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品格與風骨

白有賢擔心莊算的身體, 見莊算忽然臉色慘白身體微顫，不疑有他，還以為他真的是之前受傷沒好利索, 哪裏還敢再貪玩。迅速買了單, 直接扶着莊算離開了酒吧, 親手将莊算交托給了莊家的專屬司機, 白有賢才略略放心。

白有賢本意是要将莊算送回家的，不過莊算今晚上遭受的精神“暴擊”太大, 真的想一個人靜一靜，于是揮手道：“你自己玩, 或者忙你的事情吧。有司機送我回家就行。對了AA制可是你說的, 剛才買單多少錢？我要支付一半！！！”

莊算心想：蚊子再小也是肉, 合理合法花錢，争取自己的權益是必須的！

“……”白有賢體貼道，“算算，酒吧消費沒多少, 我還是請的起的。”

莊算扒着車窗，虛弱的堅持：“不行, 多少錢？你不告訴我, 我直接打一千塊到你工資卡。”

白有賢趕緊将剛才消費的小票遞到莊算面前，上面寫着雙人情侶套餐168元。莊算從錢包裏拿出了一張一百的, 遞給白有賢：“我錢包裏沒零錢都這種, 你就別找了，多餘的算打車費。如果不是我突然不舒服, 本來應該先送你回家。”

白有賢聽話的接了錢，心情莫名低落。

他這是被莊算嫌棄了麽？就算莊算身體真的不舒服，為什麽不願意接受他的照顧？他們本來是交往中的情侶, 當初在國外他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莊算噓寒問暖送藥照料，怎麽如今兩人對調，莊算卻不肯讓他陪着呢？

白有賢覺得有的時候人太聰明了不好，比如現在，他敏銳的發現了莊算的異常，然後會歸責為自己做的不夠好，沒有給莊算足夠的安全感。如果他傻一點憨一些，不去多想，只當莊算是真的身體不舒服了懶得理會旁人，那自己會不會就能好受一些呢？

電話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白有賢看了一眼號碼，是吳天佑的。

自從證實吳天佑的确是利用劉娅，拜訪了規劃局的朱專家，或許真的施加了一些影響之後，他就将吳天佑的名字從手機通訊錄裏删除了。不過白有賢記憶力很好，吳天佑的號碼那一串數字他還是有印象的。

陌生來電？白有賢故意挂斷了沒有

上個周末，白有賢蹲守在規劃局朱專家經常去的魚塘邊上，假裝釣魚愛好者，制造了與專家偶遇的機會。釣友相處閑聊起來，白有賢終于了解到CBD東擴的節點細化、地塊性質調整的來龍去脈。

白有賢于是很坦蕩的表明自己正是千秋萬代地産公司的總裁特助，三言兩語先将專家吹捧了一番，捋順了老人家的毛，樹立起懂禮貌的有志青年人設。

其實如果是普通人，拿到了那位專家的聯系方式，帶着禮物登門拜訪，也不是不可以。吳天佑當時就是拿了不少禮物與劉娅以晚輩的身份“順路”去朱專家的家裏拜訪的。

但白有賢不想那麽刻意，登門拜訪是将自己擺在了有事相求別人的地位，如果是萍水相逢，聊得投機，那才是真有緣。兩人之間沒有明顯的牽扯，是平等的關系。相處起來就會愉快簡單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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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大局已定，綠地代建的事情莊算已經答應了。現在無非是白有賢自己要查清楚究竟誰從中作梗，以防将來再被人算計。

白有賢的目标很明确，與規劃局有影響力的專家搞好關系，将來項目過專家評審會的時候，才能左右逢源順利通過。

而且他研究過朱專家的生平履歷，判斷這位朱專家清高的很，不可能為了人情或者“禮物”就故意違背專業素養，提一些離譜的意見。除非是大勢所趨，早有一些定論，正好迎合了吳天佑的需求。

經過一番有意無意的“閑聊”，白有賢終于搞清楚了，吳天佑的确提了一些“真知灼見”，還特意暗示了若朱專家歪歪嘴能挖個坑給莊算他們拍下的地，吳家将給足夠優厚的“謝禮”。

朱專家對着白有賢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們當我們的專業水平都是用錢就能擺布的麽？那姓吳的小子可真是氣人，若不是看在與他們的長輩當年有一點交情的份上，我早就将他們趕出去了。”

