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最後一味藥
“我出門了！”一大早顧為先給了沈念安一個早安吻就急忙出了門，那張被顧為先視若珍寶的藥方靜靜的躺在顧為先大衣的內側口袋裏。
為了抓齊藥方上所有的藥材，顧為先來來回回跑遍了在洛杉矶的所有中藥房，但始終沒找到其中的一味藥，犀牛角末。顧為先依舊滿懷希望的進入在洛杉矶最後的一間中藥房。
“您好。”顧為先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櫃臺前。“請問您這裏有犀牛角末嗎？”
這座中藥房被店主裝修的古香古色的，仿佛置身在中國古代的藥房一樣。在發揮它藥店的作用的同時也吸引了一大批外國人。
“雖然本店沒有，但是我聽說有一位老先生特別喜好收藏中藥，你說這是什麽癖好？自從我這個店鋪開在這裏以後就經常只看到他一個人過來，沒有其他什麽親近的人。不過他人還不錯，明天你可以去拜訪他。”這間藥房的店主坐在櫃臺裏回答道。“他就住在旁邊那條街上，他的房子很好認，一個三層小屋。院子裏種的都是各種各樣的花。這是他的聯系方式，今天你就聯系一下他吧。”
“好的好的，太感謝您了！”顧為先聽的眼睛直冒光，連連答應，雙手接過店主寫好的聯系電話。
顧為先沒有着急回家，拐了個彎來到了剛才店主所說的那條街，果然，那位老人的住處很好找，還沒看到，就先聞到了陣陣花香，顧為先駐足在這個簇擁在花海中的房子前面打量了一會兒，就是這裏啊，明天帶些什麽來拜訪呢，思及這裏顧為先掉頭直奔花卉市場。
“請問您送給什麽樣的人呢？”賣花的問道。
“嗯......”顧為先不知道如何描述，“有沒有最近新出的，或者是珍惜的品種，最好要花籽。”顧為先心想那人酷愛花卉，這次的拜訪十有八九穩了。
顧為先不急不慢的開車回家，仿佛之前沈念安的話還萦繞在心頭“急有什麽用，事情還是得一步步的來。”
剛回到家，沈念安就看顧為先面帶喜色，“怎麽這麽開心，找到‘仙丹’了？”
“可不是嗎，就算不是仙丹，對我來說也差不多了，”顧為先接過沈念安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接着說，“今天我去了洛杉矶上最後一家的中藥房，雖然那個店主說他那裏沒有犀牛角末，但是他知道有一個人愛好收藏中藥，他那裏會有。怎麽樣，你的病這回算是好了一半了，我怎麽能不高興？”顧為先扶着沈念安坐回床上。
“嘿嘿，就知道你最在乎我。”沈念安也不吝啬向顧為先展現出微笑。
顧為先選了一個不會打擾到別人休息的時間，也就是七點半到八點這個時間段給那位愛好收集中藥的先生打了個電話。
嘟，嘟，嘟，電話裏面的聲音被無限拉長，讓顧為先感到像是過了很長的時間。
電話終于被接通了，“您好，哪位？”電話中傳出來了一個低沉并且富有磁性的男性聲音，沒等顧為先回答，電話中又傳來了聲音，“您就是白天老李跟我說要去我家拜訪的那位先生嗎？”聽起來并不想臺灣人，倒像是大陸人，确切來說像是北方京津一帶的人。
“是的是的，”顧為先趕忙答應，心裏又感謝了一遍藥店老板。
“我姓張，您貴姓？”
“免貴姓顧，請問您明天什麽時候有空？”顧為先迫不及待的問道。
“說起來我是個大閑人，什麽時候過來都可以。”電話那邊說道。
“那明天上午九點可以嗎？”顧為先想了兩三秒便問道。
“沒問題的。”對面的确定把這段稍顯尴尬的對話畫上了句號。
“明日待為夫前去給你‘求藥’。”挂了電話顧為先一下癱在了床上，這幾天的活動量超過了想象，累的顧為先夠嗆，真是不得不服老了，躺在床上的顧為先想，想當年自己跑個五千米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快睡吧。”沈念安在顧為先側躺着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嗔怪道。
