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只恨生死兩茫茫,徒驚殓容未蕭蕭3
“黑貓通靈,樓上有什麽是連它都不願觸碰的?”沈慕之若有所思地說。
魏楠訣用手機照了照樓道的角落,那只黑貓就像憑空出現那般又憑空消失。周旗見狀臉色不大好,但為了兒子豁出去了,再古怪的事他此時也能接受,于是催促道:“兩位,我們繼續吧,成才等不起了。”
蘇冰的舊宅在四樓,牆壁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個塗着“4”的藍底白字圓盤,下面是老式單元的垃圾通道,住在這裏的人丢棄生活垃圾只需要拉開通道的小鐵門往裏一扔,垃圾就會自主滑到一樓。
“咚”的一聲巨響從通道中傳出,三人吓了一跳,只見四樓與五樓的拐角處,正陰陰地站着一個滿臉褶皺的老太婆。她佝偻着背,投下一道又長又瘦的黑影,呆呆地看着他們。
沈慕之見狀,問道:“奶奶,請問你隔壁這戶人家平日裏有人居住嗎?”
老太婆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沒事就快走吧。”說着就要往家裏跑。
沈慕之兩步跑上去,伸手攔住她:“奶奶,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老太婆的臉陰恻恻的:“幹什麽——你們三個大男人要為難我一個老人家嗎——咳咳咳——”
她雖然瘦矮,嗓門倒是極大,這麽一喊,樓上樓下都推門出來看熱鬧,見到沈慕之幾人站在四樓,又連連躲進屋內,迅速地将門關上,仿佛外面有鬼在追。
老太婆趁三人注意力被分散,連忙縮進了家裏,“砰”地一聲防盜門關上,沈慕之還耳尖地聽到她仔仔細細地上了幾道鎖。
他陣陣稱奇道:“奇哉怪也,這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都将蘇冰家避如蛇蠍。”他說着湊到斑駁的牆邊,拿着手機對着上面黑色記號筆寫下的電話撥了過去。沒過多久一個提着工具箱的開鎖小哥就急匆匆地□□了。
“不行不行,這門我不能開。”開鎖小哥拼命擺手。
“小哥,來都來了,有錢你都不賺?”沈慕之問道。
“這錢哪能随便賺的。不管你和這家房主是什麽關系,這家門我是不敢開的。兩年前我師父開了這家鎖,回去後就生了一場大病,然後人就沒了!”小哥一臉恐懼地說,“師父臨終前告訴我,當時他開了門,發現房間裏吹出來的風就像從地底吹出來的陰風,雖然是三伏天,他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凍得說話都直哆嗦。他本不該多看,但好奇心害死貓,就往門裏望了一眼,然後他就記不得了,昏沉沉地回了門店。”
“你師父看到了什麽?”
“他怕跟我說後,給我也招了災,就沒肯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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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鎖小哥說完,拿着工具箱轉身就走,魏楠訣一把攔住他,十分霸氣地說:“人走可以,工具留下,我買了。”
小哥愣了兩秒道:“可是這位先生,您會開鎖嗎?”
有錢能使鬼推磨,開鎖小哥拿了錢,果然将工具箱留了下來。魏楠訣在沈慕之和周旗灼灼的目光中,熟練地開啓鎖來。
沈慕之拍拍魏楠訣的肩膀,沉重地道:“老魏啊,沒想到技術活也這麽熟,原來你也有不堪回首的曾經啊。”
魏楠訣面無表情地瞪了他一眼,轉過頭繼續對着鎖眼專研,只聽“咔嚓”一聲,防盜門應聲而開,在嘶啞的嘎吱聲中,一股陰冷到心肺的冷風從房間裏吹了出來。
沈慕之喃喃自語:“開鎖小哥好像沒蒙我們。”
魏楠訣将□□踢到一邊,率先一步走了進去。沈慕之看了看周旗,這老頭已經吓得腿腳哆嗦,顫巍巍地模樣看上去随時就要摔倒。
思慮到周旗上了年紀,被房間裏的陰氣一沖,估計沒病也要灌出病來,于是沈慕之攔住他道:“周先生,要不你還是在外面等着吧。”
周旗倔強地推開他的手,鼓着眼睛道:“別攔着我,讓我進去看看這個不孝子究竟背着老子在做什麽!”
這倔老頭跟頭驢似的拉不回來,沈慕之無奈地從牆上扯過一張小廣告,吹了一口氣,遞給周旗道:“周先生,拿好這張紙,不管你看見什麽聽見什麽都不能扔掉。”
周旗接過來,展開一看,上面印着一個穿着清涼的美女,廣告詞極為彪悍,寫着“帝王服務,徹夜留香”。于是板着臉道:“小沈,關鍵時候,你就別開這種玩笑了。”
沈慕之道:“周先生,我沒逗你玩,相信我。”
門內陰風陣陣,吹得周旗心中發毛,膽怯之下便不再多說,将紙片對折好攥在拳頭裏,就像攥着一張保命符。
進了門,周旗伸手在牆上摸了半天,魏楠訣道:“別費功夫了,沒交水電費,停電了。”
沈慕之拉開窗簾,街道上的燈光照了進來,将屋內設施勾勒出來。沙發上放着兩個情侶靠枕,遙控器被随意扔在一邊,茶幾上的果籃裏有幾顆長毛的蘋果,陽臺上挂着幾件還沒收起來的短袖。
沈慕之盯着那條随風飄動的紅色連衣裙道:“周先生,你兒子莫非和一個女人一直住在這裏?”
