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十二月下旬, 聖誕氣息越來越濃，學校周邊的小店都擺上了聖誕樹。
寧翹不再跑基地，平時除了上課, 就是窩在寝室戳羊毛氈。沒和梁斯言見面時, 她都找鄭安琦和施楊約飯。
這天中午, 從校門口一家麻辣燙出來，施楊托着手機吃雞，倆女生挽着手走她後面。
沿街都是聖誕樹, 鄭安琦左右瞅着, 扁扁嘴，“聖誕節好适合談戀愛哦，可是為什麽我找不到人。”
大半個學期過去了，鄭安琦還是沒有物色到如意郎君。
“你呢, 少給幾個學長捧場, ”施楊邊操作着界面, 邊輕飄飄揶揄，“別那麽花心, 就能找到了。”
鄭安琦鼓鼓臉頰，懶得理施楊, 笑着跟寧翹轉移話題, “你聖誕要怎麽過呢？”
話音一落，她又恍然，“哦，你有男朋友，肯定是和男朋友一起過啦。”
寧翹彎眼笑笑, “嗯，那天他生日。”
“哇, 好有氛圍，那你準備了什麽禮物？”
“羊毛氈。”
“嗯？”
鄭安琦似乎沒見過，寧翹停下腳步，伸手從小包裏掏出手機，點開款式圖給她看。
“類似這種。”
“手工禮物嗎？”
“嗯。”
“真巧，”鄭安琦說，“辛年也是送手工禮物給她男朋友。”
上回和林萌璇在校外偶遇辛年仔的事，寧翹同鄭安琦提過。這會兒聽到這句，寧翹吐吐舌頭坦白，“我其實是因為看了辛年仔視頻，才想到準備手工禮物的。”
“這樣嗎？”
“嗯，”寧翹想到了之前看的視頻片段，忍不住感嘆，“辛年仔對她男朋友好用心哦。”
“是的，他們倆感情超好。”鄭安琦似乎見怪不怪。
寧翹也不知怎的，想到了前幾天梁斯言在校門口可憐兮兮的神情。
是不是因為自己都不對他上心，才讓他沒有安全感。
“怎麽不說話了？”見寧翹沒應聲，鄭安琦往旁湊過腦袋。
“哦，沒事。”寧翹搖搖頭。
—
聖誕前一天，寧翹在網上訂的生日禮盒到了，店家貼心地送了可以寫祝福的便簽卡。
暑假那會兒寧翹準備表白，給周亦博的告白詞都是她花費幾個晚上，字斟句酌才拟好的，然而到梁斯言這裏……她自己都能感覺到敷衍。
送你，十九歲快樂。
連詞都是化用梁斯言之前寫給她的。
“……”
寧翹有點郁悶，她覺得自己明明喜歡梁斯言，可怎麽總是對他随意呢？
她手托兩腮，坐在桌前沉思了會兒，可惜沒想通，揀起水筆低頭把便簽卡的字塗掉。
外面下着小雨，淅淅瀝瀝打在窗戶上，今天周日，梁斯言學院有事過不來，寧翹照例和鄭安琦約了吃晚飯。這會兒快到飯點，學姐們已經回來，寧翹把卡片收進抽屜，打算晚上回來再醞釀醞釀。
她站起身，把手機塞進大衣口袋裏，走去陽臺拿雨傘。
傳媒的女生宿舍樓挨得不緊密，一東一西，寧翹在的大二樓幢位置相對靠裏，大一樓更靠近生活區大門口。寧翹中午和鄭安琦講好，去她寝室樓下等她。
雨勢漸大，落在水泥地上起了小水坑，路上行走的學生不多，寧翹撐着雨傘繞到西區宿舍樓下時，包裏傳來震動。
她收了傘，小步邁上臺階，進到樓裏。
消息是一條語音，鄭安琦發來的。
“寧翹，我去驿站取快遞了，你到了的話，等我一下哦。”
寧翹貼在耳邊聽完，低下頭，給鄭安琦回了個好。
傘身一點一點在滴水，寧翹握着傘柄，走到臺階往外甩了甩。
沒幾分鐘，鄭安琦抱着取回的快遞回來了。
“啊啊我也太慘了，”她一手拎着快遞一手收回傘，小臉皺起跟寧翹抱怨，“剛剛驿站裏的快遞太多了，我衣服都被蹭花了，哝，你看。”
說着，她歪了歪身子，給寧翹指了指她白色棉服後蹭到的一塊污漬。
寧翹低着臉查看完，輕拍着她背安慰，“沒事，我寝室有去污的，晚上給你拿。”
“好，”鄭安琦應着去挽寧翹的手，“那我們先上樓吧，我想換件衣服。”
兩人說着并肩往樓上上去，樓梯被雨水浸得濕噠噠的，寧翹問，“施楊呢，怎麽沒和你一起？”
“哦，施楊是團支書，晚上去班裏開會了。”
寧翹點點頭。
寝室在二樓，樓梯上來左手第二間，兩人走到寝室門口，房門虛掩着，宿舍裏亮着燈。屋內的燈光從門縫裏溜出來，鄭安琦推開門，寧翹跟在後面。
一進門，鄭安琦把手裏的快遞順勢丢到地上，寧翹跟着進到寝室裏，看到靠窗邊的位置坐着個女生，等女生聽見聲音轉過頭來時，寧翹認出是辛年仔。
“辛年，你吃過飯了嗎？”鄭安琦問。
“吃了。”趙辛年臉頰貼着手機，沖她們一笑。
見趙辛年在打電話，鄭安琦迅速做了個捂嘴的動作，轉身去拉寧翹手，帶她去位置，“那我先換衣服，你坐這。”
