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沒多久太醫也來了,看了府醫的處理情況覺得尚可,只是藥方上調整了下,又指點了府醫幾句,讓府醫受益匪淺,便離開了。
宋明庭也沒就待,畢竟是秦若的家事,他一個還沒名分的未婚夫,不宜插手過多。
雖然雁梅的命是保住了,太醫說,醒過來的時間卻沒有定數,而且因為頭部劇烈的撞傷,即使清醒過來,也難以預料是什麽情況,或許不記事了,或許會癡傻。
楊氏從來是個心軟的,即使雁梅尋死連累了秦若的名聲,到底是條人命,她還是命人将雁梅擡到一處僻靜的院子休養,另撥了兩個小丫頭來照顧。
就當是替秦若積德了。
楊氏還有事忙,待了會兒就走了。
秦若留下了張嬷嬷,因為雁梅如今躺在這裏,她要重新挑一個大丫鬟。
“老奴覺得,若是小姐身邊伺候的二等丫頭裏有得用的,提上來是最好的,畢竟用着順手,若是沒有,也可以從夫人那撥一個過來。”張嬷嬷說道。
秦若仔細想了想,“從外面買吧。”
她從前這些丫鬟,印象已經不太深刻了,不知誰好用誰忠心。
張嬷嬷有些驚訝,“小姐可想好了?外面買的,直接提上來做大丫鬟,一是磨合要時間,二來,下面的怕是不服氣。”
她提醒道。
秦若淡淡道,“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做什麽大丫鬟。”
張嬷嬷張張嘴,沒再勸。
小姐不同夫人,沒那麽好勸。
“老奴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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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留步。”秦若看向雁竹,“你去門口守着,我同嬷嬷有話說。”
雁竹一愣,“是。”
“小姐還有什麽吩咐?”張嬷嬷謹慎地問。
秦若笑笑,“嬷嬷不必緊張,随便聊聊罷了。這幾日,楚楚經常陪着我娘?”
張嬷嬷這才放輕松了些,“是比以往多了些時辰。畢竟,”她又小心地看了眼秦若,“那天之後,二小姐心裏不安定,在夫人面前格外賣力些,也是人之常情。”
秦若點點頭,又問,“那這幾日,我娘和楚楚有沒有什麽跟往日不同的行為?”
張嬷嬷一怔,仔細回想了下,“倒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二小姐更嬌了些,夫人也更憐惜她。不過因為那件事,這倒也正常。”
指腹摩挲着柔軟的床單,秦若想了會兒又問,“前兩天娘答應我給報恩寺那邊提供藥材,後來又反悔,這中間,楚楚有沒有去見我娘,說了什麽?”
“去,是去了。”張嬷嬷回答的越發謹慎,到現在她若是還不明白秦若對蕭楚的芥蒂和提防,這些年就白活了,“不過沒說什麽特別的,二小姐就陪着做了會兒針線,商量花樣子來着。”
是嗎?
難道是她多心了?
不過再問,定也問不出什麽來。
秦若溫和地笑笑,“嬷嬷別多想。你也知道,我娘她心腸軟,耳根軟,平日裏管家也是多仰賴于嬷嬷的。只不過這心軟也得分情況,楚楚被三皇子嫁了,要麽将來進三皇子府,要麽青燈古佛一輩子,我這做姐姐的,也是不忍。只是楚楚主意重,心氣高,她看不上三皇子,撒幾次嬌我娘便什麽都依了她,将來還另尋婆家,這不是打皇家的臉嗎?娘就是心軟,也不能太糊塗。所以平時還得勞煩嬷嬷多看顧些。若是發現有什麽不對,嬷嬷盡管告訴我,我來想辦法。”
張嬷嬷凜然道,“老奴明白。”
既然問不出什麽來,就讓張嬷嬷先回去了,她都走到門口了,秦若忽然又問道,“這幾日楚楚可去看過雁梅?”
張嬷嬷愣了愣,“應當沒有。”
雖是這樣回答,張嬷嬷決定再仔細查一查。
秦若坐在床畔,靜靜地看着沒什麽生氣的雁梅。
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輩子,你尋死,究竟是性烈,還是被蕭楚蠱惑?
“小姐,您別太自責了,雁梅也是年紀小,一時沖動……”
雁竹進來見秦若茫然地看着雁梅,暗暗嘆氣,開口安慰。
雁梅尋死,她難免有兔死狐悲的悲涼,可想着小姐那時悲怆的淚,又覺得小姐和雁梅之間應當有什麽誤會。
她正說着話,冷不防秦若轉過來,那目光平靜幽涼,滲着寒意,她牙齒打了個顫,聽秦若冰冷地說,“我有什麽好自責的。”
雁竹唇角哆嗦着,不敢再多說,垂下頭,“奴婢說錯話了,請小姐責罰。”
“既然你這麽擔心她,就留在這兒照顧她吧。”秦若站起來,雁竹猛地擡頭,臉色煞白,想也不想就跪下去,哀聲求饒,“奴婢知錯了,小姐罵我罰我都可以,求小姐別攆我走!”
