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改完~噠啦啦心情真好
天睡什麽?何況你們不能在一起。”
“為什麽?”如錦不知怎麽地聲音擡了擡,将兩人吓了一跳。
蕭琮玄見狀,在桌前跪坐下來,自斟一口茶講述。
話說彤王在封地被關日久,竟不知萦兒與昌峻世子的婚事已經消了,這一番來青州知道了此事,沒來由的氣憤不已,便向皇帝請旨求娶萦兒。皇帝初時不肯,但彤王苦苦哀求說是少時欠下的債,一定得還,還生生杖責了幾個勸說他的将軍。雖說皇帝命他在青州與衛氏為敵,但其實早已疲于打仗,便下旨說幹脆和親修邊,換一時安穩。衛将軍已受了聖旨,便遣蕭琮玄來接她回去。”
南寞正在苦苦思索着自己和彤王的前情,如錦一臉不可置信:“皇帝怎麽還搞起和親了?”
“萦兒先暫且歇息,我在樓下等。蕭琮玄喝一口茶,言語冷冷:“公子跟我來。”
如錦跟着他走到樓下,蕭琮玄于席上坐下,便叫小二上酒。四圍桌前坐着不少面無表情的酒客,一看便知是他的人。
如錦心道蕭琮玄原來這般會省錢,寧願在樓下點碗酒便坐一下午,也忒不要臉了。
蕭琮玄從衣裏掏出一個用绛紫綢巾小心包着的物事遞過來,只冷眼一瞟,一話不說。
如錦打開綢巾,是一支精致的碧玉簪子,銀紫的流蘇垂垂下來墜着幾顆好看的青金琉璃。是他熟悉的碧玉簪子。雖不是如何名貴,但卻世無其二。他伸出手指,指肚撫過透骨冰涼。這是如伶的簪子,是他多年未見過的阿姐自從他一出生時便妥帖珍藏的寶貝,是他素未謀面的爹娘留下的最後一樣東西。
他記得上一次見到如伶,還是在七歲時。那日他在府中練槍,瞟到身前樹下有一色衣角,想近了去看時,卻見衣角的主人匆匆離去,他只記得那碧玉簪子插在她挽起的發髻之上,他便叫了聲“阿姐。”
那人身子停了停,卻只是微微側了側頭便不作停留,直到他小小的身體撲上去抱住她的雙腿,她才對他說了一句話便強硬地掙脫他,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微微顫抖:“如此,不妙。”
阿姐走時,他見她腦後簪子流蘇微擺,琉璃通透光亮。
看來蕭琮玄是在提醒他,不要做不該做的事。
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來一件阿姐的物事。上次只讓阿姐寫了一行無關緊要的字。可如錦看那字時,淚痕點滴,他都記得清楚。這次卻遞上了阿姐最珍貴的簪子,可見若不是蕭琮玄有什麽深意,便是阿姐有什麽深意。
“有的東西,不能圖謀。”蕭琮玄淡淡地道:“我也是一樣。”
如錦握緊着簪子,咬着下唇一語不發。
“公子倒也不必擔心萦兒,她不會真的嫁過去。彤王軍隊如一盤散沙,此次利用和親,大禮既成時要将他們一舉擊潰。”
“我瞧衛将軍有意撮合你們,公子倒是可以等之,但你若是圖之,只會讓你忘了你該牢牢記住的。”蕭琮玄伸指摩挲着酒碗邊緣。
如錦吐了口氣,斂容起身:“她是我妹妹,圖謀什麽呢?不勞你多慮。”他心中煩悶,再不能看見蕭琮玄這冷若冰霜的一張臉。
一溜煙竄回房關門,如錦向內小聲道:“我們得想法子逃走。”
半晌未見回應,如錦見南寞仍趴在妝臺前,臉埋在兩臂間,肩膀顫顫抖抖地哭着。聽見他走過來,南寞抹盡臉上的水澤回頭:“彤王不過八歲跟我打了一架傷了我的眼睛,現在竟然為了給我抱不平執意娶我,實在太感人……”
如錦幹幹笑了兩聲:“我這給你當夫君都是白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錦是個好閨蜜......嗯......
