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改完~噠啦啦心情真好

各處,她圈在他的脖頸,親吻他,一直一直地親吻他,他也一直一直地回應她,就這樣互相地纏綿着,相抵着,她覺得自己的最深處都有了他的影子,他一定一定就是她的,就是她一個人的。

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南寞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她醒來時,身上已穿好了衣衫和裘衣,十分的整齊,而邬珵卻不知到了何處。

馬車早已停下,她慌亂地起身,大喊:“你說,你說不離開我的!”她自己喊了一聲,忽然心頭一酸哭了出來。

馬車的簾子忽然被掀開,正是邬珵。他方下了馬車吩咐部将,想着她還在熟睡,便教她再多睡一會兒,于是命人看着她,自己離開了少頃便趕回來。

他見她哭了,便上去将她揉在懷裏,輕輕道:“我在這裏,我不離開你。”

南寞生氣:“你欺負我!”

邬珵撫着她發髻:“我再也不會了。”

邬珵抱起她下了馬車,在周圍衆人的注目下,将她抱回了自己的軍帳。這便似是昭告天下,她是他的世子妃一般。南寞卻是一路羞得埋頭在他胸前,直到被他放置在床上,都沒有擡過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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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向諾水之北派出了一萬的大軍,卻等到夜裏,只見了邬珵的三百步兵。

他撲了個空,才将那探子拿來審問,探子狡辯非常将他激怒,被他怒斬于帳下。

回到帳子時,望見尓綿仍在燈下仔細地為自己做衣裳,他不知怎地竟有些感觸。也許這才應是他西河埙愛慕深重的女人,這才是值得他愛慕深重的女人。

他走過去,在她額頭留下一吻,她恬靜地向他笑,推他去床上休息。

半夜時,有人闖了進來報說,浚稽山的西營,昨夜被邬珵三萬大軍突襲,西營被俘者甚衆,突圍出來的并不多。

他西營向來是隐蔽,而邬珵竟然繞過東邊直縱身進西營,這簡直是荒唐可笑之事。

若果真如此,只有一個原因:內應。

這個內應,應是比他權利更加大的人,才能為邬珵通關作保,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向浚稽山。

還未到天亮時,去為他取水的尓綿忽然從帳子外被幾個兵卒推進來。那兵卒十分不分尊卑地向內大喝:“太子有令,二王子帳的人,從現下起,一個都不能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噗哈哈哈終于寫了。。。小炖肉!

這卷快完結的節奏了,心情抑制不住。hah,不說了,呼呼。

☆、焚城(七)?芳血

西河埙坐在軍帳內,透過窗子向外看去,外面陽光正好,四周層層疊疊圍着兵卒。

他冷冷笑了笑,他雖然早已想到,兄長統領多年的東軍,怎麽可能一夜間便聽了他的,然而他不曾想到,兄長身在王庭被拘着,也早已部署了将他圈禁的計劃。

他何曾想過從兄長手裏搶奪什麽,他向來随遇而安,無所謂得與不得,現下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回想起來,從他兄長帶着姝旻回到王帳那天起,王庭裏廢長立幼的風言風語便沒有止過。也許在他兄長統領的東部,這樣的言論傳出來早已不是一兩個月。也許他的兄長腦子裏已經長了兩根刺,這根刺就是他這個幼弟,還有他的母親,汗王寵愛的王後。

他回頭望見尓綿端坐着,繼續縫那件裏衣。那裏衣已差不多完成了大半,她仔細地瞧着衣服,時不時面上露出笑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從前都沒有在意過,原來她是那麽好看。

他望着她,不禁想起小時在部族的時候,他總是喜歡滿地撒歡了的跑,将衣褲摔出好大的口子。回到母親帳子裏,她總訓斥地給他扒下衣褲來,親手去縫補,從不假手于人。

想到母親,不禁心裏一冷。

既然母親與他都是兄長心中的刺,是否如今他将要除掉他這個弟弟時,也要除掉他這個弟弟的母親。

他曾親見過兄長舉起手中弓箭向着自己搭弓,他也聽說那夜姝旻出事,他母親前去時,他的兄長也是這樣舉起弓箭,以箭簇對準她。

西河埙忽然慌了神,沖到尓綿身前去,抱住她的雙肩,驚懼地望着她說:“如果阿兄要對我下手,那我母後也有危險。”

尓綿放下手中針線,站起擁住他:“你可是心裏有計較了麽?”

