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聖誕過後宿江又連着下了幾天雪, 整座城市被遲來的白色覆蓋,車頂樹幹都帶着厚厚的積雪。
寒假臨近,傳媒進入考試周。
寧翹的專業課考試是學院裏最早開始的, 平時不見得多忙, 一到期末, 老師都上趕着布置任務。一月初,寧翹幾乎每天都在寫小組劇本、拍公益短片和考試中度過,忙得暈頭轉向。
好在期末只忙碌一陣, 弄好手頭上最後一個短片, 寧翹這學期算是畫上了句點。
宿大放假要比傳媒晚得多,得知時間時寧翹還在電話裏對梁斯言哈哈笑,說他真慘,明明開學最早, 沒想到得最晚才能放, 語氣裏幸災樂禍的意思不要太明顯。
可誰知等她笑完, 梁斯言在那頭輕飄飄地提醒,他晚等同于她晚, 因為兩人要一起回安栖。
“……”
梁斯言在的醫學院科目多又雜,考試一直等一月中旬才陸續提上日程, 寧翹考完試在校沒事幹, 就每天跑來宿大圖書館陪他。
以前有人陪寧翹玩,寧翹是斷然想不起他的,但現在就跟條小尾巴似的,乖乖黏在梁斯言身邊,想給他十足的安全感。
聖誕那晚承諾的話, 寧翹身體力行地在實踐。
“哦嚯,妹妹女友又來了哈。”
從東門拐進來通往圖書館的走廊上, 葉钊和梁斯言握着課本迎面走來,一周七天,這是寧翹跑來陪梁斯言複習的第六天。葉钊愛捉弄人,隔着老遠就扯着嘴角喊人。
正是早上八點來鐘,走廊上都是去自習室的學生,葉钊聲音又大,經過的都似有若無地往前探,想看看這位妹妹女友是誰。
寧翹正小跑着,手裏握着一個可愛的卡通保溫杯,身上還斜挎着個粉色的杯袋。昨晚她看辛年仔vlog,見她給男朋友準備了紅茶,寧翹也有樣學樣,早上一早起來就跑去宿舍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一袋速溶咖啡。
正好開學初她為了湊單買過兩個保溫杯,沒想到還給派上用場了。
“給。”迎着葉钊的聲音,寧翹蹦到梁斯言面前,把手裏的保溫杯遞上。
梁斯言擡起一側手臂捏了下她臉,才伸手去接,“什麽。”
“咖啡,”杯子保溫效果一般,寧翹怕影響咖啡口感,迫不及待問梁斯言,“熱的,你要先喝一口嗎?”
她聲音糯糯的甜甜的,望向梁斯言的眼神亮晶晶的,任誰從邊上經過,都不禁心內感嘆,果然酷哥的取向狙擊是溫柔貼心的小甜妹啊。
“我說妹妹女友,”在梁斯言擰開瓶蓋,面對走廊上來往的人群,握着個可愛卡通杯子喝咖啡的空檔,葉钊忍不住調侃,“你最近對我們斯言這麽體貼,是不是怕他被人追走啊。”
“梁斯言很受歡迎嗎?”寧翹扭頭,對他笑了一下。
“當然,”葉钊煞有介事地掩嘴道,“你去匿名牆看看,每周跟他告白的女生不要太多。”
“這麽厲害啊。”
寧翹故作驚訝地仰頭看梁斯言,梁斯言喝完咖啡指腹旋着瓶蓋,視線向下觑她,“信嗎?”
“信,”寧翹很是上道地挽過他手臂,“那我可得抓牢了。”
—
回安栖那天是臘月二十,傍晚的高鐵一到站,梁明澤的電話就來了。
梁斯言貼着手機講電話,另只手推着行李箱。正好趕上春運,高鐵站外全是人和車,梁明澤說路上有些堵,讓他們到了先出站口等。
電話挂斷,梁斯言拉開外套口袋,手機往裏塞,寧翹仰頭問他叔叔幾點到。
“應該會晚點,”梁斯言往前看了眼,伸手去牽她,“我們先出去。”
隔了幾個月沒回,微信群裏的消息震個沒停,寧翹手機沒電了,要了梁斯言手機回消息。站口的客流不斷,人來來往往,等了有一會兒,梁明澤的車才過來。
把箱子塞到後背箱後,兩人上了車。
今天是工作日,梁明澤負責下班接人,另外三位家長去餐廳候着了。
“斯言這頭像很可愛啊。”寧遠點着界面,對着群裏梁斯言的頭像端詳兩眼,然後轉給邊上兩位看。
許卿前幾天就注意到了。那天她給梁斯言發消息,打算問他幾點到站好讓他爸去接,誰知點進他對話框,發現頭像新換成了一只抱着星星的小熊。風格反差太大,許卿眨眨眼,點着界面又刷新了兩下,發現沒弄錯。
“估計是翹翹給他換的,”溫雅邊說邊點開寧翹頭像,“你看,翹翹是一只兔子,身後這裏也有一顆星星,是不是和斯言的很像?”
