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改完~噠啦啦心情真好
上前去告訴她。公西沅自是不能說,世子也覺得她很是有趣呢。
南寞後悔那時光顧着難過,也未好好地将世子看個清楚,生生又錯過了一個大好的機會。
那日從妓館出來後,她倒是也有問過如錦,問他世子究竟長什麽樣,他與他說話時,是不是頭上罩着金光,身邊盤繞着大鳥,腳下踩着雲彩,只手拈花微微一笑,但如錦說像這般的那只有佛祖了,還說小世子長得沒他好看,他已經忘了長什麽樣子,直把她氣得半死。
“我要見世子去。”她開了鴉嗓喊道,聲音粗得如男人,将公西沅震了震。
“世子去軍中了,大軍過不久就會跟來護棺,一同西行回封地。”
她蹦跶了一會子再次坐下,才想到原來日前宣雪穿一身缟素來府上,便是來吊唁昌峻王的,怎地她沒有早覺出什麽異常。
算來她也在昌峻府游手好閑了一個月,卻從未去想這府裏的主人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這一個月來從未聽人提起過老殿下,她也沒任何的奇怪,過得實在沒心沒肺。
想到沒心沒肺這一處,忽然就想起了如錦。南寞站起身來看看四圍荒涼,白幡烈烈,也不知已經到了哪裏,身後送喪的人早已經離去,她不知這送棺的隊伍,究竟要走向何處。
公西沅看出了她的疑惑,道:“我們要回朔方封地去,那是世子的家鄉。老殿下生前有過遺願,便是要長睡在家鄉土地上……”
說到這兒,公西沅便止住了。其實她記得很清楚,老殿下的遺願是要長睡在那土裏,看北狄屍橫遍野與他陪葬。
“我是問如錦……容錦呢?他……是不是還在洛陽?”
她本想問他怎麽樣了,卻不敢說實話出來。今日一醒來便只顧着哭到了晚上,昨天如錦引開守衛後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她出冰窖後,見那些守衛皆是沒事人似的立着,自己竟也沒想起他來……她不是沒心沒肺,她是沒心沒肺後還安了狼心狗肺!
公西沅這時也才想到這一茬,風輕雲淡地道:“哦,今天一早見守衛将他押走了,想來是世子的主意,我也沒問。”
“你帶我去見世子!”南寞兩手緊攥住她的一臂使勁搖晃着,公西沅看過來,見她神情中有極大的擔憂,便極力将她拉扯開道:“等明日,等明日大軍追趕上我們,你便可以見世子了。”
她起身将南寞強壓着坐下,囑咐她困了便睡,否則她也一夜不得安生。南寞見她眼下一圈黯淡,知道她也許久沒有睡好了,想着近日來自己諸多的不安分,還曾下迷藥放倒了她,她卻不曾提起這事,,仍舊還似之前一樣對她,甚至更加地照顧有加,也真難為了。
當下便也沒說什麽,見身後早已經紮起了若幹的帳篷,她便按着公西沅的指示也鑽了進去。
這一鑽可不好。南寞驀地一驚,見這帳裏睡着的是瓊安樓裏的絕色美人們,但似乎卻不怎麽友好。她進來前,她們仍是點着燈敘敘地懶懶談着床頭話,但望見了她時,卻吹滅了蠟翻轉了身子裝睡,顯然是不喜歡外人叨擾的。
到了夜間,山野蚊蟲很多,帳子裏的人聲也不少,南寞想到如錦也不知現下如何,輾轉反側,實在難以入眠。
她走出帳子枯坐着,眼望空蕩的天空漸漸轉白,她的心情愈發忐忑。是因為太擔心如錦了嗎?