西河雙臂環着她,說:“我得逃出去。”

尓綿靜靜地看着他,伸出暖和的手掌在他面頰上帖服:“你想做什麽,我都會幫你。就算豁出我的命去,我也會幫你。”

西河抱緊她:“別說傻話,我帶你一起走。我不能因想救母後而抛棄妻子。”

尓綿仰頭看她,嘴唇有些顫抖:“你說我是你的妻子麽?”

西河撫摸她的頭:“那你以為你是我的什麽?”

尓綿偏頭過去,讓一滴淚掉下來,卻不教他看見,随後笑了笑:“那你聽我的,這裏的人只道我是你的婢女,來伺候你的,你在裏頭,他們定然還是要我出去拿飯拿水,我待會在外面造出聲響,你只管出去。你記得,我不發聲,你不許出來。”

西河搖搖頭:“那樣你便困在裏頭了,我如何能做這樣的事,如若你有事,我倒寧願我自己死。”

尓綿笑着捂住他嘴:“傻子,你怎麽知道我會有事。如若不用我的法子,你又有什麽法子能出去?”

西河愣怔住。他的确是沒想到任何方法,能夠突圍出這片大營。如若說他憑着一己之力殺出去,至多不過是殺出這個帳子,那帳外呢?”

尓綿說:“先別想了,我給你做的裏衣馬上便好了,你先坐坐,我再跟你詳說。”說着淡定自若地坐下,繼續着手中的針線,那裏衣縫得細細密密,早已經可以貼身穿着,只是她縫得細致,遲遲地不願将線拆掉。

待得最後下定了決心,尓綿将針線拆下,一并從她所用的小櫃裏拿出一套兵士穿的衣服,給西河遞上去。

西河訝異:“這件衣服哪兒來的?”

尓綿道:“你還記得你帶着南姑娘往浚稽山去逃的時候,駕馬的兵士中箭了麽。我順着你們走的路,見了他的屍體,便收斂了他,珍藏了他的衣物。只要是對你好的人,我都尊敬,也對他們好,卻沒想到今日他還能救你一命。”

西河眼裏忽然湧上淚水,只是男兒的淚通常只吞咽在自己肚子裏。他最後抱緊了尓綿,在她面頰親下,随後脫掉上身衣物,将她所做的裏衣貼身穿着。

尓綿出去許久後,西河換上兵士衣物在裏面等着,他其實也已經坐不住,在原地來回地踱步。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聽到外面尓綿大叫:“不好了,二王子從窗子逃走了!”

西河這時才往窗子一望,見到那窗子的确向外開了少許口子,才知道尓綿心思精細。他立即躲在門後。

那外面兵士嘲尓綿道:“你耍什麽把戲,二王子如何逃得了,且不說你一個伺候他的,你說的話誰敢信。”

西河眉頭一皺,也不知道尓綿會如何作答。只聽尓綿道:“這是太子給我的令牌,是他讓我來監視二王子的,你倒看看是不是真的。再者,你們且進去檢查一番,看二王子還在不在。”

忽然間門便被推開,湧進數個人來查看,西河先是藏在門後,見他們分散開來朝軍帳內裏去走,他便裝作兵卒微微低頭繞出來。

其實這些東軍的人,沒有多少是熟悉他的長相的。熟悉他長相的只有幾個将領,現下應也被太子命了要事在各處,沒有人是專門看管他的,他便佯裝裏面出來的看守,到了尓綿身邊道:“太子的确是跑了。”

尓綿順勢給他使了個眼色,偷偷将太子令牌遞給他道:“那還不快去追!”說着西河在前,她在後,還有幾個兵士一并地前去馬廄。

西河早已看見一匹馬松垮地栓在馬廄邊上,便知道尓綿已經做了手腳。他跨馬而上,尓綿和身後幾個兵卒也都跟着上了馬。西河在前面帶着頭,行處令牌昭示,一時間并沒有什麽人敢阻攔。

西河策馬飛奔遠離軍營,回身去看,尓綿似乎遠了一些,連忙緩慢了些。他見尓綿向他騎來,那馬忽地失了前蹄,直向一側翻去。西河跨馬疾馳過去,順勢拉着她的手,将她抱上自己的馬,這才回頭去看見身後追逐的兵士們皆側翻倒地,便知道尓綿已經在馬槽裏給馬下過了藥。

兩人再馬上向着王庭奔馳,尓綿緊緊地箍着他的腰,開心地将面貼在他的肩上。

西河卻全程都沒有說話,直到将夜十分近了王庭時,才停下馬,不回頭地生硬地問她:“阿兄的令牌你哪裏來的?”

