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寧翹拎着星空燈回到房間時,孟夢、施瑩瑩已經洗漱好,躺床上看視頻。

見到寧翹回來,孟夢照例嬉皮笑臉,“和酷哥一起嗎?”

寧翹失魂落魄的,搖着腦袋,走去自己床邊。

覺察到氣氛不對,孟夢忙收了笑,和施瑩瑩面面相觑一眼,小聲問,“寧翹,你怎麽了?”

“沒事。”寧翹聲音悶悶的,垂着頭在地板蹲下,把禮品袋放到行李箱旁。

在沙灘上,周亦博拒絕了她的表白。

他說:“謝謝你寧翹,但你的喜歡太突然了,我不能接受,很抱歉。”

晚上的一切并沒有按照寧翹備忘錄裏描繪的那樣進行。

她所認為的美好初遇,在周亦博的印象裏其實是空白一片。

他根本不記得高三那次籃球賽和她的相遇,臉上寫滿疑惑以及不可思議,大概真的被她的告白詞吓到,最後倉皇走開了。

寧翹把凡事設想得太過美好,以至于現在被拒,就特別難以接受。

她蹲在箱子旁,眼角微微發燙,鼻腔還冒着酸,她站起身,想去找張紙巾,孟夢和施瑩瑩圍了過來。

“怎麽了寧翹,”孟夢看她眼尾泛紅,神情委屈,一副要哭的模樣,着急道,“在沙灘還好好的。”

不說還好,一說寧翹的眼淚就湧出來了,她看着她們搖頭,想說沒事,但鼻子堵着,話就成了氣聲。

施瑩瑩拿了茶幾上的紙巾,給她擦着眼淚,關切着問,“怎麽了呀。”

寧翹淚眼汪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難過表白被拒,還是難過自己心動了一整年的初遇場景就這樣轟然坍塌了。

晚上躺床上時,梁斯言還發了消息來。

梁斯言:【哭了嗎?】

寧翹沒什麽勁頭,給他回了個睡覺的表情。

她在黑暗裏閉上眼睛,努力不去回想今晚在沙灘上的場景,可是越不去想,場景越會在腦海中萦繞。

以至于這一覺,她一直在夢裏告白……

四天三夜的海邊旅行結束了。

隔天上午,班裏一行人坐動車回到了安栖。

“寧翹,我們加個微信好不好?”出車廂時,陳晨輕輕地拉過寧翹的細胳膊,湊到她耳邊安慰,“別不開心啦。”