最前頭的帳子仍然亮着燈。她知道那裏放置着老殿下玉棺,習俗說棺椁入土前不能斷了照明,怕死者在黃泉路上迷了方向。她走到哪帳子前,世子不在,唯有生前伺候老殿下的幾位妾室和仆婢通宵守着,時不時便傳來哭聲。
她亦不敢進去,卻仍是在帳外草上西面跪下,長長拜了幾拜,心中說了些祝禱的話。但說到最後,她挂着眼淚道:“老殿下,請您告訴我,婚約究竟還算不算數?若是算數,您就請動一動前邊的樹枝吧。”
南寞凝神盯着前邊的樹枝,卻是沒什麽動靜。沒什麽動靜,她便一直盯着,一直一直到四下變得透亮,帳裏帳外人聲傳出時,才見有一群鴉雀從前方樹枝上一躍而飛,抖落幾根羽毛,随後樹枝微微發出些簌簌聲響,葉片動了動。
南寞很高興地再長長一拜道:“老殿下,就當您準了,以後我天天給您燒香,告訴您世子的近況。”
昌峻的大軍從遠處煙霞中漸漸顯出來,陣型略略變了變,四周衆麗人忽然炸開了鍋歡呼着,南寞與她們同樣的興奮,擠過脂粉堆迎了上去。
幾輛系着金絲攢緞梭子的精致四匹馬車先行駛了過來,車前的侍衛命陪棺的各人和家伎們上車安坐,而南寞已離開人群跑出了好遠,只見到那車便緩慢地噠噠離去,那金梭子也随之搖晃搖晃,似是擊節起舞。
靠近大軍時,為首的一個人騎着高頭大馬緩緩走過來,那馬在她面前站定,明光的铠甲在她眼中晃了晃。
面前的這人,高高在上,身着戎裝,好生英武,但似乎長相真的要比如錦差上好一大截。
不過那也沒什麽關系,這是她的夫君,她聽過他的聲音,握過他的手掌,睡過他的床榻,沒錯了他就是她的人。
“世子世子,我是小南!”南寞在他的馬前搖着手雀躍地喊,但他看到她,只是漠然地點點頭,便沒有再理她。
公西沅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擡頭望一眼馬上的世子,卻沒有立即走近。見馬上人也瞧向她,似乎在問詢着什麽時,她才躬身道:“公西沅恭迎世子,公西沅服侍世子下馬。”
南寞在一旁好生奇怪,為何她自稱了兩遍自己的名字,她日日跟着世子,難道還需這般客套嗎?
但她也沒有再想許多,見世子下了馬,便撲上去搖着他的胳膊,道:“世子,那日在冰窖,容錦只是想幫我,你莫怪責他放了他吧?”
世子卻未看她一眼,只向着公西沅道:“公西沅,你來處理這些小事。”
南寞有些困惑。小世子的聲音在她記憶中,似乎要比眼前這人的低沉些,而且,小世子不是一向叫公西沅作“公西”的嗎,怎地現下卻生疏了?難道在軍中威儀使然?
公西沅馬上将她拉到一邊,低低道一聲:“莫要煩世子,上馬車去。”
南寞看着寒玉棺也被換上了八匹馬所載的辒涼車,那車藉以素裀,飾以柳翣,十分的氣派。大軍跟在那馬車後緩緩地護送行走,南寞朝着尾部望去,一眼似乎望不到頭。公西沅告訴她,随行的衆人都跟在最後,教她慢慢等着,自己卻跟着世子入了行伍中。
南寞一人茫然四顧,眼前馬蹄踏過處煙塵缭起,一衆兵士從身前而過,她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麽。
難道她也要跟随着世子去千裏外的朔方嗎?可小世子,她認定的夫君,對她似乎連一顧都不願意。如錦呢,如錦又在哪裏?
綿延的行伍将要全部從她身前走過,卻終于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中跑出來,大聲呼喊她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向西北行進了。~
以秋秋的設定,小南是比較狼心狗肺,她就這麽一直的狼心狗肺下去......
