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改完~噠啦啦心情真好
這是一個烏龍的故事。
這是一個白癡的故事。
這是一個粉絲的悲傷往事。
☆、緣起(三)?命懸
滿座嘩然,目瞪口呆卻又萬分警醒地望着這倆靜止的雕像。邬子重方才被南寞的大喊大叫駁了皇帝的面子,現下聽聞這三字,面上更是雪上加霜。他身後的侍衛頓時圍了過來。
南寞一驚,擡眼望他,卻聽面前欺近的那皎如明月的面容上,嘴唇輕啓,入耳沉聲微暖:“本王已找尋了你許多日。”
找尋了她許多日什麽?南寞覺得這慕王有些莫名其妙,無緣無故地上來将她抱住,害她認錯了未來夫婿不說,更是失言罵了皇帝,真是恨不能把自己這豬腦子挖出來。
見她未答,慕王薄唇張翕:“你是碧宮舉燈練劍的女子?”
南寞心通通幾聲,然後沉了下去。
碧宮,是她夜間最喜歡的一個去處,但那廢宮着實廢得徹底,庭中梧桐探出的枝杈,覆蓋着今夏的茂盛葉片,幾乎遮蔽了整個庭院;滿庭枯葉鋪了厚厚幾層,已不知有多少個春秋;宮檐屋瓦挂着的蛛網,蛛網的主人已是鬥大,顯是這幾年過得很惬意。這宮封閉不知多少年,傳說曾經鬧鬼,是以從沒有人從這宮前經過,是她認為最安全的處所。似乎,這宮是叫做碧宮。
燈籠,不過是半支白蠟,用幾層阿姐寫過的宣紙所糊的罩子罩住,只将将能照亮她身前尺許,偌大的宮庭外圍絕對看不到這裏的燈影。
練劍,是她為了松活筋骨,她也曾練過她自創的四十八式,她這招式變化多端,第一式,随意;第二式,随意;第三式,随意……第四十八式,随意。她自是樂在其中。
多日前一個小侍衛發現他在廢宮裏偷偷練劍,差點将她抓去,所幸躲過了幾日沒聽到什麽風聲,便也就當做無事了。
她記得那日她練得正酣,沒料到劍脫飛而出,直落入樹幹。她跑去樹邊狐疑地盯了一會兒她插在樹上的劍,忽然發現劍上有個靜止的人影。
半晌後那靜止的人影發出了清淡的男子的聲音。
“你要是想看清我,可以拿起燈籠再看。”
南寞當然沒有照做。她伸掌朝着人影的方向砍去,卻撲了個空。那劍上的人影晃了晃,她再看時,短劍已被小侍衛從樹上拔出,背立在身後。
她哼一聲,從他的身旁回旋而過,衣袂如雀扇動翅膀。小侍衛并未反應過來,短劍又握在了她手中,不止,劍尖對準了他的脖頸。
随後,她便以迅雷之勢逃走了。
原來慕王便是那夜的小侍衛。她躲了許久之後,這人終于還是來現身抓她了。安什麽罪名倒是無所謂,但她反賊的身份若暴露,那麽遭殃的不止她一個人。
此刻她伸出手指去探袖裏的松紋劍,那冰涼的劍身服帖地貼上她的手指,猶如母親輕拂額頭一般親切。
慕王卻伸手探上了她的袖子,劍觸冰涼已被他識破:“這是什麽?”
南寞是個急性子,一瞬被看穿便失了分寸,只剩下了野獸般的沖動。她最終将那劍掏了出來喝一聲:“這是要你命!”
