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司晨躺下的時候天已經開始蒙蒙亮,太過疲憊的身體加上因為秦臻沒事而突然放松下來的神經讓他睡得很熟,但也僅僅兩三個小時人就自己醒了過來。清晨護士們交接班,開始有人來來回回走動,司晨起身站到監護室窗外,秦臻還沒醒來的樣子。

負責秦臻的護士帶着工具進去,小心地幫他簡單的擦身,檢查各種儀表數據,往輸液瓶裏加藥。司晨就一直遠遠的隔着玻璃看着。醫生說上午人應該能醒來,之後就可以交接轉院。也必須人醒來自後才能出監護室,才能允許探視。看着護士上下其手,司晨恨不得沖進去拉下她自己上,這次人好了之後一定要親自摸一摸,既然決定走出那一步,就不用跟他客氣,以前光靠想象的日子着實有些煎熬。

仿佛隔着玻璃接收到了司晨的腦電波,秦臻手指微動,眼皮上可以明顯看出底下轉動的眼球形狀,護士注意到了,連忙跑出來叫醫生,說是人要醒了。

司晨也跟着激動,等着醫生一來就想要跟着進去,卻被護士攔在門外。醫生走到窗前,檢查秦臻傷處,翻起他眼皮觀看瞳孔。秦臻已經醒了,只是全身像被碾過一樣動彈不得,眼皮也難以撐開更別提開口說話,無力的癱在那兒感覺着醫生擺弄自己。

醫生出來後告訴司晨可以進去,人已經醒了只是還很虛弱,叫他看看就出來準備交接的事情。仿佛聽到賽跑是的發令槍響,司晨拔腿就沖了進去,但沖到床前卻突然停下動作,輕輕蹲下身子趴在床邊,小心的握住秦臻右手,“秦臻?”床上的人沒有動,也沒有回應,但是明顯轉得很快的眼球告訴司晨對方能聽見自己。“你沒事了,你沒有死,”司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晦氣,老提死字,不過親自感受到秦臻身上的體溫,讓人覺得無比安心,“你沒死,真好。”

秦臻知道來的人是司晨,聽到了他的聲音,雖然此時跟以往比起來略顯嘶啞,但還是很好聽。雖然一直人事不省,但秦臻就是知道司晨一定從頭到尾都在那裏沒有走開。秦臻還記得在中槍後到失去意識之前,司晨一直抓着自己手,記得他說要答應自己。這次意外完全可以說是因禍得福,不然司晨沒有那麽容易正視自己的心意。中槍後雖然意識模糊,但秦臻知道司晨為了自己邁出了多麽艱難的一步,為了救自己而克服盤桓在心裏二十餘年的陰影,全身顫抖着握住方向盤時司晨的煎熬與痛苦自己感同身受。

但是秦臻卻不想這樣和司晨開始,至少不是現在,這場禍事是因自己而起,雖然兇手是誰昭然若揭,但是自己現在還無法将他們都完美的解決。對方能找人砸公司,找殺手行兇,如果讓他們知道司晨對自己來說不僅僅是落難時的老板,而是讓自己想要用生命去珍惜的人,今後難以想象還會有什麽更大的危險等着司晨。這次僥幸,不代表今後沒事,秦臻絕對不敢拿司晨的安危當兒戲。

秦臻下定了決心,卻無法告訴司晨,就算現在能夠說話,他也開不了口。之前是自己要追求,現在也是自己要遠離,雖然只是暫時的。希望司晨不要提這件事,這樣他可以安心離開,等解決好一切後再回來重新開始。

司晨仿佛感覺到自己握着的手輕輕的回握了一下。更是積極的跟秦臻說話,“我們這是在雅安醫院,已經聯系好,一會兒錦城醫院的運輸車會過來接人,我們今天就轉院回錦城。”

“你出了這麽嚴重的事情,也沒有家人可以聯系,你弟弟,哎,不提也罷,”想到秦臻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讓他躺在這裏的罪魁禍首,司晨覺得要是有機會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我看你手機最近通話記錄,聯系了你的朋友,叫任臣歡的,不出意外的話他今天會來錦城看你。希望他能幫到你吧。”