“好好好，晚安親愛的。”處在興奮之中的顧為先也開始大着膽子地說一些肉麻的話了，仿佛要把之前四十幾年沒怎麽說過的話說個夠一樣。
一夜無夢，轉天顧為先還是早早起了床，想着拜訪的時候穿什麽衣服比較合适，所以沈念安一睜眼看見的就是這幅畫面：顧為先拿着一身西裝站在鏡子前比劃來比劃去，再看旁邊的椅子上随意放着好幾身西裝，一看就是被顧為先“淘汰”的衣服。
“這又不是相親去，你至于的嗎？”沈念安哭笑不得，顧為先總是這樣，要不不做，既然決定做一件事情就要把它做到極致放在平時沈念安總要說道說道顧為先這個愛較真兒的小毛病了，但是這次是為了自己，沈念安也不敢再說些什麽了。
“你醒了啊，”顧為先聽見沈念安的聲音後馬上說，“看這身怎麽樣？”說着顧為先轉過身來讓沈念安品評一下。
“不錯，挺好看的。”沈念安看了眼，那肯定不錯啊，這件衣服是前幾年顧為先過生日的時候沈念安特地為他定做的。
“行，那就這樣了。”臨走之前顧為先不忘拿上昨天買的新種子。
按照店主說的地址，顧為先一路暢通的來到了張先生的家。
這次大門沒有像上次看的一樣緊鎖着，這次特地給顧為先留了一道門，進了大門後，花園的一切完整的呈現在顧為先的面前，顧為先仿佛置身花海當中，有的在美國養不活的花，它們的主人就為它們專門搭建了一個大棚供它們生長。看來這次買的禮物真是投其所好了。
到了別墅前，顧為先小心的按了一下門鈴，仿佛這間屋子的主人特意在等待顧為先的拜訪一樣，門鈴的聲音剛落門就被開開了。
“顧先生，請進吧。”給顧為先開門的正是張先生，此人留着背頭，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穿了一身正裝，仿佛接待的是一位貴客。
“謝......謝謝。”顧為先本來就不擅長與人打交道，何況又是第一次到陌生人的家來拜訪，自然是緊張得不行，顧為先天性如此，盡管經過了幾十年的風霜打磨，該緊張的時候還是會緊張，不過掩飾得很好，外人看起來自然是鎮定自若的樣子。
“顧先生不必緊張，我猜您這次來的目的怕是為一味藥材而來的吧？”看似是問句，實則是肯定。
“正是。”顧為先面對沉沉的氣氛似是想找一個話題，無奈自己從來都不是主動的一方，話在腦子裏繞了三圈兒，最後還是被自己盡數咽下去，張了張嘴沒出聲。對方好像看出了來者不是一個善于言辭的人索性就直入正題了。
“不知是什麽藥材可以值得您專門跑這一趟。”張先生示意顧為先坐下說。
“我一個朋友病了，拜托我按照這張藥方給他抓藥。”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接受自己個沈念安的關系的，畢竟他莫不清楚眼前這位的脾氣，再壞了自己的好事兒，于是顧為先斟酌了一下如此說道，再說，說沈念安是自己的朋友也沒錯啦，“但是還差最後一味藥，犀牛角末。”
“哦？那位朋友對你來說很重要？”張先生問道。
一想起沈念安，顧為先緊繃着的臉仿佛冰雪消融般的有了一絲笑意，“不錯，生死之交。這是我特意給您帶來的花籽。”
張先生果然是行家一看便看出了門道，“好，不過你知道我為什麽鐘愛養花兒嗎？”
顧為先想，這我哪兒知道，都快把自家花園種成植物園了，剛想開口回答，張先生卻自顧自的說起來。
“他生前就喜歡養花兒，他每天在他那堆花兒上面花費的時間比跟我在一起的時間都要多，最可氣的是澆花兒還有固定時間，而且還不是一次都澆了，隔一會兒一澆，我問他這麽頻繁的澆花兒，不怕給花兒淹着？您猜怎麽着，他說不是澆同一片。後來我不幹了，有一天他又去澆花兒，我一生氣就把花兒都給踩了。然後把他氣得直發抖，想想也是，我竟然會吃花兒的醋。後來啊，他就沒有再養過花兒了，我就感覺這一仗像是我贏了似的。再後來啊，”說到這裏，之前波瀾不驚的張先生此時的表情流露出了一絲痛苦，“再後來啊，他就住院了，年輕的時候積勞成疾，他剩下的日子裏就纏綿床榻，與中藥為伴了，為了給他抓藥，我都快把藥房裏所有的中藥認全了，後來，他就走了。”