“這麽一說是有點。”寧遠托着手機又仔細對比了兩眼。
許卿不知想到什麽,抿唇笑了,“我猜這倆孩子肯定有進展。”
“怎麽說?”
“前陣子,翹翹不是在學輪滑嘛,斯言就叫我寄輪滑鞋,估計是帶翹翹去。”
“會不會已經在一起了?”溫雅猜測。
“也不是不可能,”寧遠邊琢磨邊回群裏的消息,“一會兒我來探探口風。”
……
另一頭,車子在餐廳停車場停下。
“翹翹,看看你爸發的是幾號包廂。”三人下車,梁明澤按了兩下鑰匙鎖了車。
“好。”她翻了翻界面,把包廂號報了過去。
餐廳是一家粵式主題餐廳,包廂安排在二樓,三人進去時,服務員走過來指引。
從一側樓梯上去,梁明澤和服務員走前面,寧翹和梁斯言跟在後面。寧翹點着手機,看到寧遠在群裏誇梁斯言頭像可愛,頓時咯咯笑了起來。
“笑什麽。”梁斯言往右瞥她一眼,長臂習慣性伸過去,虎口抵住她下巴捏了捏。寧翹被他捏成小金魚,卻還在笑,”我爸說你頭像太可愛了哈哈哈哈。”
“……”
頭像是寧翹上周選的情頭。她趁梁斯言和葉钊讨論題目時,偷偷拿他手機換的。換完之後,梁斯言沒注意,一直等同組的同學輪番誇他一句頭像不錯後,他才擡眼看向寧翹。
寧翹當時就坐他對面,也像現在這樣,臉上帶着捉弄人得逞後的壞笑。
包廂在過道拐口,梁斯言半眯了下眼,等服務員和梁明澤的身影一過去,他按着寧翹下巴停下,速度很快地俯過身,往她唇上貼了一下。
吓得寧翹笑容都僵了。
屬實沒料到梁斯言會偷襲,寧翹趕緊推他,“叔叔在前面啊!”
“還笑嗎?”他勾着唇,被走廊暗光打着的五官在寧翹眼前逼近。自從聖誕節後,梁斯言動不動就親人,這會兒在這裏寧翹覺得他臉皮厚得很,來人了也不怕,趕緊示弱,“不笑了不笑了。”
手去捂他嘴,“不許親了。”
本意就是逗逗她,見她認慫,梁斯言揚揚眉,慢條斯理地直起身。
前頭傳來聲音,“翹翹呢?”
是許卿的聲音。
“在這呢。”寧翹趕忙應了聲,趁梁斯言一不注意,使壞般回捏了下他臉頰,才往包廂跑過去。
—
包廂中規中矩的一間,中間擺着玻璃圓桌,寧翹被許卿挽着落座。梁斯言比她們晚一點進來,自然地走到寧翹身旁的位置坐下。
寧遠瞅了眼挨一起坐的兩位,裝作很平常地開口,“翹翹,你這回在學校待這麽牢,都沒嚷回家,是不是多虧有斯言在不孤單了?”
