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盒子被打開, 裏面裝的是一條亞麻色和霧霾色編織起來的手繩，中間鑲嵌着一顆金色的小星星，樣式十分別致。

寧翹看到的那一刻, 眼睛都看直了, 這像是梁斯言會挑的禮物嗎？！

她不可置信地揀起手繩, 逆着窗外灼烈的陽光，垂在眼前端詳了好幾眼，還是覺得不真實。

她低下頭, 一直等她把盒子裏格夾着的一張小卡片打開, 才真的相信，這份禮物确實是梁斯言送的。

小卡片上寫着字，內容簡短，但光看字體就知道是梁斯言的, 他寫字連筆多, 鋒利的筆鋒落在紙上很好認, 寧翹看到他寫在上面的話是：送你，十八歲快樂。

—

由于還沒到生日時間就把禮物拆了, 這讓寧翹有點心虛。

總覺得梁斯言提了“十八歲”，現在提前把禮物拆開, 有點辜負他送這份禮物的意義。

她兀自懊悔着, 小心翼翼地把星星手繩重新放回盒子裏蓋上，站在書桌前，又忍不住拿起卡片端詳，嘴裏喃喃着上面的祝福。

這時，桌上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寧翹有預感是誰, 心沒來由地也跟着快跳了兩下。

太心虛了……

寧翹壓壓胸口，拿起手機, 看到屏幕上是梁斯言發來的微信。

梁斯言：【去我房間幫我拍張表格。】

還以為發來的第一條微信會是慰問呢，寧翹扁扁嘴，有種剛剛因為手繩和卡片感動的心情，被錯付了的感覺。

寧翹：【表格放哪？】

梁斯言：【左邊第一個抽屜。】

寧翹：【哦，那我晚上給你拍吧，現在沒鑰匙進不去。】

梁斯言：【嗯。】

因為偷拆了禮物，心有點泛虛，看梁斯言也沒什麽想聊的，寧翹打算就這麽結束話題了。她把手機放下，揀起那張卡片，打算放進盒子裏時，屏幕又跳出消息。

梁斯言：【在幹嘛？】

—

宿江大學，操場旁的樹蔭底下。

梁斯言坐在一側的石階上，剛訓練完，他褲腳微挽起，外套脫了随意丢在草坪，上身只着一件條紋短袖，露出的手臂有着少年人特有的白皙精瘦。

大太陽鋪在地面上，樹蔭底下坐滿人，梁斯言長腿曲起，手肘撐在膝蓋上，盯着屏幕在給寧翹發消息。

表格其實不着急拍，只是找個理由在寧翹面前刷個存在感——來這都兩三天了，她居然一個消息都沒發來。

梁斯言眯了眯眼，覺得寧翹小沒良心的。

正想着時，肩膀被什麽東西輕搭了一下，梁斯言擡起眼皮。

視野裏出現一個女生。

他莫名，挑了下眉表達疑惑。

“你好，我是英語系的……”女生手裏握着一瓶飲料，嗫糯地開口。

這個開場白，梁斯言這幾天已經聽熟了，在女生講話的間隙，随手撈起放一旁的礦泉水，晃了晃，“有了。”

“哦，這樣……”女生略顯羞澀，抿抿嘴唇，還是努力争取，“我這個是桃子口味的，你……”

“不喝桃子味，不好意思。”梁斯言撐着地面站起身，手往下撿起草坪上的外套，往樹蔭另一頭過去了。

樹蔭旁邊圍觀的群衆，一齊目送梁斯言走遠，再一齊轉頭安慰今天被拒的第三個女生：“這是安栖狀元，特冷特酷，據說有一個妹妹般的女友，你別太難過了哈。”

梁斯言拎着軍訓外套，頂着灼目的陽光，繞了操場小半圈，寧翹還是沒有回消息的意思，他眼眸微眯，手指在鍵盤上輕觸，給她打了三個字：在幹嘛？

消息點完發送，梁斯言遠處的樹蔭随意望了一眼，剛剛的女生應該走了，他打算折回去。

“斯言。”

