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剛開始他是強迫的,但後來那女人不是——很願意了嗎?嚴格說來,他應該算那個女人的性啓蒙老師。”
“但是連題目都說他是……那個……”
“題目嘛,當然要搞得聳人聽聞一點。那人最後不也沒被抓去嗎?誰判他是強奸犯了?”
她不想繼續探讨手抄本,更不想聽到“強奸”兩個字:“我不管他是不是那個,反正我不喜歡聽那種話。”
她生怕他會生氣,會說她裝,或者把她趕走。
但他只愣了一下,就回答說:“你不喜歡聽,那我就不說啰。”
他果真不說了。
她心情大好。
他們之間因為是女追男,所以她一直有點怕他,覺得他能接受她已經是很看得起她了,似乎稍不如意,他就會把她拒之門外。現在看來他也不像她以前想象的那麽容易生氣,那麽容易得罪。她說她不喜歡什麽,他也能唯唯諾諾照辦,跟那些男追女的沒什麽兩樣。
但她有種直覺,他之所以能對她唯唯諾諾,俯首稱臣,是因為他有求于她——他想做那事,就只好對她讓步。
其實即便他不讓步,她也會讓他做那事,因為她怕失去他,怕他誤以為她不愛他,但他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以為不順着她的意思,她就會離開他。
太好了!以後也不能讓他知道她那麽害怕失去他,要讓他以為她是個很霸道的人,如果他不聽她的,她就不讓他做那事,甚至還會離開他。
那樣他就會服服帖帖聽她的。
雖然她覺得這可以算是耍手腕,但她太希望有點什麽能抓住他的心了,只好耍手腕。
他躺了一會,很不情願地起了床:“唉,剛好今天第一節就有課,不起來不行。”
“那你快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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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幾時走?”
“下午走。”
“今天就走?”
“明天有課。”
“你怎麽總選個有課的時間跑來呢?周末來不是能多呆幾天嗎?”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怕周末來——找不到你的人。”
“怎麽會找不到我的人呢?”
“你周末不回家?”
“我回家幹嘛?”
“看你父母啊。”
“那要到寒暑假才會回去嘛。”
“難道你周末就守在寝室裏,哪裏也不去?”
“如果你要來,我怎麽會跑外面去呢?”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有權把他定在寝室等她了,不由得興奮地說:“那我以後就周末來。”
他也很開心:“就是嘛,周末來就不用這麽匆匆忙忙往回趕了。”
正說着,上課鈴響了。
他說:“打上課鈴了,我先去教室露個面,把學生安置好了就回來,你接着睡。”
他拿着飯碗水桶什麽的跑掉了。
她老早就要上廁所了,等他一走,馬上穿戴起來,到宿舍盡頭去上廁所,然後回到寝室,脫了外衣,又鑽進被子。
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把稀飯饅頭放在桌上:“我給你把早餐打回來了,洗臉漱口水也打回來了,你就在寝室裏洗漱吃早飯,吃完了不許到處跑,等我。”
她問:“你從課堂偷跑出來的?”
“嗯,我讓學生自己看書呢。”
“學校領導知道了不說你?”
“怎麽會讓領導知道呢?我現在就回課堂去。”
他跑回教室去了,但好像才去了眨個眼的功夫,又跑回來了。
她剛剛漱洗完,正在吃早點。
他搓着手說:“還沒吃完早點?你怎麽這麽慢?”
“要那麽快幹嘛呀?”
“我待會兒還有課嘛。”
“有課你就去上啰。”
他從桌子上拿起那個手抄本:“還是看黃書吧。”
“我不看。”
“那我念給你聽?”
“別念,別念。”
“那我講給你聽吧。”
“你看過?”
“肯定看過啰。”
“你幹嘛還要看黃書呢?”
“呵呵,男生哪有不看黃書的?大學四年,黃書看得比教科書還多。”
“難怪你這麽黃。”
“你肯定看了四年的瓊瑤。”
“怎麽了?”
“難怪你這麽傻!”
王莙撒嬌地問:“我傻嗎?”
“你不傻怎麽會喜歡我?”
“喜歡你就是傻?”
“當然啦。”
“為什麽?”
“因為我一無所有嘛。”
“誰說你一無所有?你有才,又有貌,還這麽會踢球……”
“這些有什麽用?”
“那你覺得什麽才有用?”
“這要問你們女生了。”
“女生都很喜歡你。”
“但不是像你這樣的喜歡。”
“我是哪樣的喜歡?”
“你呀,是不顧一切的喜歡。”
她笑起來:“那不正好嗎?你一無所有,我不顧一切……”
“我這段時間神思恍惚,如在夢中。”
“為什麽?”