寧翹今天樣子有點蔫,陳晨私下裏偷偷問了孟夢,知道寧翹昨晚哭了。

上午幾人坐車裏聊了後,陳晨也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了。

寧翹對她努力笑了一下,雖然告白失敗讓她有些難過,但在這次旅行裏能認識陳晨、孟夢她們,她還是覺得很幸運。

加好微信,寧翹拉着行李杆,去前面的人群裏找梁斯言。

早上因為怕見到周亦博尴尬,她盡量能避就避,都和孟夢幾個坐一起。

出站人流密密麻麻,她拉着行李杆,先是看到人群裏身高優勢最明顯的梁斯言,而後注意到周亦博他們。

寧翹忙停下腳步,背過身在原地等着。

想到昨晚的事簡直又囧又尴尬。

寧翹吸吸鼻子,低頭從包裏翻出手機。

不遠處,梁斯言一身黑色休閑裝站在一架扶梯旁,邊上是行李箱,手機托手裏在發消息。

“斯言,那我們先走了。”周亦博拉着行李箱對梁斯言支會,身旁站着林靜微和許栀。

林靜微的視線落在梁斯言身上,等他擡眼,同周亦博講話時,她就不着痕跡地移了目光。

其實昨晚許栀如果不問,林靜微也已經猜到答案。

以前在班裏,她以為梁斯言就是冷淡的性格,直到這次來海邊,才發現并不是這樣。

那天在石灘,她遠遠就注意到了梁斯言的身影。

他站在棧橋下,不動聲色地撩了把水,最後使壞一般灑到了寧翹臉上。

午後的陽光好得過分,海風夾雜着夏日的溫度,少年臉上盡是捉弄人得逞後恣意的笑。

是林靜微從沒見過的。

原來他不是不愛笑,只是把笑意留給了喜歡的人。

在人流中錯身往前時,林靜微餘光下意識往梁斯言身側多看了眼,然後就和許栀往前了。

……

離扶梯幾步遠的地方,寧翹低着腦袋。

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她翻過來看了眼,屏幕上顯示一條消息。

梁斯言:【在扶梯這邊。】

寧翹眼睛眨眨,正想側頭瞄一眼周亦博走了沒,消息框又跳出一條。

梁斯言:【看到你了。】

“……”

寧翹小心翼翼轉過頭,發現梁斯言身旁已經沒了其他人的身影,她忙拉着箱子跑過去。

早上趕動車走得急,寧翹頭上又戴一頂漁夫帽,遮住臉,梁斯言也沒細看她,這會兒等她在面前站定,才注意到她眼睛腫成了金魚眼,彎彎的雙眼皮也變成了單的。

“叔叔到了嗎?”寧翹仰着頭問。

中午兩家人訂了餐廳吃飯,梁斯言爸爸說會來接他們。

“在出站口了。”梁斯言注視着她眼睛,沒馬上說什麽,一直等兩人往扶梯上去,他才冷不丁開口,“你昨晚哭了多久?”

梁斯言矮她一階電梯站在她身後,但還是比寧翹高出許多,低低沉沉的聲音落下來,像是落在她頭頂。

寧翹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強行嘴硬着,“沒哭啊。”

梁斯言:“眼睛都腫成金魚眼了。”

寧翹不想聊這個,索性把視線投向另一側走步梯的人流,想當作沒聽見。扶梯慢慢往上,就在她以為這個話題應該略過去了,轉回頭時,又聽到——

“讓你別告白還不信。”

“……”

寧翹覺得梁斯言慣會哪壺不開提哪壺,下了扶梯,她往後扯住他衣擺,嚴肅警告,“一會兒吃飯,不許提這些!”

吃飯的餐廳訂在市區的一家日料店。

“翹翹,你今天眼皮怎麽這麽腫?”在出站口見到寧翹,梁明澤一臉訝異。

“昨晚喝水喝多了。”寧翹讪讪地搪塞,往右看一眼梁斯言,是警告他別多嘴的意思,可惜梁斯言并不跟她眼神交彙。

不過好在他也沒拆臺。

“哦,那晚上水不能多喝的,喝了是會腫。”梁明澤笑着點點頭,拉過寧翹的行李箱,帶他們往停車場過去。

到日料店時剛過十二點。

店裏裝修古典富有韻味,明黃的燈光打得偏暗沉,包廂是用原木制的布窗隔開,不完全封閉。寧翹爸媽去店裏取慶祝蛋糕,這會兒包廂裏只有許卿一個人在翻着菜單。

“卿卿阿姨!”寧翹率先出現在包廂門口,歪着頭笑。

“翹翹。”許卿忙撐着墊子起身,臉上的笑意掩蓋不住,她注意到寧翹的眼睛,過去探下身查看,“你這眼睛怎麽了?”

“說是喝水喝多的。”梁明澤在寧翹身後笑着走過來。寧翹被許卿按着眼皮,只露着酒窩笑。

三個人堵在門口,梁斯言往前側過身,先進到包廂裏面,許卿親昵地挽着寧翹往位置上走,“那一會兒回家得拿冰袋敷一下,這麽腫。”

梁斯言選了個靠裏的位置,寧翹坐到他旁邊,眼睛不經意往他身上瞟過時,驚訝地咦了一聲。

梁斯言倒了杯麥茶,眼尾斜睨着她,“幹嗎?”

