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司純跟他對視了一眼, 手指一抖,用力摁動了一下S鍵,對面只剩下一格血的小人瞬間被她秒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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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梁天看到這架勢, 聳了聳肩轉身離開了。

走到門口語氣略顯冷氣地叫他妹:“梁知悅, 還不走?”

梁知悅低着頭眼神黯然神傷地跟着梁天走入夜幕。

司純見沈淮周又要回血繼續, 手指慌不擇路的摁壓住他的手背,冰涼的觸感讓她忽然瞬間松開。

“我, 我不玩了。”司純看了一眼時間, “好晚了,我要回去了。”

沈淮周站起身時似乎往手背上瞟了一眼,撈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往外走。

“走吧,送你。”

外面似乎下了雨, 夜幕顯得陰沉, 但跟三九城不一樣,即便西城的梅雨季長,夜色也像是江南小鎮一般,透過雨幕滿是古巷與朦胧路燈, 別有韻味。

這種雨中散步, 似乎濕漉漉的空氣都如同粉色的催化劑。

剛走到門外,司純看到遠處站着許久沒見的林遲青, 他還穿着一件簡單的花色襯衫,很長的牛仔褲堆積在運動鞋上, 沒往網吧內走, 背對着司純盯着遠處某個背影看。

順着他的視線,司純看到了剛剛離開的梁天跟梁知悅。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 沈淮周在她旁邊伸手把她的帽子撈起來, 蓋在了頭頂上。

寬大的帽子有些遮擋視線, 司純微微往後扯了扯,歪頭仰着脖子瞧見沈淮周捏着一把的很大的黑色雨傘,能把兩人整個籠罩住。

手裏抱着的糖炒栗子還有餘溫,她收緊了手指緊緊抱着,又偏頭看沈淮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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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回去吧,謝謝。”

沈淮周這次沒直接把傘給她,只是低着眸,沉默片刻,嗓音很淡地說了句:“不要我?”

司純心裏猛地一緊,感覺雨水都有些讓人發悶。

“我,想自己走走。”

沈淮周從鼻息中發出一陣很輕的淡笑,散在雨裏,有些聽不清。

他把雨傘遞給她,沒再多說:“成。”

司純回到家,童妍清還坐在沙發上,沒看到淩則豫在,童妍清才開口解釋說:“你叔叔還有工作,臨走出差了。”

司純只是哦了一聲,又把手裏的糖炒栗子遞給童妍清:“我買了糖炒栗子,你要不要吃?你吃飯了嗎?”

“媽媽不餓,你餓了嗎?冰箱裏還有三明治。”

司純也搖了搖頭。

童妍清又跟司純招了招手,等司純坐在她旁邊,她才用雙手捂住了司純的手背,客廳的燈光亮堂,照清了女人眼裏的每一分情緒。

她的聲音還有些哽咽:“司司,今天委屈你了。”

司純的情緒已經恢複了平靜,搖了搖頭說:“沒事。”

最後還是忍不住:“你以後不要管他們那邊就好了。”

不知道童妍清到底有沒有把這句話聽進去,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又哽咽着嗓音開口:“媽媽現在只能指望你了,就希望你啊好好學習,以後考一個很好的大學,畢業找到一個好工作,飛黃騰達了讓媽媽能沾上一點就好。”

“你向來安分,媽媽也不擔心你什麽。”

“這麽多年,我好像一直都挺倒黴的,司司算是媽媽唯一的幸運了。”

司純仍然記得童妍清懷孕很早,今年不過三十六歲,這樣算來,她差不多剛剛成年就懷了司純。

她很少提起以前,司純也從來不問。

童妍清眼裏晦暗,低着頭安靜了會兒,她又忽然問了一句:“司司,你在學校有喜歡的男生嗎?”

她忽然嘴角上揚,顯得面容溫柔,但笑意不達眼底:“或者說有男生追你嗎?畢竟我女兒長這麽好看。”

司純忽然就想,這樣想來,童妍清跟司鳴應該是高中早戀在一起的。

她頓了一秒,搖了搖頭說:“沒有。”

童妍清滿是不信,甚至有些驚訝:“真的嗎?我女兒那麽好看,居然沒人追嗎?”

