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改完~噠啦啦心情真好

倒是很萬能……”頭上傳來一聲淡淡的回複,南寞正哭着,也沒聽大清楚,只道他接受了。

“這片地方狼多馬賊多,你可知道?”肴憐一邊說着,一邊将她環住他腿的手臂往下扒拉。

“知道了隊率隊率,小南再也不敢了……”南寞死皮賴臉地繼續抱着大腿裝哭撒嬌,結果發現自己越哭越真,哭道最後竟想家了。

所以後來肴憐是一步一踉跄将她拖着回去的。

她受到的懲罰是,每夜睡前,要栓根繩子在自己腕上,恭恭敬敬地遞到肴憐的手心裏。

公西沅曾告誡她,若是觸犯了軍法,小世子礙于衆将士的面子,是沒法護着她的。所以,她只能去想着法兒讨好頂頭上司。

但這不代表她便會真正的服從于她,她是連皇帝都想殺的。

跟着大軍走了近一月,正遇上夏日最熱的時候。沉重的甲衣穿在身上本已不便,暑熱侵入便更是難受。南寞已有些支持不住,頭腦暈暈乎乎,好在身旁的肴憐小隊率很是看顧她,料來是公西沅的交代。

公西沅交代的,那便是世子交代的。是以這一月來,每當她熱的東倒西歪時,肴憐都會近旁攙一攙她,于是她便當是世子在攙一攙她。

越是這麽想,她就越是故弄玄虛,動不動喊個口渴上演讨水喝的戲碼,在肴憐遞水過來時偷偷觑他,見他雖然面上懶散,卻總是眼角隐着笑容,看上去絕不會惹火的樣子,于是便欠扁地繼續演着。

她可能不知道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話。

其實南寞不是沒有在內心勾勒他發火時的模樣,而且也确是在試探這烈日炙烤下,燒穿肴憐的小脾氣需要多少火候,但自始至終他都以各種笑回應:淡笑、悲笑、苦笑、懶笑、壞笑、淫笑……這個沒有,看這英姿潇灑的小隊率笑了一路,南寞已經快沒轍了。

若是此時如錦用一潑最涼最涼的、從極北之地凍了三千年的冰水從她頭上砸下來,她可能才會恢複一些神智。

正在思念如錦的時候,便聽到走在不遠的一聲歇斯底裏:“七月流火!七月流火!”

是如錦在咆哮。南寞聽如錦講過一事,話說他方去青州大營參觀時,她爹為他奉上一把全新打造的銀光燦燦的長槍,請他自己給命個名。如錦的槍是使得極好的,但從沒用過這麽貴重的槍。其時正是七月炎夏,也不知是這槍剛鍛造出來太燙,還是日頭下将其烤熟了,如錦一接過就痛吼了一聲:“七月流火!七月流火!”于是這槍就成了七月流火槍。

雖然南寞詩書不濟,但至少還會背個幾篇不是,這七月流火說的是七月火星墜落,天氣變涼的征兆。不過南寞是不會告訴他的,因為告訴了他,就顯不出自己的高深莫測了。

聽到他的這一聲喊,南寞忍不住嘆息。

将至雁門郡時,途中植被愈加的減少,鼎盛的日頭在上,令得士氣很是低落。

從前頭雁門郡和雲中郡來觐見小世子的官員帶來一則令全軍振奮的消息,就是前頭城鎮剛下過一場暴雨,這幾日正刮着東南風,将要将雨雲吹到他們所踏的這片地方。

過了一兩日,天果然變得有些陰沉沉。幾近關外之地,風也大了起來,大軍此時已經疲累不堪,這會子天一涼,都激動得不能行走,于是世子順應民意,停下來歇息兩天再上路。

但南寞所在的這一屯,屯長卻下令屬下兩隊進行射箭較量,不能教中軍的精銳們把他們這群散兵看扁了。

于是兩隊人馬摩拳擦掌,打算來個高下。

很不幸的是,南寞所在隊乃是重新組建,雖然看上去各個四肢健壯長相彪悍,但似乎都憊懶散漫如同隊率肴憐一般。好在他們對肴憐都很是畢恭畢敬,是以沒出什麽禍亂來。

這日的下午暴雨襲來,雨中霧色漫起,遠處靶子也看不清楚,按照禮射慣例,兩隊各出三名射手,成三組比試三輪,第一輪連珠四箭,比試平射穿靶侯而過,且四箭成井字者為勝;