“你都聽得到的對不對?聽得到的話再捏一下手?”司晨想要跟他交流,主要還是擔心先前醫生所說失血過多對大腦的影響。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交握的手上,剛剛不是錯覺,秦臻的确很輕很輕的回握了一下。司晨用力抓緊對方,“太好了,我不打擾你,你好好休息,等恢複體力再說。”

司晨起身的時候正好林遠也過來,看了看還未睜開眼睛的秦臻,“不是說醒了麽?”

“醒了,但失血過多,現在體力還沒有恢複,他能聽到我說話,也能給我回應。”

林遠點點頭,不做評價,“錦城醫院那邊車就來了,很快就可以安排上車。”

“好,我可以跟着車一起過去嗎?”

“醫院的車裏面都是醫療器械,不方便人跟,我送你過去。”林遠看着幾乎一夜沒睡的司晨,下巴連着腮幫子都一層青色,眼圈也烏了,一身狼狽,嘆一口氣,“我的酒店房間還沒退,房卡拿着,去沖個澡,下來的時候順便吃點東西,你不是鐵打的,要守着他也要有體力有精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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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下巴,确實都紮手了,不用照鏡子都知道現在肯定是個大熊貓眼,沖個澡确實也精神一點,接過房卡,臨走時仔細看了看秦臻臉龐,對林遠叮囑道,“幫我看着他,我很快回來,待會兒一起走。”

司晨離開後林遠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此時秦臻腰腹上裹着厚厚的繃帶,左手紮着碩大一跟多功能導管,但已經撤掉了呼吸機,看起來比昨晚剛出手術室是恢複了一點血色,人确實長得很好,不告訴你絕對想不到都是快40的人,受傷虛弱的躺在床上竟然也一點不影響其給人視覺上的沖擊。司晨喜歡他也可以理解,至少二人外表上就很搭,走在一起就是絕配。就是這麽一個人,讓自己的幾年的陪伴輸給了他的幾個月。

“你聽得到是吧,不管你是什麽來歷,不要連累司晨。就算你們将來在一起了,讓我知道你辜負他,天涯海角都要把你揪出來打死完事兒。”

秦臻雖然看不見,但聚焦在自己臉上的視線仿佛能把自己燒穿了去,聽到林遠的話,只覺得無比難受,自己确實連累了司晨,也将要做出暫時有負于他的事情,心理此時對秦榮方以鑫的憤恨無以複加。

司晨說是很快就真的很快,估計簡單挂了下胡子沖了個澡就回來了。“他沒什麽吧?”一回來開口就是秦臻。

林遠撇撇嘴,“都躺在這兒了還能有什麽?剛接到電話,車都來了,随時可以出發。”

“好,叫他們上來吧。”

司晨二人看着錦城醫院的人小心的把秦臻挪到移動床上,一路從特殊通道直接推上了運輸車,待車門關上,看着車子緩緩駛出甬道,他們才上了林遠的車緊跟着返回錦城。

錦城醫院這邊一切早都準備妥當,秦臻直接被送進高級病房。林遠親戚幫忙找了醫院最好的外科以及腦科專家幫秦臻做了全套的內外檢查。司晨一直等在門外,看着醫生護士們進進出出。所幸漫長的等待得到的結果非常好,手術的确很成功,沒有任何後遺症,秦臻後來也恢複過來能夠配合專家開口說話,基本可以确定沒有任何神經問題,随後出來的核磁共振結果也顯示腦部并沒有因為嚴重失血而造成物理性損傷。到這兒司晨才算是真正完全放心下來。

知道秦臻已經能睜眼開口說話,司晨剛想要進屋,兜裏秦臻的手機響了起來,任臣歡到了。

司晨松開門把手,退到走廊上,“你到了?”

“在醫院門口,秦臻病房在哪兒?”

