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荒墳埋紅問名鈎,此願當與故時同6

“跟上去,司南指的就是她,別讓她跑了!”闾丘胤反應過來,立馬說道。

忽明忽暗的白紙燈籠下,突然出現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這場面放在一般人面前,再驚悚不過。但此時在這裏的一個是魏家最有天賦的降邪天才,一個是闾丘家家主,一個是喜歡陰氣的古怪少女,還有一個神仙下凡老牛裝嫩草的沈慕之。

四人如同見了雞的黃鼠狼,追着女人就跑。更過分的是,沈慕之一邊跑一邊喊着“美女等一下”,闾丘水則自言自語着“好香啊”,活像兩個變态。

闾丘胤突然道:“等等,怎麽感覺我們在走下坡。”

魏楠訣也察覺到不對。中午進入紀雲峰後,雖然有陣法影響,但地形平緩。而現在,他們追着那個女人,看似走的一條平路,但周圍的樹木越來越密集,就像被掩埋進地下一般。

被兔子一樣被追着跑的女人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就像指甲刮着黑板的聲音。樹冠上白紙燈籠慘淡的冷光突然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色,将女人拖地的白衣染成詭異的色彩。

在四人的注視下,她突然憑空消失,一座圓形的建築出現在不遠處。灰色的瓦牆覆蓋在建築頂端,顏色深重沉悶,像露出半截的墳包。

沈慕之奇道:“這是什麽?”

三人都看向魏楠訣,但他也不知道在魏家的深處竟然有一座這樣的建築。

闾丘胤看了半天道:“有些像土樓,但格局有些怪異。”

土樓是一種圓形的建築,外面是牆,所有的房間朝着圓心修建。一座土樓就是一個小社會,包容着十幾個家庭。

但這種建築和魏家八竿子打不着關系,為什麽會出現在紀雲峰上,又和突然出現的無字碑有什麽關系?

沈慕之提議道:“來都來了進去看看。”

闾丘水抽了抽鼻子道:“這座建築裏的陰氣和剛才那個女鬼身上的陰氣一樣,很香,但我不喜歡。”

闾丘胤聞言皺了皺眉。闾丘水從小就對陰氣這種常人害怕的玄妙之物感興趣,在她的世界觀中,陰氣分成了好聞,不好聞和沒意思。

沒意思就代表着這種陰氣沒有威脅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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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聞的陰氣則是具有威脅性,可以交流溝通。

不好聞的陰氣就是那些喪失理智的鬼怪産生的,或者由邪法鑄成的。

而土樓的陰氣,對于闾丘水來說好聞,說明土樓裏藏着一個有威脅性的鬼怪,并且有自己的智慧。雖然可以溝通,但越是有智慧則越難對付。

“怎麽了?”

注意到闾丘胤的反應,魏楠訣問道。還沒等他回答,土樓的圓牆上,那扇滄桑的木門突然打開,發出“砰”的聲音。

一片輕飄飄的白紙被風托着,從土樓中飄了出來,落在四人面前。沈慕之撿起白紙一看,這是白事時,用來給死人送行的紙錢!

“今天的風兒有些喧嚣。”沈慕之盯着紙錢,妄圖活躍氣氛。

魏楠訣将紙錢從沈慕之手上拿走,叮囑道:“進去後不要亂摸亂碰。”

闾丘胤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土樓中黑漆漆的,明明被院牆圍起來,卻不知從哪裏鑽進一股陰風,在圓形的中庭中打轉,發出詭異的嗚咽聲,像怨魂的哭嚎。

這幢土樓有兩層,一樓的每間房間都很大,一共有十一扇門,其中十扇門關得嚴嚴實實,看上去已經很多年沒有開啓過了。但另有一扇門半掩着,陰森森的縫隙中不斷地冒着冷氣。

但這些門并不是重點,四人的目光聚集在中庭,一個四四方方的建築立在土樓裏。

“樓中樓!”

但讓人奇怪的是,這座樓中樓只有一扇半人高的小門開在院牆上方。正對着四人進來的方向。與其說是門,不如說是窗,但規格與型制又脫離了窗的範疇。

“這個樣式,像是墓葬的格局。人死後靈魂是飄在天上的,所以門會往上修,有些地方的墓葬有這樣的傳統。”闾丘胤不假思索地道。

“裏面好像有光。”闾丘水突然道。

透過那扇詭異的高開門,的确有慘淡的白光灑落在牆沿上。但闾丘水剛說完,牆裏的光就像聽見了她的聲音,突然之間熄滅。

“魏蒼難道躲在裏面?”沈慕之摸着下巴道,“我們爬進去看看。”

闾丘水一把拉住沈慕之:“等等,這裏的陰氣非同尋常,你不要命啦?”

正在這時,土樓一層那扇唯一打開的木門突然發出“嘎吱”的聲音,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它。在這萬籁俱靜的晚上,格外恐怖。

突然一道黑影從門口蹿出,速度極快,順着模糊不清的月光爬進了旁邊的窗戶裏。

闾丘水拍拍胸口松了口氣:“原來是老鼠。”

話音剛落,闾丘水的表情瞬間僵住。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到那扇半開的門後,伸出一只白色柔軟的手,輕輕地将門掩上。

那絕不是一只人類的手,像是骨頭被截截砸碎,柔軟如蛇類的身體。

其餘三人也看到了,互相使了個眼色,默不作聲地朝那扇門走去。湊到門口,他們才發現,原來木門上貼着一副白色的對聯,上面寫着“彩燭雙輝歡合卺,清歌一曲詠宜家”。

明明是對婚嫁的祝福,卻被寫在白色的聯紙上,再加上剛才随風飄灑的紙錢,一副紅事白辦的模樣。

沈慕之喃喃道:“這是在......辦喜事?”