第二輪觀戰者也可以上來亂射,自然只是為活躍氣氛,不算入結果;

第三輪比試辯聲,一人從旁擊鼓,鼓聲停頓則瞬射,四箭後靶侯上箭多者勝。

詩經有雲:敦弓既句,既挾四鍭。四鍭如樹,序賓以不侮。便是說比試箭術的。

南寞因一箭射中雲間雀而被選入參賽,十分的躍躍欲試,還教如錦前來觀戰,兩人依從前的性子下了賭注:南寞隊若輸了,兩人同喝三升酒,南寞隊若贏了,如錦要獨喝六升。

因如錦的旁觀者身份,被屯長選去做看靶之人。而屯長已準備了鼓來助興,第二輪将親自捶一曲家鄉調。

比試正要開始時,南寞裏外探去,卻不知肴憐去了何處。因之前射中雲雀時,肴憐并不在場,說與他聽時,他也不鹹不淡地嗯哼一聲,使得她很不高興。

第一輪時,待得對手射完,如錦給她抛了個媚眼,她滿弓連珠而射,四支連箭穿透霧水,然後便看不清楚。

只看得如錦從遠處跑去略略查了一眼靶子,大呼判南寞勝,她興奮地四處張望,仍舊不見肴憐。

因為不能令他看見,南寞賭氣坐在地上畫圈圈。卻沒成想畫了許久後已然到第三輪依節而射,總算見着一側濃霧深處走出一個熟悉挺拔的人影,瞬時便精神大好。

她決定給他看點神的。

于是鼓聲停時,她循着天霧中雲雀的聲響射去,雖說旁人皆以為她射偏了,但她不理,只記得待會兒定将那雲雀撿回來給肴憐看。

射完這一箭,她得意地望向側邊,卻尋不到肴憐的人影。

他的容姿,只要不是他刻意隐瞞,千萬人中她也辨得出來,可現下去了哪裏?

這一分心,接下來的鼓聲全沒聽清楚。依規矩,未跟上擊節便算輸。而隊中除了她算是射得好外,其他兩箭手皆是慘不忍睹,其結果便可想而知。

南寞一聲不響地沖出重圍,去尋那支被她射落的雲雀,尋到後捉起箭四處狂奔一陣,終于停在在一塊大石下。

肴憐正避在石下枕着手臂翹着二郎腿,面上遮着大葉,惬意地睡着。

她伸出袖子抹掉眼前雨水,将那穿雲雀而過的箭重重扔下,立在他面前:“你瞧。”

肴憐眯縫着眼瞧過來:“怎麽?”

“我射的。”

“沒有射上靶侯,便是輸了。”肴憐眉彎一笑,複又閉上雙眼。

“瞧隊率半點沒有關心輸贏,只是看笑話。”南寞賭氣道。雨水點滴打下,流入甲衣,南寞一個激靈。

“看笑話麽,那倒也是。”肴憐自是覺得她有趣,拖長了音調呓語一句,翻了個身:“且等我睡醒……莫将雨水帶進來。”

“隊率你瞧不起人麽,隊率你......”南寞瞧了半晌,見石下的人呼吸越來越深沉,便跺了跺腳,故意濺起幾處水花。卻是未能如願滴到肴憐身上。

今日勝者的戰利品便是每人一碗雞肉。聽說雁門郡的官員送來了大批的雞,世子為表感謝,教中軍騎兵昨日裏比了射禦,便是騎着馬射殺滿地的雞,還請雁門雲中兩郡官員參觀,這一舉看得兩郡官員心中滴血,差點跪地求世子箭下留雞。