周旗盯着那條紅色的連衣裙,一滴冷汗從額頭滑落:“我也不知道,自從小蘇死後,成才整天沉默寡言,就算是有了新歡也不會告訴我。”
他嘴上說着,但心中升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這條紅色的連衣裙,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是在哪裏呢?
沈慕之走到廚房,還沒靠近冰箱就聞到一股食物的腐臭。
他捂着鼻子道:“看來自從周成才住院後,這裏就沒人住了。”
魏楠訣道:“不對,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雙人份的,如果周成才住院了,那個女人即使不願意暴露身份,也不至于讓家中狼藉成這樣。”
從進門開始,他就已經感受到一股陰氣,極濃的陰氣。如果是一般人,在這樣的環境下久住,一定會生病。更何況周成才精神狀況并不好,住在這裏就是往傷口上撒□□。
樓上樓下對四樓避而遠之,從防盜門上夾着的廣告數量看來,同層的其他住戶家似乎也沒人。看來這間屋子發生過什麽邪氣的事情,讓鄰裏談虎色變。
他轉過頭,看到沈慕之背着他,目不轉睛地看着什麽,于是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沈慕之轉過來,臉色十分難看,将手上的東西遞給魏楠訣:“你看看這個。”
這是一本相簿,外殼是PU皮材質,東一塊西一塊地翹起,看起來已經被使用了很長時間。扉頁上用鋼筆寫着兩個字“吾愛”,下面貼着一張兩寸照大小的彩色照片,照片中是一個齊肩短發的女生。
再往下翻,後面的照片多了一個主角,是一個剪着寸頭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幾歲的樣子。有些是單人照,有些是兩個人的合照,并且越往後翻,兩人的年紀越大。
魏楠訣看着照片裏那名男性的臉,不太确信地道:“這是......周成才?”
他很難将照片裏帶着嬰兒肥的臉和躺在ICU病床上那張面頰凹陷的病容聯系起來。
魏楠訣道:“那這個女人難道是蘇冰?”
沈慕之點點頭:“沒錯,我在他自己的公寓裏見過這個女人的照片。”
但周成才在和其他女人同居的情況下,把病逝的妻子的照片放在這麽明顯的地方,實在太不合常理。魏楠訣心中起疑,繼續翻着相簿。
再往後,就是兩人的結婚照,照片裏蘇冰穿着聖潔的婚紗,手中抱着淺粉色的繡球花,望向鏡頭的眼中充斥着幸福和喜悅。漸漸的,那個眼神變得詭異起來,惡毒又陰邪,和她臉上甜蜜的笑容産生了強烈的違和感。
“魏楠訣,你搞什麽!”
沈慕之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魏楠訣的動作,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撕掉了相簿的後半本。
魏楠訣皺着眉頭看着自己的手:“怎麽回事?”
沈慕之道:“老魏你着了道。”
魏楠訣快速地往後翻,周成才和蘇冰婚後照片不多,其中有一頁空白,從膠水的印跡可以看出,上面的照片曾經被撕掉。
再往後就是周成才一個人的照片......不過......他始終站在鏡頭的一角,仿佛為旁邊的人留出位置般。
直到一張周成才擁吻着空氣的照片出現在面前,魏楠訣才敢确定,這個周公子到底在做什麽。
“他在養鬼。”沈慕之的聲音輕飄飄的,在黑暗中有一種瘆人的效果,“他在養他的老婆,蘇冰……”
就在這時,一聲慘叫突然響起,兩人回過頭,從剛才起一直盯着紅色連衣裙發呆的周旗正坐在地上,顫抖地道:“我想起來了......這件衣服......這件衣服……是小蘇葬禮上穿着的!!我明明看着她穿着這件衣服被埋進地裏,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一聲詭異的輕笑從卧室裏傳出,就像一個哀怨的女人醉酒後的吟唱。明明被關上的卧室門在三人的視線中緩緩地推開了一半,但門後卻空無一物,就仿佛這扇門是自己開啓般。
沈慕之立即撲進魏楠訣懷裏:“楠訣哥,我害怕。”
他穿得毛絨絨的,魏楠訣感覺自己像抱着一只軟乎乎的小狐貍,手不受控制地在沈慕之的衣服上揉了一把。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魏楠訣咬着牙将他推開,自己走到卧室門口,道:“你在外面等着。”
沈慕之黏過去抱住他的胳膊道:“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他嘴上說着騷話,臉上表情卻極為正經,魏楠訣知道沈慕之只是嘴欠,懶得跟他胡扯,摸了一張符紙放在門把上,隔着紙準備開門。
沈慕之突然攔住他,嚴肅地說:“等一下,我拿個東西。”說完往旁邊廚房裏去。
然後,魏楠訣便看着他舉着一把菜刀從廚房裏出來。
魏楠訣:“......”是他太低估沈慕之的不同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