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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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出院了，沒什麽問題，年輕人，多吃點蔬菜水果，少吃點垃圾食品，都給你們吃傻了。沒事笑口常開的，別天天火氣那麽大，你看你啥問題沒有，一進醫院就出去幾百塊，有錢可以給我啊……”

穿着白大褂的醫者，架着一副老花鏡絮絮叨叨地念着，很有經驗地勸說話語讓喬笛滿腦子黑線，匆匆告辭就翻身下床快逃一應動作連貫有序，絲毫不帶喘氣地穿着病號服逃離“瘋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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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極度痛苦時，他可能把自己的災難經歷轉嫁給他人，把自己抽離出去，以此來獲得短暫地喘口氣的機會，久而久之被替身的人也會這麽認為。這就是社會學上說的替身效應，也稱不道德式身份綁架。】

回到家，喬笛翻看着手上的書，低頭沉思，不經意間回想起在醫院看到的內容。

這是喬笛從醫院病房順出的書，不知道為什麽一個看腸胃科的病房裏為什麽會出現有關精神病介紹的書，并且還被翻得破破爛爛的，但從它包裝和用膠條黏住的地方，就能看出這是主人經常翻看且認真愛護的書。

對于他把這本書拿走，喬笛為失主深感抱歉，決定今年給這個科室的醫生漲工資，誰讓他是這家醫院的擁有者，漲漲工資什麽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是很願意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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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棄柳陌和零落的關系不談，他現在是越來越困惑曾經了。

為什麽柳陌回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回京城，而是來晉江流浪？再不濟也可以去尋求金主的庇佑啊，但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他。還有零落對自己若有似無的敵意，在見到柳陌的時候猝然增加，這都無疑在告訴他，零落和柳陌的關系非比尋常，但柳陌不知什麽原因，卻将一切都忘了，這就更耐人尋味了，一個忘記一切的被偏愛者？要不是零落的眼神中明顯沒有那個意思，他都要懷疑零落喜歡柳陌了。

在這之前，喬笛從來沒有感覺自己有什麽問題，事實上，他現在才想起來，他對之前的記憶都朦朦胧胧的，沒有什麽具體事例，只有對某些人的特定映像，也就是說，他沒有經歷，所有的想法都可以是後天添加或僞造進去的。

或是他人的外力破壞後重建記憶，或是他自己出于對自我的保護或逃避，強加給自己的映像，長此以往自己也會信以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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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種都有些奇怪，外力沒有立場對他的記憶進行改造，但如果是他自己的暗示太成功，那就根本不會由自己來打破，所以，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沒有人是可信的。

尤其是貫穿他記憶始末，占據最大內容的金主，常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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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笛雙腿交疊翹到茶幾上，不過短短的幾分鐘腦內就轉動數圈，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先給常臨晚打一個電話，畢竟如果有一個人能知道真相，那也只能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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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零落越想越不對，為什麽那個人要讓他送喬笛去醫院？他要做什麽？

柳陌！

這一切都是針對柳陌的，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平靜無波的，直到昨天他把柳陌帶回家，就莫名其妙毫無預兆的出現了這麽一個人。

這人對他這麽了解，在此之前從沒有出現過也就說明他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而柳陌的出現卻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他的耐心，那麽把他調走一定是為了對付柳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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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落慌亂的掏出手機打字，“你對柳陌作了什麽？你有什麽沖着我來，不要針對他！”

“嗡、”

“寶貝兒，你可終于反應過來了，都已經過去一天零一夜了，你的反應力真是有所下降啊，但是沒關系，等你回來了，一切都會好的，你還是我那個最完美的戀人。當然，寶貝兒還是值得誇獎的好孩子的，這麽晚才擔心他，說明寶貝兒也不是那麽在乎他嗎。我很高興，這樣以後做什麽也方便多了。”

“你不要亂來！你想做什麽？我甚至都不認識你！”零落瞳孔急縮，真的不知道到底哪裏招惹了這個神經病。

“嗡、”

“噓，寶貝兒不要總說讓我生氣的話嗎，我那麽心疼你怎麽可能對你做什麽，我只是小小的給柳陌一個教訓而已，你知道的，我最讨厭他了，還有你拼命維護他的樣子，真是讓我想把你掰碎了，你真是總讓我生氣，柳陌到底有什麽好的，值得你付出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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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車開快點，給你多加錢。”零落拍拍前面的座椅，對柳陌更是擔心，本來是為了讓他脫離喬笛的苦海，沒想到自己也不是什麽安全的避風港。

如果真出了什麽事，那他就是唯一的罪人。

“嗡、”