有沒有人想出來滅我的?
黃金男配就是要對女主好嘛。
真的有人要滅我嗎?
☆、西行(八)?羽弗
如錦将蕭琮玄所說的大婚陰謀告知南寞後,南寞終于鎮靜下來表示,還是不能禍害一個願意作自己夫婿的好人。
兩人當下便合計如何逃走。
如錦望了望窗下故作無事晃悠的衆殺手們,想到一個辦法,打算以自身假作逃跑調虎離山,然後她再跳窗,但被南寞否決。蕭琮玄和他的手下跑得很快,他們是不可能在他眼皮下溜走的。
南寞想起在洛陽妓館的經歷,便提議扮裝逃跑。但卻想到蕭琮玄辨人是專業的。
一時彷徨無計,看來只好先上路再圖逃走了。
兩只酒烹雞端了上來,如錦先行挽起袖狼吞虎咽了幾口。這雞帶了一路,總算入了饞蟲肚。但一向喜歡吃雞的南寞只略略嘗了幾口,随後打了個冗長的哈欠。
如錦便将她推到床前命她睡下。她自從離開昌峻軍便癡癡傻傻,好在很聽如錦的話,便依言躺下,很快便睡着。迷迷糊糊間,覺得有人環着她,知曉是如錦也困了同她擠在一處,倒也沒覺得怎麽,便繼續睡去。
醒來後見如錦跪坐在妝臺前,面上很是深沉的模樣。見她醒來,他嘴角彎着招她坐過來,她仍是依言坐了,如錦便執起梳子開始為她細細盤起發來。
這次做了一個極好看的蛇髻,盤好後,他從懷裏捧出一把玉簪為她戴好,還不忘認真囑咐一句:“方才我去買了這支簪,雖說不甚名貴,但你卻不能弄壞弄丢了。”
南寞點點頭,也未想到他是如何說服蕭琮玄出去買簪子的。望了望鏡中的自己,盤發優美,面容姣好,卻有些不再像往日的自己。再透過那鏡望着如錦,他很是明明媚媚的好看,卻半點未脫了男子的潇灑,此刻的眼中帶了點柔色,不似平日撒歡的模樣。果然這一場行路讓他們倆都深沉了不少。
如錦瞧着她那傷神的模樣,平日裏是個莽打莽撞的小獅子,但一遇到什麽亂心揪心的事,就全然慌了神。便如這次一般,一時失了追尋日久的小世子,任憑誰在遠處喊一聲“我娶你”,她必然都願颠颠跑去嫁。他不由得很為她擔心。
這傻姑娘,若是有一日離了自己,該如何呢?
正有的沒的思着,聽見窗下一陣喧嘩,仔細辯去,是人聲夾雜着刀劍,已經打起來了。
如錦趕忙去瞧,見足足有兩百帶刀之人将客棧團團圍住,與蕭氏殺手們見刀見血。這些人看樣子似是江湖上的人氏,雖說不及蕭氏殺手,但勝在人多勢重。看不見的客棧內堂,恐也是同一番光景。
南寞也湊了過來,兩人一向對殺手沒什麽好感,也不知他們惹上了什麽禍事,反正事不關己,趁亂逃出是最好的了。
于是他倆執了手從窗臺一齊跳下,但很不幸的是,一小撮江湖人士立即将他們圍了起來。
如錦下意識地擋在南寞身前,與這群人周旋道:“我們是良家婦女……”
南寞長嘆一聲搶在他身前,眼中終于恢複了光澤:“我們只是住店的,不相幹不打擾。”說罷拉起他轉身欲沖。
人群裏走出消瘦的一男一女,兩人長得還算清秀,但十分肖似,身着同一色上等綢緞,一看便是有錢人家的打手模樣。這兩人拔出明晃晃的長劍擺個姿勢攔在兩人身前。
如錦握着南寞的手緊了緊,示意她該開打了。
她也覺得很興奮,自上次在昌峻府與如錦一同引出冰窖的守衛時出了出手,這是有多久沒有幹過仗了?