☆、入府(八)?塵劫
作者有話要說: 阿姐和慕王的故事,是這樣的:
接吻,折磨。
上船,折磨。
再接吻,再折磨。
再上船,再折磨。
慢慢上船,慢慢上。
慕王府中,立在鱗波小築前的蕭卿止一身鵝黃衫子,靜靜望着天高雲闊處。
慕王邬子霍坐在湖心濤水閣上,捧起新斟的茶微抿一口,遠遠望過去,她也正緩緩轉了頭,回望濤水閣的方向。他睨一眼風裏那淡漠如煙的影子,回頭問立在身後的衛尉明沖道:“邬珵已經離開洛陽了?”
明沖垂首:“是,殿下。皇上也下了旨,說令小世子回封地守孝三年,三年後歸洛陽,再行承襲爵位。但依小人之見,這爵位恐怕不會給他了。另有今日的消息,他所統領的北狄軍馬已陸續從青州撤出,轉往封地。而彤王已領兵北上,不日便到青州。”
“如我所料。”邬子霍将茶杯放置身前案臺。
彤王與他雖不是一母所生,但他們的母親同被當今的瑾明帝,他們的四哥邬子重之母先皇後所害。少時,便是他一直暗中照顧被軟禁在封地宅中的彤王,也是他周旋數年,才得以令彤王重得自由。
約莫邬子重登基之前,他便已為他的八弟彤王邬子昀暗中提供糧草養兵操練,到如今,彤王長成了十五的少年,也完全地成為他謀定大業的有力臂膊。也是時候該派上用場了。
為了說服皇帝讓彤王的軍隊替代昌峻王的胡騎,慕王煞費苦心地經營良久。邬子重對胡騎早有戒心,卻因一直以來倚仗他對抗衛氏,而不願作任何改變。
數年經營,一朝功成,他也能長籲一口氣。此次蕭卿止供出的那北狄細作,使得邬子重對北狄軍的信任徹底瓦解,一舉将他們趕回封地去,而那封地實際便是在北狄邊境。
他并不想消滅昌峻軍,反而欲留之後用。他只是不想讓他們阻擋大業得逞罷了。
幾日之前,他曾去昌峻府的冰窖祭拜老昌峻王。那時邬珵跪在石棺之前,複雜的眼神中盡是殺意。
昌峻府一向對皇權沒有什麽興趣,他們在意的只有一樣東西。陰山後的土地,原本是他們的疆土。他一眼便望穿小世子邬珵對那片蒼茫之野的憎恨與渴求。他知道,那才是邬珵真正想擁有的東西。
也許在十多年前被家族被滅的那刻,邬珵便一心只求回去。那麽讓他從青州的戰場上抽身,反倒能夠收獲他的感激和臣服,可謂是一石二鳥。
邬子霍從座上站了起來,背手俯瞰湖光潋滟,眼睛卻不由得再次落在蕭卿止的身上。
恍然便想起在廢棄的碧宮初見她時,還以為是錯覺。
碧宮是她母妃寥華夫人生養他的地方,也是她母妃自缢之地。他恨極那裏,卻每每入宮,都忍不住駐足于斯。
這宮原本可以不廢,但他卻向皇帝讨了個情。他讨的是将碧宮永久封閉。
碧宮聽着像是逼宮,的确應了十二年前那場後宮之變的慘狀。當日寥華夫人被逼自缢時,正是在他行冠禮之時。冠禮行畢,他興沖沖地去見母妃,卻只見三尺白绫,觸目驚心。
最初幾年裏,他從不敢去。二十之後,卻忽然有了沖動,于是便常常站在那片廢墟裏發呆。
時日一長,他竟愛上碧宮的那片廢墟。夏夜如秋,落葉鋪滿庭院,所有宮室都緊鎖着。夜深時,星月一點亮光也不透到碧宮裏來,宮中漆黑得看不見萬物,卻又像看到了所有:母妃或倚在桌前看他習字,或坐在長階晾曬木棉,或愁眉緊鎖一語不發。
他常想起少時母妃舉燈在廊前尋他的模樣。他就藏在廊前那顆高大的木棉後望過去,母妃焦急地喊着他的乳名,但他卻安靜聽着,偷偷看着,只覺得心裏歡樂。
