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改完~噠啦啦心情真好
的戰場上走出來的逃兵一般狼狽。
“孩子出來了,出來了!”那婆子從禦醫手中接過渾身是血、纏着半圈臍帶的小嬰兒,顫聲道。
南寞一聽便猛地沖過去後帳床邊,生怕晚于西河允便會将這可憐的孩兒屍體也被他糟蹋。她一把搶過孩子抱于懷中,低頭望去,這小小的孩兒遠比她的拳頭要大,仿若一只大老鼠,或是剛剛出生的小貓,眼睛緊緊閉着,身體蜷縮在她懷中,她望着他,有着柔軟的小鼻子、撅着的小嘴,胳膊細得像一小根肉條,小鼠一般的手指緊握着。
“是個男孩。”禦醫一邊照顧姝旻,一邊長嘆,身出袖子抹了抹眼睛。連這樣久經場面的花甲長者都流下了長淚,王後在一旁看着也覺得心下太過凄涼,只得背對而立。
南寞俯下身去親吻這血孩子的面頰,柔軟的肌膚觸碰到她的唇,她只覺得自己傷了他,禁不住有潮濕的液體不停不歇地湧出來,滴到那血孩子的面上,打濕了血污,露出一塊塊細小的潔白。
太子推開西河埙,走進後帳來伸手要搶:“把他給我。”
南寞抱着孩子蹲在床邊:“死也不會給你。”
太子森然道:“我要将它滴血認親,好教你們這群人知道,這個賤人如何與個奴隸通奸生下狗雜種。”
“閉嘴!”王後吼出一句,聲極怆然:“你說奸夫,你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太子冰冷酷吏般的眼神裏忽然又一絲得意,似乎早已想要揭穿姝旻懷孕的真相,而真到了這一刻,他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我早已命屬下去查這賤人,她自己的婢女都已經招認,我四月前根本未去過她帳子,而她卻時常坐那個梁人奴隸的馬車來往,那人我也教出連抓了來,當場他便招認,我已将他殺了。”
西河埙在前帳與後帳相隔的長簾外靠着,一邊聽一邊沉思,忽然聽到一個人名,便念叨出來:“出連?”
太子擺手看向簾外的西河埙:“怎麽,一個我軍前謀士,你都如此感興趣?”
西河埙不再說話。
太子指着外面的婢女:“我要滴血認親,去拿清水來!”說罷仍舊想要從南寞懷中搶過孩子。
“可以不傷害孩子,用臍血,臍血可以認親。”禦醫忽然出聲,跪地長拜,顯然是心懷不忍,也不願再讓這禽獸真正觸碰到已經沒有了生命的孩兒。
王後嘆息:“就用臍血。”
不過一會兒,清水碗置上桌子,西河允毫不猶豫地将自己手指咬破,滴水入碗。随後禦醫将剪下的臍帶六寸端正地捧過來,刺破滴下血水。
兩血交融,是親無誤。
那禦醫捧過碗,望了一眼跪地顫聲道:“相融了,冤孽啊太子!”
西河允從他手中奪過碗,驚愕地低頭去瞧,仔細地貼近去瞧:“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不可能,那雜碎親口承認......”西河允望見那碗裏的血滴交融,惶惶後退幾步,卻又瞬間發狂上前将那碗推下打碎,口中不住地喃喃,卻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地跪下。
王後一巴掌扇過去,西河跌坐于地。
王後走至姝旻床邊坐下,雙手握着她,極力壓抑着吩咐道:“此事禀報汗王,好好照顧姝旻。”說罷站起,旋視四周一圈,吩咐侍衛去通知統領。待統領候命帳前,王後道:“把太子關押單獨的帳子,待明日聽候汗王發落。”随後頭也不回地帶人離去。
直到被綁走時,太子口中仍驚愕喃喃不止,到最後竟以蠻力掙開上前的侍衛數次。
等衆人散去,喧嚣轉而成寂靜。南寞這時才從地上緩緩站起,将孩子小心翼翼放在姝旻身側。
“阿房,給你娘親抱抱。你還這麽小,若是活着,這會應該再哭吧?不哭也好,不哭你娘就不心疼了。”
姝旻側過臉來,虛弱地伸出手臂擁緊他。将他的小臉貼近她的面頰。南寞不敢去看姝旻,知曉她面上早已一汪水澤。姝旻疲憊又愛戀地将那個沒有生命的嬰兒一口口地親吻過去,他的額頭、閉着的雙眼、鼻子、嘴唇,無一處不沾上母親的淚水。
南寞緊盯着她們母子,輕輕道:“阿房,你要我殺了你爹麽?我現在很想殺了他,你若是想,就讓這床簾動一動。”
姝旻淡淡一笑,眼懷感激地望向她,緩緩地搖了搖頭:“他自有他的死處,你萬不要搭上自己。我向你保證,他一定死得讓人歡欣。”
這話說得堅決,沒有一絲的猶疑和感情,南寞知道她早已經恨急了他,但卻覺得有些異樣,仿若她早已預料到一切,連南寞自己所有的驚慌失措與無奈急迫,她的眼裏話裏也沒有,她淡然得仿若天邊飄過的一抹雲,一抹無論天地如何變化,她都始終如一漂浮于蒼生之上的雲,無論旁人罵她害她,仿若是衆生紛纭與她無關,她等着生等着死,一切由天由命。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認親戲真的是寫得我很糾結。
太糾結了,好糾結,好糾結啊。
可憐的孩兒,我不是故意的......