“嗯,”寧翹拿濕紙巾擦着手,沒否認,又跟他爸多提了兩位,“我參加了輪滑社,在裏面認識了兩個朋友,我們平時在學校也會在一起。”
“那主要還是因為斯言吧,你看你這次月初就放假了,還留學校陪斯言,要以前早溜回家了。”
“……”
寧翹可太熟悉寧遠同志的試探招數了。
本來沒回來前,她打算主動坦白和梁斯言的關系,但現在見她爸這般明晃晃試探,逆反心理一下上了來,忍不住先跟他繞起彎子。
“那是因為以前有萌璇一起,今年她留宿江過年,我只能等梁斯言啦。”寧翹嬉皮笑臉地說。
“是嗎?”寧遠明顯不太信。
服務員推餐車進來上菜,在玻璃圓桌上放下一盤糯米雞,邊用小刀切開,邊介紹這是店裏的招牌菜。
然後給桌上六位各分去一塊。
寧翹夾起糯米雞看了一眼,感覺不怎麽好吃,随手丢給梁斯言。服務員在上菜,手臂擋着視線,寧翹動作幅度很小,不注意很難被察覺。
但還是沒逃過邊上四位的火眼金睛。
很短的時間裏,四位已經開始遞眼神。
寧遠:看到了吧看到了吧。
梁明澤:這兩人關系什麽時候這麽親近了?
溫雅:肯定在談,快問問。
許卿:讓老寧上。
三人目光一齊落到寧遠身上。
寧遠再一次被委以重任。
“翹翹,”等服務員退出包廂,寧遠端起茶壺往杯子裏倒水,“你們除夕真的不和我們上郵輪?”
今年正月二是兩家大人的結婚紀念日,決定報個郵輪團在外跨年,前段時間在微信群裏發過線路,但寧翹和梁斯言執意要留家裏。
“對呀,”寧翹轉了轉圓桌,夾了個菠蘿包,“我們才不想當你們的電燈泡。”
寧翹那天也是用的這個理由,寧遠笑了,”可我怎麽感覺不對呢。”
“怎麽不對?”
寧遠抿了口茶,臉上笑容更開了,“你确定不是怕我們給你們當電燈泡?”
這話一落,桌上另三位大人的目光也一齊落了過來。寧翹反應迅速地見招拆招,”爸,我們這麽體貼,你居然質疑我們的真心?”
“那爸沒質疑,”寧遠仍舊笑眯眯的,音調稍拖着,“就是看你和斯言關系近了不少,感覺不太對勁啊。”
“是嗎?”寧翹也學她老爸的語調,要笑不笑地和他繞話,“怎麽不對勁呢。”
兩人誰都不願做第一個點破話頭的人,仿佛這樣會輸氣場。
倒是溫雅在一旁等着急了,“哎喲,你們倆能不能直白點,我都聽不下去了。”
寧翹沒繃住,哈哈笑了出來。
這一笑,寧翹敗下了陣,四位大人開始來勁,對她争相盤問。
梁斯言筷子搭着長指,在一片你來我往的聲音裏夾菜吃,寧翹說不過四張嘴,扭頭求助他,“幫我,你嘴巴比我厲害。”
梁斯言嘴角扯了扯,筷子擱下,捏起桌旁的茶杯沿給她遞過去,“你先喝口水吧。”
—
梁斯言這人有一股淡定的氣質,問他問題,他通常就是一聲啊或者嗯,不像寧翹老憋不住,什麽話都往外倒,所以以往家長想了解情況,都從寧翹下手。
這晚上,寧翹拉來梁斯言鎮場後,家長也見好就收,沒再八卦兮兮。
回家路上,寧遠開着車,在等紅燈的間隙,他往後視鏡瞧了眼,忍不住感慨,“翹翹,你和斯言在一起了,也算不枉費你老爸我給你們拍了這麽多年合照。”
寧翹正坐後排,托着手機跟梁斯言發微信,聽到這句擡起頭,“爸,我以前就覺得你拍照沒安啥好心,原來果真如此。”
寧遠笑了笑。
綠燈亮起,車子往前行駛,溫雅在副駕駛位插話,“那過年真就兩人在家過啊?”
寧翹點點頭。她和梁斯言沒有兩個人單獨跨過年,說實話她還蠻期待的。
“那不會做飯怎麽辦?”溫雅後知後覺地點出問題。
“點外賣呀,”寧翹不以為然,“而且你們平時上班,不都把我們丢家裏自生自滅的嘛。”
這是大實話。
父母白天要上班,在寧翹小的時候,家裏都是請阿姨帶的。後來長大了一些,能自主生活了,平時父母不在家,她和梁斯言也都是去小區附近的小店解決。
所以。
壓根不存在不會做飯怎麽辦的問題。
“過年不太一樣,很多商店都不開門的。”溫雅有些擔心地說。
“這樣嗎?”寧翹也思索了下。
“過幾天讓你爸帶你和斯言去超市囤點速食,萬一過年點不着外賣,還能應付一下。”
寧翹點點頭,覺得這個建議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