尓綿早已預料到他會有此一問,便說:“太子的确是囑咐我監視你的。”

西河聲冷:“他如何能相信你?”

尓綿靜靜道:“因為我是肴憐氏存活下來的人,我是你們的奴隸,我的宿命是報仇,所以他相信我。”

西河轉頭:“所以,我阿兄要做什麽,你知道?”

尓綿遲疑了半晌,終于點頭。

西河的胸腔忽然泛上一股寒意,這個坐在他身後的沉靜機敏、摯愛自己深重的女人,其實早已與想害他的兄長有交易,他覺得荒唐,荒唐得無話。

他持着太子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王帳,遠遠地卻望見一片耀眼的光亮在父汗王帳處亮起。

他心下忽然猶如千刀萬剮,那不是旁的,是騰起的火光,他大喝一聲,在馬屁股上狠狠地一抽,發了瘋似地朝王帳奔去。

果真是火,沖天的火焰和熱浪半裏之外便能感受得到,西河的腦子已經無法轉動,嘴裏毫無意識地一遍一遍含着:“母後,母後。”

這半裏路走得何其艱難,他望着咫尺的火光,那火光也映照出一地的屍體,他何嘗沒有見過如斯的場景,十一年前燒殺屠戮肴憐氏的場面,還要比現今慘烈得多,但這一地的瘡痍又何其相似。地上的屍體和遠處的火光驚吓了他□□的馬,他立即地跳下馬奔跑過去,正要往王帳裏去沖,卻見尓綿不知何時縱着他方才所騎的馬朝他身側沖過來,倏忽間那馬帶着尓綿轟然倒地,西河才望見幾丈之外站着的他的兄長,終于将他想對他射出的那箭射了出來,卻射在了尓綿沖過來的馬上。

西河狠了狠心,想要沖進火中,卻在這時,那王帳整個垮塌下來,在火裏化為平地。但他仍是不甘心,想要掀起王帳厚重的支梁,卻奈何火勢實在太大而無法擡起,。

太子在遠處爆出哈哈大笑,一邊走來一邊喊道:“我是先将父汗和你母後一同殺了,才點的這場火,你道以為還能抱個活人出來嗎?”

西河試了多次都不能夠成功,而身後從馬下倒地的尓綿也已經-撲過來用盡全身力氣将他向外拉,他早已經發了瘋,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但她仍舊沖過來抱住他的雙腿,不叫他前進。

西河怒道:“賤人,滾開!”

尓綿仍是死死不放,任憑他踢了她許多下。

太子緩慢地踱步過來,從後拉着尓綿的雙腿,将她直直地拖出來,笑道:“果然是邬珵的好妹妹,一早便向我獻計,說你主子,我弟弟,并着他那好母親一并地向我那老不死的父汗要廢長立幼,也是你,跟我說你親眼看見太子妃和那個男人在院子裏茍且,告訴我幾個月大的孩兒已經可以滴血認親,要我撕破她這大梁人的臉皮。是你撺掇我與你表哥邬珵聯手,保證我是這王庭最後的主人,為我們穿針引線,設計害我弟弟,滅了他在浚稽山的西軍,好女人,好女人,只可惜,我這可憐的弟弟,卻還不知道吧?”

西河早已經聽得五髒六腑都将要裂開,他回頭盯住地上的尓綿:“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尓綿艱難地擡起頭望着他,眼中的淚已不知流了多少遍,她難以啓齒,卻仍是咬着牙齒說出來:“是,是真的。”

西河想殺了她。他回頭去看,不顧火勢從火裏拿出一塊焦燙的木棍,死死地握住,望着她,恨不能打死她,卻是一步也不敢往前踏。

尓綿緩緩地朝他起身,故作鎮定地說:“你聽我解釋。”卻在站起的那一刻,猛地朝身後的太子撲過去。

她的腰間早已備有匕首,撲倒太子的那刻,她便将那匕首紮在他的心口,但他卻沒有歷時死去,如被激怒的獒犬,發着狂從身後抽出一支箭,狠狠插入尓綿的後背。

“尓綿!”西河沖過去踢開他的兄長,看一眼尓綿,又轉頭去拎起太子的衣襟,他自己的面目早已痙攣:“阿兄,你就這麽殺了父汗和我母後,你就這麽想要這權利,我什麽時候和你搶過!我什麽時候和你搶過!”