後面有人喊了他一聲。

梁斯言轉過頭，看到周亦博在斜前方沖他招手，然後邁步跑過來。周亦博高考成績優異，僅次于梁斯言，志願也填的宿江大學，現在在物理系。

“老遠就看到你了，”一走近，周亦博用礦泉水瓶敲了下他肩膀，“大太陽照着，你曬背呢。”

梁斯言欠欠地啊一聲，“現在曬好了，要回去了。”

“你少來，”周亦博笑笑，往遠處望了眼，“我們班女生說醫學院有個特愛拒絕人的狀元，是你吧。”

梁斯言已經轉過身，在紅白相間的塑膠道上慢悠悠往回走，語氣揶揄，“才來幾天，你就和你們班女生混熟了？”

“算不上熟，”周亦博兩步跟上去，和他并排走着，語氣有些謙虛的意思，“我們系男生多一點，女生就幾個。”

梁斯言意思着點點頭。

“對了，你和寧翹怎麽樣了？”周亦博問，“暑假過去，追到人了嗎？”

“嗯，快了。”梁斯言臉不紅心不跳的。

“那挺好。”

“你呢？”梁斯言手搭在額前，擋了下灼熱的陽光，順口也問了一句。

那天晚上在房間談話，周亦博也坦白自己有暗戀的人，只是不好追。

“算還在努力吧。”周亦博清咳了一聲，難得說到女生他會有點不好意思。

這時，操場上傳來一聲響亮的哨響，教官示意要集合了。

“那我過去了。”周亦博搭了搭梁斯言肩膀。

梁斯言擡起手臂懶懶揮了下。

待周亦博走遠，梁斯言才不動聲色掏出手機，朝屏幕瞥了眼。

寧翹已經回了消息。

寧翹：沒幹嘛啊。

顯然不想多聊，他耷着眼皮，對着屏幕輕啧了一聲。

—

寧翹的沒幹嘛是真的沒幹嘛，除了偷拆了梁斯言給的禮物。

見消息發了，梁斯言也沒再回過來，她松了口氣，剛還怕他問起禮物的事呢。

隔天就是寧翹的生日。

生日這天早上，她約了林萌璇去市中心。

林萌璇也和寧翹一樣填了宿江的大學，但第一志願沒被錄取上，去了偏郊區的一所，跟寧翹在的大學城隔了點距離。不過就算如此，兩人也還挺高興的，畢竟在同一座城市。

寧翹的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九月初入學，林萌璇和她一樣。

早上，兩人在百貨商城裏逛了一圈，把過幾天軍訓要用的防曬霜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買了，快中午的時候，就近找了一家甜品店。

寧翹在櫃臺對着點餐牌，點了兩份提拉米蘇和鮮蔬卷，奶茶要現做，她先端了甜點的盤子過去找林萌璇。

“生日快樂。”她一過來，林萌璇笑嘻嘻地攤開手，一個小盒子出現在寧翹的視線裏。

“送的什麽啊。”她邊問邊把托盤放下，人挪進軟沙發裏。

“你猜。”

“不會是戒指吧，”寧翹手托着腮，歪頭笑道，“你要求婚我可不答應。”

“那我哪敢求婚，”林萌璇擠眉弄眼，“得給你哥留點機會。”

寧翹叉起一口提拉米蘇給林萌璇塞了去。

櫃臺的姐姐打好奶茶，按了叫號的鍵，寧翹對林萌璇哼一聲，起身過去端奶茶。等到回來坐下時，林萌璇嬉皮笑臉繼續剛剛的話題。

“梁斯言肯定對你動心思了，不然幹嘛送你情侶手繩？”

“我不想跟你講話了，老是亂說。”寧翹低下腦袋，認真去拆剛剛那個小盒子。

“我哪有亂說，”早上一碰面，林萌璇注意到了寧翹手腕上戴的星星手繩，這條她前幾天挑禮物的時候見過，就是情侶款，“不然我給你搜一下嘛。”