那夜他獨自想着想着,廊前忽然有了一星光亮。那昏昏的手掌大的燈籠捧在一個女子的手裏,映照出女子朦胧的身影,恬靜美好,他以為是他的母妃。
他輕輕地喚一聲,輕得身前的木棉也聽不清。
但很快他發現那并不是他在做夢,也不是母妃魂靈歸來見他。因為那名女子将燈放置在欄邊,開始跳舞。那女子跳的詭異,原本柔到骨裏的舞姿,忽然愈來愈快,愈來愈淩厲,最後已成劍式。
想到此間,他忽然想再看她跳一次。
一旁的矮藤木矮幾上擺着楓木的七弦古琴,有打扮成姑射仙女般的樂伎素手彈着,琴音清淙如泉水,原本是耐聽的,但庭下的女子那麽靜,他便覺得這琴聲也亵渎了她的安靜。
邬子霍擺了擺手,撫琴的女子便低頭退下。他走過去,将那琴端在手中,便往樓下走。總管及一旁的樂伎都一愣,想要幫他抱着那琴,他卻将琴換了換方向抵在一側腰際,徑自地走下去。
“蕭姑娘。”身後有人這麽叫,蕭卿止知道是在叫她,便微轉了頭去看,慕王着一身雪白衫子,攜了古琴從橋上走過來。
她微微躬身作揖,低眉間目光掠上那張七弦古琴,邬子霍會意,嘴唇微微牽引,輕微的笑容有着皇家的高傲:“本王撫琴,你來跳舞,可好?”
蕭卿止沒有作答。她知道即便拒絕,慕王依然會一意孤行。
自從她的身體好了一些,他便不再奉行五德,反而時常闖入她的屋子,說莫名其妙的話,做莫名其妙的事,而不管她正在做什麽。
譬如他新得了一只薄玉碗,也要拿來在她病榻前問一問:“你覺得,這碗好用不好?”
見蕭卿止面上淡淡,不置可否,他便嘴角一彎,手腕一抖,那薄玉碗便落成碎玉。
又譬如他的兩位夫人起了争執,他也來她屋裏藤椅上撐着燭火生生坐睡了一晚。這一晚畢,兩夫人梨花戴雨地跪進來,手拉手表示以後定然相親相愛,不惹殿下傷神。然後他偏頭望一眼蕭卿止,起身徑直而出。
那兩個夫人又在她家裏跪了半個晌午才被他的婢女來通知赦免。期間那兩夫人投射向她的眼神如刀片似的,手也握得更加緊。
慕王沉沉一笑,便落落坐在了庭前階上,七弦的古琴端端卧在他膝前的白袍上,随他修長的手指撫出一段空幽的慢調,他的手指肆意地撥弄琴弦,卻如同與那琴渾然一體,那調裏有着輕易不能品出的含蓄的堅毅與懷憂,卻讓人說不出是琴聲的憂,還是人心的憂。
碧落空濛,琴聲悠蕩,那跟着慕王的明沖走了過來,舉起劍。
倏忽,琴聲一個急轉,便由空谷幽蘭之飲變為泉水流聚成溪成流,傾河入海,如前頭萬匹烈馬從天而降,帶落滾滾塵沙。明沖舉劍刺向蕭卿止,她略略一驚,望一眼撫琴的慕王,見他正目不轉睛地微笑望回她,仍自泰然自若地撫着琴,她眼中露出淡漠的輕蔑,卻并不想無端受傷,于是青絲蕩起,衣裙飄忽退避,那皇皇急調中,她如扶桑綻放,衣袂翩跹過。但十招後,她的腦中一片暈眩,雙腿已有如萬千根針刺一般劇痛,随後便聽鵝黃衫子裂帛一聲。
明沖停了手便轉身向邬子霍拜退離去,蕭卿止微微喘息着,卻是無法支撐自己再站立,身子傾斜幾步靠到身後牆邊。
邬子霍将琴放置一旁,愈來愈走近她,最後将她逼入絕境。溫熱地吐息撫上她的面,她擡頭,對上他淩厲肆意的眸光。
“你在我這裏住着,不能沒有名分。”
她的面容忽然僵住,卻故作從容地迎上去,眼睛一眨不眨:“慕王想給個什麽名分?”
