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手機剛縮回口袋裏, 耳畔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愈來愈響,司純偏過頭,看到齊曼麗手裏捏着一本語文課本走了過來。

齊曼麗正要開口說話, 瞧見司純被她忽然的靠近給吓得手裏的卷子都掉落在地, 輕輕挑了挑眉。

司純正要開口說“老師好”, 就被齊曼麗一個用手指抵住唇瓣的動作給停住了嘴裏的話。

齊曼麗低聲掃了她一眼,還是那一副肅穆冷淡的表情。

“要勞逸結合。”

她的聲音被刻意壓低, 稍冷的聲調顯得有些溫和, 讓司純還一愣。

她點了點頭,撿起地上掉落的卷子,偏過頭,瞧見齊曼麗纖細的背影被碩大的外套裹着, 站在窗戶邊看了一秒, 随後朝着裏面打了個招呼。

她還沒搞懂是因為什麽,下一秒,常年坐在後排的一個男生跟女生低着頭相繼走了出來。

司純的視線落在兩人身上,齊曼麗盯着兩人看了一秒, 淡聲開口:“跟我去辦公室。”

說完, 女孩忽然低着頭哭,眼淚禁不住地往下掉, 跟在班主任的身後往樓下走。

司純手指緊緊捏着卷子,視線又落回到樓下的沈淮周上, 他已經轉身走了。

她垂着頭站在原地, 又想到了昨晚的童妍清,腦子裏像是被纏着密密麻麻的絲線, 攪弄的神經痛。

站了大概三分鐘, 炙熱的光線照的刺眼, 她才捏着筆跟卷子踩着下課鈴聲回了教室。

下午第一節 下課,那兩個被叫到辦公室的人才走過來,男生倒是沒什麽表情,女孩眼睛紅紅的,看上去哭了一場。兩人走到司純旁邊,跟司純拿了兩張請假條過去,就開始收拾書包往外走。

等他們走了班級裏才開始淺淺的議論聲,一直到最後一節課,司純才了解到兩人被停課一周回家反省,與此同時,必須有一個人從二班轉到三班去。

早戀的前提從始至終都是不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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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周沒等到人,徑直出了學校,剛出校門沒走幾步,遠處站着的林遲青大步走了過來。

“沈淮周,梁知悅發燒了。”

沈淮周莫名其妙聽到這一句,眼都懶得擡,維持着不快不慢的步調往前走:“關我屁事。”

少年冷淡的嗓音中夾雜着些不知何來的煩躁,大概是被衆星捧月慣了,難得有這種挫落感。

林遲青見沈淮周腳步不停,大步拐過去堵在他面前,眼神冒着陰戾,手指狠狠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開口:“你去醫院看她。”

沈淮周嗤笑了聲,手指大力握住他的手腕,輕而易舉把人的手移開。

“滾。”他緩緩從齒關溢出一個字。

林遲青眯着眼:“你真看上司純了?沈淮周,你別不識擡舉,你應該知道她喜歡你。”

“你喜歡就追,別纏着我行麽。”沈淮周調子清淡,完全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沈淮周懶得搭理他,低着頭打車,又被身後林遲青扣住了肩膀。

他莫名的火氣上來,颦眸偏着頭看林遲青。

“滾。”

林遲青眼神低沉下來:“打一架,我答應你,你去醫院。”

沈淮周舌尖抵着壓根“啧”了一聲,撂起拳頭毫不猶豫猛揮了過去,姿态利落又猛狠,帶着一股隐藏在表象之下的野性戾氣打過去,林遲青也不甘示弱,但他不如人高又不如人力氣大,幾乎幾招之下就被完全壓制,被人撂翻在地上,骨頭撞的要碎掉,捂着胸口痛吟。

沈淮周其實沒用太大的勁兒,也沒想跟他打架,反倒是不小心被手裏的捏着的蝴蝶.刀割了一下掌心,劃出一道很長的血痕。

血往下滴,他的表情仍舊淡漠到極致:“我沒空陪你玩。”

林遲青仰着頭看他,見人居高臨下又什麽不在意的樣子,不服氣緩緩站起身,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盯着沈淮周的背影直到人走,他才轉身往醫院的方向走。

下午忽如其來的傾盆大雨仿有種将天地割裂的架勢,雷聲轟鳴,樹木瘋狂搖曳,燈光都顯得昏暗不清。

沈淮周坐在網吧打游戲,一旁賀堯放了學才來的,坐在人旁邊忽然想到過幾天的比賽,問起沈淮周。

“淮爺,過幾天比賽你還去麽?”

