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轟隆, 似有什麽東西在腦中炸開,不待百官反應過來,楊朗就沖出隊列,力持着鎮定辯駁道:“皇上, 齊國将軍府滿門忠烈, 世代均有将領鎮守鷹門山, 與北斐、遼狄交戰不下數十次, 是絕不可能通敵, ”擡首看向殿上, 眼神堅毅,“北斐、遼狄人手裏沾有楊家人的血,我大靖無數好男兒葬身河套、獅子坳口, 血仇不共戴天。”
跪地痛陳:“臣不知勇毅侯為何如此誣陷将一生獻給鷹門山的齊國大将軍,還請皇上明察, 還良臣以公道。。”
“将一生獻給鷹門山?”勇毅侯嗤鼻笑之, 側首看向楊朗:“西北軍不姓楊, 按規矩早該換帥了。楊嵊為何能獨掌西北軍三十載,你心知肚明, 還要老夫明說嗎?”
“臣也有一事要上禀,”鎮國公走出。
“皇上, 靖文二十七年十月二十九,就在臣準備班師回營的前一夜, 收到一封密旨, 要臣留守南境。後先帝突然駕崩,南境邊又屢屢有騷動,臣遲遲不得領兵歸南千門大營。京城有傳臣不忠,臣心郁不已, 打算攜密旨回京見新君,”提到不堪過往,怒意難抑,語調變得不穩,“可密旨竟從臣的帥帳不翼而飛。”
文華殿大學士譚永青冷哼一聲:“密旨?鎮國公這故事編得可真動聽。有沒有所謂的密旨,還不都是你一面之詞。”
鎮國公連個眼神都不給姓譚的,拱手向上接着說:“臣背負罵名十餘載,極盡所能地追查‘密旨’一事。終皇天不負臣,叫臣時隔多年再次見到一物,”從袖口中掏出一只長條盒子雙手奉上,“還請皇上過目。”
楊朗看向那長條盒子,腮邊的皮肉抽搐着,他不知道鎮國公拿出了什麽,但卻明其與勇毅侯目的一樣,就是拉下齊國将軍府。
勇毅侯人老昏聩,他不懼,但鎮國公不好應付。
文武百官的目光都定在那盒子上,範德江取了盒子打開,看清裏面的東西後,神色大變,速速上呈:“皇上。”
皇帝垂目,霍的站起,眼神久久不離盒中物。
範德江深覺自己功夫修煉得還不夠,對着康氏玲女留下的手書,他表露出的感情沒皇上來得深刻。
“臣忠君為國之心日月可鑒,”鎮國公唐嵕叩首:“背上罵名,愧對鎮國公府那些戰死沙場的先烈,臣想以死明志,可又怕外人以為臣是畏罪自戕。皇上,臣冤枉。”
那盒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朝臣們見皇上都紅了眼眶,頓覺不妙,多已偏向于鎮國公。
“皇上,臣兄長絕不可能做出……”
“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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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急報闖入太和殿,燕茂霖心一沉忽地轉身看向殿門,敢打斷早朝必是十萬火急的大事。
“皇上,楊嵊反了,”一滿身髒污已看不清面容的兵士癱在了太和殿外,嘶聲大吼:“皇上,楊嵊反了……”
“什麽?”
朝野巨震,皇帝似不相信所聞,慢慢擡起頭看向殿外:“你說什麽?”
這龍衛小子還很年青,是拼了命地在往回趕嗎,比他預計的早了兩天。不過結果都一樣,現也不用下旨換帥了。
“皇上,西北軍主帥,齊國大将軍楊嵊反了。”
跪着楊朗不明白怎麽會這樣,手下一個用力玉笏斷裂,腳一蹬趁着衆人皆處于震驚中閃身掠向大殿之上,右手成爪欲擒皇帝。
天乙雙目一凜,腳跟一轉擋在了皇上面前,鷹爪進到兩尺內,拂塵一拍,頓時叫他血濺,露森森手骨。
電光火石間,楊朗被掃下了石階,滾至大殿中央,禁軍統領褚锺一步上前一把擒住他要害處,使其不得再動彈。
一身血污的楊朗也不反抗了,龇牙笑着,他想放聲罵殿上之人,可罵什麽呢?皇帝自登基以來,勤政為民,多次減免田賦,罵無可罵。
奉安國公陳弦出列跪地:“臣請戰。”
他怎麽搶了他的事,鎮國公不甘落于後:“臣請戰。”
沒人想與此二人争,現大臣們的目光都聚焦在擋于皇上跟前的方臉太監身上,他是傳說中的龍衛。
出身齊國将軍府的楊朗自小練功,絕不弱,可剛剛這方臉太監僅兩下子就輕而易舉地收拾了他。
賢親王和榮親王面色均不甚好,慶幸是一回事,但親眼目睹了差距還是難免為自己曾經絞盡心機的謀算感到可笑。
雖清楚此刻楊嵊還未反,但聽到急報,皇帝的心仍抽痛得厲害,手摁心頭,未言一詞離了太和殿。若無準備,他遇楊嵊通敵之事,又該傷痛到何等境地?