“做我的美人。”
“賤妾遵命。”蕭卿止的嗓音無波無瀾。
邬子霍盯住了她那柔弱面容下諱莫如深的雙眼,濃雲之下的堅毅在她的眸中隐現,似是對他的挑釁。
“那本王就在這兒臨幸你。”
話音未落,他便一把掀開她的衣領,露出白皙的皮膚和顫動的鎖骨。他邪惡一笑,手捧上她的後腦,将她的唇瓣迅疾貼過來,他用力地吮吸她的唇,将她的頭死死摁住,似是要揉進他的身體裏。
蕭卿止從來沒有想過拒絕。她十七年來,一直都是聽憑命運,即便心中如魚鱗被刀寸寸剝落般痛楚,當那滑膩如燒的舌頭沖上她的齒關時,她也只是微微地擡了擡眸。
天上雲卷,陽光刺目,卻令人移不開眼。
她憶起在她唯一的十一歲,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跨河而來,馬蹄激起水花打濕他玄青的戎衣,碎發高揚,衣袖剌剌而蕩,看到她時,他疾疾地勒馬,馬前蹄縱起又落下,馬上的面容冷峻而沉着,是怎樣難忘的絕世容姿。
風那麽淡,河水亮澤,全是昔日。
邬子霍察覺了她的漠然。他張開緊閉的眸子,喜怒難辨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怎麽,你不喜歡?”
蕭卿止轉瞬淡淡一笑:“不,賤妾很喜歡。”說着她将雙唇貼了上去,那潮濕的唇瓣觸碰到他的面頰,一點一點,緩緩朝他的的唇邊移動。
他的嘴角被這觸感激得顫了顫,他瞬間冷冷推開她。
而蕭卿止永遠都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明明在她的眼裏望見無限深淵,有令人墜入便永遠無法超生的怖畏。
邬子霍轉身離去,廣袖甩開時,撲到她的面上,她深深吸一口氣。
☆、西行(一)?肴憐
南寞望見那招手的正是如錦,雖說穿着和昌峻軍一樣的戎服,卻仍是光耀奪目。她急急奔過去抱住他喚道:“如錦!”
如錦卻輕咳了幾聲,向着她使了個眼神,面上似乎有些尴尬。
南寞這才瞧見自己勾着他的脖子,翹着腿挂在他身上,實在好不矜持。
“送行?”
“小媳婦?”
“夫妻相。”
一旁的大軍還在前行,各個兵士路過便瞧上一瞧,說上這麽一句。
如錦解釋道:“妹妹,嘿嘿,妹妹的。”
南寞覺得有些擡不起臉,便灰溜溜從他身上滑下來。如錦也将頭朝向別處,等着大軍糧草車過來時,才拉着她躲過去跟着走。
“這麽激動做什麽?”如錦小聲貼着她耳邊道。
南寞臉上一紅。那随軍馬車上多半坐着的都是世子的家伎,南寞不想湊熱鬧。
“還不是因為找你麽,聽說你被捉去了,有沒有嚴刑拷打?。”一邊答着,一邊掰開他的手臂瞧他身上有無傷痕。
“噢,他們捉了我,壓我去見管事,管事徑帶我去見了世子,世子又問我願不願随他往西,我想了想,與其回青州無聊,不如四處走走。”
南寞聽完他一席兜圈子,瞅了瞅他,心道他已經随爹去過幾次青州大營了,若是此次回去,多半會讓他領兵上陣,多刺激的事,怎會無聊?但若是說他怕事,那跟着昌峻軍回朔方去,朔方西北便是北狄人,近年蠶食得厲害,去了也要打仗的,他現在只混進來做個小兵,生殺沒有保障,他便不怕了麽?