沈淮周關了電腦,倚靠在椅子上小憩,聽到他問,手背仍舊遮着眼,懶懶地嗯了聲。

網吧的燈光算不上刺眼,人一犯困又顯得很亮堂,眼皮上都是炙熱的光。

賀堯點了點頭,一擡頭,瞧見打着傘進來的司純,還有些驚訝。

“班長?這麽巧啊。”

賀堯朝沈淮周使着眼色:“來玩游戲啊?”

司純把雨傘放在了門口,雨有些太大了,且還是斜着吹過來,身上衣服都潮的黏唧唧的。

“不是。”

聽到司純聲音,沈淮周也沒開腔,仍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但司純知道他沒睡着。

賀堯很有眼色地去了前臺找張樾,司純就坐在了他旁邊的位置,偏頭看他,他也不搭理人。

司純就自顧自開了電腦,等到電腦亮起,響起了開機音效,沈淮周才微微有些動靜。

他放下手,表情恹冷地睨了司純一眼,眉頭微微擰着,像是攢着一股少爺脾氣沒發作。

“躲我一天了,司純。”

司純松開鍵盤,偏過頭看沈淮周。

網吧的燈光落在人的臉頰上,印出那張輪廓感十足的側臉,他的眼窩很淺,眉毛很黑,短茬的頭發在此種容貌的凸顯下,纨绔又掌控欲十足。

“你生病了嗎?”

沈淮周又皺眉,語氣也不太好:“什麽?”

司純伸出手想要碰一下他的額頭,沈淮周微微偏過頭不想讓她碰,司純抿了下唇,還是站起身,手指在人的額頭很輕地碰了一下。

是滾燙的。

“你感冒了。”她得出結論。

不知道是不是沒聽清,沈淮周漆黑的雙眸盯着她看,沒吭聲,也沒什麽動靜。

司純盡力壓低着嗓音,小聲說:“我去給你買藥好嗎?”

他又不吭聲,司純就跑出去買。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最近天黑的越來越早,司純打着雨傘出去時,瞧見地面上被雨水拍打出的水花蹦的很高,一點一滴沾染到了褲腿上,潮濕的感覺讓人難受。

門外如同邪惡的魔獸般狂風呼嘯勢不可擋,大雨的聲音能蓋過手機鈴聲,司純只猶豫了一秒,還是捏着雨傘跑了出去。

距離網吧最近的藥店有五百多米遠,她走到之後褲腿全濕透了,小時候經常感冒,司純對感冒藥最清楚不過,等結賬時,又問着老板:

“請問,被割傷了要塗什麽藥嗎?”

“不嚴重就用點消毒液然後包紮一下,或者紅黴素軟膏,都是避免感染的。”

老板擡眼看門口脊背濕透了的小姑娘:“要嗎?我給你拿一支。”

司純:“要。”

“你手機好像響了。”老板轉身前提醒。

司純低下頭才看到口袋裏的手機正亮着,她掏出來,是童妍清打來的,估計是在問她在哪裏。

她猶豫了一秒,還是接聽了。

“你跑哪兒去了?下大雨了,要不要你淩叔叔去接你?”