那慕王似乎早有準備,将将一躲便閃開一劍,但南寞已經沖昏了頭腦,聽着身後有無數侍衛持刀槍奔過來,她便更是擺出就義的姿态,要同慕王拼個魚死網破。
見他幾次都成功閃開,但已走到了蓮華臺末尾,見他無處可退,南寞發了狠刺過去,這一次他定是避無可避的。待得殺死他後,南寞瞧着若是真無他法,也只能自刎以謝衛家了。
在那劍尖刺過去的當口,卻有一人從旁擋了過來。這人冰雪一般的面容和世無其二的身段,忽然間擋在了慕王的身前,還不忘記向南寞使了一個顏色。
這一瞬的反應,若不是骨肉血親,便難以領會了。
她阿姐這不知是從何處竄過來,想要以身救慕王麽?
劍雖快,好歹她還是硬收了回來,但仍是要滿足方才阿姐給的那一個眼神。劍順勢對準了阿姐的肋下三寸刺去。
寒光裏阿姐身上汩出血來,面容忽然蒼白,如血的唇似乎微微地顫了顫,似乎是空說了一個字:“跑。”
阿姐向後跌去時,慕王順勢撈住她的身軀,她的身體拖着他跪地,裙擺淩亂鋪了一地。
慕王低頭看一眼她的臉,驚怒地沉吟一聲:“原來碧宮的女子是你。”
女子的面上忽然浮上了無可奈何的笑,将死的臉龐剎那間紅得如火,似乎心裏憋着千萬苦楚,卻沒有時間道盡萬一。那一絲淺笑去的很快,待她的眼睛閉上,慕王仍是一動不動地抱着女子,女子身體仍有的溫熱他感受得到。
南寞此時仍是面上遮紗,阿姐這時候闖出來,與她長相又是七分相似,這會子被慕王又認錯了去。
刺——客——啊——”受驚的皇帝邬子重踉跄地後退幾步,圓睜着雙目嘶聲力吼,立即便有一長排帶刀的侍衛竄出來。
南寞是搞不清楚阿姐心裏在想什麽的,但多數時候,聽她的準沒錯。看阿姐演戲演得逼真,血流如柱,疼也是疼得逼真的,便只好合夥地将計就計。
“你這狗屁王叫我刺殺失敗,今日殺不掉你們狗皇帝,我們北狄人也有的是辦法!”
梁朝時下的形勢,是東有青州的反賊衛氏負隅頑抗,北有狄人政權侵蝕土地,一般而言若是宮中來個刺客,那不是青州便是北狄,南寞是知道不能引火引到自己家的。
南寞喊了這句話,眼看侍衛也沖了來,便急忙地跳下高臺往池邊一排暗處的樹下逃去。那侍衛也都不是吃素的,現下見她隐在暗處,但這宮裏,想要抓到她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洛陽宮層層疊疊,好幾處內門被層層把守,使得南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一處高牆想要翻過去。
這牆的對面一片漆黑不能視物,而身後已有隊伍舉着燈飛速趕來,她咬了咬牙從那牆上向對面黑暗裏躍了下去。
一躍下去,卻沒跌到泥土或磚石等硬物上,反是仿若有人用雙手接住了她。顯然那接住她的人也覺出了她的重量,悶哼地一聲,雙手向低處沉了沉。
南寞被驚得怔了怔,恍然後便想掙開,欲掙紮發力間,身畔那将她攔腰抱住的人,忽然發出男子低沉的聲音,于她耳側吹入一縷暖意:“別動,跟我走。”
她的雙手騰出空來,那男子向前移動地迅速,她一個不穩,便伸手去搭上了他的脖頸。
“你是誰啊?”南寞問。
那人只顧着走,并沒有回答,南寞努力地擡眼去看,将頭貼到這男人的下巴,也只看到他下颌棱角似乎分明,薄唇仿若如削。那唇齒在月下張了張,似乎是想要回答,卻有些猶豫該如何作答。
“不說我也知道,這宮裏還能有人救我這大反賊麽?肯定是我家派來的奸細。”
南寞說完,聽到這人似乎輕微地笑了笑,便繼續說:“你很好,衷心護主,回去叫我爹封你做大将軍。”
“大将軍是可以随便封的麽?”