雁門是邊地不富裕的郡,而雲中則是雁門往西,朔方往東的一郡,雲中恰有部分與北狄接壤,近年被吞并了不少城池。這次迎世子,兩郡乃是希望世子回封地後能夠攘邊安定,結果卻看見了這樣的一派奢侈,浪費了勞動人民的血汗雞,令他們失望之極。

自然,于南寞來說,此事的唯一影響便是知道有雞可以吃了。這在一路向西的艱苦行進中,是她僅剩不多的渴求之一,但因為與肴憐一時的賭氣,卻已雞飛蛋打。

晚間她在廣原上找了棵樹心生悲涼地坐下,卻見如錦頭頂大葉從遠處跑過來,一手是滿裝的撲鼻香的雞肉,另一手是壇酒,坐在她身邊後撇撇嘴:“因數靶給了我這個,吃吧。”

南寞嘴角滲出滾燙的哈喇子來,果然還是如錦對她好。

作者有話要說: 如錦是體貼男閨蜜啊!

男閨蜜啊!

肴憐世子大人現在還是比較神秘話少,親有木有想滅掉秋秋我?

☆、西行(三)?望斷

因為吃了久違的雞肉,南寞近日的心情極好,因為心情極好,她便沒有常常溜去找如錦。

其實也是因為肴憐栓得她很緊,近日常常給她講些荒漠上的段子。這就是他所說的獎賞。這些段子驚險刺激,她常常一聽便度過了一個無聊徒步的下午。

舉竈時,肴憐捧着頭倚在大石上,說了最後一個段子。話說有一天晚上,他在荒漠裏跑着,後面有許多狼追,他卻掉進了一個捕獸陷阱。陷阱裏的捕獸夾将他的腿鉗住,血腥味彌散了出來,他不敢叫喊,望着陷阱外黢黑夜裏森森的狼眼,突然便有一支狼往下一跳——

“然後呢,然後呢?”南寞睜大眼睛聽着,不停地催促他。須知道肴憐一概散漫模樣,講個故事亦是沉聲慢調不動聲色,南寞很是難受。

所以南寞特地上竄下跳幫他捶捶背揉揉肩,活像她過去曾養的一只小雪貂。

“然後?”肴憐含笑望她一眼:“然後坐在這裏吃飯。”

“又要到明天才能聽了?”南寞停了手蹲在地上,捧起飯食狼吞虎咽幾口。

肴憐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刮過她的鼻梁,又刮刮她的嘴邊,指間掃下不少粒米:“故事可以明天聽,飯還是今天吃完得好。”

南寞憤憤,繼續豪吞。

這夜睡下時,她總覺得有些什麽不對,這幾日她沒有找如錦,如錦也沒有來找她,以他們相伴的這些日子,也還不曾一日不見過,一日不見,的确有點如隔那什麽的。她細細想想,還是去找他和他同睡得好。

這麽想着,便悄然去解腕上繩子,正解時,繩子忽然一緊,南寞怕是肴憐醒了,但瞧他時,他只是略略動了動姿勢。

南寞悄無聲息地溜出去,尋到如錦處,卻不見他人,心想是不是又去送消息了,便往荒處走走,但轉了兩個圈,月下四野望下去,連起夜的人都沒有半個,更不用說如錦了。

很遠的地方似有一聲狼嘯,南寞不知是自己今日聽了狼的故事,有了錯覺,還是遠處真的有狼,心下一緊,便更加着急。

她飛奔回去搖醒如錦隊裏的一人,那人迷迷糊糊推開她,道了一句:“他被抓了……”

南寞一驚,揪住那兵卒的耳朵,那人大痛一聲清醒過來。

“你說什麽他被抓了?被誰抓了?被狼抓了?”

那兵卒哼一聲:“狼抓他做什麽,身上又沒多少肉。”

南寞怒得甩了一掌過去:“能不能說正經的!”