“是南寞姑娘和容錦公子吧?”那兩人中的女子發了聲,直呼出他們的名字。
“你怎麽知道?”如錦又是将她拉至身後。她卻覺得他實在多此一舉,兩人半斤八兩,談不上誰能保護誰之說。
“羽弗姑娘請了四大镖局的人來保你們。”
“羽弗姑娘是誰?”南寞從如錦身後探頭問。
“是麽,快走快走。”如錦裝出一副和人相熟的模樣,一手不放松她,一手去攬上那消瘦男子的肩膀推着旁人向外走:“兄弟你貴姓?”
“敝姓姬。”那男子皺皺眉。
“原來是小姬啊哈哈。”如錦重重地拍拍旁人的肩膀。
南寞撇了撇嘴,被他從後拉着。那瘦削女子跟在她的身邊,于是她問:“羽弗姑娘究竟是誰?”
“邊陲五郡與江南五郡的首富,這十郡的鹽糧布飾莊子都歸她。這回姑娘花了一萬金請來四大镖局,只要将你安全送到朔方封地,這錢便能到他們手裏。”這女子輕描淡寫地解釋道。
這人支付一萬金只為将她安全送到小世子的封地上。
其實這意思便是世子來救他們。
他竟派了人來保護他們嗎?不然怎會知道他們在這裏受困?
他兵馬衆多,怎麽會讓一群江湖人士來救他們?
這十郡首富的什麽姑娘是怎麽說法?難道又是小世子深藏不露的桃花?
總之南寞一但聯想到小世子,便估摸全天下與他有關的女人都是他的桃花。這也無可厚非。世人傳說便是這樣的。
她心頭翻江倒海,一時又癡傻當地。她不是才決定了放下麽……難道就這麽回到他身邊去?
說話間,他們已到了一處馬車前。那女子請她上轎。她正猶猶豫豫,如錦低聲在耳邊激她:“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在此被抓回去,等到大紅花轎擡至彤王府上,讓你見着血濺紅衣兵馬齊亂的場面,你夫婿身首異處……”
南寞一話不說鑽進馬車。
如錦也正欲擡腿上馬車,卻被那姬姓兄妹攔住。那女子笑道:“容公子且慢,我們羽弗姑娘聽說您貌若潘安,特地請您至宅中一敘。”
“那我和寞兒一起去。”如錦作勢又上轎,卻再次被攔下。
“送南姑娘之事有四大镖局,且世子說了,必得快馬一日內将南姑娘送到,不然要向我們姑娘問責的。世子也允諾,要将容公子帶給我們姑娘一觀,若是不合我們姑娘的眼,容公子便可以自行去封地了。”
“觀我做什麽,我又不是花瓶!”如錦嚷道:“為什麽我還得自行去封地?”
“南姑娘,世子說有諸多對你不住,要向你解釋,他不願讓你傷心。”那女子不理他,只向車內說了一句,便示意車夫駛離。
南寞呆坐轎中愣怔着,絲毫不覺得馬車已然馳在了路上,車畔圍攏了浩浩蕩蕩持刀的衆人,待她反應過來,才想起似乎方才離開時,如錦跟着車身喚她的名字,卻被一擁而上的衆人撲倒。
可是他不知,她的對面坐了一人,她一見這個人,便會七魂丢了六魄。
這個人曾對她說,碧落黃泉,他終是要與另一個女子在一起。
如錦被撲倒的那刻,馬車後蕩起濃濃的塵土。那時候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所以當衆人将他扶起時,他問了這麽一句:“羽弗姑娘比我好看麽?”