那人聲音雖沉,但卻是好聽。南寞包辦似地答:“你放心吧,我爹很疼我的,我說封你是大将軍,你就是大将軍。”
那人很明顯得又笑了笑,這下子南寞不高興了:“把我放下來,你勒着我腰好疼。”
“可以。”
擁着她的雙臂毫無征兆地松開,話音未落她便已跌落在地。南寞屁股火辣地疼,但觀者卻很是輕佻地說:“大将軍還封麽?”
南寞生氣地站起,一邊拍身上的泥土,一邊恨恨作聲:“待我回去,便讨你來我屋裏貼身伺候,好讓我日日折磨你,平日我要你給我當凳子坐,打獵我拿你當馬騎,你跑得慢了我抽你,反正,反正你候命吧,跟了我,叫你求生也不行求死也不能,天天摔個狗滾爬,哼。”
“嗯......倒很是兇殘,好,我便候命以待,不必留情面。”
這人仍是說得雲淡風輕沒事人一般,他是真不曉得他們家是做反賊的勾當麽?反賊能以常理來論的麽?她說得這麽兇狠都不怕,豈不是這當家姑娘做的半點點威懾力也沒了。
“你到底是誰派來的人吶!我要告訴爹去......”說着說着一個晃神,氤氲的澹色光華阖在眼上,她擡眼望見如鈎銀月出現在漆黑夜空。四圍原來正是林深處,滿是種植的佛槿和孔雀昙。風裏有一兩佛槿飄落,孔雀昙仍安靜睡着,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喧鬧吵醒。
“大人,這就是您要我照顧的姑娘麽?”
南寞聽到一聲妖妖嬈嬈的女人嗓音漸漸靠近,便是聽得渾身酥了酥。正欲要轉頭去看,卻只聽腦後一身悶響,眼中一白向下倒去。
倒下時,她的腦袋已開始眩暈,卻仍是知道那救他之人伸手來擁住了她。她依稀聽到那女子繼續酥酥麻麻地說了句:“大人別怪我,若是不打暈她,這如何能夠安然帶得回去。這裏有我且放心便是。”
“好好照顧她。”救她的人回道。
“是,大人請回吧。”
南寞暈暈乎乎地偏了頭,見孔雀昙開處,有一個人筆直修長的背影走向深霧,藏青衣袂飄飖起,腰間的墜子淡漠搖着。這樣子,約莫在哪裏見過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秋秋寫的每個男人都是美男子,吼吼吼~~這是病,得治。
但系木有辦法啊,這些人在構思裏他都得給我美美的出現,親們原諒臣妾吧!
留個評點個收~秋秋謝謝親們支持,會繼續繼續努力努力~
☆、緣起(四)?俗世
南寞其實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她這一昏過去,一個夢都沒做,便睡到了自然醒。
她自然醒的這天,雨聲淅淅瀝瀝,打濕了窗外的芭蕉,已是一日後的傍晚。她聞得雨聲坐起身來,先是望了望窗外,然後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低頭瞧了瞧,發覺自己身上改換了件婢女的衣衫,最後擡起頭來,望見了坐在桌前,一身華麗紅衣,自顧下棋的女子。
那女子低首凝神望着棋盤,似乎沒有看到她已經醒來。南寞狐疑地望她一眼,便更加狐疑地去打量整個宮殿。
這宮殿雖然并不十分寬敞,卻是精致典雅。如此的精致典雅,絕對不是她所居的瑤華殿能有的排場。
“你醒了。可知你已睡了一天夜,我這棋都要下膩了。”那棋盤一端的紅衣女子頭也不擡,散淡地道了一句。那聲音極酥極甜,南寞的心中一陣亂顫。
“這是哪兒?”南寞雖然醒了,但賴床的勁頭還在,整個人還有些迷糊。
“哪兒?這是陛下賜我暫居的宮殿。布置的可令你滿意?”