見她一臉将信将疑,如錦攬上她的肩道:“唉,我只當你一定會跟着世子去的,所以我也只好跟着去。”
南寞點點頭:“也對,你承了爹的命來保護我。”
如錦被人從後瞟了一眼,只好放開她,見那人轉了回去才嘆口氣:“你這魯莽性子,若被狼叼去,那我怎麽向爹交代啊。”
“我被狼叼去,也是狼會倒黴些。”南寞吐吐舌頭。
後來一路無話,走了好一段,她忽然說:“其實如果你不去,我也不一定會去。”
如錦咧咧嘴:“不用說這樣的好話,如果你不去就永遠都見不着小世子了,你願意嗎?”
南寞細細想了想,點點頭:“那我就不安慰你了。”說着杏眼笑笑,向着如錦道:“原來小世子不如傳說的那般好看,往後你是全天下最貌美的男人了。”
傳說中小世子雖比不過正統皇家出身的慕王那般生養的膚白勝雪,但也是極好看的,宮中見過她的宮女也曾和她講過,世子爹是北狄人,娘是大梁人,遺傳了兩族在長相上的長處,眉眼深邃,高挺鼻梁,身材修長,是穿什麽都好看的。
但見了真人之後,才覺得傳言有時只是傳言,不能說不失望。所以說,她現在是有些強顏歡笑。
“真……的?”如錦含着一根草,斜睨過來。
南寞見他一臉不相信,也不知他是不相信她說的哪一句,但瞧着他應該最在意容貌,便接着說:“是真的,雖說現在宮裏的慕王仍然比你強上一點,但他始終是近三十的老人,沒有多長時間了,你且寬心。”
南寞見他沒有接話,只是默默低頭走着,估計他是在猜想能在何時超過慕王成為天下第一美男子這事情,便沒有打擾他。
這一走着便很快走到了舉竈做飯的時辰。一路上,衆人都只吃些自備的幹糧,到了夜間軍中才會準備一頓大炊。
他們兩個靠在一處竈火邊,又是不少奇異目光投過來,甚至停下指指點點,過不一會兒,火邊便圍了一圈人。
衆人正圍着他倆喧嘩着,忽聽一聲怒吼:“羞——恥!軍法何在!”
南寞望去,正是一個北狄青年,指着前方旌旗,憤憤地盯着她。
北狄人一般都長得健壯挺拔,眉目比梁人深了些,這麽一句出來,氣勢如山河,直把他倆震了震。
南寞愣了一會兒,原本想發怒,但見前方一圈兵士皆點着頭望過來,那一圈的深濃眉目瞧過來如鑽心一般,她思來想去,跟着如錦的确不是辦法,只好回後邊馬車去。
如錦也正有此意,但仍是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那這一路上見不着了。”
南寞卻心思一動,想着不如去換套男裝混進大軍,若真讓她坐在馬車裏颠簸一路,陪着那些時不時搔首弄姿唱個曲兒的美女們,确也不甚舒服。
火速地闖出重圍奔至中軍,已經有幾處帳子紮起來。她瞧着其中最大的一個,定然是世子的,便欲闖進去,卻被門前的守衛攔住。正思肘該說些什麽,卻被那幾個守衛将她架離地面,轉了一圈落在地上。
正對面立着一身戎裝的公西沅,英氣不下男兒。公西沅不耐煩地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随後領着她進了一處帳子,扔給她一副戎服道:“軍中不準女子随便出入,世子吩咐你換男裝。”
南寞倒又想起今晨世子對她的生疏來,便怯怯地問公西沅:“世子早上為什麽沒理我呢?”
公西沅懶散地回頭一瞥:“世子什麽時候理過你?”
