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傅肖北覺得自己十分犯賤。

當初他出了車禍,差點死在手術臺上,昏迷的時候腦袋裏也全都是在想蘇樂。那時候蘇樂的母親生了重病,需要錢治療。傅肖北那時候才二十歲出頭,無父無母的孤兒一個,蘇樂家又負債累累,哪有什麽錢。

他就背着蘇樂去做最危險的活,多的時候一天能賺兩千塊,還去賣了好幾次的血,好不容易攢夠了錢,要給蘇樂送過去。

他累得頭腦恍惚,過馬路的時候,一輛轎車就沖了過來,他躲閃不及,被撞出了十米遠。

那個時候他的靈魂像是被人囚禁在了海底的最深處,他覺得窒息無助,努力地往上游,腥鹹的海水灌入他的鼻腔,壓迫者他的胸腔,讓他艱難地喘息,只能用盡全身力氣離海面更近一點,因為蘇樂會在那裏等着他。

他伸長了手臂,想要抓那一點點微弱的光線。

醒來之後蘇樂卻不見了蹤影,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坐在他旁邊。她看起來年近四十,衣着卻是如同少女般的鮮活。

她跟傅肖北說,蘇樂跟着艾其去了英國,還拿出一張照片,是蘇樂低着頭,被艾其摟在懷裏,他們坐在音樂噴泉旁邊,看着一個街頭藝人拉小提琴。

一派如膠似漆的恩愛樣子。

艾其家裏極有錢有勢,他們上學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

自那之後,傅肖北恨蘇樂恨了将近兩千天,他性格變得桀骜反複,乖戾至極,他想象了無數次和蘇樂的重逢,他想讓自己看起來好一點,讓蘇樂後悔。在一起幾年的感情,憑什麽他說不要就不要了。

艾其單方面的與他保持聯絡,每半年便會給他發來照片——蘇樂癡迷的表情、蘇樂睡覺的神情。艾其用一條黑布蒙着蘇樂的眼睛,去親吻他的嘴唇。甚至包括蘇樂跪在地上的,身上滿是情欲痕跡的照片。

傅肖北把手機砸了,把那個號碼拉黑,又換掉了自己的號碼和郵箱,只為擺脫這種折磨。他們在一起三年,他倒是不知道蘇樂有那種性癖。當初跟他上床的時候,蘇樂一直是害羞腼腆的,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這種恨意一直延續,在黑暗中積壓着,發酵着,像是一株一邊死去枯萎,一邊蜿蜒生長的豔色花朵,結出了黑色的有毒果實。直到昨天的重逢。

直到蘇樂跪着被人牽到他面前,像只狗一樣。

傅肖北掐自己仍然硬着的性器。

他這幾年都像是徹底失去了愛人的能力,這具身體卻在跟蘇樂重逢的時候,瘋狂地想念他。

真夠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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