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到家,司純卸下書包放在沙發上,吃了幾顆桌子上放着的小櫻桃,童妍清大概聽到了司純回來的聲音,走到客廳問了一句:“洗洗手快點吃飯,都什麽時候了,學校怎麽樣?”
司純點頭說:“挺好的。”
今晚難得改了口味,司純吃的挺開心,童妍清看她過分開心的樣子也跟着笑着搖頭。
“跟同學玩的開心就行,但不要太晚,多多交朋友還是挺好的。”童妍清又叮囑,“但是不要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司純低垂着眸哦了一聲。
又有些驚訝于童妍清如此細心的關懷,她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平常很難開口說出一些溫情的話,覺得沒必要,也想不到這層。
下一秒就反應過來是因為什麽。
“周末的時候,我們回一下老家好嗎?”童妍清懷揣着不安看她。
司純停下手:“老家又沒人。”
司純這些年看的明白,童妍清跟司鳴的感情關系一直不好,有的時候司純能感覺到,因為司鳴,童妍清小時候是不太喜歡她的,一直到初中,她才母愛溢出似的開始關心她。
怎麽都不可能想去看已經死了的司鳴,她巴不得沒有嫁給司鳴,也沒有她這個女兒。
如果不是她身體出了狀況,醫生說懷孕會危及生命,司純想,現在坐在這裏跟他們吃飯的也不會是她。
“不是……”童妍清有些猶豫,淩則豫正想開口,又被童妍清一個眼色給生生咽下去了。
“我們是要去,你淩叔叔的老家,周天是奶奶生日。”
司純低着眸嗯了一聲,童妍清看不出她的态度,心裏還有些七上八下。
司純:“我吃好了,回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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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純看到童妍清緊張的樣子,眉眼帶笑:“我又沒說不去。”
童妍清張了張唇,最終沒說出那句“你要是不想去我們就不去了”的話。
司純起身回了房間,臉上挂着的笑意才緩緩平複,疲憊地把整個人甩在床上。
腦海裏又想到站在臺球室的沈淮周。
旁邊站着的那幾個男生個個染着頭發,紋了一胳膊的花臂,個個都是玩世不恭的大少爺。
他站在其中似乎絲毫也不違和。
司純餘光中掃見旁邊書桌上還放着的那一堆競賽題,忽然有些難過。
他變了好多好多。
每逢考試必下雨,初考那天早上陰雲密布,淩則豫送她來了學校,說下午下了課來接她,讓她注意手機消息。
司純到了教室,過道上堆積了許多紙箱,裏面裝着滿滿的課本,教室裏的桌子上已經空空蕩蕩了。
她的考場被随機分配到了七班,上午兩場,分別是語文跟數學。
考完考試司純自己去食堂吃了飯,回到教室也就換了個更流暢的筆,就回到考場坐着。
沈淮周從前門進來時,司純正坐在他後面那一桌看書,一擡眼就看見他朝她的方向走過來。
盯着越來越往自己靠近的颀長身影,教室裏空無一人,腳步聲就格外清晰,司純忽然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一旁謝唯一認出了人,很自在地打了聲招呼:“哎?妹妹,你在這兒考試啊。”
司純被這個稱呼叫的不自在,很輕點了點頭,對謝唯一說:“我在這兒看會兒書,你坐在這裏嗎?”
謝唯一點了下頭,坐在她旁邊的位置:“沒事你坐。”
沈淮周沒看她,從桌洞裏掏出手機出來,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穿着一件黑色沖鋒衣蓋住了半個下巴,起身時摩擦到後桌,發出沙沙聲響。
司純緊捏着書,視線在第一行英文字母上掃過,餘光只能掃見他的衣角。
謝唯一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簡直不想動:“你幹嘛去啊?就不能坐一會兒?”
“人看書你非要在這兒打擾是吧?”沈淮周揣着兜掃過去。
謝唯一無語地爬起來,往後靠了一下,就要站起身。
還沒走,又聽到司純迫切的一句:“沒有的,不打擾,我就随便看看。”
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地盤。
司純又看了一眼書,又看向沈淮周,努力壓制着語調的拘緊情緒,又覺得剛才說話的語速似乎有些快,用很平常的語氣找補:“臨時看也沒用了。”
謝唯一聳了聳肩,笑着看沈淮周:“聽到沒。”
沈淮周撩起眼皮:“給祖國留點後路你能死?”
謝唯一:“……行,妹妹好好學,走了。”
沈淮周說完那句轉身就往教室外走了。
随後謝唯一也跟上去站他旁邊問:“去打球吧,反正也沒事。”
“嗯。”
教室裏重新陷入寂靜。
司純塌下肩,盯着窗外離開的人,耷拉着眼皮也看不下東西了。
他似乎還在感冒着,鼻音特別重,重到說話聲音都沙啞的很,嗓子大概幹疼,手裏捏着一個黑色保溫杯才出去的。
司純抿了下唇,捏着筆也就猶豫了一秒,就迅速跑了出去,買了一盒潤嗓糖揣進兜裏。
害怕在那個位置上考試的人會不小心帶走,一直到整天的考試考完,她才偷偷的把糖放在他的桌洞中。
一天的考試結束,最後一節課還有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
班裏忽然說要競選新的班長,整個班級聽到這個消息齊齊看向餘甜,随後展開激烈讨論,教室糟亂一片。
司純也有些驚訝,壓低聲音,語氣詫異:“你不想當了?”