太子仍留有一口氣,仰天啞笑,再瞪着西河,猶如瘋了一般,看着他的眼神已經變得空洞卻鬼厲:“我死在你手裏,我竟死在你這個孬種的手裏,哈,真是好笑,哈哈,你道什麽,便宜了邬珵,哈哈!這王庭倒是他的,這王庭倒是他的,是我鬼迷心竅了,這王庭是他的,他不是扶我作汗王,他是來跟我索命的!他們,他們是來跟我索命的!好弟弟......你等着他向你索命......”

這殺父弑母的魔鬼,西河怎麽可能聽得下去他說什麽,直将他兩手提起來,再狠狠地摔在地上,摔死他如同摔死身後撲來的狼,他看着他的兄長在地上死不瞑目,忽然地腦袋空洞了去,腿腳一軟,跌在地上。

沙土之上落下一片濕潤,他摸上自己的臉,水澤已滿布。

也不知跪了多久,他想起了尓綿。他轉頭呼着:“尓綿,尓綿......”趴着奔過去抱住她的頭,“尓綿,你是不是有苦衷,是他逼你麽?還是邬珵逼你?你心性善良,我不信,我不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告訴我,你倒是告訴我......”

他早已經泣不成聲,顫抖着撕裂着雙唇地問他,他眼眶模糊地望不見她的面容,她躺在他的懷裏,微微地喘息着,虛弱地說出最後一句話給他聽。

“我表哥的人也要來了,他不會放過你......你跑,跑得越遠越好,你就當做十一年前我就死了,我想要你記住的,還是浚稽山的尓綿,不是妹妹,不是奴仆,是以前那個等着嫁給你的,浚稽山的尓綿。”

她說着,朝他溫暖地笑笑,殷虹的嘴唇上滴滿了他的淚,她抿了抿唇,已覺得這時候能死在他懷裏,已經是最讓她滿足的了,她沒什麽所求,只要他活着,不要記得這個她,不要記得十一年後的她。

她意識模糊的那一刻,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過去,白雪皚皚的浚稽山,表哥牽着她從山頂飛奔下來,西河擁着一團毛茸茸的白球走過來,明亮的眼睛盯着她問:“尓綿,你要養這只小羊羔嗎?”

西河将她深深埋在自己的身體裏,過了很久很久,到那火光都将弱的時候,他抱起她漸冷的身軀,緩緩地将她放置火中,與他的父汗母後一起,永眠于這沖天的烈焰裏。

而他西河埙的戰鬥,還沒有就此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在下卷裏可以說,所有的人物裏我最喜歡的就是尓綿。尓綿的結局我早就想好了,但今天寫到還是很難受。卷下大漠的故事我其實講的太倉促,有許多不足,将來會好好的修。這篇文是我的真愛,後面的三卷很多細節在我腦子裏,但我近期也沒辦法寫到。而且我也特別怕自己的文筆和敘述能力駕馭不了這個大架構的故事。

浚稽山的尓綿,就埋在我心裏了。

☆、焚城(八)?落定

南寞這晚又是卧在邬珵的馬車裏睡着的。馬車載着他們向王庭的方向行進,南寞其實并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裏,只要有邬珵在,去哪兒都沒什麽關系。

馬車在一段路上磕磕絆絆了半晌,南寞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瞧見邬珵的臉就在自己的頭頂,一雙幽深的瞳子正望着自己。

他一邊溫柔地看着她,一邊問:“你握着我手做什麽?”

“啊......”南寞懵懵懂懂,這才瞧見自己緊緊地攥着他胳膊,一手的手心将他的手指捏得死死的。“我握了多久?”

邬珵笑着說:“大概從前半夜。”

南寞心疼地問:“那你怎麽不抽出來?”

邬珵抱了抱她:“怕吵醒你。”

南寞仔細地想了想,似乎是夢到邬珵又獨自離開,所以就抓着他不讓他走。她拽拽雜亂的頭發,覺得不能這麽說。

“我夢到有老虎追,一時害怕就握你的手了,難道要我負責麽?”