☆、焚城(一)?埙篪
那夜南寞爬在姝旻的床邊陪了她整晚。尓綿靠在她身側照顧着她,禦醫待到了前半夜。姝旻雖然虛弱卻算是極其堅強,血止住時,她一直強撐着自己不暈厥過去,即便她已很累,卻看着自己的孩子躺在身側,緊緊地擁着,細致地撫摸着。
禦醫走時,南寞已趴在床邊睡着。于是便向尓綿嘆道:“太子妃若是能挺過這幾天,便無大礙了,只是将來沒了機會再生養,實在是......”
尓綿怆然,卻仍微笑回他:“二王子妃和太子妃情同手足,我定會竭盡全力地照顧她。”
禦醫囑咐:“藥一定要按時吃下,太子妃若昏厥,一定離開來叫我。”
尓綿:“是。”
禦醫低頭沉思一陣,猶疑了半晌,道:“其實從孩子的大小和我日前所診,我曾以為太子妃已懷胎五月,但太子妃堅持說是四個月......不過太子妃尊貴,孩子長得大些倒也沒什麽......”
尓綿忽然轉了淡淡的怒容:“診也是禦醫診出來的,太子妃何時沒有月信,是你們比太子妃還清楚麽?您在王帳當職也有幾十年,胡亂揣測亂了方寸,犯了大忌,晚年難道要在牢裏度過麽?”
禦醫低頭:“是,是。”說罷便先離去了。
尓綿舒一口氣,回頭見南寞已經起身盯着她。她心下一驚,卻故作鎮定道:“二王子妃您醒了。”
南寞道:“昨夜你成了他的女人了,以後你也會有孩兒,可一定不要記錯了時間,否則夫家大發雷霆,會鬧出人命。”
“奴婢知道了。”尓綿倒吸一口冷氣。
南寞回頭望着姝旻,她痛苦了一夜,方剛剛進入夢鄉,懷裏的孩子抱得很緊,眼角仍有淚痕。每一個母親都是愛自己的孩子的罷,南寞這樣想。但為什麽她卻覺得,姝旻失去孩子的反應那麽的奇怪,甚至都不如她一個外人。一個人如果太鎮定,大多便是早已預知了結果,因而運籌帷幄。
南寞有了些許的懷疑。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置身事內,也許事不關己是最好的方式,但她望着姝旻懷中蜷縮的小腦袋,不知怎地便一腔熱血。
她走出後帳的時候,發現西河埙仍然坐在血污中,低頭沉思一言不發。望見她走來,他也只是無意擡眸,卻轉瞬收回。
她不曉得該跟他說什麽,但想來昨晚他應是很高興的,于是寒暄道:“尓綿很好,要好好待尓綿。”
西河埙忽然擡頭,眼裏是比訝異更複雜的神色:“你竟然知道?”
南寞說:“我昨夜看你們倆在一起,我怕吵,所以便出去了。”
西河埙從血污中撐起身:“你知道了,是這種反應?”
南寞覺得奇怪:“我該是什麽反應,阻止你麽?”
“你是故意麽,你覺得我纏着你礙着你,所以将我推給旁人?”西河埙忽然握上她的肩膀,聲音喑啞:“可我昨天一直以為那是你......”