餘甜很是頹廢地點了點頭,“我這次考的可差了,況且當班長就是大冤種,上一年我當夠了,每次背鍋都是我也沒見有誰體諒我啊,反而會被排擠。”
司純這兩天也發現,班裏幾乎沒有任何人會跟餘甜主動搭話打招呼,除非是作業問題,私底下不跟她有任何牽扯,在司純沒來之前,她幹什麽都是一個人。
班級裏想要不跟一個人有交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刻意招惹,也不主動交談,形成好幾個圈子單獨把她排在圈外。
班主任就算知道沒法兒管。
“你沒事吧?”
餘甜說完,瞧見司純低着頭不知道想到什麽,臉色都有些蒼白。
司純回過神搖了搖頭,意識還有些恍惚。
過了幾秒,她抿了下唇做出決定,看向餘甜時又有些猶豫問:“我想當,你會介意嗎?”
餘甜睜大眼睛:“你确定,班長這東西真的就吃力不讨好。”
司純點了點頭:“嗯,我不會受影響的,沒人跟我玩也沒關系,我不需要。”
又或者她本來就習慣一個人,之前的學校是這樣,現在這樣也沒什麽區別。
“我當然不介意,反正我是累了,我可不想拖累我的學習。”餘甜嘟囔了一聲,“我還想考南大呢。”
司純輕笑了聲,坐在底下還打了個粗糙的競選稿子,結果班主任問誰想當的時候,只有司純一個人舉了手。
所有人都齊齊看向了她,讓司純瞬間覺得如芒在背。
之後這件事就落到了司純腦袋上。
競選結束的比較快,班主任讓等到下課鈴聲敲了再放學,她急匆匆地往外走趕去開會。
班主任人影剛沒,教室亂哄哄的聲音漸起。
前排女孩捏着一個小鏡子整理被雨水打濕的劉海,低着頭全方位欣賞着面容,撥了撥劉海,又低着頭湊過去小聲八卦:“聽說沒,中午三班的許嬌跟沈淮周表白了,那陣仗,可大了。”
旁邊女孩不明所以“啊”了一聲:“沈淮周不有女朋友嗎?叫什麽姜冬菱……?我記得還是隔壁附中的。”
“分了呗。”她很無所謂地開口,又有些遺憾,“就是聽說加了微信,不知道成了沒。”
“加微信了啊?那八成。”
“不過一個微信而已。”女生趾高氣揚有些不屑,“許嬌,也還沒我長得好看吧?”
女孩嗤了一聲:“你有他微信啊?”
“我,我見過不行嗎!知道號但是加不上啊草,他從來不加人微信。”
細細的話語盡數撞擊耳鼓,司純低着頭,心底又像被絲線死死纏住,悶得透不過氣,很輕地深深呼了口氣,手指把最上面的數學卷子拿了出來,一個字一個字盯着又重新做了一遍。
沈淮周回到教室,把書本塞進桌洞後才瞧見那盒潤喉糖的。
剛拿出來就被一旁謝唯一搶了過去。
“我去,誰給的啊,這年頭表白的送情書的,還有送潤喉糖的。”
“中午體育館遇到那個吧。”一旁張樾也跟着微微挑眉,“送潤喉糖什麽意思?”
謝唯一輕啧了一聲:“喜歡呗,我們淮爺迷妹就是一片一片的。”
沈淮周捏過潤喉糖又重新扔進桌洞裏,嘴角扯出一絲笑:“閑的是吧?”
“哎,采訪一下,淮爺這麽多追求者,什麽感覺?”
“今天那女孩還挺個性的,直接堵到體育館說要追你。”
謝唯一想了一下,捏着下巴思索,“長得也還行吧。”
完全符合他擇偶标準,可惜人瞧上的是沈淮周。
跟在他旁邊,簡直完全磨滅了他的桃花運。
草。
沈淮周懶散地靠着後桌,低着頭又把潤喉糖捏出來,手指磨了幾下,腦海裏想到中午坐在後排的女孩。
天色有些陰,她托着下巴想題,滿臉的斟酌跟認真,臉頰被燈光照的很白,紮着高馬尾,耳邊有些細碎的頭發,看到有人進來被打散了思路,捏着筆的手指都一顫,睜大眼睛時,像只正在覓食又顫巍巍的小蝴蝶,遇到人來就蒲閃翅膀飛快想躲。
可不知道那慌張的樣子才最漂亮。
沈淮周眼尾一擡,散漫開腔:“不是她。”
謝唯一:“什麽不是她?”
沈淮周捏着糖盒在手裏轉了一圈,聲音倦懶:“送潤喉糖的不是她。”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