裏幫我多留意為先，不光是他，還要那個姓沈的孩子。為先他不會照顧自己，我實在放心不下。他要是有什麽事，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北苑秀乖巧點頭：“您放心。”
顧家這一趟沒有白來，北苑秀很滿意。
周末的百貨商場，人流量有些大。
顧為先在一樓樓梯拐角處等着沈念安，一手提着新買的文具，一手提着兩杯奶茶，百無聊賴地靠着牆數着來來往往的人頭。手擱在奶茶上，摸了***茶都快涼了，人怎麽還不來，顧為先等得有些焦躁。
沈念安要參加一場辯論賽，比賽要求着正裝。沈念安只有一件洗的發黃的白襯衣，還有一套固執的理論：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非得要強行奴役那件襯衣參加比賽。
顧為先都氣笑了：“你真穿上九年試試，有本事就一輩子都別換。連哄帶騙地好一番折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拉到了商場。
不知過了多久，沈念安才慢吞吞走過來，兩手是空的。
“不是去買正裝了嗎？”
沈念安牽起嘴角笑：“回家吧，到時候找學長借一套。”不是他不想買，只是看到标價的那一瞬間，就被打敗了，往商場轉了一圈，沈念安只感受到了那些吊牌标價對他的敵意。
顧為先皺眉：“你這個身高，不好借啊，再說以後少不了要經常穿。”話沒說完，就被沈念安拉走了，“诶诶，真不買了？”
沈念安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不買了。”
顧為先知道沈念安的固執，也沒強留，只好心有不甘地任他拉着朝出口走。
出去時的人比進來時的人還要多，商場門口的一片空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搭建了臺子，周圍圍了烏泱泱的一群人。顧為先不愛湊熱鬧，沈念安倒是有些好奇，駐足揚起臉朝裏面看了看，是商場舉辦的促銷活動。
沈念安的目光落到四周擺放的巨大的巧克力廣告牌上，想起他曾經送過顧為先這個牌子的巧克力，怪不得眼熟。也就是這麽一駐足，沈念安和顧為先兩個人莫名其妙地被相關活動人員拉了進來。
“兩位，還差一組選手，能不能幫個忙救救急？”是一個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
兩個人都有點懵。
原來這是巧克力廠家為了吸引顧客的眼球策劃的一場活動，或者說是一場游戲。活動的仗勢擺得很大，圍觀者也數不勝數。但是大多數人比較保守，只願意圍觀。現場看起來人爆滿，但是沒幾個人報名參加。
無奈之下，工作人員只能硬着頭皮從臺下拉人。
他眼睛毒，一眼就從人群裏看見顧為先和沈念安。兩個外形出色的男生想要不引人注意太難，果然，兩人一上臺，就引來更多的路人駐足圍觀。有幾個女生在臺下小聲議論：“這兩個人是誰，也太養眼了吧。”“那個個子高一點的好像香港的一個明星啊……”
顧為先在臺上黑着臉，冷冷看了一眼沈念安。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出風頭”，還是被迫的。
沈念安兩眼無辜地回視他，臉上寫滿了誰讓你非得來商場的，你自己要來的可不要怪我。
活動共有四組選手參加，每組兩人，有三個環節。游戲結束後，不論輸贏，每人都有一份禮物。第一名的禮物是一張心願券，可以兌換商場裏指定範圍內的任何商品。第二名是該品牌新出的各種口味的巧克力套裝。第三名是巧克力半價優惠券。此外還有一個參與獎，沒具體寫明獎品。
顧為先一眼就看中了第一名的禮物，既然來了，只能硬着頭皮參加，最好是能拿到第一。他留意了一下，心願券可以兌換商場的男裝，沈念安的正裝就靠它了！
活動主要考察的是兩人的默契。第一個環節是猜成語，每組成員中一人按照給出的成語比劃手勢，由同伴來猜。在限定時間內，猜中成語最多的那一組得分最高。顧為先考察了一下敵情，其他三組選手中，有兩隊情侶，還有一組是兩個女生。
顧為先沒有玩過這種游戲，信心卻十足，他語文好，成語也好，小時候玩成語接龍沒輸過。但是當拿到題目的時候，還是傻眼了。
比賽開始。
沈念安站在對面，看着張牙舞爪比劃的顧為先，更傻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