司純搖了搖頭:“不用,我在同學家呢,等會回去吧,我同桌媽媽邀請我去她家玩了一會兒。”

童妍清很是不滿:“都什麽時候了……”

大概是意識到如果同學媽媽就坐在旁邊說這種話不太好,她轉開話說:

“那你好好玩,等會兒讓淩叔叔去接你就好了,別麻煩人家了。”

司純敷衍地嗯了一聲,挂掉電話,老板把藥給她裝好放在了臺上,司純結了賬轉身往雨幕中跑。

門口張樾跟賀堯都不在,或許已經回家了,沈淮周似乎很少回家,如果不是在網吧包夜,就是臺球廳,司純猜測他跟家裏關系不是很好,不然也不會整天在外游戲人間。

司純捏着藥放在前臺,又拿出一個一次性杯子接了溫水,走過去時沈淮周正趴在桌子上睡。

司純放慢步調跟動作,很輕地坐在一旁,偏着頭看他。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纖長濃密的眼睫拓下一圈陰影,側臉線條顯得人削瘦有型。

安靜的時候,倒是顯得安分。

司純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胳膊,沈淮周立馬睜開了眼。

她一愣,随後聽到人沙啞的不行的嗓音,才确定他剛才是真的睡着了。

“怎麽回來了?”

司純指了指前面:“我沒走啊,我去給你買藥了。”

他醒來,司純就把那包感冒靈泡進溫水裏遞給他。

沈淮周盯着杯子裏褐色的液體看了一眼,熱水的霧氣伴随着藥物的氣味萦繞在鼻尖。

他沒吭聲,無聲的抗拒喝藥,模樣倨傲又倦怠。

司純也不管他,又說了一聲:“伸手。”

沈淮周腦子還有些不清醒,下意識聽從她的話朝着她伸開了掌心。

小女孩低着頭,頭發散開了在肩膀,長長的有些蓬松,尾部又有些濕潤,長發垂落在雙頰旁,顯得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愈發白皙精致,眼尾的淚痣讓她整張臉冷淡又明豔,仿佛天生一張孤僻不言的性格,可靈動有神的眼眸卻又顯得勾人的很。

她擰開手裏那支藥膏,又拿出棉簽,在棉簽上擠滿藥膏後塗抹在他的掌心傷口上。

傷口不太深,只是還有一道血痕,被蝴蝶.刀的利刃刮掉了一層薄皮,就算不塗藥過幾天也是能好,可她還是小心翼翼又十分細致地給他塗抹好了。

冰涼的藥膏被塗抹在掌心,寬大的手掌被一雙很小的手捏着,沈淮周覺得指骨發癢,又有些發麻。

他不動聲色顫了下睫毛,漆黑的眼神盯着她看,移不開眼。

等塗抹完,司純微微勾了下唇,擡頭看他:“好了,收回去吧。”

沈淮周收回手,才覺得不是滋味。

他微微仰着下颌睨着她,徹底清醒過來,覺得頭有些刺痛之外,恢複了平常雲淡風輕的模樣。

司純歪着頭睜大眼睛跟他示意讓他喝藥,見沈淮周不動,她還颦了下眉。

“你感冒了。”

沈淮周沒吭聲,見她有些苦惱的樣子,忽然覺得好笑,沒忍住輕笑了幾聲,拳頭抵着唇,嗓子眼癢,咳了好幾聲。

他撈起面前很小的一次性杯子,悶頭把感冒靈喝掉了。

網吧并不是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平常湊合就算了,他感冒了,就算人的免疫力再強,也禁不起一直折騰。

司純不知道他以前感冒都是怎麽過的,但很顯然,賀堯那幾個神經大條的朋友根本自顧不暇,個個都是只顧着玩的公子哥,自然不會在乎誰生了小病。

“你要回家嗎?”司純說,“回家休息吧,這個藥明天再喝一次,睡一覺就好了,你現在感覺頭還疼麽?”

沈淮周覺得眼皮滾燙,估計是吹了風的原因,腦袋也有些疼,但并不算嚴重。

以往随随便便熬過去,他毫不在意,但忽然被人問,他也低着頭凝眸看着她沒吭聲。

溫和的話語入耳,像是撥動了神經。

他有一瞬間的恍然跟出神,像是心尖被頂了一下。

手機又在口袋中發出震動聲響,急躁不安的手機鈴聲展露着對面女人的不安與催促,司純皺着臉正要掏出手機,落在耳畔的嗓音沙啞,音質低沉磁性,仿佛浸潤了水一般。

“司純,陪我會兒行麽?”

她驟然止住了動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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