那酥軟的聲音一出,南寞登時清醒了。
“你是誰?”南寞睜大了眼睛望過去,那女子還是沒有擡頭,似乎是棋局到了難點,一時間無法解脫出來。
“我是誰呢?”那女子研究着棋局,執子遲疑了良久,終于落定了位置,随口道:“我是天下第一美人啊。”
真是好笑,竟然還有比她更厚臉皮的人。到洛陽這一年來,見了不少被稱為當世第一、天下第一名號的人。有當世第一琴師,當世第一詩仙,天下第一劍道,天下第一捕頭,天下第一酒樓,果然便是在洛陽帝京才有這樣的收獲。
南寞幹笑道:“你的名字還真長。”
那女子莞爾,終于擡頭望過來,眼波流轉,巧笑倩兮:“我叫宣雪。”
南寞仿佛有如堕入萬丈深淵一般,望着她的臉,窒息得喘不過氣來。
那般容貌,那般旁人遠不可及的容貌,可教萬千繁花羞愧而阖,可教冬日雪為之化。忽然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淩厲通透南寞全身。那宣雪的眼中似乎有一團烈火,随時能将她望着的那人燒成灰燼。
心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什麽人能夠被稱作天下第一美人,在南寞的眼裏,也唯有超過她阿姐和那慕王的人,才有資格叫這稱號。
但當她看清那宣雪時,才覺得前十四年皆是白活,青州原來是井底之蛙,洛陽才是真正大開眼界的奇都。
宣雪這種美人,無法沿用對阿姐及慕王的那種一般的審美。
阿姐是天上的谪仙人,一颦一笑與人間無關,只作七萬裏雲彩所化之形容,虛幻得很,連最親的人也逾越不過與她的距離;慕王的眉目間,也盡是天人之色,全無凡人之韻;這兩人似乎一眼望去便高高在上,觸不可及,亦是令人無心去觸及。
宣雪卻是這凡世浴火而生的鳳凰,一身紅衣便是鳳凰的羽翼,看她一眼,便能勾起人心中的所有的執念與貪欲。
佛言衆生有十種惡:殺生、偷盜、行淫、兩舌、惡口、妄言、绮語、嫉妒、嗔恨、愚癡,看見宣雪,無人能幸免心中之惡。
依靠一切虛假因緣,是為衆生。執執念而死,執執念而生,是為衆生。
宣雪那驚世之容,于衆生而生,為衆生而在,所以衆生皆不能免俗。
難道她是考驗衆生的化身嗎?如果不是,為何有這樣一個人,用她的一颦一笑,去看穿凡世所有的執念、癡狂、愚妄?
如果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那麽她又是從何處而來?
也許,只有是一切相,非一切相的佛祖才能明了吧。
作為衆生之一,南寞生了奇怪的惡念,心中一陣莫名酸楚。
她覺得宣雪這名字好熟,似乎是之前聽過的段子裏有。南寞思索她聽過的段子,幾乎全是關于小世子的。
這個名字,應也是關于小世子的。
難道她是小世子的一朵桃花不成?
想了頃刻沒有結果,卻引得後腦一陣疼痛,她慢揉着腦袋連珠子地問宣雪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我怎麽會在這裏,我似乎是被打暈了......”
這時,推門進來一位宮人手捧瓜果跪地道:“陛下特命奴婢給宣姬送來藩國進貢瓜果一盤,請您品嘗。”
宣雪溫柔笑着瞟那宮人一眼,“有勞了,放下便可。”雖然只是一瞟,卻無端透出了熱絡的意味,那奴婢擡起頭來回敬她一個微笑,那微笑真摯,似乎覺得很是有幸得到宣姬的一顧。
那奴婢站起身,将瓜果盤置于宣姬面前的桌上,複又跪地道:“陛下在等宣姬的答複呢,陛下問您這果子味道如何?”她這一次的開口與方才不同,沒有了恭敬裏的懼意,而像對着伺候了多年的主子,親近得俨然自己人。
南寞不禁十分感嘆。這個女子只用一眼,便将旁人的心境改換,真是不一般。
宣雪伸出一雙柔夷扶起她道:“既然陛下在等,我也不敢怠慢。”說着便拾了一顆果子,放入口中,面上神情微妙地變了變,随即向着那奴婢說道:“這果子的味道……”
奴婢問:“是不好吃嗎?”