張先生拿起了放在旁邊的相片，只見那張黑白相片上分明是兩個俊秀青年，看的出來其中一個就是面前的張先生，另一個人眉眼間透着溫柔，看來就是張先生口中所說的“他”了。
“就是因為他最後要經常喝中藥我才養成了喜歡收集中藥這個怪癖，在屋子裏聞見中藥的味道，就感覺他還在家裏等着我，漸漸的，我發現我對這個味道上瘾了，一段時間聞不到這個味道我就會焦躁。”張先生閉了閉眼調整了一下情緒接着說，“他還說，以後如果有人到我這兒想求一些珍稀的藥，就給他們吧，就當是挽救另一條生命了，也不至于再有另一個人重複他這樣的命運了。世界上每人死去的同時都會有另一個傷心，我不想讓其他人再體會我這種滋味兒了。”
“您的意思是......”聽完張先生的故事顧為先不敢相信自己苦苦找尋的藥材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到手了，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
“嗯，你拿去吧。”張先生就好像可以未蔔先知一樣，一下子就拿出了用牛皮紙裏三層外三層用牛皮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犀牛角末遞給顧為先。
顧為先雙手顫抖的結果紙包，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對了，等你的朋友病好了歡迎你們來我這裏做客。”張先生露出了自從顧為先進門後的第一個微笑，“證明我這些寶貝們沒白收集，關鍵時候還可以救人一命呢，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好的，等他好了一定前來拜會，”顧為先好半天才憋出來這一句，手中握着犀牛角末，仿佛握着的是沈念安的生命。“那我先告辭了。救人要緊。”
“好，希望那一天不會讓我等太久。”張先生把顧為先送出了家門，顧為先剛才聽了張先生的話，現在有置身于花海中，微風送來撲鼻的花香，但是顧為先怎麽從這花香裏嗅出了主人淡淡的憂傷，這些花兒每一朵都凝結了主人對他伴侶的思念。張先生目送着顧為先走出院子，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才緩緩的把門關上。
回到家裏，顧為先就像之前給沈念安煎藥一樣給他煎藥，顧為先其實很享受這一過程的，從小到大甚至到中年，都是沈念安照顧顧為先多一點，能有一個機會照顧沈念安顧為先也很高興。
“喝了這碗湯藥，念安你的病就快好了。苦是苦了點，念安你稍微忍一忍吧，乖啊。”顧為先深知湯藥的滋味，令人難以想象的苦澀，即使顧為先舍不得沈念安吃這份苦，他也堅持不能給沈念安吃一塊糖，因為這樣會使湯藥的功效下降，盡快好起來擺脫病魔的折磨才是矛盾中的主要矛盾。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懂得這些道理，我喝就是了。”沈念安總是拿顧為先偶爾的幼稚沒有辦法。
一碗湯藥灌下去，成熟穩重如沈念安也不自覺吐了吐舌頭，因為實在是太苦了，令人發指的那種！
“喝完就去漱漱口吧，要睡覺覺了。”看到沈念安把湯藥喝了個精光，顧為先也放下心來，扶着沈念安去衛生間洗漱了，要論顧為先的體貼程度，都恨不得自己幫沈念安把廁所都上了那個程度。現在的沈念安對顧為先來說是絕對的易碎品。
給沈念安喝湯藥提上了二人的每天日程，面對苦得令人哭泣的湯藥沈念安也可以面不改色的喝下去，直到有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