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晌午時分,熱辣的太陽高高挂在頭頂,剛食完午飯,正是人們喜歡打盹的時候——
“将,将軍他,他醒了!将軍醒了!”一個穿着長衫的男子大喊着急匆匆跑進大堂內。
堂內剛傳來長籲短嘆的聲音,只見一個穿着端莊的老婦人眉頭微蹙,正一手撐頭眯着眼準備休憩。
旁邊的丫鬟蹲在身邊,正輕輕垂着腿。
忽聞此消息,老婦人立刻睜眼,沖着丫鬟揮手,示意她先停,撐着桌面起身,“你說什麽?将軍醒了?”
而後伸出手讓身旁的丫鬟過來扶着,“快走,去看看。”
——将軍卧房。
“将軍,你總算醒了,這些天,老夫人為了你的傷,忙前忙後,飯也吃不下,覺也……”男子畢恭畢敬地站在将軍的床榻前,話還未曾講完,身後的門便被人推開。
“承兒,承兒。”老婦人急聲喚着。
“老夫人。”男子見到她後立刻回身行禮。
這人是将軍出謀劃策的軍師齊先生,自從将軍受傷,他沒少幫着忙事情。
“嗯。”老夫人随口應了聲,從他身邊走過,到伊承身邊坐下,拉過他的手,在掌心中一下下輕拍着,“承兒,你終于醒了。”
“奶奶。”伊承撐着床榻想要坐起來。
他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他受傷後倒在了血泊之中,是一個黑衣女子将他救下,給他療傷,這才有所好轉。
夢中的女子容貌姣好,只是看上去有些清冷,不愛說話,但卻一直在悉心照料他,這才得以脫險。
“好孫兒,才剛醒,別急着起來。”老婦人輕拍着他的肩膀,讓他不要急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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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沒事了,我可以起來。”伊承冥冥之中就想要找到夢中的女子,雖然知道那是夢,并非現實。
“你呀,這兩天就安心卧床休息。”老婦人說着掖了掖他蓋在身上的被子,“你先休息,我去叫膳房給你炖點燕窩。”
“诶!”伊承沒來得及反駁,奶奶就帶着人走了。
翌日清晨,伊承醒來後便覺得神清氣爽,許久未曾像此刻這般清閑。
從前帶兵打仗,征戰沙場,伊承幾乎沒有什麽時間休息。
這次因為中了毒箭,在床上生生躺了七日,也是因禍得福。
才伸了懶腰,伊承肩膀的傷口就疼得他不得不把手臂緩緩收回,繞着肩膀稍稍活動。
對着鏡子去看肩上纏着的白紗布,将紗布一圈圈拆下,那已經泛黑有要好跡象的傷口有些觸目驚心。
但伊承早就習以為常,甚至還用手去按了按剛剛拉痛他的傷口,隐隐有半透明的血水從傷口中滲出。
正在此時,門外響起一個女聲,“将軍,您該用膳了。”
“好。”伊承将肩上的紗布重新纏好,換好衣服走了出去。
“你是新來的?”伊承府上除了老夫人之外,就再無女眷,所以為數不多的幾個丫鬟他都認得。
但面前這個來叫他用早膳的女子看着面生。
“是的,将軍。”女子稍稍下蹲行禮,而後擡頭看着伊承。
終于還是把人救回來了。
雖然她被罰了做一世的凡人,但也無妨。
“嗯。”伊承向來對男女之事并無興趣,根本沒有多看,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将軍,您醒了。”齊先生正要來喊伊承,就看到他已經穿戴整齊走過來,再看他身後一步遠的位置跟着的女生,“這位是?”
“奴婢是老夫人叫來服侍将軍的。”奚婉荷搶先一步,說話的時候還瞄了眼旁邊的伊承。
“你?服侍我?”伊承轉過身去看她,方才沒注意,以為只是老夫人派來叫他吃飯的,哪想到是服侍自己的,當下就要回絕。
但在看到她那張清冷的臉時,伊承有片刻的遲疑,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轉過身繼續走。
“老夫人說,将軍傷未痊愈,需要人照顧。”奚婉荷跟了上去,不卑不亢地解釋。
伊承“嗯”了一聲,跟齊魯使了個眼色叫他跟上,就沒再說話。
旁邊的齊魯跟上去,“将軍,平時你不是不喜歡有女子在附近轉悠,說會擾了清淨,而且一直都拒絕又丫鬟來服侍,怎麽她……”但他沒把話說完就看到伊承的臉色漸漸陰下來。
“她不一樣。”伊承又看了眼身後低着頭的女子沉聲道。
看到伊承頭也不回的走了,奚婉荷才松了口氣。
打從她穿進書裏,做上那渡魂師,心裏就憋着一口氣,尤其是在一次次渡了這人的靈魂後,總有塊磐石堵在胸口,叫她喘不過氣。
因而奚婉荷才在最近一次,毅然決然的選擇不再渡他的靈魂。
不過這人的魂魄是她救回來的,違反了渡魂師初衷,被罰做一世凡人。
至少那個叫伊承的家夥活了,奚婉荷還算是欣慰。
雖然現在奚婉荷是凡人,會受傷、要吃飯、要睡覺,其他的倒與做渡魂師的時候無二。
也樂得自在。
當初奚婉荷看書的時候,就對伊承這個靈魂印象很深。
原著跟她同名的渡魂師,在渡他的靈魂時,會看他的過往,不是暗箭所傷,就是小人利用,甚至連效忠的皇帝都對他小心提防,最後一杯毒酒送他歸西。
可伊承并未做錯事,只是一世又一世的這樣重複着。
不然奚婉荷也不會覺得他慘,想要救他一世了。
盡管她現在是個丫鬟,但看到她救下的人好好的活着,十分欣慰,只希望他堂堂一國将軍,不要再輕易被人暗算了。
眼看着伊承的傷一天天好起來,奚婉荷看在眼裏喜在心上,好像自己的傷好了一樣,心情也一天天好起來。
這天傍晚,奚婉荷照舊給伊承将洗澡水燒好,并試過水溫,便去叫他來洗澡。
等了許久都未見人過來,去伊承常去的幾處都未曾見人。
可奚婉荷現在因為身份限制,只能做好分內的事,一遍又一遍的燒水。
終于等到人來。
但奚婉荷看到的卻是渾身鮮血的伊承。
那一刻奚婉荷的腦袋‘嗡’的一下,她都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在原地晃了一下,若不是旁邊的柱子她就摔倒了。
“這怎麽回事?”奚婉荷上前幫着把人攙扶進屋內,眉頭緊鎖。
才救回來幾天,人就這樣了。
“沒事,就是……”把伊承送回來的穿着軍服的男子有些難以啓齒。
“說啊!”奚婉荷提高了聲調,吞吞吐吐什麽樣子。
“将軍他,怕豬,剛才回來的路上有人殺豬,濺了将軍一身血不說,将軍直接吓暈了。”
……
奚婉荷想笑,但她要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