勇毅侯身子一松跪坐在地,爬都爬不起來。請戰的兩國公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陳弦笑之輕語道:“別與我争了,”太後的事皇上還壓着。但又能壓到幾時?
雖說奉安國公府早與太後割裂,但太後出自陳氏卻是不争的事實,所以為了陳氏一族,領兵北上平反,他非去不可。
鎮國公看着陳弦緊鎖眉頭,他這是不準備回來了?不過想想也不難理解,以軍功抵過史上常有,可太後……恐怕只得戰死才能平朝野之怒,保全奉安國公府。
“皇上說……”
陳弦知道他要講什麽,擡手打住,沒用的。這一年他在南千門大營,想了很多,太後犯下的可能遠不止偷龍轉鳳之罪。先帝龍體康健,為何毫無征兆地突然駕崩?
弑君啊!
朝臣們才出宮門,聖旨就下達,令奉安國公陳弦即刻持兵符往南千門大營點兵三十萬北上平反,鎮國公幼子唐逸清為副将。
唐逸清,唐五?到了這時大家才驚覺有什麽不太對。唐五已經很久沒在外露面了,他哪去了?
下早朝僅半個時辰,禁軍統領褚锺受皇命領禁衛軍圈圍齊國将軍府。副統領曹魏全城布防。
奉安國公府,林氏親自服侍夫君沐浴,為他束發,穿上盔甲。
“我們成親時,向天地許諾過要攜手共白頭。”
陳弦不眨眼地貪看着妻子:“這一世是我欠你,若有來世我……”
擡手捂住他的口,林氏笑言:“我等你凱旋歸來,”知道這是癡話,但她想抱着癡念送君遠征。
取了雁钺弓,陳弦最後看了一眼妻子,毅然轉身。
兩滴清淚滾落,林氏緊抿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看着那人離了正院,終忍不得追了上去,卻不敢大叫只默默念道:“弦郎。”
聞訊趕來的陳元若正好在府門口撞見她爹:“父親,”她怨世人為何要有那麽多的貪,淚眼紅腫看着至親之人身着冰冷且沉重的盔甲,上了馬背,“爹……”
“不要哭,”陳弦望着擋在馬前的女兒,眼中盡是慈愛、愧疚:“爹跟着你祖父在西北多年,能挂帥征戰沙場是我的夢,”拉缰繩,策馬領十六家仆飛馳而去。
陳元若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仰首望天,淚滾進發裏。為什麽要有戰?被馬蹄震起的塵土還在飛揚,空蕩的路道上已不見騎馬人。
“老天爺,求求您了讓他們都能平安歸來。”
“駕……”
街道上百姓自動讓道,巡城的禁衛駐足俯首以示敬重。日光照耀下,盔甲淩淩,陳弦身背雁钺弓直奔南門。鎮國公手持騰蛇刀等在南門口,唐逸幽捧着一壺酒靜立其後,他是真不明白皇上是怎麽想的?
奉安國公雖然是已逝老國公手把手教出來的,但其畢竟沒有獨立領兵作戰過,比之他父相差不止一點。為穩妥不是應該鎮國公府挂帥嗎?