“既然如此，您不是也将商業用地改成了綠地麽？我們公司可慘了，被管委會請去代建那片綠地。”白有賢故意一臉委屈。

“其實添加景觀節點的事，早就定了要

朱專家神秘的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對于豪宅而言，一個大公園在旁邊，總比人來人往鬧哄哄的商業綜合體或者另一個低端居住項目在邊上更能體現品質吧？你們莊總說的對，一個項目不能總考慮自己，要考慮其對街區乃至城市的影響。你們地産公司不能總想着少投入，顧眼前的這點利益，要放眼城市大環境的營造，要利用現有的機會為街區做貢獻，街區環境好了，地段價值才金貴。”

白有賢還是有點想不通，表達困惑道：“可是代建綠化這種純投入，未來市政那邊萬一拖欠了一直不還錢，我們還要自己維護，怎麽想都是吃虧呢。”

“做一個地産項目不光是規劃這一道審批，将來你們報批報建流程裏還要有市政、園林、交通、日照、人防、消防各部門口的審批意見。趁着市政園林那邊欠着你們的錢，你們的項目該走的與他們市政相關的環節手續，他們肯定不會為難吧？

那塊綠化用地三萬平米，六七百萬就能建設好。小夥子，你是聰明人，不說公園帶來的景觀價值提升讓你們的豪宅每平米多賣的錢，光是手續這道關的便利，自己算一算你們是虧還是賺？有的時候，園林局提一個綠化率不夠，嚴格執行綠化折算那些規定，就能讓方案重來好幾遍。他們動動嘴你們跑斷腿，冤枉錢花的就不止這個數。”朱專家語重心長的給白有賢上了一課。

聽了這些專業意見，白有賢對公司的項目信心更足，不過還是語帶擔憂的問：“朱專家，您沒有按照吳天佑希望的做，反而暗中幫了我們一把，這事他知道了豈不是要惱恨您？”

朱專家雖然清高，卻不古板，對白有賢這種滿心善念的孩子還是很喜歡多說幾句的，他并不隐瞞自己的打算：“不懂行的人自然看到的只是表面，你們被迫代建綠地，投入了更多的成本，這正是姓吳那小子期待的啊？他下次再來我家送禮，我還是照樣收，好歹與他們的父輩有點交情。就當是讓他花錢漲漲知識吧。等将來他後悔認錯的時候，我再将收的東西原封送回去，

有些經驗道理，并不是花錢就能學到的。白有賢對朱專家千恩萬謝，兩人這忘年交也算是初步建立起來了。

這會兒電話再次響起來，白有賢想着将來吳天佑早晚要吃到那個教訓，心中的煩悶頓時消散了一些，于是接通了電話。

“請問你是哪位？”白有賢聲音冷淡。

吳天佑愣了一下，有點沒控制住，帶出了幾分幽怨道：“白學長，是我啊，天佑。”

“哦，吳學弟，這麽晚有什麽事情麽？”繼續疏離的敷衍。

“我剛才打電話你為什麽不接聽？”吳天佑這一次問的比較直白。

“我手機顯示陌生來電，一般不會接的。”白有賢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冷，收起了所有溫度。

吳天佑一下子就火了。他今天和劉娅鬧了別扭心中不舒服，就按照盯梢私家偵探的情報，開車想着找白有賢，哪怕遠遠看看就好。結果眼睜睜看着白有賢和莊算拉着手進了那家gay吧，又見他們互相依偎着出來。原以為他今天沒什麽機會了，卻意外發現莊算坐車獨自離去，将白有賢丢在了原地。

吳天佑的心一下子又活了。他迫不及待打電話，可惜白有賢居然只是看了一眼根本沒接聽，一個人站在路邊發呆。

吳天佑更加篤定，白有賢與莊算之間“感情”多半并不穩定。他沒有勇氣直接走出車子面對喜歡的人，仿佛躲在車裏沒人看到，他就能有一點安全感。

吳天佑深吸一口氣，問道：“那個闊少好像只給了你一百塊辛苦費？他可真小氣！你那輛敞篷跑車呢？”

白有賢冷哼道：“你在跟蹤我？為什麽？”

“學長，別生氣啊。那種草包就這樣，得到了就不會珍惜，遲早玩膩了厭棄。可我不一樣的。”吳天佑鼓起勇氣再次表達，“學長，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別傻了，吳學弟。你這麽說話，你女朋友知道麽？”白有賢悄悄開了手機錄音。