那身穿同色絲綢的姬姓兄妹中,哥哥慎重地點了點頭。妹妹目光旋着他,似是面上有些紅潤嬌羞,猶疑了片刻,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這情形如錦見了,也估摸出了大概,他眉彎一笑,薄唇皓齒:“好,帶我去見她。”
南寞頓住忐忑的心神叫馬車停下,探出頭去看如錦。如錦似乎已然接受了對方的邀請,正被人恭敬擁着向相反方向走。但她還是不放心,只低着頭不去看坐在對面的人,急急地奔下來,卻被镖局的衆人圍住。
前邊如錦恰轉回頭來,向她揮揮手:“過幾日便去封地找你!”
她正納悶間,身旁一镖局頭子也正與她望着同一方向,神情陶醉:“這乳臭未幹的小白臉一張,怎就能得神仙般的羽弗姑娘看中……”
南寞總算知曉是怎麽回事,見那方走得遠了,只好在衆人怨憤的目光中回到車裏。
一路上,坐在對面的人沉默地阖着眼,那推她上來的女子曾說,世子對她不住,要向她解釋,但現今這模樣,她只怔怔地盯這沉默的人一會兒,便洩了氣。
她覺得胸口悶得厲害,禁不住便想跳車逃走,再也不用面對這個人。可是她能明白成璧已經墜下山谷,他心中是極其傷心徹骨的,哪裏有辦法同自己說話。便等尋個時機,再令他放她走吧。
車馬疾行至晚飯時分,停在一處驿路的小店前。對面的人沉默如舊。
一衆行镖人士并南寞也都進店用飯,但他卻沒有下來。想來他地位尊崇,是有專人伺候用膳的,不會和這群江湖人士相處。
這江湖人士中也有關心國事的,南寞身後的一桌正論起戰事。
“聽說世子在青州時兵十三萬,但皇上下了旨,漢地參了昌峻軍的,或就地遣返回鄉,或留青州彤王領的軍,這一下子便将昌峻軍六年間所征之兵折損了六萬。”
這人說完,其他人啧啧,便又聽這人接下去道:“這還不算,原來九萬的軍裏,也有居在邊陲五郡的五胡人和梁人 ,按照旨令,邊陲和睦為大,他郡官兵以後不得為昌峻幫手,且有兵卒但凡不是朔方封地的,為農牧着想,昌峻軍必得放歸,這又折去了三萬人。”
說話的這人,身旁坐了個粗聲粗氣地道:“這都是舊消息了。雖說昌峻大軍仍未回到朔方,但昨夜卻派出騎兵至邊境拿下了三座城池!陰山前的高缺近年被北狄給吞掉,現下也吐出了。”
“這等消息你如何知道了?”南寞回頭看時,見衆人皆露出驚奇崇拜的目光盯着那粗聲粗氣的髭須壯士。
那髭須壯士臉上卻已紅:“我家原就在高缺邊上,今日行前拙荊恰趕來看我,便說前邊已經易了主。”
那初始說話的人卻不大得意,又道:“這也沒用的,沒用的,沒皇上的旨意便是擅自出兵。”
那髭須壯士喝了碗酒:“這你可錯了,封地內的事皇上管不着!”
南寞聽得震驚,扔下碗筷跑了出去。一眼望見那馬車停在遠山之前,頭頂日暮的燦紅雲光罩下來,她終于知道世子經歷的昨夜是有何其的艱難。被人刺殺,失去了心愛的女子,還要出兵奪回封地的城池,城池拿下,便來接她。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這一切?
可是無論他做什麽,至少她明了他的心意,不會往另一處想了。雖然她仍然想離開,但知道了他這一天過得苦楚,還是得須看着他安好才行。
坐上那馬車時,眼前的人終于睜開了眼,眸子裏滿是血絲。
“你還是睡吧,不用看我。”南寞抹出個笑臉道。
作者有話要說: 傳說中的羽弗,,,這個姓氏和小世子的姓氏一樣來源鮮卑。
下章就寫羽弗了。。。嗯,寫到現在,希望大家多多評價多多支持~~
怎麽辦怎麽辦,親媽愛上如錦了!親媽不忍心虐他怎麽辦!
