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司純就是不想回家, 不想面對家裏低沉壓抑的氣氛。
随便哪裏都可以。
可聽到沈淮周這句,還是有些愣怔。
“你……”
這幾個輪回,大概也看出了女孩兒的意思, 沈淮周擡了擡眉骨看她, 反問:“不想回家?”
司純點了點頭:“嗯。”
沈淮周瞧見司純打量他, 一副非要黏着他的樣子,他眼裏溢出些笑意:“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司純動了動唇, 小聲說:“我應該賣不了幾個錢。”
不一定。
沈淮周哼笑了聲, 沒多說,徑直往前走。
司純不知道他們家在哪裏,他是跟父母一起生活還是自己,如果家裏還有大人, 她這樣直接跟過去是不是不太好。
擺明了跟他什麽關系似的。
她低着頭心裏有些擰巴, 即想跟着他,又害怕去他家。
陰雨的小巷,颀高的男生發茬很短,從正面看眉骨很高, 單眼皮眼尾才出一些雙, 顯得英氣硬朗,穿着一件黑色衛衣也掩蓋不了骨子裏的張狂痞氣, 而一旁的女孩個頭不算高,頭頂大概到男生的喉結處, 低着頭整個人像是耷拉在旁邊一樣, 亦步亦趨地跟在他旁邊。
沈淮周跟她走路她也不怎麽開口說話,他垂着眸手裏把玩着那支她捏過的打火機, 向來占據主導地位的人也不會主動聊什麽, 瞥見司純低着頭把玩衛衣領子上的帽繩, 視線不自覺落在她的脖頸後。
蓬松的頭發沒紮緊,白皙纖長的脖頸裸露在外,有些淩亂的發絲往下墜着,脖子上挂了一個紅繩的吊墜,那顆很黑的痣也尤為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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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眼角的淚痣一模一樣。
“司純。”
沈淮周還是單手揣着兜,身高的優勢讓他總是居高臨下看人,語氣淡定又從容:“說話。”
司純擡起頭,手裏也沒松開衣服上繩,眼神流露出茫然之色:“說什麽?”
沈淮周嘴角輕扯,眼裏醞着些很淺的漣漪:“會撒嬌麽。”
在家受寵的孩子才會撒嬌。
可司純只是外表看起來養尊處優,不然也不會蹲在大馬路邊哭。
司純搖了搖頭:“不會。”
沈淮周忽然停下了腳步,睨眼看她:“試試。”
司純僵持在原地,安靜地跟他對視了兩秒,腦海裏忍不住想到第一次見面,那個女孩抱着他的腰,滿是愛慕與豔羨,但他的眼神無波無瀾,仿佛置身事外。
猝不及防低下頭,心裏忽然有些發澀,一點一點的酸意蔥眼裏蔓延開來。
司純倉促移開跟他的對視,低着頭聲音低悶:“我真的不會,對不起。”
沈淮周微微颦眉,手指很輕地把人的下颚抵起,目光落在她又紅了眼,在心裏沉了口氣。
這麽愛哭。
怪不得天生有淚痣。
“別哭。”他的語氣平淡,不像是哄人,倒像是因為他個人不喜歡哭。
他不哄人。
冰涼的指骨擡着下巴,司純的眼睛更紅了,甚至一層很薄的水汽浮在明瞳,将落未落。
沈淮周手指緩慢移動到人的眼皮上,很輕地碰了一下,司純下意識合上眼睛,水汽很快消失了。
冰涼的觸感貼在眼皮上,涼涼的像是在敷冰,有些異樣的舒服。
“別哭了。”沈淮周移開手,指尖還殘留着女孩眼皮上柔軟又滾燙的觸感,讓他覺得癢癢的。
嘴角揚着,還是一副不專心的樣子,聲線卻刻意溫和了許多,還真有一副要低下頭哄人的姿态:“想玩什麽,我今天都陪着。”
沈淮周發現這姑娘在他跟前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抱,不會撒嬌,說陪着,也搖了搖頭,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順:“你想去哪都可以,帶着我就好。”
沈淮周微微挑眉,點了點頭帶着人走了。
一直停在門口,司純才知道他帶着她來了網吧,一路上的揣摩與緊張瞬間消散。
她還以為他真的會帶她回家。
網吧人還是很多,天氣冷,開了空調,一進去就被熱風吹掉了全身的冷。
張樾仍舊坐在前臺打游戲,旁邊還坐着一個女孩,看起來年紀不大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司純下意識往書皮上看了一眼,也是高三的書,旁邊那本練習冊是附中的,跟張樾說了兩句話之後,瞧見沈淮周過來,站起身叫了聲“淮哥”。
沈淮周很淡地“嗯”了聲,從冰櫃裏拿了瓶酒,走了幾步沒聽到身後的聲音,才微微颦眉叫她。
“跟上,幹什麽呢?”
司純快步跟上去,回頭時,瞧見那個女孩也在看她。
她應該跟他們很熟。
沈淮周坐在老板椅上開了電腦,撬開了一瓶啤酒,蓋子“啵”的一聲被剛好彈進一旁的垃圾桶裏,給自己倒了一杯後,司純也連忙拿着一次性杯子湊過去。
沈淮周斜了她一眼:“喝你的奶茶。”
司純癟了癟唇,把手裏的杯子放在桌子上了,抱着奶茶卻沒喝,腦子裏只回想到剛才那個女孩的身影。
“她喜歡你嗎?”司純問。
沈淮周喝了酒,冷不丁聽到司純這句詢問,微擰眉偏頭問她:“誰?”