“女朋友？你以為我自己想找女朋友？還不是應付家裏的相親安排。不是她，也會是別的女人。我現在甩了她，排隊等着嫁給我的還有很多。可是我并不喜歡女人。”吳天佑顫聲道，“學長，我喜歡的人是你啊。

“我是男人。你是你們吳家三代單傳的唯一男丁，你腦子有病吧？”

吳天佑真的被白有賢這種态度的刺痛了，歇斯底裏道：“他們那些老封建老古板，科學家都說了男女一樣的，我那三個姐姐那麽優秀，誰繼承家業不行？招贅不行麽？不就是延續姓吳麽，還真當是家裏有皇位，傳男不傳女？可是我說不過他們，哪怕我一再強調我只喜歡男人，他們依然我行我素的為我張羅相親的事。我沒病，是他們有病。”

白有賢嘆了一口氣，難得安慰了一句：“既然這樣，你女朋友知道麽？你告訴過她麽？”

吳天佑哽咽道：“爸媽不讓我說，為了吳家的體面。如果我說了，他們就會讓我退學，完全限制我的行動，直接逼我結婚。”

“你是一個有完全行動能力的成年人啊，為什麽不脫離家族，放棄姓氏？追求你的真心本性？所以，你還是放不下，還是更喜歡你們吳家的權勢和財富吧。”白有賢一針見血的質問，“如果你真的敢與家裏決裂，我或許還會敬你是一條漢子。”

“白學長，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是家裏唯一的男孩，從出生起就被重點培養，享受了這麽多年好處，家族責任我又怎麽能随便推卸掉？”吳天佑用這樣的借口蒼白無力的解釋，“國內，這種關系本來就不能曝光，我将來雖然會與女人結婚，但是我可以喜歡你啊，我那麽愛你，你為什麽不肯接受？”

“對不起，剛才我說話是有點重了。你的理由你覺得能麻痹自己，外人也管不着。我沒有義務輔導你的心理健康問題。”白有賢不想與情緒激動的吳天佑胡攪蠻纏，鄭重表态道，“至于你喜歡誰，愛誰誰，我阻止不了。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再次告訴你，目前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那人不是你。醒醒吧，你換個能回應你的人，不要為難自己還困擾別人。”

電話那端傳來了嗚咽的聲音。

白有賢卻直接将電話挂斷了，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飛快離開。他實在理解不了吳天佑的想法，也不願意浪費精力繼續這種沒營養的對話。

不過剛才錄下來的這些內容，已經是不錯的素材，加工一下，将與自己有關的內容剪掉

只是，真的要這樣做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無奈，劉宏如果拿到了這個錄音，就會逼着吳天佑娶劉娅。而吳天佑不是傻的，被人強迫娶一個本來就不喜歡的女人，真能過到一塊兒去麽？

吳家會對這樣上位的劉家女人怎麽看呢？劉娅嫁入吳家，或許将應付更險惡的局面。吳天佑能算計莊氏，難道不會遷怒傷害其他人麽？莊算這邊有貴人相助，劉氏那邊呢？劉家怕是一窩豺狼，若真有誰出了事，多半會被落井下石。

白有賢權衡再三，還是将剛才那段錄音從手機裏删除了。他做不出那種卑鄙的事情，助纣為虐的這份錢，怕是他賺不來了。

白有賢卻并不知道，他的手機早就被人監聽了。事實上他住的那個地方，也有監視設備，他在那個房間裏的一舉一動，他用這部手機打的每一個電話都被人關注着。尤其針對某些重要目标人物的電話往來，都是直接錄音，以供随時分析調閱。

劉氏在帝都有一處寬闊的大四合院，劉家掌舵幾十年的老爺子平時就居住在這裏，說是大隐隐于市，不離城市繁華又能有自己一方天地。

如今劉老爺子正坐在一張名貴的紅木椅子上，聽專人彙報有關劉宏和他那個私生子白有賢的事。

這已經不是老爺子第一次聽相關的情報，事實上老爺子很清楚近幾年這個私生孫子都做了哪些漂亮的事，幕後操持妙手回春，為劉宏的好幾個項目扭虧為盈。無論能力還是品性，或許白有賢才是劉家所有子孫裏最出色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