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顧彥棠雖然在T大才讀到大二,但是确實是T大校園裏不折不扣的名人。當然出名的程度,确實是比不了後來費盡千辛萬苦,才考到T大歷史系的研究生宋昱了。
此人不僅面如冠玉,對于女性來說有超級吸粉體質,還擁有一個超人氣偶像男友,人生跟開挂了似的。
顧彥棠的人生不僅不能用開挂這種詞來形容,反而還十分苦逼。至少在一般人的眼中,異常的苦逼。
剛入學不久,同宿舍的另外三個室友,就發現同寝室裏住了一位神人。都覺得他這體力,他這精力,不去參加奧運會的鐵人三項,真是可惜了。
這個鐵人除了和他們一樣要把大學的課程照常念完之外,還打了三份工。從星期天到到星期四,一個星期有五天晚上,從七點到十點,要去學校的電腦維修部上班。星期六星期天做兩份家教,一個初中,一個高中,每個兩個鐘。
就連他們唯一不上課的兩個下午,星期一和星期三的下午,他都要見縫插針地騎個自行車去商業北區的奶茶店做奶茶小哥。
顧彥棠的室友在一次閑聊中,一致覺得別人是上大學的過程中順便談個戀愛,做個兼職什麽的補貼生活費。而對于顧彥棠不同,他主要是來賺錢的,順便就把大學給讀了。
顧彥棠對于班裏人和同寝室人,對他這些明裏暗裏的評價,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好多人都說他想賺錢想瘋了,不知道享受大學生活。
他只想說不當家不知油鹽貴啊。現在大學學費這麽的貴,書費,住宿費,生活費,樣樣都是錢,他又有誰可以依靠呢?
說來也是諷刺,他唯一可以用來休息的時間,就是一般大學生最不屑一顧的上課時間。不管是專業課還是公共課,他都聽得特別認真,還會做筆記。
在大把人睡覺,玩手機的課堂裏,他總是腰杆筆直的聽課,看起來特別地另類。
一個學期下來,幾乎所有的老師都認得他,就連很多大班上課的同學也都對他耳熟能詳。
他之所以認真聽課,并不是真的喜歡聽課,也不是覺得這課有多重要,他只是單純地享受這樣的時光。
相對于那些在工地搬磚的日子,現在所受的苦都是不值一提的,而且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人生最好的時光了。
有時也會犯傻地想,這個老師是不是也教過溫殊呢?有沒有提問過他呢?
我在走你走過的路哦,我在聽你聽過的課呢,不知我是否可以成為你喜歡的人呢?
想到這裏,這個一向認真聽課的少年很難得的放下在記筆記的筆,開始手托着腮發起了呆,眼睛随着教室窗戶外叽叽喳喳地正在築巢的小燕子身上飄去。
果然春天是來了啊。
法理學老師正在尋找一個學生回答他剛剛提出的問題,底下幾十個學生不約而同地像事先排練過一樣齊聲喊:“顧彥棠!顧彥棠!”。
于是顧彥棠回過神來了,站起來回答老師的問題。
“所謂法律移植,是指一個國家對同時代其他國家法律制度的吸收和借鑒。它産生的原因是社會發展和法的發展的不平衡性,它适用的範圍,一是外國的法律,而是國際通行法律和國際慣例。”
老師和同學聽到了這幾乎照搬教科書上一字不差的回答,都驚了。
最吃驚的是坐他身邊的同學,剛剛明明看到他是在發呆啊,為啥發呆的時候都在聽課啊?學霸的世界果然是我等凡人不能理解的。
最不吃驚的是誰呢?是他同寝室的三個男同學,文傑、王滔和何浩林。或者說他們早已習以為常了。
早在大一第一個學期期末時,他們就見識過了。T大的政法系向來以難學著稱,大一第一學期更是一下考九門,目的是給大一新生來個下馬威。
他們三個平時對學習也不可謂不上心。在期末的最後一個月,每天都早晨六點半起床去圖書館霸位子,可是就這樣也沒人能考過這個寝室裏每天忙着打工的鐵人。
這位每天工沒少打,活沒少幹的顧彥棠,只通過一次考試,就一鳴驚人,考試成績一出來,績點高到無法想象,破了法學院好多年之前一位學霸保持的記錄。
在顧彥棠拿到獎學金的那一天,請了寝室的幾個人一起出去吃飯。喝了幾口啤酒之後,何浩林實在忍不住了,他開口向顧彥棠讨教學習的經驗。
“真想知道?”顧彥棠問。
三人猛點頭。這架勢讓他們覺得這小子莫不是有什麽秘籍心法之類的?
顧彥棠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把那段曾經辍學,又走過彎路,進過少管所,然後複讀班又考進大學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三個人都完直接都沉默了,心想,這是真的嗎?真不是在說書?
這人從初三開始就是自學?那麽難的高中知識,他自學加上一年複讀班就搞定,高考分數還比T大的錄取分數線高五十分?