“我一直很好奇，你懷疑柳陌的記憶有問題，為什麽沒有懷疑自己的有問題呢？太過自信從來不是優良的品德。”

等了五分鐘，沒有收到零落的回複，男人坐在窗戶旁的辦公桌上，微微一笑，輕聲開口：“寶貝兒他又消極抵抗，你說我該怎麽罰他呢？”

沒有人回複。只有傍晚的昏黃陽光打在他身上，但顯然洗不盡他渾身的陰霾，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陰郁陰沉的。忽然，他臉上緩緩綻開一抹燦爛的笑來，自言自語道，“三個月是不是太長了，我送他們一份大禮吧，他們一定會感謝我的，畢竟我可是帶他們找回自我的人啊。”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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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寶貝兒準備好了嗎？我可是迫不及待的想和你見面啊，今天晚上九點，送你一份大禮，記得在郵箱裏查收哦~~~”

“另外，我知道你吩咐高陽去查我的IP地址了，只能奉勸你一句，不該做的事情別做，以免把我的耐心消耗幹淨，那你可能連三個月的時間都沒有了。晚安。願七月份的聖誕節予你以祝福。”

依舊沒有回複。

男人滿不在乎的把手機裝進西裝口袋裏，和其他人微笑說着道別回家的話語，單手插兜走向停車場。

美好的夜晚從等紅綠燈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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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夜晚一天比一天早，前一秒還是溫暖的日光盛景，後一秒萬物都落下帷幕。

零落看着熟悉的房子，今天卻有些不敢進去了，他承認，他害怕了。從小到大，他都保護不了柳陌，所有的安穩都是柳陌送給他的，而他，只能回報尴尬的處境，危險的境遇，和滿目彷徨的無措。

他怨恨自己的弱小，但他現在依舊弱不可擊，自以為是的保護卻換來柳陌的生死未蔔，那他寧願讓柳陌繼續呆在喬笛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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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片刻，零落閉閉眼，再掙開時，怯懦不複存在，堅定地推開面前潘多拉的盒子，也許是薛定谔的箱子也說不定，至少還有半死不活的選擇提供給他。

零落苦笑一聲，毫不意外地看到□□着身子的柳陌，擰着眉人事不知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屋裏是淩亂的掙紮痕跡，但顯然柳陌的弱小身體無法對抗未知的強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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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陌睡得很不安穩，零落不知道半夜幹什麽去，匆匆給他留下一張紙條，讓他關好門窗就走了，不熟悉的環境讓他頭痛欲裂卻沒有一點想睡覺的想法。

柳陌睜着眼睛望向天花板，平心而論，這裏的裝修很有家的味道了，總之肯定是比喬笛那個大豬蹄子黑白主調的裝修要強上一萬倍，但那是喬笛的家，一個肯定是會給他溫暖的地方。

翻了個身，将自己埋進柔軟舒适的被窩裏，深吸一口氣，但委屈還是沒有減下去多少。喬笛生病了，他不應該計較這麽多的。柳陌勸說自己。

但人還是矯情的動物，越是不想想什麽，越是會翻湧起來，被那些痛苦的經歷持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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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笛……是一個很鮮活的人，和他在一起真的會有一種，以前過的都是豬狗不去的生活，現在才是真正的人生。他風趣，幽默，于無聲處關懷，面面俱到，很難讓人挑出毛病，即使對他這種最會找事，最會無中生有得人，也依舊處理妥當。

那種感覺是和他爸媽和弟弟的包容完全不同的體驗，從最初，他就被牢牢吸引，奮不顧身的直撲上去，這可能就是男朋友和家人的區別吧。

但今天的喬笛是他沒見過的，冷漠的，無動于衷的，特別嫌棄的，用句網絡用語就是，所以愛會消失對嗎？答案卻實是會，所以他現在在零落家，一個似乎對他知根知底，但自己毫無映像的人的家裏。

柳陌有些後悔，他不應該在這裏，去哪裏都好，這裏總讓他感覺不安全，零落回來就好了。

柳陌默默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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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冥冥中有什麽特殊感應，柳陌聽到了鑰匙開門聲，零落還真回來了，他穿上衣服走向客廳。

客廳裏的大燈都開着，亮如白晝，“零落？”柳陌開口叫道，但沒有人回複他，他似乎還能聽到回聲，柳陌奇怪地向前走，想着他可能去廚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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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

柳陌僵直着站立，微微側頭遠離脖子上冒着寒氣的刀刃。

作者有話要說：  零落：在主角團都還傻白甜的時候，我一個人挑起了解謎的重擔，就問你們虧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