“難得見你沒玩排位。”

梁斯言沒應聲,端着杯子喝茶,寧翹眼疾手快地抓走他桌前的手機,往上按了一下,立馬嘁了一聲,“就知道是沒電了。”

“知道你還看。”梁斯言餘光注意着她,發現這會兒她心情倒是比在車站時好多了。

不一會兒寧翹爸媽拎着蛋糕回來了。

從幼兒園開始,梁斯言和寧翹在每個階段畢業,家裏人都會買個蛋糕慶祝,然後拉他們拍照留念。

“來,翹翹端着蛋糕站前面,斯言站她後面。”寧遠手裏舉着拍立得,在給兩人安排站位。

上次拍還是初中畢業,寧翹那會兒已經單方面退了娃娃親,對拍這種兩人紀念照不大樂意。

平日裏,爸媽雖口頭應着她“行行,你不娃娃親就不娃娃親”,但一直以來藏着的那點小心思,寧翹可全都看在眼裏!

“爸,你今天買的蛋糕太重了,我端不動。”寧翹扭捏起來,想找理由拒絕。

“哪有重,”寧遠說,“剛剛你媽都端得動。”

“快,趕緊起來,”溫雅在一側拍拍寧翹肩膀,笑着勸,“一會兒服務員要來上菜了。”

“我眼皮還腫着呢,”寧翹皺皺眉,指着自己眼睛,“拍起來肯定很醜,我不拍。”

“又不是高清,拍立得拍的哪看得出你眼皮腫不腫,”寧遠也拍她肩膀,“斯言都起來了,你別扭扭捏捏的。”

梁斯言根本不是個愛拍照的人,這會兒突然積極,寧翹一眼就識破了他的小心計——

只要是她不樂意幹的事,他每次都要跟她逆着來,然後家裏人就會說斯言多配合多配合,翹翹怎麽怎麽……

這人心計有時候特別深,寧翹撇了下嘴,不大情願地站了起來。

奶白色的蛋糕端在手裏,寧翹耷拉着眼皮站在梁斯言身前,兩人一高一矮。

“翹翹,”許卿眼眸彎着,在前面對寧翹擺出了一個Smile的手勢,“要笑哦。”

寧翹對着卿卿阿姨笑了一下,寧遠就在這時快速按下快門,畫面定格。

吃完午餐,大人們商量着要去劇院看話劇,寧翹想去換發色,慫恿梁斯言陪她去理發店。

“看話劇多無聊,”寧翹仰頭說,“你去理發店陪我,既能充電又能打排位多好。”

“我回車裏也能充。”梁斯言故意推脫。

“不行,”寧翹忍受不了一個人出門,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手腕,把他握手裏的手機抽走了,“你不能浪費車裏的電,跟我去理發店充,我還請你喝奶茶。”

半小時後,兩人握着奶茶進了寧翹上次去的那家理發店。

店裏放着搖滾音樂,人不多,梁斯言去等候區找位置,寧翹到理發臺找發型師讨論發色。

“這青藍色還可以啊,”發型師是上周給寧翹染發的那位,以為她是想過來補染,左右瞧了兩眼,沒覺出什麽問題,“挺襯你膚色的,你要補染的話,顏色就會更深了。”

“不是補染,”寧翹對他搖搖頭,“我就想重新染一個,不要這個顏色了。”

“覺得不好看?”

“差不多吧,”寧翹不想多解釋,“反正給我換一個就行。”

發型師意思她才染了一周,頻繁換發色太傷頭皮,建議她可以過段時間再來。寧翹不肯,她現在看到青藍色就會想到昨天晚上告白被拒的場景。

“那行吧,”發型師見她執拗,去架子上抽了發色本遞給她,“你重新選一個,要顏色深一點的。”

寧翹點點頭,抱着發色本去等候區找梁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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