“不敢相信啊。”
她又驕傲又感動地摟住他:“現在相信了嗎?”
“有點相信了。”
“為什麽?”
“因為你對我動情了。”
她擂他兩拳:“又亂說!”
“是真的,你自己感覺不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中午還是兩人一起去食堂打飯,吃過飯後,就到車站去買票。
奇怪的是,這次她不像上次那麽生離死別般的難受了。
而他倒顯得很不舍:“剛來,又要走了。”
她開玩笑說:“走了不好?走了你可以安安心心給學生上課。”
他瞪起眼睛:“你這麽想走?”
“不是我想走,是你想我走。”
“亂說!我怎麽會想你走?”
“我走了你可以一個人睡一個床嘛,沒人跟你擠。”
“但是我喜歡跟你擠。”
她好開心,許諾說:“我過幾天再來。”
“過幾天?”
“過——兩個星期?”
他叫起來:“要過那麽久啊?”
“我好多書都還沒看呢。”
“你可以帶到這裏來看嘛。”
“但我還要做實驗啊。”
“就差那麽兩天?”
“馬上就要考試了。”
他沒轍了,哭喪着臉。
她就喜歡看他這麽急迫要見她的樣子,雖然她懷疑他見她的目的就是那事,但仍然喜歡看他急迫的樣子,就像吃奶的孩子急迫地尋找媽媽一樣,很可能孩子尋找的是奶頭,但媽媽總覺着孩子是在尋找母親大人。
這次回D市的路上,她已經沒功夫打情書腹稿了,一直都在昏睡,靠在自己的椅背上張着嘴睡,趴在前面的椅背上留着口水睡,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多的瞌睡,好像這兩天她一直沒合眼一樣。
回到D市,她先去學校澡堂洗澡洗頭,然後用電水壺燒水泡方便面吃,吃飽了才拿出紙筆來寫信,但剛寫了幾個字,就困得睜不開眼了,幹脆上床睡覺。
第二天,她忙忙地上了好幾節課,還去實驗室幹了半天活,回到宿舍已經很疲憊了,情書的事只能再往後挪挪。
一挪就挪了好幾天,終于逮住個空子坐下來寫信,但發現才思好像枯竭了。
上次真不該寫那麽多的,四年的暗戀,一封信就寫光了,這次寫什麽呢?
但她還沒徹底破除“談戀愛一定要寫情書”的迷信思想,所以還是寫了一封,硬撐着寫了三張紙,但只寫了正面,沒寫反面。
第二天去上課的時候,她順路把信丢進了郵筒。
這次她沒指望他回信,回信反而來了。
大姐大給她從系裏帶回來的:“給,你的情書。”
“哪裏有人給我寫情書?是我爸媽的信吧?”
“肯定不是,這麽鬼鬼祟祟的,連回郵地址都不留,會是你父母的?”
她很好奇是誰寫信不留回郵地址,打開一看,連落款都沒有。
但一看內容,就知道是他寫來的。
通篇都是“我想你”、“你什麽時候來呀?”、“再不來我要死了”之類的話。
信很短,就一張紙,還夾雜着很多手抄本詞彙,但她仍然很開心,因為這是他寫給她的第一封信。看來他是越來越深地掉進情網裏來了,雖然他的情很可能是“性”,但怎麽說也是掉進網裏來了。
大姐大問:“是他寫來的吧?”
她裝糊塗:“誰?”
“你的王英俊同學啰。”
“哪個王英俊同學?”
“別跟我捉迷藏了,你對我不老實,我就不把重要情報告訴你。”
“什麽重要情報?”
“先說是不是他吧,如果不是,這事就跟你不相關了。”
她只好承認:“是。”
“哈哈,我就猜到是他。看來我們倆都是屬蒼蠅的。”
“為什麽是屬蒼蠅的?惡心死了。”
“蒼蠅只叮有縫的雞蛋嘛。”
她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大姐大的意思,馬上聲明說:“我不是叮有縫的雞蛋哈,我是他們分手之後……”
“那不是縫嗎?如果沒這個縫,你擠得進去?”
“反正我覺得這不相同……”
“不管同不同了,只記住他女朋友把他甩了的消息,還是我最先透露給你的呢。不然的話,等你睡醒了聞到風聲,他早被人搶跑了。”
這話她相信,因為她老早就知道喜歡他的不止她一個。
她真誠地說:“我真得謝謝你。”
大姐大告誡說:“不過你得當心點,我聽說那個老莫的爹媽不贊成兒子跟宗家丫頭搞對象……”
“為什麽?”
“老莫是D市人嘛。”
“D市人怎麽了?”