何浩林從此明白了,人世間是真有天才的。他感覺顧彥棠要是出生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從小好好培養,将來拿了諾貝爾物理獎他都覺得不奇怪。
只是天才的命不大好,在對他心生敬佩的同時又不由的對他産生了幾分同情。
所以有時候晚上,宿舍快要停熱水了,他們都會記得給他用桶接好熱水,然後用盆蓋着保溫,免得他上晚班回來還要用冷水洗澡。
四個人家都是外地的,除了顧彥棠之外,誰家寄東西過來的時候,都讓家裏人多寄一份來。
顧彥棠也慢慢開始覺得,生活在這個寝室裏真是件不錯的事情。當然其中關系最好的還是何浩林。
星期五的晚上,溫殊不僅買了排骨,可樂還買了一大堆平時自己都舍不得的吃的時鮮水果,回了家。
然而這一次,少年沒有如約而來。不,嚴格意義上,他們也沒有約過。
溫殊用鑰匙開了門,望着這桌上一堆菜,心裏犯了難。
放冰箱裏,還是再等等?要不,給小孩兒打個電話嗎?撥通電話很容易,但是撥通之後呢?
顧彥棠會不會調侃自己,說自己一把年紀了,連這樣一會兒都等不及。
溫殊想象着小孩說話的那個口氣……夠了,他索性把菜和水果一股腦放進雙開門冰箱,打開電視看起來。
電視上正放着某流量明星演的一部偶像劇,溫殊趕緊換了臺,某衛視的綜藝節目,溫殊掃了一眼,發現大半明星他都已經不認識了。
感慨自己已經老了的同時,決定幹脆看看新聞吧。溫殊看了一下牆上的挂鐘,已經六點半了。
又拿出手機,翻看了微信和短信,空空如也,并沒有人找他。
溫殊關掉了電視,靠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天漸漸黑了,從二十六樓的窗戶往外望去,這個城市的夜晚華燈初上,路上不時有情侶幸福依偎着走過。
溫殊忽然想到。如果我不再打電話給他了,他是否還會來找我呢。還是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我的世界裏,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最終,溫殊還是拿起了手機。撥通了電話,但是沒人接。
溫殊有點心神不寧起來,緊接着又打了第二個。
這次倒是有人接了,溫殊有點急躁地喊道:“你在哪兒啊?不來也不說聲兒嗎?”
接電話的是個陌生的聲音:“你好,我不是顧彥棠,我是他的室友何浩林。”
溫殊愣住了,問道:“他人呢?”
“他病了,在醫院。請問你是——”何浩林确實沒有聽說過顧彥棠在T城有什麽親戚,但是打電話的人明顯挺關心他,就确認一下他的身份。
“我叫溫殊,是他的——他的一個朋友。他得了什麽病,連電話都不能接,很嚴重嗎?”
“是急性闌尾炎,現在正在手術呢。”
“在哪家醫院?”
“第六人民醫院。”
溫殊匆忙換上便服,離開了家。
半個小時之後,他就趕到了醫院,在何浩林的指示下,來到了手術室門口。
何浩林認出溫殊後,和他簡單介紹了顧彥棠的大概病情。
“他從星期三開始肚子就開始疼了,我們都勸他請假去醫院看看,結果他還咬牙去做了兼職,回來的時候臉色都不對了。昨天他去學校的醫療室看了下,吃了點藥。結果今天就直接疼暈過去了,我們都吓傻了,趕緊把他送醫院來了。”
“謝謝你啊,要不是你們,後果不敢想象。”
“一個寝室住着,那是應該的。你說他疼成這樣,在校醫室看下哪行啊,那地方連個重感冒都治不好。”
倆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閑聊了一會。
何浩林在知曉了溫殊的職業之後,對于他的工作,還有他和顧彥棠是怎麽認識的十分感興趣。
“其實沒有你們想得那麽風光,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無聊。”
“那會有危險嗎?”
“幾乎不會,又不是做警察。”
這時,手術室有人出來了。有醫生走了出來,倆人上前去問,才知道一切順利。
只是個小手術,而且很成功,溫殊也算是松了口氣。
看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想起顧彥棠曾經說過寝室其他人周末都要回家的,便說道:“手術也做完了,你今天也辛苦了,要不你早點回家吧。”
“回家?回什麽家?回你家嗎?”何浩林不解地問道。
“你家不是本市的嗎?”溫殊疑惑地問道。
何浩林否認:“我家是河南的,坐火車要二十個小時呢,我得過年才能回家。”
溫殊好看的眉毛挑動了一下,心裏罵道果然是個小騙子,做過壞事有前科的人的話果然不能輕信。
臉上卻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那你們寝室的人都沒有本地的嗎?”
“一個海南的,一個廣東的,我是河南的,怎麽了?”,何浩林好像想起什麽似的恍然大悟道,“嚴格說來,不是只有顧彥棠是本地的嗎?他每個星期都有一兩天不在寝室住。”
“哦”,溫殊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還在讀書的小可愛一定要好好學習少做兼職啊,千萬別學小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