“律……”
陳弦下馬走向鎮國公:“就知道你會在這。”
鎮國公一臉肅穆地迎上前,鄭重地将騰蛇刀奉上:“請你把它交于逸清,”這回老五若能活着回來,也許真能頂了楊嵊鎮守鷹門山。
“好,”陳弦雙手接過沉重的大刀:“副将的铠甲我已經命人送去南千門大營,它會随着我等一同北上。”
聞言,鎮國公又往前挪了半步杵到陳弦耳邊小聲說道:“逸清已經收攏了狼螢衛所的兵士,後有皇上聖旨下發西北。西北軍軍心必然受創,你們翁婿趁機裏應外合,争取生擒楊嵊。”
“我明白……”
“你不明白,陳弦,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不了不要這世襲罔替的爵位了。西北軍反叛,今年北斐、遼狄必定會南下侵我大靖,爵位再掙就有了。”
若是沒命再掙呢?陳弦手腕一轉,钪一聲刀柄抵地,一把抓過唐逸清捧着的酒壺,仰首豪飲,下了一半将酒遞向鎮國公:“幫我看着點奉安國公府。”
勸說無用,唐嵕心沉悶至極,接了酒壺一氣飲盡:“糧草皇上已備足,陳一耀在南千門等你。”
拍了拍親家的肩,陳弦後退至馬旁翻身而上:“走了。”
不到午時,留在京裏的楊氏一族全部下了诏獄,文華殿大學士譚永青、工部朱明等等府邸也盡數被圍,抄家的抄家,下獄的下獄。
一夕之間,京城徹底沒了平靜,人心惶惶。
後宮裏,李安好看着兒子撐着肉呼呼的兩小手,勾着腦袋硬是将被嫩肉淹沒的脖子伸出,朝窗棂外張望。
“喔……哦……”
九娘端了牛乳進後殿:“三皇子這是又想出去了。”
“人才六個月,心就野了,”李安好決定給小家夥增點負重,把手放在他“厚實”的背上。
效果立竿見影,小白雲閉上肉嘴鼓着勁撐着,小屁股還擺一擺,想要将背上的五指山甩開,可那五指山似黏在背上。不一會小臉脹紅,兩短胳膊一軟,臉貼上了鋪着的小錦被,蹬腳啊啊叫喚。
收了五指山,李安好接了九娘手裏的牛乳。
大概是聞着香了,原四爪朝下的小白雲右腿後挪,小肥腰一挺翻身過來,兩水靈靈的鳳目盯上了他母後手裏的花碗,揚起笑臉高興地想要拍掌。只可惜沒掌握好方向,兩小手順利地相錯而過。
“啊嘔……喔……”
李安好試了試溫,小白雲急了,兩小腿胡亂地蹬着,開始朝她着滾來。
小雀兒進殿,看了一眼在流哈喇子的三皇子,後才望向主子:“前朝才傳出楊嵊造反的事,後宮裏除了走不掉的淑妃,全上了請離的折子。”這是怕主上頂不住,先走為上嗎?
把牛乳放到榻幾上,将快翻到她腿邊的兒子抱起困在懷裏,示意九娘喂他。對于那幾個宮妃的請離,李安好沒什可說的。皇上給的權,她蓋上鳳印便是。
“讓她們收拾細軟,明日本宮會命人送她們去烏月庵。”
“是”
銀勺喝着不痛快,小白雲逮着機右手一把摳進了花碗裏,用力将它往嘴邊拉。
這碗還沒到嘴邊,小嘴就張得大大的。九娘愛極了三皇子的可愛,順着力如了他的願。
嘴杵着碗邊了,頭後仰學起他爹喝酒時的樣兒。李安好幹看着,随他折騰。
一碗牛乳一半進肚一半灑在了身上。提溜着花臉小胖子去溫池梳洗,再出來依舊是幹淨美麗的三皇子。
聖旨傳到西北已近四月,楊嵊一掌擊碎帥帳中的書案,知齊國将軍府不存,雙目赤紅,披甲拿了穿雲槍召集西北軍。
“本帥鎮守西北抵禦強敵,皇帝昏庸竟聽信小人讒言,以莫須有的罪名屠我族人。衆将士都是有家有室的漢子,護不得親族頂不了門楣,何來為國為民?”
一把拔了副手的刀,返手橫掃,斬斷豎着的大靖旗幟。
“本帥要反了他。”二十将士中,有十三位是楊嵊親信,自是以他馬首是瞻,拔刀向天大聲附和:“反了他……反了昏君……反了他……”
有将士帶頭,兵丁自是跟随。
而這時狼螢衛所,唐五則将六千兵丁分為六隊,隊首全是接上頭的龍衛。
“作為西北軍主帥,楊嵊通敵賣國意圖與外邦瓜分我大靖,罪證确鑿。皇上已下旨令奉安國公領兵平反,我等與大靖同在,絕不做賣國賊。兄弟們,生作男兒當建功立業,咱們豁出命大.幹一場。”
“大.幹一場大.幹一場,”六千兵士誰也不傻,狼螢衛所靠近北斐,離鷹門山有段距離。他們被分到這,就是給北斐的騎兵開刃的。
因着平反大軍來得及時,西北軍未能南下,兩軍對陣漠河高灘。
知道是陳弦來,楊嵊內心裏是慶幸的,比之鎮國公,沒有領兵作戰過的陳弦定會遜色許多。
“沒想到時至今日,你還這般愚忠?”