結陰親一事魏鴻遠沒說破,但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魏楠訣估計中招了。

闾丘胤擔憂地看了一眼魏楠訣,問道:“楠訣,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魏楠訣搖搖頭:“我沒事。”

沈慕之道:“只要沒有禮成,活人就不會出事。”

闾丘水歪着腦袋問道:“怎樣才算禮成呢?”

“我聽說冥婚的儀式在夜裏舉行,一般選在人們安睡之際,大約淩晨兩三點時。”

闾丘水下意識看了看表,一點二十五,離淩晨兩點還差三十五分鐘。

沈慕之繼續道:“結婚必須有鼓樂相奏,新娘得用一頂紙轎子擡着,跟随鼓樂聲的指引前進。轎子中放着新娘生前的貼身之物,或者是冥牌。”

“如果新娘是活人呢?”

“活人?活人就會坐在出殡用的影亭裏。”沈慕之将視線移到魏楠訣身上,“不過,我們這次的新郎才是活人。”

闾丘胤分析道:“我們零點後就上了紀雲峰,期間一直沒有聽到鼓樂聲,是否說明儀式還沒開始?那麽在此之前,只要找到那兩張寫了生辰八字的紅紙,就可以解決這場冥婚。”

沈慕之緩緩推開木門,道:“多說無益,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到時候把這塊地掀了,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動我完成KPI的工具人。”

工具人魏楠訣面無表情地看着沈慕之的背影,他一直忍着沒告訴三人,從進到土樓開始,他的心髒一直隐隐作疼,就像被幾根皮筋綁住。如果儀式順利完成,他可以肯定,自己會立即心跳驟停而死。

進入屋內後,一股潮氣撲面而來,房間很黑,看不清陳設。一眼掃去也沒見到任何人,剛才那只手就像憑空出現般憑空消失。

闾丘胤打開電筒,白色的光柱掃在屋子的每個角落。客廳裏放着兩把木椅,中間有一張和椅背同高的方桌,擺着三個陳舊的瓷碗。碗中裝着一些生黴的糕點,硬梆梆的,也不知道在這裏放了多久。

客廳旁有一張淺色的簾子,蓋住了卧房的樣子。他用手電挑起一角,只見那張木床上躺着一個紅色的人影。

闾丘胤将手電的光照着木床,預想中穿着紅色嫁衣的女鬼并沒有出現,而是一件紅色的嫁衣,整整齊齊地被擺在床上。

沈慕之仔仔細細地觀察着那件紅嫁衣,突然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件衣服,是倒着擺的。”

正常人疊衣服,疊完後肯定會正面朝上擺放,然而這件紅色的嫁衣則是以後背朝上,就像一個人趴在床上。

“倒穿嫁衣,我搗成古玩時,曾經經手了一件明器。是一個手藝人從墓裏帶出來的,一套女人的嫁妝。本來我不準備接手,可是買了這幾件明器的收藏家托人找到我,說其中有一件嫁衣有問題。”

闾丘胤的聲音有些低沉,詭異的故事配合着此時此地的氛圍,聽起來極為瘆人。

“根據那個收藏家描述,這套嫁妝被放在一個黑漆鑲金的箱子裏,被手藝人整箱帶出,開箱時嫁衣放在最底層,也是倒放的。顏色十分豔麗,就像剛繡制而成,收藏家非常欣喜,馬上買了下來。

之後收藏家就被鬼纏住了,成天做噩夢,說夢裏有個女人穿着嫁衣背對着他,但女人的頭卻一百八十度轉在背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慕之問道:“所以,倒放嫁衣有什麽說法?”

闾丘胤回答道:“定親的女人未過門之前,丈夫突然去世,礙于舊時候的陋習,女人必須穿戴新娘衣冠,坐上花轎,與已經死去的丈夫完婚。進入洞房後,新娘必須脫下嫁衣,将其倒放在床上,再換上。”

沈慕之恍然大悟:“莫非,我們遇到的那個白衣女鬼就是這件倒放嫁衣的主人?”

正在說話間,屋外突然響起整齊的推門聲,土樓中,那些關得嚴嚴實實得木門竟然全被打開,仿佛在迎接這一刻到的來。

他們的房間門口,停着一頂紅色的花轎,仔細看去,原來每一處都是由紅紙糊成。花轎門簾上方,綴着一朵白色的紙花,轎子的兩邊窗戶下,站着兩個一米左右的小孩。

“陰氣越來越濃了。”闾丘水盯着那兩個小孩,喃喃道。

這哪裏是小孩,分明是兩個紙童子,臉上綴着血色的腮紅,笑容詭異。

“我怎麽覺得他們在看着我們。”沈慕之壓低聲音說道,“老魏,該不會是等着你換了嫁妝坐上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老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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