南寞推開他:“胡說,即便你昨晚是喝醉了,但也不會那般認不得人,說不定你心裏就是想要尓綿。”
“你是我的妻子,你知道麽?我喜歡你,你知道麽?”西河眼裏仿若噴出火來。
“我知道你是在與我做戲,一開始你沒有要真的娶我,只是想用我氣世子,但世子沒有生氣,你也擁有了尓綿,我們仍然是在做戲。”南寞說,“我聽說你們北狄人忠貞,一生中只愛重一個女人,即便有其他女人,也都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如果你的女人能生下你的子孫,那麽就不可以有其他的女人生下你的子孫,尓綿是你昔日要娶的妻子,她昨晚成了你的女人,你就要将她作你的妻子,哪裏還有別的妻子呢?我與你非親非故,我不曉得為什麽你喜歡我,沒什麽理由你會喜歡我,所以我不信。”
“我喜歡你不喜歡旁人,要什麽理由?”她說出這番話來,他心裏覺得凄苦,卻實在想冷笑:“那麽你喜歡邬珵又是什麽理由?”
南寞:“因為他是指給我的夫君,我從小就知道我要嫁給他,所以我喜歡他。”
“哈、哈哈。”西河終于笑出來,他覺得她大概有些可笑。
南寞:“你忘記你小時候與尓綿有婚約麽?她那麽喜歡你,天天盼着嫁給你,你不知道麽?娶一個喜歡你的女人,從來将你當作她夫君的女人不是更好麽?”
西河埙拉住她走出太子妃帳,走至開闊遙遠處。這裏的雪幾個月都不化,頭頂的陽光灑下來十分溫暖,南寞擡頭望着太陽,覺得不很刺眼,因為一整夜只睡了一小會,望着望着竟有些暖洋洋的困頓。
“小時候,邬珵住在王帳裏,我父汗和母後有了什麽好東西,都要送給王帳去,我自己得不到,便總想與邬珵争些什麽,于是他的東西我都想搶走,他的妹妹我也想搶走,許是那時候,尓綿對我便有了不一樣,可我只是當她作妹妹。”
“十一年前,當父汗突襲王帳,滿目全都是血和屍體,我便去找邬珵,找了許久,在後山密林裏看見許多的狼圍着他,他一不小心掉進陷阱,我不知道該做什麽,只好吹起埙引那些狼的注意。
“後來我被狼所傷,再醒來時已是第二天。那天我在王帳中醒來,高大的穹廬我們部族根本沒有,旁邊伺候的人道,我所住的是邬珵做太子時候住的穹廬,而我父汗一夜間已滅肴憐全族,除卻未找到肴憐汗王和邬珵,其他人還活着的成為奴隸,死去的掩埋後山,所以你知道麽,為什麽狼群喜歡後山密林,因為那裏有它們的食物,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新的食物扔到那裏,那些成堆的屍體堆就的屍山,不到幾天便會成為一堆白骨。
“我聽過後山的恐怖,于是發瘋似地去找後山的陷阱和屍堆,那裏早已沒了活人的痕跡,但我仍是一個一個的翻,最後找到了尓綿,我探了探她的鼻息,見她還活着,心裏很高興。”
南寞聽了許久,想起邬珵還是肴憐隊率的時候,曾對她講過一個故事,說他落在捕獸陷阱,那狼奔下來,他将捕獸夾的尖刺刺在狼的眼睛,而狼群卻随着遠處的埙聲去了。他說那是一個朋友救了他,原來就是西河。
西河繼續道:“事到如今,我與他已是死敵,不再是朋友,我帶走你的确是用來要挾他,想要利用你引他到此,然後讓父汗和阿兄殺掉他。原本這只是母後給父汗出的主意,我以為女人對他不過大雁飛過一般随意,沒想到他竟真的會來,所以我後悔了。昨晚的事讓我想起十一年前的慘劇,我知道一旦使者回國,父汗将會對邬珵下手,而你被利用完畢,恐怕也難逃厄運。”
南寞說:“怪不得王後待我那麽好,你也待我那麽好,原來早已設下圈套,我還當你缺女人,偏生要娶一個外邊撿來的。”
西河低頭看她,見她仰面朝天,向一奪嬌豔的向日葵立在暖陽下,那一瞬恬靜美好,他一眨不眨地看她,想把這一刻好好記住。
西河忽然将她抱住:“我昨晚一入帳子,便看到你渾身是血倒在地上,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被劈成兩半,後來我在地上坐了一夜,看着滿地的血水流向低處,看着你在帳內靜靜趴着熟睡,我終于下了決心。我放你走,你和邬珵走罷。”
“但在你走之前,你想與他在一起,不要告訴我,不要讓我看見。”
“我會照顧尓綿,将她當做我的女人,但我喜歡你,你走之前不要推開我。”
這回南寞沒有用力推開他。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如果你不是這麽奇怪,同你做朋友也挺好的,你雪地裏救我的時候,說話很有趣,我生氣卻不讨厭你,但到了這穹廬裏,你說話一點都沒趣了,還總是與我吼,所以我既生氣又讨厭你。現在看你要放我走,我又有一點點不讨厭你了。”
西河埙貼在她耳邊悄然道:“令牌已給了邬珵,如若要逃走便趕快,原本還有些時日,父汗和阿兄才打算對邬珵動手,現下因為阿兄的事,父汗難免恐慌邬珵在前線搞鬼,恐怕不會再拖。”
南寞忽然抑制不住內心的感激和激動:“你是說,我今天便可以走了嗎?”