秦若彎下腰,幾乎是氣音在她耳邊道,“我罰了你,你心中有怨,去跟蕭楚的丫頭抱怨。如果蕭楚見你,聽聽她都跟你說什麽,但你小心着點提防,她說的話一個字也別聽,明白嗎?”
話本裏的劇情從五年後開始,蕭楚也是那時候才得到金手指,可方才看來,蕭楚已經有了特殊的魔力,或許是主角氣運。
她不知這氣運究竟有幾分魔力,是否能跟她的金手指技能相比,正好讓雁竹試試。
雁竹聰明謹慎,心細缜密,沒那麽容易動搖。
雁竹瞪圓了眼,失聲道,“小姐是說……”
“噓。”
“我說的都記住了?在這兒好好伺候你的好姐妹吧。”
雁竹配合地癱下去,“奴婢知道了。”
從楊氏那裏出來,蕭楚正巧碰上張嬷嬷,軟軟一笑,問她秦若跟她說什麽了。
自然又用了技能。
張嬷嬷恍惚了一會兒,雖然內心裏知道不該說,掙紮着反抗着,卻還是不受控的,該說的基本都說了。
蕭楚聽完,仍然柔柔笑着,眼尾森冷地垂下。
秦若午睡起來,雁竹已經回來了,面上有些沒辦好差事的自責,“小姐,奴婢按您的吩咐做了,二小姐那邊的人都很同情奴婢,也跟二小姐說了奴婢的遭遇,但,二小姐沒說什麽,也沒有見奴婢。”
秦若挑眉,沒見?
恰好張嬷嬷來了,便将此事置于一旁。
張嬷嬷行了禮,“小姐,奴婢差人問過話了,這幾天二小姐除了夫人那兒,哪兒也沒去過,沒見過雁梅。”
也沒見?
“我知道了,辛苦嬷嬷了。”
張嬷嬷讪讪道,“還有一件事……夫人說,雁梅在秦府門口尋死證清白,終歸影響不好,還喊了那些話,影響小姐清譽。夫人的意思,還是讓小姐去小佛堂跪,待幾個時辰反省下……”她一頓,像是急于解釋,飛快地說,“夫人放心,就是做做樣子給外人看的,只要小姐有個姿态,雁梅到底是奴才,沒人能再說小姐的不是。”
去佛堂,反省?
說她的不是?
縱然她心裏被雁梅的烈性給震撼了,也不意味着她自己有什麽錯。
娘該知道自己的性子的,居然讓自己去佛堂跪着?
“娘怎麽突然想到這個?”她冷淡地問。
“也沒什麽原因,夫人就突然提起了。”
秦若看着她,“娘提起跪佛堂時,蕭楚可在?”
張嬷嬷愣了愣,“在的。”
“她就沒說什麽?”
張嬷嬷靈光一閃,明白了秦若的意思,“沒有沒有,這主意并非二小姐提出來的。”
“我是說,蕭楚和我姐妹情深,就沒勸過娘,說不必跪佛堂,或者是,她代我跪?”
張嬷嬷愣住,“倒,不曾。”
秦若冷笑,蕭楚慣會做好人,這可不像她會做的事。
“罷了,去就去,左右我也沒什麽事。”
去佛堂而已。
秦堅晚上回的晚,回來才聽人說秦若被罰跪佛堂的事,當場就皺緊了眉,而後對楊氏道,“小南嬌生慣養的,去跪佛堂,你就不心疼?”
楊氏無奈道,“老爺還真當她是跪啊,不知在那兒玩的多開心,都樂不思蜀了。”
“那也差不多得了,讓她回去吧。”
楊氏張了張嘴,最後說,“聽老爺的。”
夜裏等楊氏睡熟了,秦堅披了長袍出去,叫來張嬷嬷,“夫人怎麽會想着讓小南去跪佛堂?”
張嬷嬷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夫人突然就這麽說了,态度很堅決,奴婢勸不動。”
秦堅的眉根本舒展不開,思忖了會兒又道,“最近夫人可有什麽異常的舉動?”
張嬷嬷愣了下,“夫人跟平時沒什麽區別。”想了想,一咬牙又道,“今天上午,小姐也問過奴婢這個問題?”
秦堅有些意外,“怎麽回事?”
張嬷嬷一五一十地說了,主要就是小姐提防着二小姐。
蕭楚?
秦堅沉吟半晌,看來他的确得跟秦若好好談談了。
翌日朝會,正要散朝,年近六十的陳禦史忽然出列,“啓禀皇上,臣有本要奏。微臣要彈劾秦相,縱容其女苛待家中奴婢,致使那奴婢在秦府門口撞石獅以證清白。秦相其女惡跡斑斑,全京城都知道。秦相家風尚且不正,如何能率領百官為國效勞為君分憂?求皇上明察,嚴懲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