寧翹這會兒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小盒子上，她把米色的包裝紙拆開，打開上面的盒蓋，映入眼簾的是一枚亮閃閃的胸針，頓時好喜歡，“好好看呀。”

她揀起來，對林萌璇驚喜道，“你怎麽會想到買胸針？”

“閨蜜同款，”林萌璇一手劃着手機界面，一手指指自己身上的格子襯衫，“我也戴了這個。”

寧翹順勢看過去，發現林萌璇也戴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胸針，她嘻嘻一笑，迫不及待地也往自己牛仔背帶裙上別了上去，問，“好看嗎？”

“好看，”林萌璇只顧低着頭應一聲，與此同時，她也搜到了同款情侶手繩，把手機推給寧翹，“看，跟你的是不是同一條？”

屏幕上顯示兩條手繩。

一條是寧翹手上這款，另一條款式相同，顏色不同，備注上寫着黑色男生款。

寧翹眨眨眼。

“是吧，”林萌璇把手機收回來，細細的眉梢微揚起，“梁斯言追人可夠有心機的，居然會想到送情侶款。”

寧翹停頓半晌，不以為意地指指牛仔裙上的胸針，“不是追人，你不是也買了閨蜜款嗎，梁斯言怎麽就不能買了。”

她篤定梁斯言喜歡的是林靜微，追她幹嘛。

林萌璇伸出手，手背貼了一下寧翹額頭，“燒了吧？”

“沒燒。”寧翹随她貼着額頭，捧起盤子上的鮮蔬卷咬了一口，腮幫子慢慢嚼動。

“那沒燒怎麽這麽不開竅？”

“梁斯言有喜歡的人。”寧翹淡定地說。

“喜歡誰啊？”林萌璇收回手，想到寧翹上次在海邊跟她說的“一起看日出”的事，猜道，“林靜微？”

寧翹邊吸奶茶邊點頭。

“可一起看日出不能說明我們狀元喜歡的就是她吧，”林萌璇咬着吸管，跟她分析，“他現在都送你手繩了，這說明喜歡的概率你們倆一半一半。”

寧翹雖然對梁斯言這回送手繩有些訝異，但那僅僅只是因為梁斯言平時沒啥耐性挑禮物，忽然送了這麽一個，怪讓人猝不及防的。

但要說送手繩是因為喜歡她？

不可能……

況且在海邊的最後一晚上，陳晨問了梁斯言在場有沒有喜歡的人，他說有。

前一天剛早起陪林靜微看日出，這不明擺着喜歡的人是她嗎。

“什麽一半一半，”寧翹不樂意聽了，揀起不鏽鋼叉挖了一口蛋糕，皺着眉，“說的我哥好像是個腳踏兩條船的人。”

林萌璇一聽，“哈哈哈哈”了起來，“這麽一分析好像是的。”

“什麽是的，不許污蔑我哥！”

寧翹圓圓的眼睛瞪起來，林萌璇和她對視了半晌，攤手妥協，“行吧，你想當妹妹就當妹妹吧。”

“……”

寧翹懶得和她争論了，叉子上的蛋糕塞進嘴裏，用力哼了一聲。

—

從市中心回來，差不多下午一點多。爸媽他們還在單位上班，家裏只有寧翹一個人。

她推門進了房間，把購物紙袋擱到桌子上，早上出門早，匆匆忙忙戴了手繩也沒給梁斯言發條消息，這會兒挨着椅子坐下，她忙翻開微信。

聊天界面還停留在昨晚拍的那張表格，梁斯言沒任何回複。

上了大學有這麽忙嗎？

寧翹對着微信界面拍照打字時，忽然反應過來梁斯言今天都還沒跟她說生日快樂。

這麽想着時，消息已經點了發送。

寧翹：【圖片 】

寧翹：【 ^-^ 你眼光什麽時候變這麽好啦？】

消息發完，寧翹覺得口渴，把手機放下，踩着拖鞋小跑去廚房找飲料喝。

等捧着一罐芒果汁回來時，手機在桌上震動了起來。

寧翹低頭拿起來，看了一眼，界面顯示：梁斯言正在邀請你視頻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