寧翹被鄭安琦按着在椅子坐下，鄭安琦脫了棉服外套，伸手夠了桌上的一盒餅幹遞過去，“這個給你吃，剛剛辛年分的。”
餅幹是手工款，包裝精美地裝在紅色鐵盒子裏，寧翹前幾天看過辛年仔的視頻，知道這是她在男朋友公寓準備的聖誕禮物。
鄭安琦交待完，從衣櫃裏找了衣服去浴室，寧翹坐在位置上等她。
寝室靜悄悄的，寧翹輕輕撕着餅幹包裝袋，辛年仔在講電話。
“衛老師，你別耍賴，不差這點時間的，快去吃……”
寧翹不經意聽着，猜着這個衛老師就是她男朋友。
辛年仔聲音活潑清脆，交待男朋友不厭其煩，她男朋友應該在忙，她一直在提醒他要準時吃飯。
寧翹小口咬着餅幹，腦內不知在思索什麽。
不多會兒，她把空的餅幹袋子丢進垃圾桶裏，從口袋掏了手機出來。
她抿抿唇，在辛年仔的聊天聲裏，冷不丁給梁斯言戳了幾個字：【你吃飯了嗎？】
消息發完，寧翹瞅着，感覺貼心程度還不夠。
又添了句：【晚上吃的什麽呢：）】
看着洋溢着滿滿關心的兩句話，寧翹嘴角滿意一翹。
她覺得自己接下來也可以像辛年仔那樣，當一個貼心的女朋友。
“寧翹，我們走吧。”鄭安琦換好衣服從浴室出來。
“好。”
寧翹站起身，手機正要往口袋放時，那頭消息回過來了。
梁斯言：【 ？】
寧翹眨眨眼。
一秒後。
梁斯言：【乖，明天陪你。】
“……”
寧翹想說我不是叫你陪我吃飯啊！
—
隔天是聖誕節，天氣預報顯示有雪。
寧翹一早醒來就期待地從被窩裏爬出來。
而當她踩着棉拖在陽臺拉開窗簾，伸長脖子往外探時，發現一切居然與往常無異。外面是陰天，水泥地半幹，沒有一絲下過雪的痕跡。
早晨的冷風從窗口直直灌入，寧翹裹了裹身上的棉睡裙，面露惆悵，聖誕怎麽可以不下雪呢？
祝曉丹也起來了，手裏握着洗漱杯從室內走出來，見寧翹探着腦袋張望，她打着哈欠問，“小學妹想看雪啊？”
“嗯。”寧翹失望地轉回頭，見祝曉丹身上就一件薄衫，忙伸手把窗戶關上。
“以往這個時候早下了，今年不知道怎麽回事，”祝曉丹一邊拿杯子接水，一邊睡眼朦胧地望了眼窗外的天，“不過你可以等等，這天氣不好說，說不定晚點就下了。”
寧翹于是抱着晚點就下的念想上完了上午的課。
下午她和梁斯言約了去靜湖的主題樂園過聖誕，一下課，她就抱着課本回寝室。
離梁斯言下課還有一段時間，寧翹坐到桌前，前幾天林萌璇給她發過一個聖誕妝容，她覺得好看，打算趁着今天梁斯言生日化一個。
半小時後，等梁斯言打來電話說快到傳媒門口時，寧翹的妝也化得差不多了。
她起身去衣櫃裏挑了件昵子連衣裙換上，外面再裹一件鵝黃色的羽絨服，順手取了衣鈎上的挎包，想用來裝生日禮物。
可惜小禮盒四四方方，寧翹的小挎包根本塞不下，但她沒有斜挎的大包，如果單拎個袋子出去，梁斯言肯定能猜到是什麽。
寧翹仰着頭在衣櫃前懊惱了幾秒，而後想到什麽，鑽進衣服堆裏翻騰。
二十分鐘後，當裹成黃色蠶寶寶似的寧翹，背上背着個奶白雙肩包出現在校門口時，梁斯言擡了下眉，顯然被她這身搭配意外到了。
“生日快樂……看我幹嘛？”寧翹兩只手攥着肩包帶，臉上別別扭扭的。她不喜歡背這包，覺得和今天的妝扮好違和，可是剛剛又實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
以往寧翹出門最在意搭配，雙肩包在一般情況下她根本不願意背，梁斯言視線瞥着，問，“你背這麽大個包？”
“你只顧着看我包，都不看我的嗎？”寧翹故意佯裝出不高興的模樣，将腦袋鑽到他視線下。
想轉移他注意力。
梁斯言的眼眸這才轉過來。
寧翹今天化了精致的妝，兩條松松的羊角辮順着耳後垂在胸前，茶色的頭發上別着一個紅色的發卡。她臉長得小巧，圓圓的眼睛和人對視時，就像一個可愛的瓷娃娃。
他略側着頭定睛看着她。
“不好看嗎？”寧翹見他盯着也不吭聲，忽然對自己的妝容沒了底氣。
眉毛一耷，真有些不高興了。
“好看。”梁斯言唇角扯了扯，伸出手牽住她手心往外套口袋裏塞。
“真的？”寧翹仰着臉追問。
“嗯。”
“算你識相。”
她嘴角滿意一翹，在梁斯言暖烘烘的口袋裏，無意識握了握他指節。
兩人朝最近的地鐵站走。
寧翹腳步雀躍，奶白背包上挂着個小兔子挂墜，随着她步伐一晃一晃的。梁斯言慢悠悠地走她身後一點，進站時，朝她幹癟的背包上不經意又瞥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