那兵卒被這一掌打得有些暈,愣了愣道:“中軍捉了一只傳信的飛鴿,腿上纏了大軍動向。有人說見過如錦時常半夜鬼鬼祟祟,也似乎聽過鴿子聲響自他傳出,于是便抓他去拷問了。”

南寞心中忐忑。若果真如錦因傳信被抓,依着軍法還能有活路麽?出了這麽大的事,怎地周圍卻沒人同她提起?肴憐,肴憐為什麽沒有同她提起?

“他被關在哪裏?”

那兵卒想了好一忽兒:“這……這有誰告訴我?”

南寞又甩他一鍋蓋離去。

她三步兩步跑回了肴憐身旁,原本也想敲他一敲,手擡起後,眼中卻現出他睡着的柔和的面容,眉色如墨,睫毛細長,棱角如削,仍是瞧着動人,她便一時下不去手。

這時肴憐覺出了什麽,睜開眼睛。見南寞正容色踟蹰地盯着他,一語不發。

他微微一笑:“怎麽?”

南寞變得氣勢洶洶:“容錦被關在哪裏,你知道麽?”

肴憐眉色一動:“他暫關在中軍帳,此事非同小可,幾位将軍明日将一同審他。”

南寞聽完便欲走,卻被他一把拉住:“你不須找世子,正是他授意要嚴刑拷打。”

南寞不聽,欲掙脫肴憐,肴憐卻強把她拉下,這一下子她的腳沒有落穩,斜斜跌進他懷裏。

肴憐按上她的雙肩,定定望着她:“軍中細作會如何,你該知道。但這次世子不會處死他,權當給他個教訓,你大可放心。”

南寞掙紮了半刻,肴憐終于送開了手。她坐起,對上他的目光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世子卻是什麽都知道的,我不過是因為如錦來,我才會來的。誰當稀罕這裏!”

她這次跑走時,肴憐沒有攔她。

一路跑到中軍帳前,那一片連綿的軍帳,也不知哪個關押了如錦。她思了思,還是打算先去找小世子。

世子帳前守衛森嚴,神色肅肅盯着她,不準她入內。大半夜帳內的人早已熄了燈火睡下,除非軍情緊急,是不可能為她這個小兵卒通傳的。南寞軟硬兼施,守衛皆不讓她進去,她四下無計,便大叫起來:“大事不好啦!”

話音未落,已被兩三個北狄大漢制住,塞了硬布條在她嘴裏。

她便抱住帳門前的一根木梁,無論大漢們怎麽扒扯她,她都死死抱着不下來,這樣折騰了大半夜,五更時,世子帳門終于掀開。

帳前一人側身立着,一手微微掀開營帳向外張望,須臾,露出整個窈窕的身姿來。是個南寞沒有見過的絕色女子。

晨起淡淡的天光空蕩蕩地灑下來,托出絕色女子豔麗的妝容和華服。那式樣的服飾容止,南寞忽然反應過來,是世子豢養的家伎。

心口猛地抽動,不知哪裏的酸楚泛上來,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那女子望她一眼,便回身向帳內微揖:“世子,既是有人要禀事,那賤妾先退下了。”

帳內傳來男子的聲音:“不妨事,教他進來吧。”

身後拉扯南寞的守衛皆停了手,南寞灰溜溜從那木頭上滑下來,跟随那女子一齊進帳,心裏卻很不是滋味。身後的守衛也跟着進來,立在她身側,不懷好意地緊盯着她。

世子的帳內寬闊氣派,似是裝扮了許久,很不像是行軍時該有的儀仗,像這衣着鮮豔的美女一般不合時宜。

世子從帳內屏風後緩緩走出來,一身明光姿容肅正,南寞收回神來,跪在地上不敢瞧他,只怕一瞧,便要鼻頭酸楚。

“世子,您知道我和容錦的身份,當日也是您親自教容錦同往的。往後他定不敢這麽做了,這回您就從輕罰他吧。”

世子皺眉道:“我不知你在說什麽。但總歸要依照軍法。”

容錦與北狄人勾結,證據确鑿。你為他求情,想必也是幫兇不成?”