這話說來也是,南寞碰了釘子,一時不知道該回什麽,只好低着頭默默地換衣服。
南寞見她也不指責自己早上不聽她的話,不禁心存了些感激。感激之餘,也想到方才的窘境,世子定然是知道她不是個能好好呆着的善茬,不然怎麽會想起讓她穿戎服裝男人呢。她的臉上紅了紅,瞧一眼公西沅,見她正望向別處,并沒有看見她的這副模樣,便順心順意地去換了衣服。
出門前,公西沅卻将她拽回來:“旁人會将你認出來,不能再回去找容錦,跟我來一個地方。”
南寞想想也是,但這不妨礙她今後偷偷去瞧他。
跟着公西沅一路跨過休息的衆人,來到後軍一處樹下。這樹下倚着的一人正在休憩,面上遮了一片大葉子,似是睡得正香。
公西沅靜靜貼在南寞耳邊:“路上你就跟着……他。他是,是肴憐,隊率。”
公西沅這是怎麽了,見了這個什麽隊率的,連話也說不好了。南寞哦了一聲,便想去拍那人起來,卻被公西沅一把拉回:“不要吵了旁人清眠啊。”
“不就是隊率嘛。”南寞嚷嚷。大梁沿襲漢制,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五什為隊,兩隊一屯,兩屯一曲,五曲一部,這人也就是個掌五十人的小隊率,若是如錦回了青州,她爹定先給他個軍侯練練手,要不就是給他個司馬當當了。怎麽在這兒,一個區區隊率都這麽擺譜?
公西沅瞪她一眼:“你人我帶到了,沒我什麽事了。”說罷施施然飄走。
南寞見她走了,那人也睡着,也沒什麽顧忌,便蹲到那人身前去,小心翼翼将遮在他面上的葉片摘下來。
遠處的火光映出那人的面容,南寞望上他的這一刻,竟然忘了呼吸。
深濃的眉,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涼的唇,如勾如勒,如雕如琢。
閉着的雙眼罩上陌生的火光,那人微微地醒來,眸懶散地瞥向她時,目色淡若雲霧中的晨星,教她忽然有想攀上夜天去撥開雲霧,細細體味之感。
“嘿嘿,我沒想到你這麽好看,就多看了兩眼,莫怪,莫怪。”南寞一個着慌,将那葉片扔了回去,落在那人面上。
那人取下葉片,微微含笑望過來:“我是肴憐,從現在起,你歸我了。”
南寞擡頭望見他,抿着唇在內心偷笑了兩聲,原來這世上還有美人隐在塵世間,只是沒有教人發現。這麽一顆明珠,怎麽就叫她給碰上了?
雖然仍舊是如錦長得更貌美一些,但眼前的這人周身透着深邃和英氣,卻不是如錦這個年齡和小身板能夠有的。
行軍路上,因為要及早到達封地,一衆普通的兵士只能枕戈待旦。南寞原本想着,今晚偷偷跑去同如錦擠一擠,因她怎麽也是個女子,若是睡着了發生了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是不大好的。
但此時她覺得腿有些移不開。
想了這麽許久,才隐約覺出他在同自己講話,便問:“什麽?”
肴憐拍拍身旁的樹幹:“靠在這裏睡吧,小南。”
叫她小南?
還有他那低沉柔韌的嗓音?
南寞不能忘卻的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是小世子的,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什麽小隊率,明明是小世子!
“世子……你,你怎麽?”
肴憐愣了愣,微微一笑:“我倒聽人提起過,我的聲音是與世子有些相像。”
真的只是相像嗎?南寞仍不可置信。
“那你怎麽知道我叫小南?”
