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秦若也懵了會兒，然後意識到宋明庭這是因為承諾了她不見蕭楚。
心裏頓時一暖。
她當時不過戲言，因為即使太子答應，但有時候這人的相遇根本猝不及防，避無可避，沒想到太子還能做到這份上。
跟着楊氏也出來，她沒注意到這一點細微的異樣，走到宋明庭面前，神情複雜。
宋明庭率先道，“楊姨，孤同小南去一趟大師那兒。”
楊姨一哽，這是事關太子身家性命的大事，也幹系着小南的小命，她無從拒絕。
她幽幽嘆氣目送兩人離開，蕭楚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邊，“義母，姐姐和殿下到底都不是嫡親的表兄妹，這樣同進同出，叫人看到了總歸是不好的。為着姐姐的名聲好，我們還是早點回府吧。”
前日去行宮，太子殿下還待她很溫柔，可昨天秦若去了後，她便沒見到殿下，今日更是，殿下竟避她如蛇蠍。
一定是秦若對殿下說了什麽挑撥離間，才讓殿下疏遠了她！
她憑什麽這麽做！
她到底哪裏得罪她了！
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你擁有的你想要的，我通通都要占為己有！
讓你永遠，都活在我的陰影之下。
李升是來求醫的，知道他露面，直接去明真大師那裏堵他一點問題也沒有。
出了小院，秦若才問，“殿下怎麽突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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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的未婚妻病了，孤來看看她。”
哦。
秦若心想，太子還真是體貼。
等等，太子的未婚妻，不正正是她麽？
秦若瞅了眼宋明庭，他微微含笑，那眼神很溫和，就讓她一陣心慌，莫名不敢直視。
明真大師的禪房離她住的地方并不遠，沒一會兒就看到前面一個背着小孩的中年人，秦若頓時猶如看到救星，兩步沖過去，“先生，需要幫忙嗎？”
那中年人愣了愣，擡頭看她。
秦若也打量着他，中等身材，瘦削臉，下颌兩寸須，眼角一顆痣。
一個落魄的中年書生。
的确是李升。
上一世，李升是宋明洲的左膀右臂，也是少數沒有被蕭楚蠱惑的人，他是寄梧的老師，難得對她還有幾分敬重，對寄梧也有幾分忠誠。
“多謝姑娘好意，某已經到了。”李升已經看出眼前的公子小姐雖衣着樸素，氣度卻不凡，也只垂下眼簾不多看，把背上的小孩往上擡了擡，繼續往前走。
秦若四周掃了掃，并沒有宋明洲的影子，還好。
“我看這小孩似有些不适，先生可是去找明真大師求醫的？真巧，我也是。”
李升客氣地敷衍，“姑娘說的是。”
說話間，已經到了門外。
宋明庭看着他二人背影，眸光輕閃。
屋裏卻不止明真大師，還有幾位太醫也在，還在研究蕭楚中的“毒”，争取早日将太子體內的毒引排出去。
看到宋明庭，幾位太醫待要行禮，宋明庭擡手示意不必。
而這一幕已經落在李升眼裏。
李升放下小孩，雙手合十哀求明真大師替小孩看病，大師慈悲為懷，自然不會見死不救。
先替小孩診脈，沉吟許久又叫衆位太醫一起看，随後一起商讨病情。
這時那小孩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說，“伯伯，阿蕪是不是快死了？”
那是個女孩的聲音，聲音小小的，很軟糯清甜，聽不出害怕。
秦若卻在聽到“阿蕪”二字時，身子顫了顫，擡眼一望，正看到小孩蒼白的臉。
那一眼望過去，仿佛看到她的寄梧那麽虛弱地躺在那兒。