宣雪忽然眼中黯淡,似是傷心,“這果子的味道,像極了我日夜相思陛下的味道,甜中帶了酸澀,回味卻又是綿長的甜。”
那奴婢忽然笑了,“陛下也是這樣說呢,陛下還說這三日來日夜的相思您,盼您嘗到這果子,能體味陛下的心呢。前幾日因為遇刺的事,陛下很是傷神。”
宣雪眉目舒展,盈盈捧起那盤果子,袅袅婷婷向着那奴婢微揖,“請為我引路吧。”
奴婢道:“奴婢為您撐傘。”說罷低眉退了出去。
宣雪轉頭望着南寞,若有所思地嘆一聲:“你可別亂跑,現下宮中出了刺客,宮門還要封個幾日,你若是又惹出事端,便是再想救你也難啊。”說罷,拖着逶迤的紅裙,袅娜地托着果盤走了出去。
原本糊塗的南寞,現下更加糊塗。
阿姐呢……阿姐現在在哪兒?有沒有受刑訊?是否正在危險中?肋下三寸是不足致死,但是落到那慕王的手裏,尤其又将阿姐當做碧宮裏練劍的人......
她心中越發地混亂,立即地從床榻上跳下來,趁着宮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聽說已經封了宮門,她也并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探。慕雲四合,細雨微涼,不知不覺間,便順着大道走到了華林苑,再往裏,遠遠望見那熟悉的白櫻花簇上落着雨水,一時望得出了神。
想起阿姐曾每天在這裏跳舞,忽然眼裏覆上模糊的液體,鼻尖酸澀。雖說平日也總是與阿姐鬥鬥心眼,但總歸那都是姐妹間的把戲,她調皮搗蛋了這麽多年,還從未離開過阿姐的身邊。
好容易秉了秉心神,她穿過白櫻園,悄悄走進了偏殿。立在檐梁下一擡眼,舞姬們如常練着舞,一個個妖嬈地像飄落空中的木棉,若不是心如刀絞,必定會覺得美不勝收。
人常說犯錯的人因有愧疚之心,會作出一些異于平常的舉動。這就好比平日一個妻管嚴的丈夫,冷不丁偷了回腥,心中惴惴不安,便對妻子比平日更加關懷備至。
一個能夠時時自省的人必定是聖人,而凡人大都當局者迷,難以辨明自身的行為。南寞選在将夜出門,也是因心中隐隐有愧,難對蒼天啊。
“寞兒,蕭姑娘你知道麽,咱們裏唯她出息了,聽說滿月宴上蕭姑娘正跳着舞,慕王殿下被一個北狄女子挾持,差點被那女子殺掉,蕭姑娘便撲過去替慕王殿下擋了刀啊。”
“其實慕王家仆說了,慕王随身都帶着護心鏡,穿着護身軟甲,早就防備着的,但蕭姑娘一闖出來,可算是讓谪仙人似的慕王殿下動了凡心啊,皇上一見蕭姑娘那躺在慕王殿下懷裏楚楚可憐的模樣,都道‘竟然孤的舞姬裏有這等美人,可惜這福分孤享不了,這樣癡心不要命的女子,賜予四弟你便是了。’慕王已将她接回府上好生照料,想來要發達了,啧啧......”