司純語氣很平靜,手指緊緊扣着掌心,指甲要陷入肉裏。

“實驗中學很嚴格的,我們是實驗班,平常學習時間都不夠怎麽會有時間幹別的?”

童妍清仿佛松了一口氣似的,很感嘆地淡沉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媽媽只是害怕會影響學習,沒有就好,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司純點了點頭,回到房間關上門之前,童妍清又倏然叫住她。

司純手指捏着門,回頭往客廳看,女人站起身,單薄的身形略顯凄涼與哀傷,最終也沒說什麽話。

“晚安。”

“晚安。”司純。

她不太清楚童妍清的謹慎是因為什麽,但她似乎從司純記事的時候便不喜歡司鳴,可能是這場失敗的婚姻讓她覺得年少的喜歡不堪一擊,才如此謹慎。

背貼着門,司純盯着卧室的燈光看,腦子裏又想起了沈淮周。

低下頭,從衛衣的口袋裏掏出來一張已經有些皺巴巴的書信,是一張用來放情書的,是她剛才刻意去了一家精品店買的,餘甜說她是在那家店買的,說在那裏誰都會美夢成真。

不過一個用來宣傳的話,她也還是抱着希望相信了。

手指撚弄着封面,盯着粉色封面看了好幾眼。

最終又把它重新塞進書包裏了。

早晨淩則豫不在,童妍清又着急上班,司純背着書包跟餘甜約好了在學校門口一家早餐店吃早餐。

是一個挺小的門店,門外還貼了許多小廣告,看起來簡陋又不起眼,香氣從一旁蒸籠中緩緩溢出,還沒走過去,那濾很濃的白煙就纏着鼻尖,也就因為這過于美味的早餐才吸引格外多的人。

昨天下了雨,門前一個比較凹陷的地方還有一道小水溝,司純踏過去走進店裏,餘甜已經到了。

店面看起來頗小,卻人滿為患。

司純走過去把書包卸下來,往四周看了看,還有些驚訝:“人這麽多?”

店內也跟外表看起來那樣簡陋,但也算幹淨。

餘甜手裏抱着一杯豆漿說:“嗯,畢竟是學校門口麽,誰跟你叔叔一樣每天起那麽早做早餐啊,還好我來得早,不然我們也沒位置坐。”

實驗中學是不允許在教室裏吃飯的,她們只能在校外或者學校食堂解決。

司純點了一份灌湯包跟紫薯燕麥粥,剛轉身往裏走,餘光瞥見老遠處沈淮周幾個人往這邊悠。

少年個頭挺拔,總是喜歡漫無邊際地站在一旁,懶懶散散的樣子總是像沒睡醒,那張臉又過分出色,走到哪兒都招人關注。

她錯開跟人的眼神,面色無常地低頭喝着粥,縮着脖頸坐在最裏面,沒有絲毫的存在感。

旁邊坐着吃早餐的都是實驗中學的,避免不了已經有人瞧見沈淮周過來,視線往那邊打量,歪頭捂着唇竊竊私語。

等他長腿邁進店裏,眉目鋒利,五官硬朗出挑,又叫旁人看的移不開眼。

餘甜見到人,挑了挑眉,嘴角勾着雙腳往她腳尖頂了一下,司純擡起頭跟她對視上,正想不留痕跡地往身後看一眼,下一秒,自己旁邊站了個人。

“這麽巧?”先說話的人是站在一旁的賀堯。

沈淮周穿着一件黑色沖鋒衣,拉鏈整個拉緊,隐了半個下巴顯得臉頰線條凜冽,他看了司純一眼,随後挺禮貌開腔問了句:“拼個桌成麽?”

司純沒來及吭聲,對面餘甜慢悠悠地幫她開口:“成啊,随便坐。”

賀堯笑嘻嘻地坐在了餘甜旁邊:“謝了,哎謝唯一!再給我買份灌湯包!看着挺好吃的。”

說完他問了一句一旁的餘甜跟司純:“好吃嗎這個?”

司純嘴裏咬着東西沒吭聲,餘甜微微挑眉,落落大方地說:“你嘗嘗不就知道了,我感覺還成。”

沈淮周坐下一直沒吭聲,謝唯一點了餐走過來,踹了一下賀堯。

“他媽的你兩個跟大爺似的,我是你們倆保姆啊?”

