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憶向

“你告訴我這是什麽!”

喬福一雙手溝壑叢生,舉着自/慰/棒的手止不住地抖,連帶着手上松散而黝黑的皮肉都在顫動。

他舉着那根黑色的棒子往喬沉眼睛上戳,唾沫橫飛:“你告訴我這是什麽!”

喬沉昨晚跟朋友出去慶祝高考結束,人生頭回喝酒,直接喝懵了,回來又忍不住自己給自己弄了下,結果酒勁上來,太困了,甚至沒來得及把棒子重新藏進那個唯一帶鎖的抽屜裏,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喬福會一大早跑他卧室裏找燙傷藥膏,更沒想到,自己不安分的睡姿會直接把那根棒子踹到地上。

喬沉慘白着唇,蜷縮在角落,眼底彌漫着驚慌失措,一個字也不敢說,任憑喬福把棒子往他臉上戳。

棒子上各類液體已經幹涸,但還有着些許星星點點的白,不知道是什麽,喬沉昨晚都快斷片了,腦袋疼得發脹,什麽都想不起來。

可這根棒子戳得他想吐。

喬沉沒忍住,幹嘔了一聲。

喬福原本就燒得正旺的怒火被喬沉這聲嘔吐一澆,“唰”一下就燃起來了,他怒不可遏:“你他媽也知道惡心!”

這東西要給男的用,那不可能直接塞進去,肯定還有油。喬福環顧了整間房,凜然的目光鎖定在了唯一帶鎖的那個抽屜上。

他把棒子憤然往旁邊一砸,矽膠棒和櫃子上的鎖狠狠相撞,發出了一聲悶吼,喬沉怕了,終于哭喊了出來:“爸你別砸!——”

喬福哪還聽得進去話,見棒子砸不開鎖,幹脆就往地上發狠一摔,從門外撿了塊磚頭,洩憤似的往鎖上掄。

二元店裏小而破的鎖壓根兒禁不起這樣的毀壞,喬福幹農活的,力氣本來就大,現下咬着牙發了瘋地去砸把鎖,手臂上的青筋爆了一片,看着吓人。

這架勢壓根兒就不是砸鎖的——

整個抽屜門被砸了個粉碎,連帶着鎖都跟齑粉似的揉成了團,轟然墜地。

喬沉看着滿地的木屑、鐵塊,還有那個被砸得開了裂的棒子,心都被揪緊了,面上哭成一團:“我錯了爸,我不弄了,我以後都不弄了,你別砸——”

喬福的手從抽屜裏伸出來,把那瓶油狠狠地砸向了喬沉的額頭。

喬沉的哭腔瞬間停了,那瓶油從他的額角跌落,往被褥上一陷,埋在棉花裏,縮起來了。

可喬沉縮不起來。

喬福像是沒看見喬沉額頭上鼓起的大包,大跨步兩步走到喬沉床邊,低下身,用那雙布滿了青筋的手死命捏住了喬沉左手的手腕,像是要把他骨頭都捏碎——

“你他媽喜歡搞自己?!”喬福幾乎消音地嘶吼,“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不要臉的!”

“賤/貨!”喬福另只手揚起來,往喬沉臉上發狠地甩了一巴掌。

喬沉的右臉瞬間鼓起了五個掌印,他涕泗橫流:“我不是、我不是賤貨......爸你聽我解釋......”

喬福啐了一口,捏着喬沉左手的那只手掌又使了點勁,眼裏都要冒火,精光一閃,逼問:“這東西......你他媽別告訴我你喜歡男的!”

喬沉怔住了,他沒打算出櫃......

喬沉愣愣地看向喬福,嘴唇都在哆嗦。

那雙眼裏全是無助、痛苦、恐懼,可喬福看不見,他一雙眼淩厲又兇惡,眼皮一眯,怒視着喬沉,等喬沉給出一個答案。

如果喬沉只是年幼無知好奇,想嘗試新鮮的東西——

喬沉幾不可察地點了頭。

“我——”喬沉跪在床上,給喬福磕了兩個頭,“爸對不起——”

喬福這下是真說不出話了,他呆呆在原地愣了足足三秒,而後不可置信地看向喬沉:“我他媽怎麽生出了你這麽個變态?”

喬沉用力閉上了眼。

喬福問他:“改不了?”

喬沉把額頭頂在棉絮上,堅決地搖了搖頭,像個鑽頭,要把棉絮鑽出個洞,躲進去,像那瓶陷在棉絮裏的油,縮進縫裏。

但他改不了,喬沉騙不了人,這事兒他得認。

他要今天妥協了點個頭,喬福明天就能拉他去婚介所找個對象,可喬沉沒法兒跟一姑娘過一輩子,他不能為了自個兒就毀了人女孩兒的一輩子。

喬沉幹不出這事兒。

他骨頭硬,該扛的一樣都不會少了。

喬福身形晃了兩下,深吸了口氣:“行......你行......喬沉,你他媽可真行......”

他一聲一聲地念叨,好像遭受了無比沉重而巨大的打擊,足足晃神了一分鐘,他才突然一咬牙,怒吼:“我老喬家怎麽有你這麽個敗種!”