司純低垂着眉眼說:“就是,前臺那個女孩。”
沈淮周像是沒多在意,也或許是根本沒注意到前臺有人,只是松散地應了句:“大概吧。”
大概吧。
司純心裏驟然空了一下。
她抿着唇沒吭聲,沈淮周忽然輕笑了聲,身子半躺在椅子上,沒醉,卻帶着些醉酒後的慵懶。
“幹什麽?你管這麽寬?”
司純憋着一股氣,知道她似乎沒有資格問出口,心裏像冒起了泛酸的泡泡一樣。
“我想走了。”
沈淮周“哦”了一聲,等她站起來,沈淮周擡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司純被這一股力氣一反彈,整個人落進他的懷抱。
連沈淮周都沒想到她會往這裏撞,本來僅僅想讓人坐那而已,忽然落到自己懷裏了,他都愣了一秒。
司純額頭砸在他的胸口處,硬邦邦的,沈淮周本來就是手臂搭在扶椅上的姿勢,這樣一摔,女孩的雙手恰好在人腰部兩側,只要雙手輕輕收攏,就能緊緊抱住他的腰。
柔嫩的臉頰還貼在他胸膛,頭頂似乎能感覺到沈淮周淺淺的鼻息,她的臉頰騰然一紅,腦海裏有一秒的悸動,心跳的也快,手指微顫,腦子裏竟然想要趁機抱住他的腰。
她微微擡眸,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眸幹淨漂亮,下巴抵在人的胸口處,沈淮周低着頭,兩人炙熱的呼吸瞬間纏到一塊兒。
這麽近的距離,她能看清楚他低垂着的睫毛纖長又濃密,鼻梁高挺,唇瓣很薄。
陌生的男生氣息把她整個包圍,她呼吸顫了一下,身子一抖,立刻慌張站起身了。
她站在一旁,跟他一步之遙,瞧見沈淮周倒吸了一口涼氣,大手揉着胸口處,眯着眼看她。
司純不服氣,但也沒敢呼來呵去的,只是低聲澄清自己。
“誰讓你,拉我的……”
她也知道沈淮周只是想讓她坐下而已,只不過沒控制好力道,且她的腳被一旁椅子腿絆了一下才跌在他懷裏的。
這都不敢抱。
沈淮周喉結很輕地動了下,似乎還能聞見殘留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兒香,目光緩緩移到人已經紅到不行的耳尖上,她似乎挺敏感,不太喜歡跟人觸碰貼近。
“對不起。”
向來沒怎麽說過這三個字的沈淮周照貓畫虎學的她剛才。
沈淮周輕笑,下巴微揚:“坐那兒。”
司純就坐在一旁了。
門口梁知悅瞧見有人跟着沈淮周進去,眼睛就沒離開過司純的身影,一直到兩個人坐在最後一排,即便被電腦擋着,也還在視線範圍內。
她當然把剛才的那一幕盡數收入眼底。
“那個是淮哥的女朋友麽?”梁知悅忍不住問張樾。
張樾擡頭往那邊看了一眼,又低頭繼續玩游戲,敷衍地“嗯”了一句。
随後又很精準地補充:“應該還沒在一塊兒吧。”
梁知悅心像是被刀子攪弄着一樣疼,她看着沈淮周,喘不過氣來。
“淮哥在追她麽?”
他從來沒見過沈淮周這個樣子,眼睛盯着誰不放,主動去拉人,眼裏的笑意不像是在玩,像是在逗弄一個可愛溫順的家養小貓咪,興致很高,一舉一動盡顯寵溺。
“他?追人?”
張樾像是聽到了什麽玩笑話,嗤笑了聲,打完了一局又開另一局。
“他怎麽可能追人。”
沈淮周骨子裏那麽傲,對待任何事情都淡定從容,高高在上又從不缺愛,他怎麽可能追誰。
張樾揚眉,很松散地開口:“他就算看上誰,也是等着人追,你見過他追誰?”
他連哄人都不會。
梁天走過來時瞧見梁知悅捏着筆心思根本沒在作業上,果不其然,擡頭一看,就瞧見了坐在裏面玩游戲的沈淮周。
不可忽視的是旁邊還坐着一個女孩,戴着黑色耳機,紮着高馬尾也在打游戲。
是那天坐在臺球廳被沈淮周“護着”的人。
梁天叫梁知悅:“走了,回家寫。”
梁知悅低頭咬着唇不吭聲,固執地捏着筆。
梁天像是故意的,走過去朗聲叫了聲:“淮爺,教女孩打游戲啊。”
他站在旁邊,挑着眉骨子裏冒着壞,視線在司純身上打轉。
女孩明顯不會玩游戲,甚至鍵盤都玩不明白,手指不停錯按鍵。
玩的是一個雙擊游戲,沈淮周還他媽拿了一個比較抗血的人物,而司純選的則是比較能打的那類,戰績顯示雙方還是0:0 。
見了鬼了。
司純看見人來,游戲的聲效有些大,下意識摘下耳機往梁天身上看了一眼。
認清了人,眼睛微微張大:“你來玩游戲嗎?”
梁天腦子裏回想到那天司純都不敢上前,這才幾天,都已經跟人雙排上了。
越過很長的網吧電腦桌,梁天視線跟正在朝這邊看的梁知悅對上。
他偏過頭笑着:“淮爺的游戲列表不都滿了麽?還能加人啊?”
“扯什麽。”
沈淮周漆眸一擡,還不忘示意司純繼續按S攻擊鍵,而他一個穿着厚重盔甲又抗血的人物直直站在那兒讓司純的人物打,血槽一下一下肉眼可見在降低。
沈淮周挺淡然地開口,嗓音輕漫,眼睛裏壓着幾分漫不經心。
“不就這兒一個。”
游戲的聲效震着耳膜,司純手指忽然一顫,微偏頭時,直直對上了沈淮周的視線。
作者有話說:
張樾同學你別不信,他現在還在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