蹲到牆角好好思考一下,為嘛把小南寫得那麽沒心肝啊。
☆、西行(九)?大宅
離堇點了點頭。他果然是很累了。
昨日照看成璧,見她傷重不醒,便如是自己傷了五髒六腑一般,揪心得說不出話來。好在她還活着,他不會再想着赴死。
後帶着一名手下出來尋南寞兩人,總算邊陲沒什麽其他路好走,他們也只能折回雲中去。
一進雲中城便見不少似是殺手的一行人跟着他們,原本想就近求官兵出面,但皇帝早已下了旨,他郡官兵不得插手昌峻事務,只得命手下快馬回軍禀報。兩郡之地,快馬半天便能折回。這一次能就近幫忙的,必然只有暫居在雲中的那位錢能通天的羽弗姑娘。
世子的身份還是須得隐秘,畢竟邊陲與漢地不同,這樣做能讓世子少些危險。這一回他不說破,但卻忍不住也暗自揣測,這個小南姑娘究竟與世子是什麽關系?
瞧着她時而向他眨巴眼睛,時而微笑,時而嘆息,時而搖頭,像是個怨婦,他揣度這莫不是又一個中了世子溫柔魔障的女子。
跟随世子多年的他,知曉世子其實從未故意對女子溫柔照拂,只是性子如此罷了。
這麽說起來,其實世子對男人也十分溫柔照拂。
不由得渾身打了個激靈,慶幸有成璧在身邊陪伴,才不至于落個癡心世子的斷袖啊。
“你怎麽了,要不要我幫你擦擦汗?”眼前探過一張小臉,不知從哪裏扯下半片絹子在他面前晃晃。
這小南姑娘沒大沒小,只說你你我我,從來對世子不用尊號,真是搞不懂了。
馬車忽然停下。離堇朝簾外望一眼,見世子正在那方伫着,長身玉立,如風下松,面容美好,難免多看。
離堇連忙下車,低低稱去照料成璧便走開了。
南寞心又被傷了一傷,好在一下車,便遇上個容姿絕世的,她忍不住奔過去将他攔腰抱住,輕輕喚了聲“隊率”,然後哭得很是蕭條。
她已不知這是第幾次在他面前哭成淚人。兩個月來,她總是在這個人面前露出最柔弱的一面,而這個人時常會照顧着她,不嫌棄她總是湊上去蹭兩把鼻涕。
“怎麽又哭了?這副模樣很不好看。”邬珵笑道。
“沒有,我沒哭。”南寞在臉上抹了兩把,“隊率是在這兒等我麽?”
“你竟忘了你歸我管?我在城中給你安排了宅子,不如現在便去看看。”
“可是,我不想呆在這裏。”南寞支吾擡頭:“現在世子心情不好,待他心情好了,我會請求離開的。”
邬珵一愣,半晌笑笑:“他的心情的确很不好,你想待他心情變好,少說也得一月兩月。”
“真的……這麽不好?”南寞擡起臉。
“去看看你的宅子罷。”
南寞想了想,失去愛重之人那痛,她雖不能如小世子一般體會,但目前也算領教了一二,的确不是一兩日便能休整好的。那還是乖乖聽話去住好了。
忽然想到如錦。“那容錦要在什麽首富姑娘那裏住多久呢?”
“他……”邬珵頓了頓:“随你喜歡便将他接來,只怕羽弗也會跟着來。”
南寞抿抿唇,搞不懂羽弗究竟是個什麽神秘人物,偏好如錦的男色。
她沉思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詢問了一句:“我這模樣真的很不好看嗎?”