邬珵啄一口她的臉頰:“原來你做這樣的噩夢,早知便将你叫醒了。”

南寞想想,也的确是個噩夢。

——

當馬車落在王庭時,沖天的大火已經被澆滅。這片曾經生機勃勃,代表着北狄權力的王帳,幾日內殺氣畢現,一夜內滿目瘡痍。人命也是一樣。旦夕禍福,早有天定,他曾經失去的,始終都是要拿回來。

當他以勝者的姿态回到這片土地上時,卻沒有任何的興奮之情。這裏的鮮血淋漓和滿目焦黑,皆是十一年前的再現,他所經歷的一切,最終讓當時的屠戮者也好好經歷一番。

那些在王帳大火中僥幸活下來的人,被安置在幾處安好的穹廬內等待着邬珵的發落。

南寞是一處一處尋找,走進這一處穹廬的。這穹廬裏被人用四面屏風隔了開來,當中桌前端坐這一個人,南寞透過屏風雖然看不清楚,但知道是個顯貴的人物。她已經隐約猜到是誰,走過去時看到那人,果然很是驚喜,霎時便湧出淚來。

“姝旻,你還活着!”南寞奔過去抱住她,她以曾經少有的微笑回應,輕輕撫着她的肩膀。待得南寞松開了她,她伸出兩手去,幫她抹掉臉上的淚。

“我還活着,我是大梁的公主,又不是他的仇人,邬珵總不至于也要将我殺了罷。”她說得清淡,面目中仍是從前的從容。即便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夫君一家都已斃命于大火之中,也仍舊一副處事不驚,泰然自若的樣子。

南寞覺得有些可怕。

姝旻招呼她坐下,從桌上拿了茶壺為她親自斟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說:“走了這麽久你也冷了吧,喝杯熱茶暖一暖。”

南寞應聲拿起茶杯,卻在将要送到嘴邊的一刻,忽然被一人的飛刀打碎。

南寞立時站起,看清了這飛刀的來處。

是那個人,南寞記得他,在她幫助尓綿得到西河的那個晚上,她曾獨自在靠近後山的陷阱見到一個人出來,他撞到了她,并囑咐她,要當做什麽都沒看到。

“出連。”首個開口的竟是姝旻,她一邊念出這人的名字一邊冷笑,直到那人走到南寞身邊,她才又恢複淡漠地坐下。

“南姑娘,世子讓我來囑咐你,不要和姝旻公主再有任何的接觸。您且看地下那茶。”

南寞原本以為他是想對她不利,但他說出來,她也下意識地低頭去看,果然看到姝旻給她的茶裏冒出了異樣的泡沫。

南寞不是沒有見識的人,她知道不少下毒的手段,但卻沒想到,今天給她下毒的,竟然是姝旻。

南寞不可思議地望着姝旻:“你為什麽要害我?”

姝旻道:“你是反賊的女兒,我是大梁的公主,我要為大梁除掉任何可能的敵人。”

南寞靠近她,覺得她很可笑:“我一個小女子,能成為你大梁什麽樣的敵人?”

姝旻端正地坐着說:“你若是嫁給邬珵,無異于将衛氏與昌峻府聯合起來,這不是威脅我大梁是什麽?我這麽做,不過是防患于未然。”

出連向南寞道:“世子還讓我告訴您一件事,那個被強行拿出的孩子,也是因為姝旻公主故意傳出只懷孕四月,實際确是五月,之所以瞞報,是為了制造與人通奸的假象。原本汗王便已對太子有所戒心,于是公主想着,讓一頭将要發瘋的獅子爆發出他的獸性,好似只需要一件導火索。至于廢長立幼的傳聞,這倒也要多虧了公主您。這場大漠之戰,公主您居的可是首功。”

南寞震驚得如五雷轟頂:“什麽,你說孩子也是你故意拿掉的?你是母親嗎,難道你心裏從來沒有過這個孩子嗎?”

這時邬珵從外面的屏風處繞進來,瞧着姝旻,沒有表情,只靜靜地走過來,将南寞拉起在身後。南寞奮力掙脫他,好好地質問面前的這狠心的母親。

姝旻瞧着南寞,雲淡風輕地說:“就算我心裏有這個孩子,或者是別人,”她看了看邬珵,眼中有些許的複雜,卻繼續說:“我首先會記得我是大梁的公主。我的聯姻是為了大梁的安寧,毀掉北狄是我作公主的使命。我就是憑着這個活到今天,不能讓任何人破壞它。”

說着,她苦笑一聲,望向邬珵:“作為你的盟友,你成功之後的第一件事,竟是出賣我?”