肴憐擡眼望她,一星火光在他的眼中略略顫動:“公西姑娘所說。”
“若是不信,你可以去中軍帳拜見世子。”他說完,複又倚靠樹樹幹,将那葉片再次罩在面上,一派悠閑。
南寞有些糊塗。她呆呆坐了一忽兒,似乎相信了他的話。她的确是,明明是,見過世子的了。
肴憐将身子側了側,為她騰出些地方來。南寞不會這麽輕易聽他的,她必須得去如錦身邊才好,可不能出什麽亂子。
這時候才曉得,原來有個兄長,一路荊棘也成坦途,有如錦在,沒什麽是她可以怕的了。若是如錦不在,她現下便只能躺在陌生人身側,一夜難安了。
可是,如錦會一直一直陪着她嗎?
将将站起打算離去,肴憐忽然拉上她的手腕:“你是我的兵崽,要去哪裏?”
“我去找個熟人,你自個兒睡。”南寞指着遠處道。
“就在這兒睡,這是軍紀。”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其實才是第一次親密接觸吧。。。
猜猜猜猜這是誰?一定不會猜不出來吧、。???
☆、西行(二)?射聲
南寞不會裝老實人,沒辦法果真在陌生男人邊上睡一晚,即便對方是個長相不錯的男人。半夜時見身邊肴憐呼吸均勻,知道他正在夢香裏頭流連,便偷偷潛去找如錦。
如錦與她不在一處,南寞按照之前的排位去尋他卻沒有尋到,正無計間,聽到火光照耀不到的暗處林間,卻聽到有鴿子飛起撲扇翅膀的聲音。
順着聲音的來源走過去,看見如錦正裝作小解完畢往回走,擡眼看見她時機警地一愣,眼珠轉了幾轉,才看清楚是她,長籲了口氣。
南寞猜到他應是在向蕭哥哥飛鴿傳書,一問果然。
南寞恨鐵不成鋼:“放個鴿子聲音那麽大,怕旁人聽不到麽?若是小命不要,可以央求我,把你美貌的臉皮換下來給有需要的人貼貼。”
如錦嘿嘿一笑:“你是說你麽?”
南寞一暈:“比我厚的不要。你的小命還是要保住的。”
如錦不以為然:“不用怕,既然世子知道我們是衛氏的人,仍舊一路帶着我們,那自然是不怕被知道。”
說不過他,南寞賭氣在草裏坐下。如錦也在一旁同坐,與她插科打诨起來。但聊了沒多久,南寞仍頗有興致,如錦卻睡意上頭,只差沒打起鼾來氣她。
提起她的小隊率肴憐時,南寞用了“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幾個字,如錦登時醒了:“說我麽。”
南寞考慮還是莫要刺激他,便轉了話題聊別的。好歹如錦睜了睜眼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将腿盤好朝天一仰,迷糊望見漆黑夜幕星星兩三,正是安睡時候,半寐半醒道:“寞兒,你一定得改行當說書的。”
南寞也擡頭望向夜空,忽然間脖頸一陣涼風,哲人附身:“像我這種樣樣都會的全能人,其實是沒有個專屬的行當的。我一個行當都沒有,怎麽能算改行呢?”
“什麽都略懂,但什麽都不精。”南寞接着哀嘆一聲,果然還得靠反賊老爹養着,但若是阿姐,當做得了任何行當。
如錦仰頭倒下去,道:“奸細的氣質,寞兒,你适合做奸細。”
南寞見他躺下,自己也順勢仰下去,将頭枕在如錦的一臂,面上有些愁苦:“奸細已做失敗了。”
南寞對着長天愁苦一陣,轉頭去望如錦,已睡得七葷八素,鼾聲四起。南寞初時瞧得有趣,奈何瞧了他一會兒,自己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日,南寞獨自一人從草叢中醒來,眯縫着雙眼朝着面前影子望過去,卻不是如錦。
知道不是如錦之後,她心頭一緊,四下望了望,沒找到這小子的影子,才重新擡頭,怯懦地對上一抹溫柔含笑的目光。
“隊……隊率,我昨晚起夜迷路了……”說完抱着面前的大腿裝起哭來。
“這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