西河埙:“明晚我安排車馬送你們出去。方才你在裏面內帳陪着阿嫂,已經有婢女前來報信,說明日一早便将小王子入土為安。我想你應該要參加,” 說着說着,他慘然一笑:“就再陪我一天罷。”
南寞思了思,點頭道:“也好,有個事情我想去查一下。你是王子,有你在一定可以問得出。”
西河松開她,似乎已經了然,于是回她:“你是說太子妃的事?”
“都說‘虎毒不食子’,那老虎發了瘋,吃了自己的孩子,總歸有點緣由吧?我真是太奇怪了,這不是好習慣。”
作者有話要說: 交代了一些前情。
我要深深地控訴我自己,這個裸奔黨,能不能穿條褲子啊,跑起來能不能不要涼飕飕啊,我要存稿我要存稿!
☆、焚城(二)?逃走
南寞想,姝旻究竟是懷孕幾個月,只要問為她診出孕相的禦醫便知道。那禦醫定在太子的東部王帳。
西河早已想到這一點,于是派可靠的親信晝夜來回東部王帳将那禦醫接來。
南寞與他約定,無論最後查得結果如何,都不能夠做出傷害姝旻的事,何況她若是真的隐瞞懷孕月份,也可能是出于其他的考慮,她不得而知,如今的情況,也不好相問。
另外一個疑問則是太子方面。太子如何突然發狂從軍情緊急的山北大營連夜疾馳回來,定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南寞記得他說奸夫已經承認,并被他五馬分屍,慘烈無比。
而奸夫承認,卻是太子的謀士告訴他的。南寞想起那個人的名字叫做出連。
西河說:“出連是誰,你要問一個你最熟悉的人。”
南寞瞧向他,見他的眼神中有複雜的情緒,于是知道他說的是邬珵。
“你胡說什麽,這事能同世子有什麽關系。”
西河笑了笑:“出連的父親曾是肴憐汗王帳下謀士,當年向我父汗投誠留在父汗身邊,雖然他父親已經死了,但我聽到他如今在我阿兄身旁當差,不能不有所聯想。”
南寞問:“你是說,他在暗中為世子做事?照你說來,是世子讓他造謠,謀害姝旻和你阿兄反目麽?這等龌龊的事,世子不會做。”南寞十分的生氣:“我瞧也只有你們才做得出這種事,利用我來引得他入甕,現下卻又要将罪名安在他的頭上。”
西河埙淡然道:“我們以為,如果一個女人便能解決問題,那何不加以利用?損失最小卻最有力,其實這是跟你們梁人學的。”
南寞偏頭反駁:“我才不是梁人。”
西河埙瞧見她頭上掉了一片羽毛,便伸手從她發髻上輕輕拿掉,說:“我母後聽說你父親的手下人想利用你締結姻親去殺與你年紀差不多大的彤王,以禍亂大梁軍隊,于是才想了這麽個讓我與你結婚的法子,你道為何遲遲不大婚,自然也不是想真的讓你做我妻子。”
南寞摸摸自己的發髻,生怕被他碰壞了。她還要去找一趟邬珵,與他一起商量逃走的事情,可不能被西河埙将她的精心梳理毀掉。
“你曉得我最擅長做什麽?我最擅長的,就是旁人讓我做什麽,我就偏不做什麽。”
去找邬珵的時候,她扮作西河埙的婢女,與他一道進了邬珵的帳子。
彼時邬珵正在桌前坐着讀一本詩冊,南寞瞧了瞧,是《楚辭》。他擡眸,嘴角微微動了動,卻不急着說話,而是起身将她拉到自己的身邊。
随後向西河道:“你是有話要問我罷。”