邬珵緩緩道:“在你打算害寞兒的那刻,你已經是我的敵人。”

南寞仍沉浸在痛苦之中。她今夜裏聽得了無數個荒唐的事,她忽然想起了尓綿,便向面前這個女人說:“你知道麽,尓綿死了,他為了從太子手中救下西河而死了。我知道你和她一直在為世子做事,但終歸你們也是有些情分的,應該告訴你。”

姝旻淡淡回答:“尓綿死了?她是該死。如果是我,我愛着一個仇人,想嫁給他,他死了,為他守寡,這是做妻子的職責,但看他倒在血泊裏,是完成她的使命。結果她下不了這個狠心,還讓他知道了真相,兩件事都沒有做成,她活着的意義也沒了。”

南寞眼中留下淚,嘆了一句:“你好狠的心。”

“狠麽?我倒也不止對旁人心狠。這六年堅持,終于是沒有白費。到了現在,我也可以安心了。”姝旻忽地吮吸了一口指甲的蔻丹,眸色中閃過一絲從所未有的歡愉,她望了望邬珵,忽然留下一行淚,目光呆滞地說着:“很多年前,父皇為我賜婚,我偷偷地在柱子後面看見你,心裏好高興。可是你卻不願意,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麽。爾後的命運卻就這樣更改,我和親嫁給一匹野狼,直到今天才算是大仇得報,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所以請你告訴我,當年為什麽死也不願父皇賜婚......”

邬珵瞧見她将要倒下,忍不住憐憫地接住她,緩緩道:“我不願娶個旁人給我指的女子。”

姝旻無奈地笑了笑:“所以你便說你要娶外面灑掃的瞎子?”

邬珵道:“她是我自己選的。”

姝旻搖搖頭:“你的骨子裏,其實是不臣大梁的罷?你拒絕我,其實是因為不想被大梁牽着鼻子的罷?讓我猜猜,邬珵,這篇大漠深處的王帳,真的是你想要的嗎?黃河直下,萬裏平原,洛水之濱,宮城之畔,你是不是早已經住慣了?”

她說完,沒有等到邬珵的回答,便已阖上了雙眼。

——

兩人出去後,數個兵卒押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将他強行地跪在邬珵的面前。

那為首的兵卒向邬珵拜過,禀道:“方才這個人出來厮殺一通,數十個兄弟已慘死在他刀下,卻奈何不了他,我們幾十個人一起上才制服了他,他要求來見世子殿下,我們曾聽說西河的二王子是與殿下有舊的,便押來給殿下定奪。”

邬珵的目光與西河埙相觸,過了良久,深嘆一口氣,向旁邊人道:“刀給我,我送他一程。”

西河埙冷哼幾聲。

南寞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想了半晌,又轉過身去。

西河望着她,忽然發聲:“你為什麽閉上眼睛?”

南寞被轉身子,凄然道:“因為我不想看你死。可是我也不想阻止世子。你們的恩怨,我不想插手。”

西河忽然大笑了幾聲,什麽話都沒有說。他擡頭,定定望着兒時的夥伴,發覺他的眼神變得複雜,持着刀走過來,卻沒有刺穿他的胸膛,反而割斷了綁着他繩索。

“為什麽不殺我?”

邬珵扔下刀:“我曾聽說,十一年你救了我,身上咬得無數傷痕,差點便死了,躺了一個月才醒來。我欠你的現在還給你。“

西河盯着他:“如果我活着,我們總有再兵戎相見的一天。”

邬珵笑道:“相見總不失為一個好事。”

西河冷冷:“我知道。”

三月開春時,邬珵率軍退出王庭,同時扶植了新的汗王:西河二王子埙。北狄接受了大梁授印,退而稱臣。

作者有話要說: 呼呼,終于完結這卷了。不容易啊!有點倉促,但我想講的故事也都講出來了。

下一卷暫時不會更新,因為這一卷有許多的問題需要我修文,另外想先換換腦子,主更另外一篇。所以第二卷會慢慢寫,并且先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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