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梁斯言的生日在十二月, 今年陰歷日期正好對着聖誕節。
往年這個時候，寧翹并不太把生日的事放心上。小時候會送賀卡，長大後通常就是問他想吃什麽亦或自己在外面玩, 順帶給他捎點吃的, 并不特別準備。
梁斯言對此也不怎麽在意的樣子, 加上他嘴巴欠，即使寧翹偶爾有心血來潮的時候，但一想到他吐不出象牙的嘴, 那種心血來潮想準備禮物的想法立馬煙消雲散。
吃力不讨好的事, 寧翹不樂意幹。
但今年，寧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提前一個多月就開始給他物色禮物。
不過在梁斯言生日之前，林萌璇的生日先來到。
那天是個周五, 她來傳媒找寧翹玩。
兩人坐在生活區的一家奶茶小店裏, 寧翹把從漫展買回的其中一條格紋裙送給她, 林萌璇跟寧翹一樣對裙子愛不釋手，接過禮物便迫不及待把禮袋拆開, 興致勃勃地站在桌前比劃。
“怎麽樣？好看嗎？”她問寧翹。
裙子是學院風，紅白格, 林萌璇上身正好是一件米白條紋的針織短衫, 搭配起來很青春洋溢。
寧翹捧着奶茶點點頭，“跟你今天的針織衫很搭。”
林萌璇沖她飛了個吻，拿着裙子又在身前比劃了兩下，才坐回位置。
她拿不鏽鋼勺挖了一口面前的蛋糕，想到先前寧翹發的朋友圈, 饒有興致地八卦，“上次和你哥約會, 感覺怎麽樣？”
寧翹正低頭吸着杯子底下的椰奶凍，聽到這句倒沒什麽反應，“就那樣呗。”
“哪樣？”
“跟平時出去玩差不多。”
她本來以為和梁斯言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見面會很尴尬，但實際那天玩得還蠻愉快，沒什麽不自在的感覺。
寧翹漫無邊際地回想着，嘴角不自覺抿了下。
林萌璇坐對面抿着蛋糕，看着對面這位要笑不笑，俨然一副戀愛期少女模樣，湊過去又問，“那你家斯言哥哥親你沒？”
這問題來得猝不及防，寧翹嘴裏還含着椰奶凍，一下卡在了喉嚨口，引得她一通亂咳。林萌璇忙從包裏翻出紙巾，抽了一張遞過去，看寧翹咳得臉都紅了，更加好奇，“真親了？”
“沒……咳咳咳有！”
“有還是沒有？”
寧翹用力咳了兩聲，義正言辭，“沒有！”
林萌璇狐疑地打量她，“那你反應這麽大！”
“是你這問題太突然了！”
“很突然嗎？”
其實這問題還好，但因為對方是梁斯言，寧翹一想到那個畫面，本來已經消散的不自在感，又瞬間上了來。
“很突然。”她咳得耳朵都紅了，把紙巾捏手裏，用眼神警示林萌璇別亂說。
林萌璇只管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提梁斯言會害羞。”
“……”
從奶茶店出來已經下午三點多，進店前外面天還是陰的，這會兒下起了小雨。
雨絲細密如銀針，深秋的空氣裏彌漫着絲絲寒意，倆女生手裏沒傘，并肩站在店門口。
“得先去便利店買把傘。”寧翹懷裏抱着課本，盯着面前的雨絲，考慮怎麽過去。
“那跑呗。”林萌璇把寶貝格裙用力抱在懷裏，去牽寧翹的手，“紙袋不濕就行。”
“可是有十分鐘距離。”
“不跑等會兒雨更大了。”
話落，兩個女生手拉手朝雨中跑了過去。
好在雨勢不大，毛毛細雨落在衣服上沒什麽感覺。
到便利店門口時，倆女生被淋得不是很狼狽。
“事實證明還是得聽媽媽的話。”林萌璇邊說邊從小包裏找出紙巾先給寧翹遞了一張，然後再抽一張擦眼簾上打濕的劉海
“什麽話？”寧翹簡單擦着發梢，拉開玻璃門把手，店裏傳來一聲歡迎光臨，兩人一前一後進去。
“出門得備一把傘。”