西河睨一眼他拉着她的手,在喉嚨裏哼了一聲,才問:“‘出連’這個人,你不會不記得罷。他父親少時在王帳當職時,他還曾和你一起比過下棋。那時他知道我因為出生時候抓了埙,便被取名作埙,還特地親手做了只埙給我,教我吹。我記得那時他也不過七八歲大,他吹埙的手法也很生疏。但我亦是小孩,總覺得這為我做埙的,定然是将我放在心上的人,我将他視作朋友。”
“但有一次我與你争執玩耍,他十分的維護你,替你擋在前面,說讓我不要傷害你這肴憐太子,還拿出匕首指着我,十分兇惡地看我。後來我打聽過,出連氏全族曾發死誓守護肴憐汗王一家,如今的他已到了四代。”
邬珵回答:“世易時移,良禽擇木罷了。我若是沒有去過大梁,也不會知道梁人的皇宮是什麽模樣,不知道我的未婚妻是什麽模樣,不知道我原來也會有所牽挂,原來也會以身涉險。”
他說的時候,握着南寞的手指緊了緊。南寞默默地依靠着他,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甜。
西河埙嘆了口氣:“算了,反正明日你便走了。”說罷便退了出去。
只剩下南寞與邬珵兩個人,南寞那情意綿綿不能自持地爆發了出來。
她倏忽一跳,将兩手臂交握挂在邬珵的脖子上,踮着腳踩在他靴子上,輕輕說:“我想你。”
邬珵眉頭一挑:“你踩疼我了。”
南寞連忙低頭一瞧,随後仍然挂在他身上,兩腳将鞋子踩掉,複又踩在他靴子上:“還疼麽?”
邬珵伸手将她擁入懷中,阖上眼在她的紅唇吻下。吻了一會兒,南寞瞧他睜開了眼睛,他深濃的眸色一眼望不到底,眉頭略微有些皺,望着南寞意味深長地說道:“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南寞不解,盯着他問:“這是什麽意思?”
邬珵嘴角一彎:“是說,好時機要待來日。”
南寞:“什麽好時機?”
邬珵眼裏極其的認真:“我是說,你要等我。”
南寞臉一紅:“我沒有要同你行房,我只是想和你親近,你都不許麽?”
邬珵一邊笑一邊搖頭:“我不是說這個。”說罷将她橫着抱起放置在床上,伸出一手去勾她的鼻子:“你要相信我,要等我。”
南寞點點頭:“嗯,我自然會相信你等你啊。”
邬珵親親她的面頰,溫情款款地望着她:“我記得那日在冰窖,你說你會等我。後來我看到你睡倒在一旁,月光正好灑下來落在你身上,很漂亮。”
南寞窩在他臂彎裏:“我現下也困了,也要睡倒了。我睡覺很漂亮,你看着吧。”
邬珵點點頭,坐在床邊擁着她,自己頭靠在床邊微微休憩。正迷糊中,覺得胸前抱着的人兒有些微微顫抖,低頭去看,南寞眼睛不停地滲出淚來。
邬珵輕輕将她眼角的淚痕擦掉,心疼地問:“怎麽哭了?”
南寞擡起淚眼朦胧:“你沒有瞧見,那是一個多麽小的小孩,它躺在我的懷裏好安靜,手掌緊緊地握着,我用指頭輕輕地将他的小指頭打開,他的手心很綿,很舒服,我想他如果活着,我撓他的小手心,他一定會止哭,看着我笑的。我小時候,爹打了我,我怎麽哭都停不下來,阿姐便來撓我的手心,我總是哭着哭着就笑出來,停也停不住。”
邬珵沉吟了半晌,緩緩道:“愁人兮奈何,願若今兮無虧。固人命兮有當,孰離合兮可為?”