邬珵揉了揉她頭頂的發,微微挑眉,目光柔和:“沒有。”
她得了滿意的答案,便回身去上那輛馬車。驚見車夫換了一人,那人面上不耐地望過來,一束疤痕顯英姿。正是聽着他們說話頗無奈的公西沅。
“小沅好。”南寞甜甜喚了她一聲跳上車。公西沅渾身一哆嗦,但細細聽來也很受用。
車馬在一處大宅前停下。入得門內,假山磷石,半裏波光,幽篁園林,之中的庭院房屋白牆黑瓦,顯得靜谧雅致。雖說這裏是河南地,水草不錯,但畢竟幹旱的時候更多,維持這樣環繞的人工溪流池塘和茂林修竹,也不知要破費多少。
每往裏走一段路,便會走出兩個婢女相迎。這些婢女長得清秀可人,那笑容持久不化,顯見是訓練過的。
雖然自家比這裏更奢,也見過皇宮的金碧輝煌,但在偏遠邊陲的封地裏,能見到如同漢地,還是江南打扮的宅子,不禁也由衷感慨。
“羽弗這些年過得很不錯啊。”邬珵向身旁的公西沅道。
“方才聽管事說,這是羽弗姑娘一直為世子留着的。”公西沅往遠瞥一眼南寞,見她已被婢女帶着向廂房去,才送了口氣:“您打算瞞她多久?”
“并不會刻意瞞她。現在這樣我也自如些,順其自然。”邬珵走至水邊,水流清冽,教人覺得心下清爽。
“我往後就住在這裏。”
“您是說……您要和小南一起住?”
“羽弗過幾日也會來,是有時日沒見她……你在想什麽?”邬珵睨一眼公西沅,公西沅恍若無事搖搖頭。
之後的幾日,他便在王府處理要事,晚上卻回來休息,每日也抽出時間與南寞聊上幾句,下幾趟棋,也算悠閑。
時日已過秋分,天氣雖熱,但下了兩場細雨後卻也逐漸轉涼。九月初三是個下葬的吉日,他的爹昌峻王帶同他死裏逃生縱橫沙場這麽多年,終于能夠歸家長安。之後他每日在墳前守塚兩個時辰,以盡孝道。
在行軍中,他常做出守備松懈的模樣,也教離堇與成璧裝作夜夜笙歌,果然臨近封地便有人作祟,作出燒糧草刺殺的事來,卻不備他早已派出騎兵箭手,先要拿回被奪的三城,一舉重振聲勢,告訴對面:江山此夜,我回來了。
這日清晨時公西沅帶了個消息來,他便急急出門了。繞過王府數個庭院進得門來,望見離堇靠在卧房內手捧藥湯,床上躺着的女子神色安詳地倚靠着豎枕,聽到聲響,擡起眼眸。
“世子……”成璧面上歡喜地躬身叫出,已經恢複了不少。
邬珵免了她的禮,皺了皺眉:“怎麽騙我說你不好了?”
成璧微微笑着,雙瞳盈盈:“怕您不肯來。”
“我怎會不來看你?”
“因為……因為世子有新歡。” 成璧故作愁苦幽怨态。
他含笑瞧一眼離堇,離堇一本正經地垂首道:“卑職真的沒有說什麽。”
他免了離堇的行禮,離堇見湯藥涼了,便下去熱熱。于是邬珵坐于成璧床前,作勢嘆口氣:“你曾經可是我府中的舞伎。”
“成璧從前雖則對世子有心,但更多是又敬又怕,是以早早将這心思了斷了……不過我瞧她們都眼巴巴盼着……”成璧說着,擡眼去看他,見他隐隐笑着,眼中眸色光亮溫潤,望之沉醉。
“我不過将你們安在一起兩月,你們便生死相許了?”
成璧臉上一紅,低眸認真說道:“其實成璧愛上阿堇,不過是一瞬間便認定的事,不過阿堇對我,卻是我日日相逼的結果。”
邬珵似笑非笑:“細節可以不說。”
成璧今日滿面的嬌羞,欲言又止。良久之後才吞吞吐吐道:“請世子為我見證。”說着從被裏拿出一張精致剪裁的婚貼來,上書隽秀小字:終身所約,永結為好。
随後她用力咬破手指,在婚貼上認真寫下自己的名字。血字深濃,将大紅的更貼顏色也蓋下去。
這時離堇已重新端了藥碗回來。見此情形,一時愣住。
邬珵見他迷茫,只好笑道:“我只作見證,就不簽名了罷?”