南寞仔細聽着,越聽越是松了口氣。天可憐見阿姐沒事,還得償所願勾搭了皇親,若是消息屬實,她也不必自責做錯事,阿姐還須得感謝她呢。
“寞兒,你最近跑哪裏去了,怎麽都不見人?宮中前日裏搜查刺客,我們都替你懸心。”
“我嘛,我在宣姬面前當差。”南寞打個哈哈。
“好端端怎麽給那宣姬做婢女,這也太不值,她這娼妓之流......”舞姬們忽然有些替她憤憤。
“她是娼妓?”南寞根本不曉得這女人的來頭,一聽是娼妓,心中也不舒服。
“洛陽頭號的名妓,沒有人不知道的。她居在洛陽裏的一處大宅,那裏的擺設都是陛下親手挑選的,奢靡得很。陛下時常會傳召她入宮,只是這一次入宮後因為刺客一事封了宮,便暫居宮中幾日。”一個舞姬說完,還不忘帶着可憐抑或鄙夷地望她一眼道:“就進宮幾日還向陛下求了許多個婢女侍奉,可憐你......也被她挑中了。”
據舞姬所說,近來禁衛挨個将宮中挨個搜了一遍找尋刺客。南寞仔細思索前因後果,想必是宣姬把她說成婢女,幫她圓謊才騙了過去。
這一次的搜宮果然有收獲,竟然捉了那浣衣局裏的小容。這小容平日裏是八卦中心,消息甚廣,結果卻也因此遭到懷疑。據說大刑伺候了一夜,她終于招了。
原來她是北狄從小培養的奸細,十七歲入了宮,頭兩年運氣較好,被分給皇上喜歡的楚夫人處伺候,貼牆跟聽了些重要的情報。但這後面的兩年卻過得不順,因一次她給皇上遞茶,皇上無意間觸了她的手指,原本皆是無心,卻被楚夫人看在眼裏。隔日便擇了個她犯錯的理由,将她發配去浣衣局了。從此她心灰意冷,以講述宮中八卦為樂趣,混混日子。
北狄為西北部族,現在大汗為西河氏,好武尚戰,頗有野心,時常進犯大梁邊境。北狄人養梁人做細作,倒也算稀松平常,只是可惜了小容,她一個底層小宮女,正經細作該探的消息,恐怕也搜羅得不多,平日裏更沒做什麽作奸犯科的事,卻為衆人搜羅到不少奇聞秘辛,那做得全是利民的大善事。
當日她一句北狄刺客,結果歪打正着了?南寞心中暗暗給小容拜了拜,一是拜她對自己的救命之恩,二是拜她平日透露第一手八卦的大恩。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一群女人在一起,那便是一摞戲本子。
正當她為小容傷感之時,舞姬們又開始挖起宣姬的秘辛來。
“這事,”那知道最多的舞姬四下裏偷偷瞧瞧,怕什麽外人聽見,“這事宮裏已經不許講了,你們可不許到處說。”
旁人一巴掌拍打她:“定不說,你快講。”
“自從宣姬混到咱們陛下的床上後,陛下便下令,不許再将她以前的那些豔事拿出來講了,不過......”那舞姬瞬間從衣袖裏掏出一本發黃的小冊子,上書《名妓秘史》幾個大字。
“珍藏本,買不到的。”那舞姬信誓旦旦。
作者有話要說: 改完了!
讀者君,打滾求收藏,求評論~~~打滾,打滾,打滾,滾來滾去......
下一章咱們好好講講名妓秘史。
☆、緣起(五)?前塵
一群人稀奇地大叫:“這這講什麽的?”