南寞又問:“為什麽你說的話我都不懂,你讀的詩我都沒讀過?我總覺得你貼着我好近,卻又好像在山底一樣看不到頂。”
邬珵手臂緊了緊:“你不懂的,我都解釋給你聽。這是說生死由命,不要太過愁苦。将來.....将來你也會有孩子,你不會失去他。”
南寞南寞伸出手緊緊摟着他的腰,擦了擦淚。“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要将它保護得好好的,誰也不能傷害他,我保準我不和他的爹爹吵架,因為我知道他的爹爹對我很好,會護着我,也護着他。”
邬珵默然了一會兒,下颌貼在她的額頭:“我會的。只是有些時候,我會做些你想不到的事情,即便如此,你也要相信我,要等我,永遠給我保護你的機會。”
南寞點點頭:“我知道你在做許多的事情,我不懂,我就當做看不到。只要你願意在我身邊這樣抱着我,我覺得好暖和就夠了。”
邬珵撫摸着她後腦的發:“哭累了吧,睡一會兒。”
第二日的早上是小王子的入土禮,姝旻因為身體虛弱而沒有參加。南寞提前去看了她,她自己将自己關在帳簾後,一句話都不說,婢女将小王子從她身邊抱走時,她沒有再看一眼。
南寞将尓綿幫她做的小衣服燒在了石棺旁邊,那火光很快将金色的小衣服吞噬。
西河悄然走到她身邊,低頭道:“為姝旻看診的禦醫死了。”
南寞起身與他一同走出來,抹掉眼淚才問:“是你阿兄下得手罷,好狠的心。”
西河說:“記得我曾跟你說過,那個我阿兄的手下出連。婢女見過他時常出入我阿兄的穹廬,所以認得他。是他将衛姝旻看診的禦醫殺死了。”
南寞捂住耳朵:“我不聽了,你說到這個人,就是要說這事是世子做的。”
西河繼續說:“如若是我阿兄因為生氣将他殺了,我倒不會覺得蹊跷,但蹊跷得是,他是在我阿兄被關後的當夜死的,顯是怕人查問。”
南寞說:“這事我不想知道了,你不要再告訴我了。”
原本想要查問的事情,到最後卻不了了之。南寞心裏暗暗害怕,她害怕邬珵會與這件事情有關。越是掀開,只怕看得越多,有的時候知道太多會心裏不安,她情緣選擇不知道。反正當夜她便離開此處,這裏的一切都将與她無關,不用再聽也不用再看。
西河已經在他統領的西部兵卒中,選了個與邬珵外貌略微相似的人,打算讓他假扮邬珵留在帳內,把邬珵換出來。
當夜,南寞等在西河早已準備好的車馬邊,兩手相搓着取暖。回頭望見一個偉岸的身影走過來,心中盈上無限的喜悅。她已不止一次地幻想過将來與邬珵在一起的日子。
遠處的人影漸漸地走近,她看得清楚卻只是西河。西河亦瞧見了她,面目凝重地直視她的眼睛:“邬珵自己逃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有那麽點卡文啊,卡文啊
話說我開的新坑小萌文,哎呀,把自己萌死了,可惜也沒什麽時間寫,以後想兩個都兼顧一些。大家更是喜歡正劇還是小萌文?
這周事情很多,也米有排榜,所以不能夠日更,等秋秋把事情忙完了就能夠愉快的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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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城(三)?疾馳
南寞呆呆地望着地面,西河埙将手搭上她小臂:“你別慌,還有我。我親自将你送走。”
南寞搖搖頭,轉身往王帳走。西河趕上去攔住她:“你還回去做什麽?現下邬珵逃了,恐怕不出明天父汗也會對你下手。”
南寞推開他:“我不相信他會丢下我。我要去找他。”
西河扣住她的肩膀:“我沒有騙你,我去他帳子時,才發現守衛已撤,找人問過才知道,父汗下午便派人去他帳子裏殺他,但進去才發現早已沒了人影,四周的層層守衛對他的消失茫然不知,這才着了急。父汗知道後,便已經即刻派人去追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逃出去的,你去了又能看到什麽?”