“可我備一次丢一次。“
“那我也差不多。”
店裏沒幾個人，店員在收銀臺盤點，倆女生嘀嘀咕咕地走到貨架一旁的傘架，低頭挑起雨傘來。
“本來還想來傳媒，看能不能偶遇辛年仔呢，”林萌璇遺憾地說，“現在這天氣都沒法逛校園了。”
“你還喜歡辛年仔啊？”寧翹聽着有點小吃驚，畢竟從暑假到現在也有小半年了，而平時林萌璇對up主的喜愛一般不會超過一個月。
“我很長情的好嘛，”林萌璇往裏挑了把透明的塑料傘握手上，左右瞅了瞅，“我們家仔那麽可愛。”
“她傳媒的？”寧翹忽然想到她剛剛說的是在傳媒偶遇。
“嗯，什麽網媒專業，你平時在學校沒碰到她？”
“沒，”寧翹聽到網媒，倒是想到鄭安琦她們，“不過我有兩個輪滑社友也是網媒的。”
林萌璇收好雨傘點點頭，順便問寧翹，“你輪滑學的怎麽樣了？”
寧翹的運動細胞确實不太行，輪滑學了快一個月了，還停留在練習行走的初步階段。
“就那樣吧。”她模棱兩可地回。
“還等着你學會了教我呢。”
“你少來。”寧翹的運動細胞如何，林萌璇最為清楚，這話明顯是在打趣她。
林萌璇嘿嘿嘿地笑。
—
買好傘從便利店出去，外面雨勢比剛剛大了一些。
林萌璇學校在郊區，從大學城回去公交得轉兩趟，天色黑壓壓的，空氣裏盡是寒意，校園是逛不成了，兩人并肩躲在透明傘下，打算去最近的公交站。
下雨天的路上來往的學生比往常要少，枯黃的樹葉黏着濕潤的地面，雨水落在坑窪處濺起水花。
想到禮物還沒着落，寧翹側頭問林萌璇，“你覺得男生過生日，會喜歡什麽禮物？”
“給梁斯言的？”
寧翹嗯了聲。
“果然當了男朋友，待遇都不一樣了，”林萌璇撐着傘，故意搖搖頭，“以前從來沒見你這麽上心過。”
“他暑假送了我手繩，我這是禮尚往來。”寧翹口是心非地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理由。
“你就嘴硬吧你。”
“建議。”
“我想想。”
林萌璇穿着雙小白鞋，鞋面被雨水濺得灰漬一片，鞋帶松松散散的，寧翹低頭瞥見了，提醒她先系鞋帶。
“沒事，一會兒再系。”
“這你都要拖延。”
“我想到了！”
說着林萌璇停下腳步，寧翹也跟着停下來。
她壓着笑，湊到寧翹耳邊，捂着嘴小聲說，“給你家斯言哥哥一個吻，這就是最好的禮物。”
話音沒完全落下，她手臂就被寧翹擰着了。
“啊疼疼疼——”林萌璇清脆的嗓音怪叫起來，兩女生在透明傘下打鬧，最後以林萌璇求饒告終，“開玩笑開玩笑，我鞋帶散了，先讓我系鞋帶！”
寧翹又擰了她一把，鼻腔輕輕哼出一聲，倒是放過她了。
林萌璇把手裏的傘遞給寧翹，彎下身，看到灰漬漬的鞋子，嘴裏嘤嘤地抱怨起來，寧翹在一旁把傘扶正。
這會兒雨勢未減，豆大的雨水順着傘面滑落下來，順着雨簾望過去，公交站的方向走過來一對男女。
男生個頭高，撐着傘，空氣裏水汽蒙蒙，卻難掩他的好氣質。站他身旁的是位小個子女生，齊肩短發，手挽着男生的手臂，仰着頭，似乎在說着什麽。
兩人身高差明顯，男生略側下頭聽女生講話，畫面有點美好。
此時路上沒什麽其他人，寧翹随意看着，等他們慢慢走近，寧翹很快認出了男生是誰。
這時，林萌璇系好鞋帶直起身，就見寧翹一臉愣神的表情，她手往寧翹眼前一晃，問，“看什麽呢，跟你說話都不應。”
寧翹被這一晃收回神，側頭看了眼身旁的人，林萌璇已經順着她剛剛的視線往那頭張望。
那位男生其實就是上次鄭安琦給寧翹看梁斯言照片時，順帶提過的室友男朋友，因為都是青梅竹馬，還是宿大，寧翹印象深刻。
她湊過頭，正準備在萌璇耳邊，小聲支會她一會兒講個好玩的事時，就聽到身旁這人爆發出一聲激動且響亮的喊聲：
“辛年仔——”
寧翹：……？
—