喬沉被吓得震了一下:“爸——”

“別叫我爸!我他媽嫌丢臉!”喬福啐了一聲,忽的發了狠勁,還攥着喬沉左手的手腕用勁一扯——

喬沉的手腕拉傷了。

他沒忍住,痛苦地“啊”了聲,可喬福置若罔聞,撕扯着喬沉那只已經軟綿綿的手,硬生生把他從床上拽了下來,又一路把喬沉拖在地上往外面走。

一直穿過滿是粗粝的水泥長廊,又刮過全是雞屎泔水的棚窩,喬沉的左手就這麽硬生生被扯斷了。

他痛苦着掙紮地想要站起來,可喬福的勁兒太大了,向前走的速度跟沒拽着人一般,快得像頭猩紅了眼的牛。喬沉使勁蹬了兩下腿,結果扯到了手腕,鑽心的疼讓他一瞬間就洩了勁,只能噙着淚被當成個破布麻袋,像是扔廢品簍子似的被往外甩。

一直到了那棵喬樹旁,喬福才松開了喬沉的手,把他那根已經徹底斷了的手臂往地上狠狠一砸——

喬沉了無生氣地趴在地上,像一只搖尾乞憐無家可歸的狗。

他臉上灰塵和淚痕混雜在一塊兒,向來幹淨漂亮的臉蛋此刻灰敗不堪,從天上被射下來當作取樂的鳥都沒他這樣難堪,又這樣毫無尊嚴,匍匐在另一個人的腳下,動彈不得。

身上那件白色的T恤已經被石子刮得破破爛爛,還有星星點點的紅色——那是血,被粗粝的石子刮出來的,喬沉身上的血。

喬福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氣勢卻沒有剛才那樣足,他顫着聲:“你出生的時候,你媽難産,沒了,她讓我給你取個本分的名兒,什麽富貴,什麽順遂,都不要,就要踏實,就囑托了這麽一句,就一句!她就沒了......”

喬福用食指指着自己,常年幹農活的手的指甲裏也全是黑色的泥垢,洗也洗不幹淨,他抖着手:“我抱着那麽大點的你回來的時候,想,總不能取個喬二狗,那顯得你多廉價,你是你媽用命換來的,得寶貝着——”

他看向喬沉的左手,腰彎了彎,像是想去碰,可一晃神又挺直了,喬福用力閉了閉眼,多少年沒出過水的淚腺終于顫顫巍巍地複工——

“所以我看着門口的這棵樹,我就想啊,你坐不了這樹上的枝條,也成不了停在樹梢上能飛上天的鳥兒,那不如做個泥也行,好歹有用,咱一輩子都是靠這抔泥過活的,有用!”

“我不求你大富貴,不求你永順遂,不求那些虛的,我就要你踏踏實實、本本分分地像個泥!安靜地、沒災沒難地過了這一生,那就叫功德圓滿......”

“喬沉,我要你沉下去,像你媽囑托的那樣,走完這一生就過了......”

“可你非得這樣嗎?你就非得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地成了個笑柄、成個奇葩、成個變态,你就甘心了嗎?”

“你他媽是‘沉穩’的‘沉’!不是‘沉淪’的‘沉’!”

喬福下巴上兩滴濁淚懸而不墜,喬沉氣若游絲地擡頭看了他一眼:“爸......對不起......”

“別跟我說這個沒用的!”喬福往臉上胡亂一抹,“我再問你一遍——改不改!”

喬沉沉默了一下,痛苦而堅決地搖搖頭:“改不了......爸......真改不了......”

“好......好......!”喬福的喉嚨像是被攥緊了,他囫囵發出了兩聲渾濁卻辨不清音的聲兒,一雙手沒知覺似的抽搐,“改不了......改不了你今天就把這名還給這棵老喬木!還給你媽!”

話音堪堪碰着地,喬福猛地蹲下去,拎起喬沉背後的衣領,一使勁,竟單手就把喬沉一一米八的大小夥子給拎了起來!

喬沉的喉嚨一瞬間卡住,漲紅了臉,在空中撲騰了兩下,忽的又雙腳挨着了地——

喬福把他直直地放在了地上。

喬沉劇烈地咳嗽起來,可還沒咳兩聲,他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痛。

那是喬福放牛的鞭子。

喬福使了狠勁,手下一點沒收着,直接就往喬沉身上招呼,連帶着周遭的風都被鞭打出了聲,驚得電線杆上的鳥飛了個幹幹淨淨。

喬沉的後背瞬間血淋淋的一片,前胸剛摩擦出的那點小血跡都成了開胃小菜,被背後這鞭子一唬,連血珠都不滲了,血都在背後流着。

喬沉咬着牙,愣是一句告饒的話也沒說。

喬福剛剛的話往他心裏紮了,喬沉沒臉求饒。

喬福打了五六鞭,鞭子上已經血紅一片,身上的白T已經完全沒法兒看了,紅的、黑的、灰的,串成一片,又髒又破,像喬沉此刻破敗不堪的身體,和懸懸欲墜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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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理由:

昨天跟基友打賭……說今天一定把論文寫完,否則就加更,然後就……所以就……

但這是我最後的存稿了……所以明天的更新晚一點,估計中午或者下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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