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
慰自己說:可能也不是他要比,是他家要比,以後少回他家就行了。
後面幾年,他一直是順風順水,碩士畢業那一年,正趕上他導師拿到了博士生導師資格,他也搖身一變,成了導師的博士生開門弟子。
不管他是讀碩士還是讀博士,他踢球的愛好始終沒變,一大半時間花在踢球上,一小半時間花在讀書上,幹家務就完全沒時間了。
她嫂子說話算話,她一生孩子,嫂子就放她父母過來幫她帶孩子做飯。
她父母在女兒婚前把眼睛睜得很大,女兒婚後他們就把眼睛閉得死死的。女婿不幹家務,丈人丈母幹,還有一套理論:“只當是我們多生了一個兒子的,我們不要求自己的兒子做家務,也就不要求女婿做家務了。其實也沒多少家務,就是買個菜做個飯,照看一下孩子,我們老兩口都包了。”
有父母包攬家務,她在系裏幹得不錯,但幾年下來,她越來越感到系裏的遠大目标正在實現,先是教師隊伍碩士化了,眼看着就在往博士化的方向奔,系裏好些老師都在讀在職博士,她也想讀,但系裏不讓她讀,說她還年輕,要讓年齡大的老師先讀。
她也想過脫産讀博,但夫妻兩個人都脫産讀書,那經濟來源就成了問題。後來她聽說讀洋博士不光不交學費,還發工資,足夠養活一家人,于是她考了托福GRE,開始申請洋博士。
丈夫沒反對她考洋博士,還相當支持,大概因為老莫也讀起了在職博士,王家這邊得有個洋博士頭銜才壓得住宗家那邊了。
這次,她又幫他打贏一仗:她被美國A大錄取了,讀起了洋博士,還幫他在A大找了個博士後的工作。
他臨出國前,他家照例在村裏擺酒慶賀,聽說連縣裏領導都來了,而宗家那邊破例沒跟他們打擂臺。
到此,王家幫完勝宗家幫!
但他只得意了很短一段時間,因為C村的勝利放在美國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說給人聽都沒人懂。
最讓他郁悶的,是美國沒球踢。
美國的football倒是很熱門,但不是他踢的那種足球,而是一種橄榄形的球。
他總是很鄙夷地說:“這也叫football?全都抱在手裏亂跑。瞎搞!”
他踢的那種足球在英語裏叫ser,在美國不那麽熱門。他到處找人踢球,但華人打羽毛球的多,打乒乓球的也不少,連籃球都能湊足人打半場,但踢足球的華人卻鳳毛麟角。
後來他發現兒子就讀的學校有一支足球隊,女子的,他委曲求全地去看了一次比賽,回來說人家那水平比他差多了:“就像母狗打架。”
她提議說:“你可以去給她們做教練啊,不光為兒子的學校做貢獻,你自己也有球踢了。”
他不屑了很久,最後還是扛不住想踢球的願望,跑學校去毛遂自薦,結果人家叫他寫個培訓方案出來,他傻眼了,英語裏那些足球術語,他一個都不知道,更別談足球運動的生理心理等等等等了。
他抱怨說:“只要老子把球藝教給她們就行了,還寫什麽方案?難道足球是在紙上打的?”
連小學女子足球教練都沒得當,他更加郁郁寡歡。
她安慰說:“沒人踢球,你自己找個地方踢踢不行?”
“那有什麽意思?足球是一種集體運動……”
她提成research scientist之後,他再也不願意在美國待下去了。剛好他國內的導師調到F大當副校長,說如果他願意海歸的話,可以給他一個副教授職稱,還給他一個副系主任職位,雖然都是副的,但他沒海外學歷,只是個土博士,又沒帶任何科研項目回去,這已經算不錯的了。
他對老婆說:“我看我還是海歸吧,在這裏做一輩子博士後,太沒意思了。”
她擔心地說:“你一個人回去,會不會……陷落呀?”
“你怕我陷落?那就跟我一起回去啰。”
“但我一個快四十的女人了,能去哪裏呀?國內的性別歧視和年齡歧視都很嚴重的。”
“跟我去F大啰,我跟我導師說說,應該能給你安排一個工作。”
“我從一流大學出來,在海外轉一圈卻回到二流大學,還得靠你導師開後門,我瘋了?”
他不響了。
她開玩笑說:“你現在跑回去,不怕輸給了宗家瑛?”
“我怎麽會輸給她?”
“她丈夫不是也拿了博士學位嗎?”
“他那是在職讀的,還不都是靠他老爸莫教授在D大的名氣。”
“但他不是也提了副系主任嗎?那可是D大的副系主任哦。”
“哼,那都是舊聞了!”
“是嗎?新聞是什麽?”
“老莫已經死球了!”
她一驚:“真的?他不是跟老穆差不多年紀嗎?”
“跟老穆差不多年紀怎麽了?比他小的都有死球的,他五十幾的人了,死不得?”
她為老莫唏噓了一陣,開玩笑說:“你海歸是不是為了回去安慰她?”
“誰?”
“你的舊愛宗家瑛啰,還有誰?”
“切,我吃飽了撐的?我不放挂鞭慶賀就算客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