離堇放下藥碗,亦咬破手指鄭重簽下,将成璧緊緊擁在懷中。
因為老殿下喪葬不久,城中不宜辦喜。但婚許本就是兩個人的事,只要兩相思,兩心知,也已足夠。
邬珵亦有所觸動。他走出王府時,正望見南寞立在馬車旁走來走去,顯是守衛不讓她進去。她的腦後梳着蛇髻,碧玉簪下的流蘇晃動,那紫瞳一般的琉璃耀眼奪目。雖說這發髻看上去,不及她第一日來時那樣齊整好看,卻也是不錯。
南寞一回頭,兩人眼中相觸,她急急奔上來:“隊率隊率,我聽說成璧沒有死,是不是?”
“你聽誰說的?”他剛問出來,便見公西沅以手遮面坐在馬車前,不禁嘆一口氣:“她還未恢複完全,待她好了再……”
“她活着就好,”南寞喜悅之情萦在面上:“我還以為她已死,世子傷心欲絕,但現下看來不會了,那我可以向世子辭行。”說罷轉身又去向府前守衛通告。
邬珵幾步走在她身前,望向她的眼神諱莫如深,嘴角含了輕笑:“世子仍很傷心,畢竟成璧落崖是因你,無論如何,你應留待她傷好再辭行罷。”
南寞一聽便洩了氣。他說的沒錯,若是沒有她,成璧和世子不會這般曲折。
先是宣雪,後是成璧,這些個世子的美好桃花,卻為什麽偏偏教她遇見?
南寞住在這裏已有半月,時日悠長,天高雲闊,靜靜呆着也不會想煩心的事情。
肴憐隊率的棋下得很好,她從來沒有贏過他。好在每次輸了,他便講故事哄她,她也樂得聽。
但這麽久不見如錦,她已經很想念他。這家夥說好了過幾日便來,卻已經過了半月。該不會是有什麽事了吧?
她今日聽說成璧沒有死,以為便可以向世子辭行了,辭行之後,她好去那首富姑娘處找如錦。
但現下願望破滅,只好乖乖随他回去。
兩人一同乘馬車回去時,南寞想起什麽,便喚道:“隊率。”
“其實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邬珵阖着眼彎了彎嘴角。
她點點頭:“小憐……”喚完後,見他面色有些不好,但并沒有拒絕,于是繼續道:“小憐,我想去找容錦,你帶我去找容錦吧。”
“不需找,最多今晚你便能見到。”邬珵無奈道。
今晚……如錦這小子終于來了!南寞心下忽然生了憤憤。這家夥說話不算,待他來了,定要與他賭氣才行。
下車入宅,走至水邊,正思着如何懲罰如錦時,一擡眼,水邊幽篁處,一襲白袍的少年執起身畔綠衣綽約的女子之手,正輕言慢語,笑聲盈盈。
“如錦?”
“羽弗?”