陳弦知道他意指什麽:“徐博義的下場,我也是親眼目睹。”
先帝有那心,但若太後沒那意,有聖祖禦賜的丹書和雁钺弓,任誰也奈何不得奉安國公府。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蘭因絮果,必有來因。
“楊嵊,倒下楊家軍旗,投降吧?”
“呵,”楊嵊諷刺笑之:“咱們來打個賭,你說現在京裏奉安國公府的情況如何?”
什麽意思?陳弦皺眉,想到一個可能心頓時緊縮,不可置信地打量起楊嵊,似要重新認識他:“我奉安國公府會落得這般被動,你齊國将軍府功不可沒。”
陳一耀立時叫道:“楊嵊通敵賣國,論罪當誅,望西北軍衆兵士三思後行。”
三十萬大軍齊聲附和:“楊嵊通敵賣國,論罪當誅,望西北軍衆兵士三思後行。放下兵刃,回歸大靖。”
“吃用朝廷給,楊嵊未出一粒子。”
“吃裏扒外楊嵊,不是賢能君。延陵總督徐博義家破人亡,未得一分好。”
聲音震天響,話灌進耳裏,有不少西北軍沒了堅定,手裏的兵器握不牢了。
“為一己私欲,派楊黎琛帶兵南下,損壞牡江延河堤壩,視人命如草芥。如此歹人怎堪為君?”
楊嵊的臉陰沉得可怖,皇帝知道的還真不少。
抽箭矢,陳弦兩腳一蹬,離馬直沖向上,上箭拉滿弓。
咻……
三箭離弦,破空襲向楊氏軍旗。
“皇上,臣請立時圈禁奉安國公府,召回奉安國公父子。弑君之罪,罪及九族,”都察院的禦史痛心疾首。
“臨陣換将乃是大忌,”這些禦史難纏得很,鎮國公惱得都想擰了他們的腦袋:“你們是在助楊嵊。”
陳弦将楊嵊惡行公告北征軍,利用三十萬北征軍氣勢将之宣揚,擊得西北軍軍心崩塌,楊嵊節節敗退。
好消息才傳來,就有禦史揭了太後偷龍轉鳳、弑君等等罪名。皇帝都很是意外,勾起唇角,微眯着鳳目:“現在頭等大事就是平定西北之亂,其他容後再說。”
“皇上,”都察院的幾個禦史不依不撓:“朝中不是沒有得用的武将,并非罪臣陳弦不可。
皇帝輕撚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罪臣,誰定的罪?”還沒問他們呢,“太後偷龍轉鳳、弑君等等這些消息,你們是從哪得來的?”
幾個禦史眼神飄忽,氣焰弱了。但皇上沒打算放過他們:“太後犯下過什麽事,朕一清二楚。而除了朕外,知道內情的唯齊國将軍府,因為楊家兄弟是主謀。”
音一落,禦前侍衛進殿。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立時間,禦史沒了風骨。
幾人被拖出太和殿,皇帝冷眼掃過一衆大臣:“很多事情,朕不說不代表不知道。奉安國公府到底是忠是奸,朕以為很顯然。”
鎮國公拱手:“皇上聖明。”
起身離龍椅,皇帝背手而立:“朕敢讓陳弦挂帥,就是相信他的忠君之心。當然他若是不忠,縱有三十萬北征軍相護,朕亦能将他斬于馬上。”
幹淨的聲音震蕩着心靈,百官跪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靖昌十三年六月,陳弦與唐逸清裏應外合拿下鷹門山,楊嵊帶着八百騎兵向東逃去,不久就傳來其投了遼狄的信。
同年十一月,北斐與遼狄結盟集四十萬大軍壓境,匪首正是楊嵊和北斐名将完顏南溟,以及遼狄大王子莫桑吉安。
靖昌十四年四月,陳弦引敵入漠河南向百裏險地山溝凹,殲敵六萬,自己亦受了重傷,不治而亡。
噩耗傳進京,皇帝當朝落淚,百官哀痛。奉安國公府揚起了白帆,廢太後的聖旨緊随而至,無人提罪及奉安國公府。
“主上,”天庚推開慈寧宮的門:“陳氏正等着您。”
消瘦了不少的皇帝領着範德江和天乙進入慈寧宮,陳氏與其女跪在殿中央。
“你來了,”滿頭花白,再不見昔日雍容的陳氏擡首,老眼渾濁,望着皇帝:“是來送我走的?”