“還能講什麽的?當然是世子大人與宣姬的經年豔事啊。”
南寞腦袋轟的一聲。眼見一群人蜂擁過去搶那冊子,但那舞姬卻偏将冊子舉高高,另得旁人夠不着,南寞便沖過去跳起一把搶了過來。搶東西這事,她也就搶不過她阿姐。
回了宣姬寝殿,在外面美人處找了一顆高大的木棉前坐下,便小心翼翼翻開那冊子看,扉頁便是一首詩:
有彼紅衣女,皚皚雪中趨;赤足如鮮藕,紅衣如辛夷。
前世塗山狐,一朝昌峻伎;昔為世子莺,呖呖鳴清音;
衛氏禍世子,世子不能娶;倉庚熠其羽,于飛鳴如泣;
雪上紅繡盡,誰為親解衣?回眸雲光绮,天子枕上賓。
這童謠是說,宣姬原是昌峻府上的歌伎,世子喜歡得很,卻因為與衛氏有禦賜姻緣而不能夠娶她為妻,于是她便離去,無奈之下投身娼門,後來又被瑾明帝看上,成了他寝宮的常客。
南寞随便翻了翻,見裏面不僅寫了豔事,還畫了不少春宮,甚至畫下還标明類似:世子與宣雪畫堂春暖,世子與宣雪棧船戲水......直看得她又是面紅耳赤,又是氣急敗壞。
但當她将這冊子看完,心中卻是酸澀起來。
小世子雖然姓邬,卻不是本家姓,而是先帝禦賜的國姓。昌峻王原也是北狄人,姓的是宥憐,也曾是北狄的大族。只是後來北狄大亂,家族被滅,他率流亡部族歸順了大梁,又在西北戍邊屢立奇功才被封王賜姓,而北狄貴族傳統只能娶一位妻子,納妾有違尊主名聲,他們是不會幹的。
北狄男人雖不納妾,卻皆慣養家伎以示顯貴,這一點昌峻府尤甚。昌峻數百家伎,其中三十六絕色天下聞名,宣雪曾是她們之首,世人說“天下美女,盡在昌峻府”。
昌峻王喜愛四處尋覓色藝俱佳的美女充實□□,他老了之後,這一習慣被小世子繼承,因尋花問柳得多了,風流名聲便傳了出去。
話說回來,先帝當年賜了衛家與小世子的聯姻,其實是真正斷了小世子與宣雪的姻緣,所以宣雪憂憤斬斷情緣托身倡家,一朝被先帝與當今的邬子重兩代帝王看中。先帝禦賜了她“傾國莺翁”的名號,時常召她進宮,還說聽她清歌一曲可以解憂,天下第一美人從此名鎮大梁。
先帝在世時,現在的瑾明帝邬子重便已看上她,先帝薨去後,邬子重屢屢接她入宮侍奉,還命人在稱呼她時在姓後冠以“姬”,而這個字是只有皇帝的夫人級別才可以用的,地位非同一般。
現在的瑾明帝邬子重對宣姬的愛稱,乃是先帝所賜的“莺翁”,即便她不在宮中,瑾明帝也整日地提起她,責慢伺候的妃嫔不如莺翁體貼細致,可見她的榮寵極盛。
南寞算是想通了,怪不得昌峻王在青州與衛氏對峙時,瑾明帝會以取消婚事的诏書為賞賜,原來小世子只能娶一位妻子,若是娶了她這個反賊之女小反賊,萬一把小世子帶歪從了衛家,那對皇帝豈不是脅下鑽釘的打擊。
但即便如此,小世子仍是不娶,一說是他風流不羁不願娶王妃為管束,一說是為了等宣姬回心轉意。
至于為什麽婚事取消後,宣姬仍沒有嫁給小世子,倒也想得清楚。宣姬如今的地位和與邬子重的關系都已穩如磐石,早不是數年前昌峻府中低賤的家伎身份了。傾國莺翁、第一美人、姬、名妓,頂着這樣一排名頭的人物,門前必定是車水馬龍,趨之若鹜,還有什麽是不可得呢?