南寞與邬珵兩個一齊念出。只是南寞聲驚,邬珵聲沉。
那白袍少年身邊的女子首個回頭。膚如冰雪,眉如柔煙,眸如含璧,唇如桃花,嫣然一笑,惑五郡,迷玉山。
作者有話要說: 江山此夜,我回來了。河圖大大專輯裏的~~~~大愛啊。
羽弗姑娘的出場我是不是濫用詞彙了,不行寫到美女停不住手啊。
下一章是小鬥心。女人在一起是沒好事的。
☆、西行(十)?棠安
女子回過頭來,南寞便感慨最近見過的絕世美女是不是太多,以至于不能再将她們稱為絕世了。
這美女大約十七八歲,眉目深濃,一看便知是承了梁人與北狄人的兩種骨血。從跟随大軍到封地以來,她已經對這樣長相的人物司空見慣,世子如此,她身旁的肴憐亦是如此,但總歸沒見過女人也是這般的,這一見果然有些懾人的好看。
但不知怎麽的,南寞總覺得她一颦一笑都好似見過。後來思着,大約是像世子那一群家伎。想起她其實也與世子有些許幹系,便覺得這世間美女,盡在昌峻府。
除了她阿姐,她阿姐那姿容可不似她們這般媚俗。
那女子回頭時,面上笑容僵了僵,抽出被如錦捧着的手,袅袅娜娜地移過來。她的眼珠轉得極快,若有似無地在南寞身上掃了幾掃,随後定睛瞧住邬珵,然後,将身子貼了上去。
“肴憐哥哥……”
這一聲叫得銷魂,南寞看她神色間差點沒擠出淚來,而邬珵輕輕撫一撫她的背,将她從懷裏撥出來。
“去年你來洛陽才見過,怎就這般粘人了?”邬珵眼眸親切地向那女子道。
“羽弗這是想您啊。”女子轉而眉開眼笑,眼珠一轉又盯住南寞:“這就是一千金姑娘吧。”
一千金姑娘?南寞想得到這羽弗是指花錢雇镖局救她之事,但被人稱作錢兩,卻如同是仆婢娼妓一般,聽了讓人登時不悅。
“這一千金,肴憐哥哥須得還我。”羽弗的眼珠又流轉到邬珵身上,伸出素手作勢讨要。
“世子托你救我,怎會讓小……肴憐隊率出錢?”南寞不解。
肴憐是邬珵的本家姓,封地裏的老人私下裏稱呼仍用老姓。南寞卻自然是不知道這許多的。
邬珵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南寞的詢問,卻也不接過羽弗的手,只向她輕柔一笑:“好,自然是要還你。”
如錦這時才從水邊挪過來,舉手投足間似有些尴尬。望見邬珵,他的腳步頓了頓。南寞撅了撅嘴,懶得看他。
羽弗目光透亮地望了一眼邬珵,踮起腳尖來湊到他耳邊細細地說了句什麽。
随後,她只顧着繞着邬珵,露出期待的眼神,伸出兩只纖細手指夾一夾肴憐腕邊的衣袖:“羽弗有很多話想跟您說呢,您跟我來。”
一個眼波流離,俏皮轉身,她就先雀躍了出去。邬珵搖了搖頭跟在她的身後,很快兩人的身影轉入林間。
南寞瞧了瞧羽弗,哼了一聲。這女子分明十七八歲一把年紀,偏學小女孩姿态,她瞧不慣。
如錦匪夷所思地望着兩人的背影喃喃:“這就是……肴憐?你的隊率肴憐?你可知道……”
他轉身,見南寞給他一個白眼,他便噤了聲。想了良久,他伸出拳頭給她捶捶肩,将頭湊過來:“本公子只是給她看看手相……”
她背了手,瞪圓了眼瞧如錦,随後偏過頭又是一哼。
如錦跳到她肩膀另側,繼續捶着:“好吧……本公子不是給她看手相,是問她手上用的何種香料……”
南寞摸摸下巴:“你這些天一直與她研究香料?那你且說說她唇齒用的是什麽香?”
“她用的是……”如錦瞧她眼神不對,急忙信誓旦旦地道:“她口臭,臭不可聞。”
“就知道你聞過了。”南寞仰起頭往前走。如錦佯扇自己個大嘴巴跟上來。
他在她身後纏着,将近日來的經歷一一說給她聽。但他的經歷其實頗為簡單,也就是早起在羽弗的大宅子裏晃晃,等着羽弗閑時坐在她宅裏一棵西府海棠下,邀他閑聊喝茶,灌點小酒,過得很是安樂。
令南寞感興趣的,還是在他說到羽弗身世時。羽弗為北狄姓氏,名為棠安,連着念便是羽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