“D市人都把自己當很大一回事的,只瞧得起本市的人。”
“又不是老莫的爹媽搞對象。”
“但老莫是個孝子嘛,最聽爹媽的話,他前面那個老婆就是被他爹媽搞散的。”
“為什麽要搞散?”
“因為那個女的跟他爹媽處不好。”
她正在琢磨一個男人怎麽會為了爹媽就跟自己的妻子離婚,就聽大姐大說:“所以你要當心了。”
“我當什麽心?”
“當心老莫和宗家丫頭的事黃掉。”
她那鏽逗了的腦子好一會兒沒轉過彎來。
大姐大提示說:“如果宗家丫頭這頭沒搞好,肯定會回去找那頭。”
“找那頭?”
“找她的前任男朋友啊!”
她恍然大悟:“哦,你是在說這!但是……他說……他說過哪怕宗家瑛回頭去找他,他也不會要她了。”
“這誰說得準?男人都是忘不了初戀的。”
“真的?”
“不是真的,難道還是假的?”大姐大感嘆說,“女人哪,要當就當男人的初戀,如果你是後來的,哪怕你對他再是多好,他搞來搞去還是忘不了他那個初戀。”
她鏽逗的腦子開了一點竅:“你們老穆……”
“他不是男人嗎?是男人就是這德性!你看他那個老婆,又醜又兇又懶,他還舍不得離掉,不知道在等什麽……”
“不是在等你畢業嗎?”
“聽他瞎掰!我對他說,如果他是因為我在讀書不方便離婚,那我可以不讀書了,馬上退學。”
她急了:“你怎麽可以這樣?好不容易考上研究生了,不拿個學位就放棄?”
大姐大笑了:“看把你急得!我試探老穆的嘛。誰會那麽傻,為了個有家室的男人,把自己的學業給放棄了?”
“呵呵,原來你是在試探他啊?那他怎麽說?”
“他?當然是花言巧語地勸我別退學,說他保證在我畢業的時候把婚離掉。我給他放了狠話了,說你這次如果說話不算數,我要把你在系裏搞臭,讓你在D大呆不下去!”
“怎麽搞臭?”
“我把我們的來往信件都留着,照片什麽的,也都留着,到時候往系裏一交,再往他老婆那裏送一份,我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覺着有點恐怖,勸解說:“何必啊,這世界上好男人多得很,幹嘛搶人家的?”
“好男人多得很?在哪裏?你指一個我看看。”
她想說王世偉就是一個好男人,但她不敢說,怕把大姐大說動心了。
大姐大感嘆說:“好男人早就死絕了,剩下的都是壞男人。”
“老穆呢?”
“老穆也是壞男人,背着自己老婆跟女學生鬼混,難道還不壞?”
“那你怎麽會……喜歡他?”
“我只不過是矮子裏挑長子,看在他是D大老師的份上,可以幫我讀上研究生,還可以幫我留校,不然的話,誰看得上他呀?”
“他怎麽幫你讀上研究生?”
“呵呵,這事我只對你一個人說了,你可別對人家說。”
“我不會說的。他怎麽幫你了?”
“他幫我搞題啊。”
哇,這可太武藝高強了!她還是第一次聽說研究生考試的題也能搞到,幸好是她考完了才聽說,如果考前就聽說了,她肯定吓得不敢考了。考什麽呀?人家連考題都搞到了,你考得過人家?
大姐大再次囑咐說:“你真的不能告訴別人啊,不然我就玩完了,老穆也玩完了,漏題給他的更玩完了……”
她再一次保證:“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你放心好了。那畢業分配老穆怎麽幫你?”
“如果我跟他結婚的話,我就可以留校。”
“是嘛?”
“照顧夫妻關系嘛,我們系裏有這樣的政策的。”
“那宗家瑛如果跟老莫結婚,不是也可以留在大學部?幹嘛要去附中呢?”
大姐大有點鄙夷地說:“她不同的嘛,她自己只是本科,老莫也只是系裏管儀器的,怎麽能跟我這個研究生和老穆這個講師相比呢?再說老莫要不要她,還兩說呢。”
她想到宗家瑛和老莫的事有可能黃掉,心裏就驚慌起來,宗家瑛肯定會回頭去找王世偉。雖然他說過即便宗家瑛回頭找他,他也不會要,但看他那個念念不忘的樣子,他肯定會要,哪怕是為了報複宗家瑛,都有這種可能。他可以先和好,然後狠狠甩掉宗家瑛,把心中那口惡氣好好出一下。
也可能像大姐大說的那樣,男人總是忘不了初戀,哪怕初戀背叛過自己,男人還是最愛初戀,後面來的,都是替代品,要打折的。
怎麽辦呢?總不能束手待斃吧?
于是,呼啦一下,她又跑到B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