“我下去接你,稍等。”

司晨迅速下樓,跑到醫院門口,不用四處張望,一眼就找到目标。司晨不知道任臣歡長什麽樣子,但對方帶着兩個像是保镖的壯漢,人長得格外出挑,還正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自己,肯定就是他了。

其實任臣歡也是在司晨出現在門口的瞬間就鎖定對方,跟自己差不多身材,長得格外好看順眼,但是跟京城裏的各色美人比起來也就普通,想到這就是秦臻的秘密情、人,任臣歡頓時挑剔了起來,這人到底有什麽魅力讓單身大半輩子的秦臻突然開竅了?

司晨走上前,禮貌的伸手,“你好,我是司晨。”

“任臣歡,秦臻發小。”任臣歡也伸出手,邊說話還邊細細盯着人臉看。

司晨被看得有點無措,索性轉身帶路,“跟我來吧,秦臻已經醒了。”

将人帶到病房門口,司晨開門想将任臣歡讓進去,看了看跟着的兩個壯漢,任臣歡會意,叫二人在外面守着,“不放心阿臻,這兩個人就守這兒了。”

“這樣也好。”司晨點點頭,跟着任臣歡進屋,秦臻的病床在裏面隔間,他早就聽到門口的聲音,當二人身影出現的時候已經睜開眼偏過頭想要撐起上身。

“別動!”司晨一個箭步沖上去,按下秦臻肩膀,“你還不能起身,躺着說話。”

任臣歡之前只聽司晨說秦臻在醫院,具體什麽情況一概不知,沒想到居然這麽嚴重,不管是腹部纏着的繃帶,還是躺在床上十分虛弱的樣子都讓他意識到這傷的兇險。從小到大從來都是英明神武無所不能的秦臻居然橫着進了醫院,任臣歡覺得眼睛都氣霧了,“怎麽回事?”褪掉平時吊兒郎當的皮,語氣極其陰沉。

秦臻想要說話,被司晨搶先打斷,“我來說吧,你歇着。”司晨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任臣歡一直握緊拳頭臉色陰沉,這種事不用分析就知道是誰了。

“居然是槍傷!他膽子還真大!”任臣歡咬牙切齒。

“手術很成功,沒有什麽大問題,就是血流多了現在沒體力而已,別太緊張。”秦臻終于有機會開口,他說的是實話,只不過是身體機能還未恢複,說話都累。

“你別逞了,說不動就老實呆着。這事情暫時先交給我,其他等你好起來再說,”任臣歡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抱怨,“你之前就老是輕饒那小子,這膽子都是你慣出來的。”

“他肯定是不想我回去,不過能做到這一步他還沒這膽量,我們的對手是方家。”

瞧這都遇到些什麽破事兒,任臣歡心裏提秦臻嘆口氣,回頭看向司晨,“這兩天多謝了,雖然你照顧得挺好,但我也帶了人來,秦臻的治療以及案子的進展就交給我吧,剛你也說到你公司的事了,那邊也需要人處理,有什麽需要随時跟我提,都是自己人。”秦臻的人那當然是自己人。

雖然司晨想要守到底,但斟酌一下确實交給任臣歡對秦臻來說更有利,剛一路上樓的時候司晨就想起來了,能跟秦臻是發小,看起來有錢又有權,京城裏姓任的有頭有臉的可不多,于是點頭,“醫院的事情我這就帶你去交接,案子那邊目前是錦城的公安局長親自在跟,他是我朋友的大舅,這次多虧我朋友幫忙。等會兒我讓他過來,讓他跟你安排後續。”

“好,我們出去說。阿臻你歇着。”說着就要跟着司晨出門。

“司晨,”人都快走出隔間了,秦臻突然叫住司晨,從能開口說話還沒跟司晨獨處過,想要讓他留下陪陪自己,但又想到在事情徹底解決前不能走的太近,差點脫口的話變成,“謝謝你。”

司晨愣了一下,秦臻表現得很不像秦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不過還是沖他安慰的一笑,點點頭帶着任臣歡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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