什麽?北狄?南寞頓時便知不可能,便道:“是不是抓錯了人?世子,容錦不可能與北狄人有什麽幹系啊。”

說畢,眸中柔光投向南寞身旁的女子:“成璧,你怎麽看?”

那女子成璧盈盈拜倒:“一個小兵卒擅闖世子帳,為犯了通敵的罪人求情,自然是應依照軍法處置了。”

世子微笑點頭,轉向南寞,一臉肅肅:“那就與容錦一同關押,若是兩人再不招供,就亂棍打死。”

亂棍打死?南寞腦中混亂,嘴角冷冷笑了笑,直直盯住眼前的這人,這個她自以為是的夫婿,命人将她亂棍打死。

成璧道:“世子您兇了,這孩子不過是求情罷了,哪裏便成幫兇?”她的聲裏帶了嬌嗔,南寞這時聽了,卻只覺得惡心。

世子走上去挽了她:“聽成璧的,你說該如何?”

成璧朝着守衛道:“這小卒驚擾了世子,将他打出去。”

立即便有三四人上來拖着她出去,四處棍下打在她背上、腿上,她卻沒什麽知覺,任憑冷棍打下,聽着皮肉的聲音,也不覺得是自己的。

眼前閃過一個瘦長的身影,那身影俯身将她抱起,向着打她的守衛低吼了一句:“夠了。”

這人有着她熟悉的聲音,她擡頭時,眼中卻已朦胧不能視物,卻依稀知道是肴憐,她迷迷糊糊道:“如錦怎麽辦……”

再醒時,卻是在一個單獨的小帳包裏。她不知怎地正趴在席上,後背袒露着,有人正用藥為她敷傷口。

眼前半跪着一人,正俯身查看她的傷情,她擡眼去看,是公西沅。

“容錦只是被關着,不會有什麽大事,便有,也是如你這點傷痕罷了。世子說會放他的,只是尚須時日。”公西沅面上憂慮,對上她的目光時,微一踟蹰:“你須得體諒世子,有時他也身不由己。”

她不說話,也轉頭不再看她。究竟是世子身不由己,還是她和如錦身不由己,她現在最明白不過。

南寞知道了如錦沒事,也知道以她和如錦的身份,若是說出去,不會比承認是北狄的細作好多少。現下看來,也只能徐徐圖之。

“唉,我無法了。”公西沅嘆了口氣,邁步掀起帳簾而出,守在門前。

這時候南寞才想起一件關鍵的事。

如果不是公西沅為她上藥,那是誰?

一轉頭,脖頸生疼,想來連脖子也被打到了。“哎呦”一聲痛後,聽得背後人沉聲道:“別亂動。”

這這這,這是肴憐!

南寞臉青一陣,白一陣,語無倫次:“不是,隊率,我,那啥,你,其實不是男的!”

覺出不對,南寞糾正道:“其實我不是男的!”

肴憐聲音散淡:“知道了,公西姑娘交代過。”

這話很詭異。明明就只有公西沅和世子知道她是女子,怎麽也該是公西沅為她療傷吧!怎的這個女人卻跑去看門了?分明,分明便是這家夥将她扒了療傷之後,公西沅才來,是以插不上手啊!

但插不上手也不能就這麽走了吧,孤男寡女赤身露體的怎麽好。

南寞想起身,卻奈何身上各處都疼着,一時起不來。她沒好氣地道:“隊率知道了,就沒覺得該回避回避?”