賀堯笑嘻嘻的:“那也是禦前侍衛啊。”

謝唯一睨了一眼,扯了扯嘴角:“那你是什麽?亂臣賊子?”

賀堯擺了擺手:“那也頂多是個不敢篡位的亂臣賊子。”

沈淮周沒吃早餐的習慣,瞧見對面兩人狼吞虎咽的樣子甚至擰了擰眉,坐在司純旁邊又偏頭看了人一眼,那姿态像是在陪女朋友吃飯,不耐煩又必須寵着陪着的樣子。

賀堯咬着湯包滿是震驚:“卧槽,還挺好吃的,以前怎麽沒發現。”

“要不是看見……咳,你能過進這地方?”

就沒人比賀堯的嘴更刁。

謝唯一也贊許地點了點頭:“确實不錯,你不吃啊?不吃給我別浪費。”

沈淮周面前那份動都沒動。

他靠着椅子,微微偏頭便瞧見女孩正低着頭,捏着筷子小口小口地嚼着面前的湯包,又往旁邊很辣的調料罐裏沾,看起來紅油油的,大早上吃如此辛辣的東西胃肯定受不了,她倒是挺有胃口的樣子。

吃飯時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吃飯的速度很慢,像只覓食的小倉鼠。

沈淮周腰背挺直坐起身,嗓音清淡:“放着,誰說我不吃。”

随後又偏頭問司純:“好吃嗎?”

賀堯一陣無語。

剛不他媽剛問過嗎?

這小店幾乎都是實驗的學生,有好幾個都是高三的,大部分高二高一的寧可用這時間來睡覺都不樂意來吃早餐,一擡眼,幾乎都是熟人。

更別說沈淮周這張臉,學校幾乎沒幾個人不認識。

附中的風雲人物,就算是新生第一天都會有所耳聞。

司純倒是一愣,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表情跟剛才一般無二,很輕地點了點頭說“嗯”。

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沈淮周“哦”了一聲,手裏的筷子倒是沒動。

不喜歡吃早餐嗎?

司純咬着筷子,感覺自己已經半飽了,又偏過頭說:“你可以嘗嘗。”

說完就背着書包跟餘甜離開了早餐店。

人走之後,賀堯才捏着下巴尋思,憑這倆人昨天一起在網吧打游戲那架勢,就差沒設置游戲情侶賬號了,司純不該這麽冷淡才對。

畢竟沈淮周之前那些女朋友都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貼着他粘着他,随時知道他的動态,牢牢地想把人掌控在手裏。

但司純不一樣,說她對沈淮周沒意思,她就不應該回那句“你可以嘗嘗”,說她有意思,也不該在沈淮周過來的時候沒半點反應。

下一秒他就反應過來了。

人好學生。

是真的好學生。

回味過來之後,眼裏冒着看樂子的興致悠悠地把眼神放在對面賞臉喝了一口豆漿的沈淮周身上,他沒什麽表情,仍舊一臉冷拽。

賀堯微微挑了挑眉,他不信沈淮周沒看出來司純在學校躲他。

明眼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她這樣的好學生,跟學校的風雲人物沈淮周有交集,甚至說認識都不行。

距離國慶節不遠,周一這天學校在七點半有一個升旗儀式。

司純吃完飯就跟餘甜趕去學校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班主任前天晚上跟她說學校有一個閱兵儀式,要她在前面舉旗。

原因也無外乎她作為高三轉學生在初考中一騎絕塵總分排名年級段第一名,除了數學略微落下,其他幾科成績過于漂亮,這無疑堪稱實驗中學的标杆人物。

校園內奏響校歌,洪亮的歌聲驟然停息,臺下茫茫人海。

早上冷空氣彌漫,大霧未散,司純裹着一件厚重的棒球服外套,簡單的寬松運動褲,紮着高高的馬尾跟着班裏那幾個男生一同從政教處出來。

随後在室外體育場前排隊,而一旁操場上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她舉着旗站在跑道最前方,面無表情甚至眼神有些無神地盯着遠處看。

一直到歌聲奏響,才像是被摁開了開機鍵一樣按照排步往前走。

一旁壓在國歌下的聲響窸窸窣窣的。

“那誰啊?我怎麽沒見過?”