皇帝嗤鼻:“楊嵊被生擒,奉安國公戰死山溝凹。”
他知道陳弦這趟可能回不來,但卻沒料到他會戰死在山溝凹。看來那山溝凹,還真是他大靖良将的埋骨地。
被拘在慈寧宮裏,太後對外也不是全無所知,凄然苦笑:“我這一生值嗎?”搖了搖首幽幽哀嘆,“你不是想要知道先帝是怎麽死的?”濁淚滾落,“其實殺他沒那麽難,一顆南蠻秘藥玉香丸塞到康嫔那處,先帝與她敦倫時……毒性會随着精元排出,一刻即散。”
毒性散了,縱是神醫在世也查不出怪異。
“不要怪我,我會這般全是先帝逼的,”太後癡笑:“他一直都知道無論是皇六子還是元音皆非他的孩子,只是不說而已。”
陳元音已經不想再聽了,慢慢地張開右手,吞了躺在掌中的那粒藥丸,後癱躺在地靜靜地等死。
“他為了不讓我生孩子,每次來我宮裏都會事先服藥。以為我不知道,我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靖昌十五年三月,西北軍主帥唐逸清斬殺完顏南溟,副将陳一耀活捉了遼狄大王子。北斐、遼狄向大靖遞上降書,到此楊嵊通敵之亂平息。
九月初九,北征軍抵達通州城。
翌日寅時,帝後起身整裝,今兒要犒賞三軍,馬虎不得。只走出乾正殿時,李安好見天乙抱着瞌睡打盹的小白雲,哭笑不得,扭頭問皇上:“您不會是想要把他也夾帶上吧?”
“今天這樣的大事,他該去見識一番,”皇帝上前捏了捏兒子的肉臉,回頭招呼皇後:“出發吧。”
一家三口上了禦辇,李安好抱着兒子,想到奉安國公府不禁嘆息:“當初奉安國公戰死,國公夫人差點随着去了。這回國公爺遺骸運抵京城,也不知她受得受不得?”好在陳一耀平安回來了,不然奉安國公府嫡脈就真的……
“他怪沉的,給我吧,”皇帝伸手接過小白雲,讓小家夥叉在左腿上靠他懷裏睡:“陳弦……他就沒想活着回來。”
有些鼻酸,李安好頭枕在皇帝肩上:“那您呢,您希望他回來嗎?”
懷中小人一動,皇帝垂目看去,正好望進兒子那雙清澈純淨的鳳眸中:“朕是皇帝。”
是啊,李安好笑之,她是皇後。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番外回以小劇場的形式呈現,謝謝大家地支持!!!!
推作者君十月八日将開的預收文《山頂花又仙又香(穿書)》
真心話大冒險現場,一群打扮時尚的男男女女激動地盯着抽着“大王”的山頂花——冼家二少。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冼默彥看向沒懷好意的發小:真心話
“有沒有過全壘打?”
冼默彥斂下眼睫:有
出人意料……出人意料……出人意料啊啊啊啊……
“然……然後呢?”
冼默彥很平靜:沒有然後了
恩師病重,國際商務律師童桐接手花瑩蜂蜜反傾銷案,一戰成名,回頭一看親姐已成娛樂圈有名的拜金女,這這……猛然發現走向有點熟悉……拜金女童穎,還有那個消費當年事件博流量的韓伊林……
她穿書了!!!妹控姐因着當年的“盜竊跳樓”事件還是杠上了女主。
回國……趕緊地回國。
童桐歸國的同天,熱衷神隐不可自拔的冼二少在朋友圈廣發紅包。
世家子弟一:彥神是被盜號了嗎,這N多紅包能搶嗎?
世家子弟二:我以為彥二哥把我們都屏蔽了。
世家子弟三:所以我在朋友圈發那麽多好笑的段子全被辜負了,彥神從未給我點過贊。
世家子弟四:彥神的冰點堪比北極,笑點……頭往上看,能與太陽肩并肩
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一:所以彥神還是被盜號了@彥大佬
冼默彥: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