肴憐擡起她一支光着的胳膊,用指肚的膏藥将臂下傷痕塗抹均勻,随意道:“等我擦完藥便回避。”

“可是那啥人家的清白怎麽辦?”南寞忍受着他指肚繞弄膏藥滑過她身子的冰涼黏膩,瘙癢和怪異使得全身激靈,她着實覺得委屈。

“心中自明便好。”肴憐漫不經心地答。

南寞無奈地“那是,那是”兩聲,随後牽動傷口,又龇起牙咧開嘴。

這一次的疼,卻不知怎麽牽動了心頭,細想起方才那個名喚成璧的女子笑靥如花的模樣,世子帳中的一幕在她腦中一遍遍地,忽然她便哭了起來。

望見她哭得脊背顫顫,身後為她上藥的手停了停。

“不就是被打麽,何至于哭得這麽傷心。”

南寞一邊哭着一邊答:“我不是哭挨打。”

“那你是哭什麽?”

南寞這回哭得更大聲,也不知是淚還是口水,順着嘴邊留下來,嗚嗚哇哇地道:“隊率聽了又要笑我......不過是我喜歡的人,他不喜歡我,這事想來你會笑,但我想來卻會哭。”

肴憐繼續幫她擦着藥,許久才說話,卻不似是像對她說的:“我總以為,男人是不應讓女人傷心的。但卻好似沒有少做這種事。”

南寞聽他似有些感嘆,好奇心升上來,自己也止了哭,喉嚨一抽一抽地道:“你讓多少人傷了心,才能說出這種話?”

“這好似不關乎數字,但若是定要計算,恐是辜負了兩個女子。”

南寞趴着仔細動動腦筋:他比小世子那種傾國都是後宮的好了太多,不就兩個麽,怎麽還感慨上了,如次看來有可能是因為三角關系。

“那她們傷心,是因為你一個都不喜歡,還是兩個都喜歡?”

“我以為男人一生只應當喜歡一個女子罷。”肴憐仍用他舒服溫和的音調說着:“從前來看,我應是前者。”

南寞撅撅嘴:“如果你一個都不喜歡,那便不能怪你了。”想了想,她繼續說,“往後你會遇上你喜歡的人的。”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但我希望你遇上的那個人,應該先教你傷一回心。不然那兩個女子多可憐。”

肴憐笑道:“你說的對。”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這不算粉紅嗎?這不算粉紅嗎?

作者暴走中,這不算粉紅嗎?親們你們告訴我?!

☆、西行(四)?離火

從雁門郡郊過雲中郡,二十天後,已離朔方封地不出八十裏。經雁門時,地形已多坎坷,路途常見山土沙河林立,夏日風吹面上如刀,頭頂也将被烤糊了。

但雲中至朔方的這一段路卻是不同。黃河流經,四處植被豐茂,陰山為界,一眼望去,秀麗平川景象令人忍不住留憐。

相傳戰國時趙武侯有一天望向雲中,見一群飛鶴盤繞在同一地方上空,這一盤旋就是一整天,到了夜晚,飛鶴盤旋之地仍舊光輝如白日一般。趙武侯認為是富庶之兆,便決定在這片光輝之地築城,命名為雲中城。

自然,大軍是沒有經過這個傳說的富庶之地。但雲中郡水草豐美,也已讓南寞驚嘆。荒于水與武泉水發源陰山向南流至雲中,令有白渠水流經雲中的平原入黃河,四水澆灌的這一片平原豐饒難以想象,到了此地時,久未食好料的戰馬們都撒腿兒歡得滿地吃,大軍在此地停留時,後軍這些不濟的懶散分子們,便時常在草中四仰八叉躺着,擡頭便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大口呼吸着這久違的清爽之氣。

已到了夜間,大軍行至一片山林中,這是個适合休憩之所,很快便搭好了營帳供将士安睡。大軍掩不住将要歸家的歡愉,是以以為還齊整的隊伍,現下便似是有些放縱,酒也喝上肉也吃上,似乎上頭也高興壞了,特地命大軍通宵喜樂。

南寞因經了一次傷,吃肉吃得便更加歡了。但她仍舊擔心被關押的如錦,是以時常想起昔日與他一起喝酒的場景來,自己便喝不下。

自從她傷後,肴憐也沒有講過他的荒漠故事。這一回吃飽仰在地上,輕輕推了推喝得有些微醺的肴憐。他的面容暈了些紅霞,看着似有些嬌羞。

“隊率隊率,你且說上次被狼從頂上撲下來,究竟咬着你了沒有?”