“二班的,這次的第一,我擦長這麽好看的嗎?清純美女啊。”

“看起來挺高冷的啊,肯定是不好靠近那類型的。”

一旁男生笑着:“好靠近也跟你沒關系,人理綜考了二百九,你行麽?”

“我靠?這麽牛逼,她參加奧賽了嗎?有加分嗎?如果有那不是妥妥省狀元了啊?”

“這不知道,不過就那個誰都不給好臉色看的山村老師都對她态度挺好的,估計是重點培養呢。”

一旁沈淮周站在最後面,低着頭興致缺缺一直也沒擡頭,等到人提到司純,才擡起眼給了個眼神看了過去,可惜人擋着,什麽的都沒瞧見。

面前一個女孩湊到沈淮周旁邊,偏着頭叫了他一聲:“沈淮周。”

沈淮周擡起頭看向聲源,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能加個微信麽?”女孩站在他面前,明媚皓齒,仰着頭看他。

沈淮周揣着兜,發出輕微的讪笑聲,神情倦恹:“沒位兒。”

女孩也毫不在意他的拒絕,反而上前了一步:“先加着呗,遲早能空出來。”

沈淮周眼神無波無瀾地看她,忽然問了句:“你考第幾?”

“啊?”女孩愣了一下,沒想到沈淮周這樣不按套路出牌。

沈淮周吊兒郎當的笑了聲,輕飄飄落下一句:“喜歡考二百九的,你試試你行不行?”

說完,邁開步伐往另一個方向走。

儀式結束之後,大部隊往教學樓返回,謝唯一瞧見沈淮周已經往那邊走了,叫了他一聲:“你不回教室啊?”

沈淮周單手揣着兜,眉眼攢着一寸恹冷:“抽根煙。”

說完逆着人流往另一個方向,路過政教處門口,這條路上幾乎沒人,司純跟着班裏幾個男生把旗幟送進去,幾個男生不知道提起什麽,把司純給逗樂了,很少說話的女孩兒也歪着頭笑着跟他們輕言輕語地搭腔。

“那你們,有什麽建議嗎?”

“哎班長!要不我們班也來一個活動,就那種數學小組的那種,誰贏了有獎勵呗,我看一班都有競賽小組的。”

“就是就是啊,你數學是不是不太行?我數學好啊,我這次咱班第一!全年級也是數學第一名!”

“就是,下次前十名裏誰班級多還不一定呢。”

“對!幹死他們!”

司純思忖着他們的話覺得有些道理,嘴角的笑意還沒收回,餘光瞥見從一旁走過去的沈淮周。

他微躬着腰,走姿很散,手裏漫不經心把玩着一把蝴蝶.刀,看起來異常鋒利,環在拇指不停打轉着,被手背上有些煞人的紋身映襯着,顯得戾氣橫生又輕蕩不羁。

旁邊男生注意到了司純的眼神,以為她不認識沈淮周是誰。

湊過去很輕地說了聲:“沈淮周,七班的,我們班主任也管他們班。”

“嘶。”男生撓了撓頭,給出一個很保守的評價,“最好別沾他這種人。”

司純擡眸看了一眼男生,張了張唇有些莫名的抗拒。

什麽叫,他這種人?

她低着頭抿唇沒吭聲。

沒什麽好解釋的,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就好。

沈淮周聽到了麽?

中午午休時間,司純難得不是很困,坐在教室裏動靜太大,索性捏着一瓶水抱着一本數學卷子趴在了走廊。

炙熱的陽光照射在身上,她微微眯着眼睛受着烈日的灼烤,身上暖烘烘的一片,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本就白皙的臉頰愈發晶瑩剔透,只有眼下腮部微微泛起紅潤。

過道時不時有人經過,她也無法集中精力做卷子,捏着筆有些無聊地把卷子上所有數字0用黑筆填滿,直至填滿了一整頁,她低着頭随意往下一看,瞧見了正對着教學樓下只身站着的沈淮周。

他仰着下颚,微微擡着頭往三樓看,眼神不偏不倚對準司純的方向。

即便距離很遠,她還是清晰地看到沈淮周似乎叫了她一聲。

她盯着他看,不為所動。

口袋裏的手機“嗡”了響了一下,司純從兜裏拿出來,看到微信裏他發來了兩個字:

【下來。】

作者有話說:

有二更!以後正常大概都是雙更,如果沒有就是沒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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