她死的時候，寄梧也正是這個年紀。
這是她的寄梧嗎？
蒼天終究垂憐她，要把她的寄梧還給她嗎？
其實心裏很清楚，哪怕阿蕪長的和寄梧很像，但她是個女孩，寄梧死的時候也不是這個年紀，這不可能是寄梧。
可她還是不受控制地走過去蹲在阿蕪面前，眼淚已滑落，“你叫，阿蕪嗎？”
身邊的李升已經皺着眉，阿蕪的眼睛轉過來，有些害羞地說，“嗯。姐姐，你怎麽哭了？阿蕪不怕死的。”
秦若已經淚如潮水。
“我可以抱抱你嗎？”她輕聲問，仿佛怕聲音太大，面前人便如幻夢破散。
阿蕪愣了下，眨了眨眼睛，“可以，姐姐很好看，很香，阿蕪喜歡姐姐。”
秦若泣不成聲。
她知道阿蕪病着，也不敢真的抱她，俯身輕輕碰了下就離開，拉着她軟軟的小手，想要哄一哄她都不敢輕易開口，畢竟上一世的結局，她很清楚。
她轉頭輕聲問李升，“先生，阿蕪得了什麽病？”
“陳年舊疾了，打娘胎就有的病。”李升并未多說。
過了會兒，明真大師過來道，“施主，貧僧醫術有限，治不好小娃娃，只能替她續幾年病罷了。”
饒是如此，李升也已兩眼放光。
“但，”明真大師面有不忍，“需要不少名貴藥材。”
出家人便是慈悲為懷，他也拿不出。
李升如遭雷擊，眼裏都是痛悔。
秦若忽然道，“我有！大師，您有什麽辦法盡管用，缺什麽和我說。”
她迅速擦了淚，鄭重地對李升說，“先生，我和阿蕪一見如故，如果你同意的話，醫治阿蕪的所有費用藥材都由我負責。”
為了讓李升相信她，她又說，“我父親姓秦，我母親出身興慶侯府，您打聽一下就知道，我絕不是設套诓騙你。”
李升都看出那幾位是太醫了，他當然判斷的出她話裏是真是假。
可他沒想到她居然就是那個和三皇子關系親近的丞相府千金！
如果跟她扯上關系，他将來就不好辦了啊。
他垂着眼，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他眼角餘光落在那男子的鞋履上。
能和丞相千金同進同出的自然不是等閑之輩，這人又是如此相貌氣度，再聯想那位據說還在行宮療養身體，李升幾乎立刻就能斷定，這位就是當今太子宋明庭。
如此一來，他就更不能和他們扯上關系啊，徒增麻煩。
“伯伯，您不用為難的，阿蕪不怕死。多活了這幾年，已經是阿蕪白賺的。”誰都看出李升的為難，阿蕪更是體貼，卻讓李升更羞愧，他要為了一己之私，就置阿蕪生死于不顧？他如何對得起季兄和弟妹的在天之靈啊。
李升最終還是答應了秦若，只是有言在先，一切資費均為借，等他将來飛黃騰達，都是會還的。
将李升和阿蕪暫且安頓在報恩寺，所需要的藥材明真大師已經列了單子給她，她會盡快讓人送過來。
又和阿蕪說了會兒話，秦若才離開，都忘了關心自己現在又能否多吃幾樣東西。
離開時宋明庭仍同她一起，宋明庭道，“那些藥材府上若是不夠，孤那裏倒還有一些。”
秦若唇一抿，“殿下不覺得我太任性了嗎？”
靠名貴藥材吊命，縱是秦府，也不是她能随意決定的。
“是有些任性。”宋明庭一本正經地說，對上秦若睜大了的眼眸，又道，“不過若是成了太子妃都還不得如此任性，這人生似乎也沒什麽奔頭。”
秦若忽然就笑了，眉眼彎彎的模樣，總算沒了往幾日的陰霾。
他其實很想知道寄梧是誰，那個叫阿蕪的女孩像極了幼年時的三弟，小南幫她，是因為什麽？
回去後，楊氏就說在報恩寺已經住夠了，該回去了，秦若耍賴皮都沒用，也知道大約是因為她和太子的婚事，于是只能看着他們收識好行禮打道回府。
還有她的佛經，只能回府繼續抄了。
原本秦若該和楊氏一趟馬車的，她正好也要提一提阿蕪，奈何蕭楚和楊氏形影不離，她一眼都不想多看她，只得等回去再說。
回去了，還有個雁梅要處置。
作者有話要說： 過度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