肴憐将頭微轉過來,一雙迷離眼睛望向她:“沒有。我将腿上的捕獸夾掰了開,罩在那跳将過來的狼頭上,那獸夾刺瞎它一只眼睛,它便用爪子劃我,卻被我朝着兩旁壁上甩了幾下便癱了…….”他說着說着,便快睡着了,南寞趕緊地問他:“那其他狼呢?”

肴憐阖着眼,醉道:“有一團火擲過來,正點着了陷阱便的雜草,狼怕火,就退了退。那擲火的人吹了一段埙,狼群便改去追他。”

南寞将将要聽不清他說什麽,只好湊在他嘴邊伸着耳朵聽。聽到這兒,不禁問道:“這舍命救你的人是誰啊?”

“一個往日的朋友。”肴憐說這話時,睜開了眼,望了望漆黑穹廬。

“你遇上這種朋友,男的應該以身相許,女的應該結義連襟啊。”南寞啧啧感嘆,沒覺出什麽不對。

肴憐卻是淡淡一笑,笑得她莫名其妙。

但更莫名其妙的還在後頭。“火。”南寞推着肴憐。

肴憐道:“我從火裏爬出來,自是沒被燒死。”

南寞大力推他:“着火了……這,這是咱們後軍糧草的方向啊!”

肴憐這才起身回頭,火光暗夜燃起,閃爍耀眼,四圍樹木郁郁蔥蔥,那火如果燎去,便是火燒連營的大災。

身旁的衆人也都清醒了,向糧草迅猛奔去。肴憐亦不例外,例外只有一個。

出了這麽大的事,上到世子,小到肴憐這樣的隊率,沒人會不當回事。但若真出什麽事,上到世子,小到兵卒,沒人會當如錦是回事。

南寞打算趁着衆人皆往後軍去撲火去救如錦。

傷病時在公西沅的小獨帳裏休養,她便偷偷注意了周圍哪些個帳子有關押犯錯兵卒的可能,辨別了方位。

這一次将他解救出來,兩個人便一起逃走。逃往哪裏呢?周圍有一座神秘之城,傳說飛鶴盤旋一天一夜的明光之城,她打算便逃去那裏。

一路逆着人群奔到中軍帳前不遠處,見連世子府的守衛都分撥了大半去救火,世子帳子裏卻仍是一派祥和。

那女子成璧舉觞的魅影被帳裏的燭光映在帳子上,酒盡,笑聲如銀鈴,世子的側臉亦映在帳上,兩個光影的臉畔貼在一處,南寞心抽了抽。

頭上閃過數個黑影,那些黑影落地與世子帳前的侍衛鬥了起來。南寞暗暗一驚,她本在暗處,沒人看見她,不然自己早已被從後部意地砍下。

望見他們的目标向着世子,南寞大步地跑上去,抓起一個已被砍死的侍衛手中刀,回身向黑衣人砍去,同時大叫:“世子快逃!快逃!”

世子聞了異響,帶着成璧沖出來,南寞顧不上回頭,與那黑衣人身影交錯着,卻因對方人多,自己背上受傷處,又被劃了口子。刀劍蜂鳴耳邊,忽然身邊一個聲音急促:“你護世子上山,這裏交給我。”

是公西沅。她的出現,的确将形勢挽回不少。雖然她一人之力不足抵抗這些迅猛強壯的高手,但那些分神救火的将軍們此刻也應發現了這裏的動靜,她想了想,既然他們的目标是世子,的确應先引世子去往安全處。