南寞想要掙脫他,卻任憑如何都掙不開,只盯住他:“我要親眼看到他不在帳子裏。”
西河低頭思了思,道:“好。我帶你去看。但看完之後,立刻聽話随我出去。千萬不能出纰漏,我只怕萬一送你不走,你會受傷害。”說罷牽起她強行往關押邬珵的氈房走去。
南寞一邊跟着他走,一邊思索着,風呼嘯耳邊,已經走過了幾個氈房,她越來越覺得可怕。她忽然問:“是不是汗王對他做了什麽,你卻不告訴我,是不是他有危險,是不是他被抓起來了?”
西河沒有說話。她趕在他身前望着他的眼睛:“他真的被抓起來了?他被關在哪裏?”
西河伸出手指示意她停聲,南寞循着他的眼神向前看過去,見是一個侍衛統帥在和部下讨論什麽,南寞噤聲仔細去聽,才聽清這是在說與邬珵有關的軍情。
大意是說,山北大營今夜被邬珵一萬大軍突襲,因為太子被關押,群龍尚無首,疫病和水源問題遲遲沒有解決,昨晚便發現有邬珵軍動向,太子身邊的出連卻趕去通知教按兵不動。不到四更糧草和部分氈房被燒,衆統領這才舉兵抵擋,卻已然來不及,最終被邬珵軍圍剿,只有數人突襲逃往王帳。
逃回的人通報了情況,汗王今夜早些時候便下決心殺掉邬珵,但在他所居穹廬裏不見了人影,後來才發現床下有地道,是通向後山處的捕獸陷阱。
南寞和西河正躲在一處氈房後細細聽着,那說話的統領中卻有一人向他們這邊望過來。
“誰在那兒?”那統領向這邊過來。
西河讓南寞藏好,随後從暗處走出來,道:“我路過這裏。你們在說什麽?”
“二王子。”那人一邊呼一邊跪下,道:“汗王方才提到,要您去東部前線領軍,您去了士氣必增,奪回失地可望。”
西河有些蹊跷:“這等事情,向來是我阿兄做主的,怎麽,到了現在這地步,父汗還不将他放出來?”
那統領猶豫了一下,回道:“聽說這也是王後的主意,太子在疫病和今日山北大營這事上犯了大錯,将士們怨聲載道,恐怕一時難以調和。二王子在西部一向體恤兵士,且山北大營一垮,東部損失慘重,汗王已下命從西北調兵保護王帳,由您來統領整合東西軍,正是大勢所趨。”
後面方才一同說話的侍衛都前來拜見,西河埙見此情況,知道所言非虛。
西河埙問:“那你們不去抓邬珵,在這裏做什麽?”
幾人面面相觑,沒有說話。
西河埙吼道:“還不說?”
統領答:“我們受命找二王子妃。”
西河冷冷:“找二王子妃做什麽,她一個深閨女人如何勞動你們這群人?”
統領答:“王後吩咐下來,今晚要帶二王子妃去會宴,熟悉各大臣望族家的夫人。此事隆重,所以......”
這借口一聽便知道是編得,且還編的十分離譜,那統領自己都說不下去。南寞在陰暗處聽得暗暗心驚。自從西河對她說過王後的陰謀,她便知道自己岌岌可危,但卻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一個時辰前,他才與西河一起從帳內出來,西河暗中将她送去藏車馬處,過了大約多半個時辰去向邬珵的帳子,想将他喬裝帶出來。
西河果然嘲道:“你們不用哄我,我母後是要抓她的罷?但既然邬珵逃了,想必她早已随邬珵一并走了。”
那統領卻反駁:“适才卑職去通報邬珵逃跑之時,才看到您與二王子妃一道出去,只是那時我并未領命,便沒在意。現下想來,二王子妃遲了半個時辰,是不可能同邬珵一道走的,否則各個關卡已經受命,若有女子經過,怎麽會查不出來?”他說罷,擡頭注目西河,問道:“二王子妃在哪裏,應是您最清楚,還請明示。”
西河裝作思考了頃刻,答道:“我适才送她去小王子墓前祭拜,她對太子妃的小王子本來十分喜愛,這今日早上才入了土,她忍不住又去看。适才遣我一個人回來,說要在那裏多呆一會兒。”
統領答:“是,卑職告退。”說完後率身後侍衛而去。
待那統領率衆離去,他才連忙去暗處找南寞。
西河:“他們方才說的你都聽到了?”
南寞緩緩地點了點頭,卻又拼命搖了搖頭,說:“不會的,他怎麽能自己走?”
西河無奈執起她的手:“現在是想這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