南寞轉念想到宣姬救她一事,不知道家裏細作是怎麽與她這樣的人物搭上,關鍵時候還救了她一命。而她竟然成了拆散這對苦命鴛鴦的罪魁禍首,世事紛繁複雜,錯綜糾結難以窮盡,遑論尋根究底。
思着思着,天色黯淡下來,宮中方點燈,窗外芭蕉映出一點昏黃。南寞頭歪向一邊,似乎望見了那芭蕉下,大葉掩着的一抹藏青袍角。袍底下的玄青靴子原正朝着她的方向停駐着,卻在她盯住它們時候轉了方向,走往深處更黯淡裏。
她擡腳去追,但樹後早已沒了人影。今夜恰好沒有月華照耀,遠處漆黑那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南寞不由得走近一旁宣姬的卧房。卧房門輕掩着,門縫裏燭光初燃,跳躍如夜空的煙火。南寞順勢推門進去,門聲吱呀綿長,聲未落,她已走進來,望着桌前的絕世女子,燈下的她臉龐紅潤,更添绮麗。
宣雪正在桌前對着半盤棋局神思,一時也未覺南寞已經走了進來。
“宣姬這些天,真的在一個人下棋?”
宣雪擡頭,明眸如花,回道:“你說笑了,我怎會這般無聊?”
南寞問:“那是誰在和你對弈?”
宣雪拾起桌上果盤一枚櫻桃,啓唇咀嚼。她眉色一挑,兩瓣紅唇沾染櫻桃的嫣濕,妩媚不可方物。品完了這枚櫻桃,她緩緩道:“從一開始你便問了我許多問題,其實我也想問你:你是誰,為什麽要我救你,為什麽大人怕我怠慢了你,偏要日日與我下棋……我問大人,他卻不說,若是我問你,你能答嗎?”
南寞聽得莫名其妙,“大人是誰?”她全天下只曉得一位大人,就是世子大人。但她沒有好意思将這疑慮在宣雪面前說出來。
宣姬笑了笑,仔細将棋盤中的棋子收回,纖纖手指撥弄着棋子道:“世間的事紛繁冗雜,有幾件是可以完全弄得清楚的?如果什麽事情都弄得清楚,世人又何必求神拜佛呢。”
“說到世人為何求神拜佛……世人并不憂慮過去的造業,只一味憂慮将來的命途。過去的因緣造就了将來的果報,世人明明知道,卻仍平白憂慮罷了。”
南寞聽完搖搖頭,這雲裏霧裏的因緣報果是聽不進的。她将神思略去:“宣姬一向這麽奇奇怪怪地說話麽?”
宣雪撿拾棋子的手在半空滞了一滞,神色裏忽然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究竟是誰……”她喃喃自語,然後自嘲一笑,回複了之前的柔媚。“恕我實不能說。你就當做是宿命。我在與宿命下棋,你是被宿命所救。宿命這個東西,沒什麽能夠解釋的。”
沙門問佛,以何因緣,得知宿命,會其至道?佛言:斷欲無求,當得宿命。
南寞既然有許多的疑問,自然無法斷欲無求,更加不能明了宿命。所以她無法反駁。
宣雪一邊繼續收着棋子,一邊補充道:“過兩日解禁你跟着我便可出宮。好了,我要安歇了,你也回自己的房間罷。”
自從南寞醒來後,宣雪便将她安置在另一廂房。南寞一聽可以出宮,便忘了一切不快,只盤算着一出宮去,便到慕王府上打聽阿姐的情況。她忘了裝作婢女應作個揖,轉身邁出門檻去,回身關門時,卻聽聞宣雪一手支頤,低低感慨了一句:“宿命……”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名妓秘史。額,親們想看真春宮的話,下一卷吧。下一卷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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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六)?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 如錦出來了,黃金男配如錦童鞋,祝你後半輩子愉快~
收藏君,收藏君你腫麽了收藏君!為什麽你這麽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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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喜歡不過是水露繁花,看幾日也就厭了。只有來年再開時,才會将攢着的幾分興奮期待放與她身上,這一點,宣雪很清楚。所以若不是封宮,她絕不會在宮中待一天以上。一來身份不便,旁人多有口舌,二來便是吊胃口,總得讓帝王覺得新鮮些,才能保證榮寵不衰。
這一日清晨,宣雪便帶同了三車賞賜和幾位下人離宮。南寞默默地跟着那賞賜的車馬,安然出了宮。既出了宮,宣雪便不管她,看樣子似乎那救她的人沒有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