三面路途被黑衣人圍住,只有上山是唯一通路,她回頭見世子已拉着成璧向那山上去,但礙于成璧長裙拖累,走一步便跌一跤,南寞連忙上去一刀,将她的裙子後尾斬斷一半,露出裏褲來。

“謝謝。”成璧向她一笑,沒有半點恐慌。南寞看這女子竟然是個有勇氣的人,便也報以一笑。

南寞與世子兩個人一邊摸着黑上山一邊砍倒前方荊棘,卻仍然因為這文弱的成璧托了些步子。

世子向南寞道:“不如你先找地方躲一躲,等沒事了,我自會找你。”

南寞沒有說話,只顧着朝前開路,半晌才道:“世子,那日在冰窖,我聽話出來等你,後來我以為你死了。我不想再經歷那種難受,所以一定陪你到最後。”

成璧似乎又是一跌,世子連忙從後護着她,最後幹脆抱起她向前走。追上南寞時,他道:“你陪着我們,不值得。”

成璧也從他的懷裏探出一雙晶亮的眼睛:“是啊,你這樣不值得,趕快躲起來吧。”

南寞望着她眼裏的同情,卻覺得是上天的戲谑。戲谑她從此癡情如斯,不顧一切地守護着一個人,而那個人懷裏抱着別的女子,跟她說不值得,其實那意思分明是,別礙着我們。

“我偏不。”南寞一甩頭,繼續往前披荊斬棘。

世子抱着成璧走了好一陣,成璧自己要求下來,不肯拖累他,但世子仍是固執地拉着她。兩人行走間相互接觸的那種眼神,南寞轉身時望見一次,便不願再看見,于是便更加向前,斬荊棘斬得如剁菜一般狠。

遠處倏忽射來一把箭,南寞因在前邊,便沒防着那箭往世子的方向射去。

聽到成璧“啊”的一聲,南寞才回過頭來,見成璧緊緊護住世子,那劍從她背後刺入。

幾個黑衣人從前竄出來,南寞始料未及,顧不上身後,便與他們鬥在一處。

“成璧……你堅持住……”世子來不及去相護她,将她放落地上,回身沖去幫忙。

但對方人越來越多,南寞與世子都愈來愈抵擋不住。南寞原本便受了傷,力氣越來越不濟。

原本便沒有戴頭鍪,她的發髻被人挑開,青絲撞在刀上,飄落一地。

忽然有人探上她身子,在腰間一摸将她攥緊,又擡了擡下巴,見她沒有喉結,便哈哈笑道:“就是個女扮男裝的!”

世子這時道:“都住手,你們的目标是我,我跟你們走。”

為首的黑衣人擡了擡手,其他人果然停了手。

那黑衣人大笑道:“你不用跟我走,我此次只要殺你。”

“不過我看這兩個女子都有點意思,不如讓你選一個陪你同死的。”

成璧以微弱的力氣大聲道:“我與世子同死,放了那個姑娘。”

世子直直盯着黑衣人,指着南寞沉聲道:“放了她。”

“不要!我不會走。”南寞伸刀砍倒面前攥住她的黑衣人,望回世子,卻見他面上是盡是怨憤對着自己說:“必須走!”

身後的草木發出簌簌之聲,似是有救兵向山上來。那為首的黑衣人冷冷哼一聲:“不用在這裏選。”說罷向後招手:“全部帶走。”

公西沅正在與一群黑衣人相鬥時,身前終于來了救兵。諸多兵卒蜂擁而上,瞬間便将一群黑衣人擒住。得知他們的目标是世子,公西沅帶領兵卒向山上去。

“你怎能讓小南去護他們?”

公西沅循聲去看,肴憐在她身側,眉頭緊皺,聲裏焦急。

“我……”公西沅不知該如何回答。那時緊急,她根本沒想太多。

“最好沒事。”肴憐冷冷道。

追到半路,山間已經沒有他們上山時砍過的荊棘,但再往前,也不見人影。肴憐與公西沅都知道,他們是被抓了。

急急追趕至山頂。山頂的一幕,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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