辛年仔原來就是鄭安琦口中的那位室友。
等林萌璇隔着傘面落下的雨簾跟幾米遠的人揮手打招呼，那位被叫辛年仔的女生也握着身旁男生的手腕走過來。
寧翹忍不住打量了他們一眼。
眼前這兩人身高差明顯，尤其隔得近了，這種高度差就顯得有些動漫萌。
男生比上次在鄭安琦的照片看着的更有疏離感。
倒是他身旁的女生比較親近人。
女生眼睛很大，水靈靈的，笑起來時嘴角還有兩顆小虎牙，林萌璇跟她打招呼時，她笑得極為開心。
因為下着雨，林萌璇還要趕公交，兩人簡單講了兩句，就揮手道別了。
“我們家仔是不是很可愛？”往回走的途中，林萌璇還一臉陶醉在剛剛的意外偶遇裏。
“嗯，可愛。”寧翹真心實意地誇贊，順便跟林萌璇提了青梅竹馬的事。
“這麽巧！”邁上站臺，林萌璇往裏收了雨傘，傘柄朝外甩甩水，聲音掩飾不住激動，“我說呢，我們家仔最近發的幾期視頻裏，彈幕裏都在喊什麽學神，我以為誰呢。不過學神真的好帥哦，和我家仔好配！”
林萌璇嘀嘀咕咕的，恰巧不遠處，開往郊區的412公交駛過來，她點點萌璇肩膀，“別學神啦，車來了。”
“哦，”林萌璇停了話音，又用力甩了下傘面收好握手裏，臨上車前，不忘提建議，“你要不也看看我們家仔的視頻？正好給你家斯言哥哥選禮物找點靈感。”
“她視頻有提到禮物？”
“提過一點，上個月是她男朋友生日。”
寧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前方的公交車在站牌前緩緩停下。
“那我走啦。”林萌璇拎着紙袋和傘沖寧翹揮揮手。
“到了給我發消息。”
“好，拜拜。”
林萌璇上了車，等他公交車的影子消失在雨中，寧翹才撐開傘往回走。
—
回到宿舍時，蘇羽在桌前打電話，寧翹關上門。
雨傘還滴着水，她走去陽臺，把濕潤的傘面撐開晾在地板上。
再進屋時，蘇羽正好挂了電話，寧翹問她吃了嗎？
蘇羽一會兒要去基地，說晚點吃。
她桌上擺着打印好的節日宣傳單，寧翹聽她介紹基地弄了個線上手作店鋪，最近聖誕節臨近，他們在忙着線上線下推廣。
不一會兒，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蘇羽抽了張宣傳單給寧翹，然後抱着剩餘的一沓單子邊點下接聽邊往外出去。
蘇羽走後，房間更加安靜，能聽到雨落在窗戶上的聲音。
寧翹剛剛被雨打濕了外套，去浴室換了套睡衣，出來時，她在位置上點開軟件點了份外賣。
林萌璇大概五點左右到的，等寧翹下樓去宿管阿姨門口取外賣時，萌璇正好發來消息。
林萌璇：【姐姐這小白鞋算是廢了嗚嗚。】
林萌璇：【圖片】
寧翹手上拎着一份雲吞，單手觸着鍵盤給她回語音。
林萌璇：【我們家仔的視頻記得看！】
寧翹：【好。】
深秋的雨一來，冷空氣一降再降，寧翹呵着白氣回完消息，就把手機塞進毛茸茸的外套口袋裏，縮着脖子往樓上小跑上去。
辛年仔的vlog，是寧翹吃雲吞的時候點開來的。
視頻裏的辛年仔和她外表有很大的反差，尤其是她做菜的利索勁，完全不像寧翹在雨中見到的那個可愛萌妹。她在視頻裏提到男朋友很挑食，得想着法哄他多吃，寧翹看到這裏的時候，總感覺她那雙大眼睛裏飽含愛意。
這期vlog的末尾是個小彩蛋，辛年仔和她朋友學勾毛線耳機套，她無意間提到男朋友生日在十月，彈幕裏都在猜耳機套是送給學神的。
浏覽完視頻，寧翹有點被辛年仔對男朋友的用心感染，在桌旁收拾雲吞袋子時，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做個手工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