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司純到了之後也沒給他發信息, 剛踏進酒吧隐隐聽到裏面吵鬧的歌聲,燈紅酒綠,震耳欲聾。

走進後瞧見舞臺上還請了最近網絡上知名樂隊, 主唱是個滿頭銀發的酷哥, 一邊捏着話筒一邊彈着吉他, 敲鼓的聲音更是使得酒吧的氛圍達到高潮。

司純避開擠擠攘攘的人群,餘光環顧四周, 幾秒後就鎖定了坐在卡座上的沈淮周。

他倚靠在沙發上, 側臉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感,手裏捏着酒杯,大概是醉了酒,眼角帶着些殷紅, 酒吧糜亂氛圍使得他舉手投足都透着隐隐的情.欲, 只是心不在焉地坐在那兒,就有好幾個人偷拍談論。

她剛要走過去,一個波浪長發的女孩快了她一步,女孩穿着一件很性感的吊帶裙, 似乎沒有看到她, 徑直坐在了沈淮周旁邊,手裏還勾着一杯雞尾酒。

輕抿了一口之後, 偏着頭跟沈淮周說話。

司純的方向是側對着兩人,沈淮周也不知道她已經到了, 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放下酒杯,捏着一個打火機在指尖打轉。

“一個人喝酒有什麽意思啊, 一起喝一杯。”許京茜舉着自己的酒杯示意沈淮周。

沈淮周偏頭瞥了她一眼, 沒吭聲。

許京茜也毫不在意, 把自己那杯酒喝幹淨,想到什麽,說:“過兩天賽車你還去嗎?敢不敢跟我比一場?”

沈淮周沒搭理她的話,只是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懶散道:“在等人。”

許京茜有些意外,微微挑了挑眉往四周看了一眼:“這是沒等到啊?那不如換一個人等咯。”

沈淮周似乎笑了,顯得有些過分撩人,渾身松散又勾人的勁兒,連許京茜這種身經百戰的性子都受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了緣故,沈淮周整個人被馴化了似的,散去不少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感,許京茜的勝負欲瞬間達到高潮,對沈淮周的興趣飙升到最高度。

“換你啊?”他說。

許京茜眨了下眼:“嗯哼,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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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沒等沈淮周的下一句,許京茜身子往桌子上俯,胳膊肘撐着下颚,一張豔麗嬌俏的臉帶着無形的勾引。

“玩玩而已,又不讓你負責。”許京茜忽然意識到某個問題,問他,“你應該成年了吧?”

“我過了年還要出國上學,三個月,玩嗎?”

司純盯着兩人的身影,垂頭沒吭聲,大概是不想聽到沈淮周的任何回答,或者是跟女孩的任何對話,她才輕聲叫了他一聲:“沈淮周。”

沈淮周偏頭看到司純從身後的方向走過來,微微揚眉,又瞥了一眼時間,過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了。

“怎麽才來?”

許京茜瞧見司純,還有些驚訝。

她本來以為沈淮周那句話不過是拒絕她的說辭,沒曾想還真有啊。

目光在司純那張臉上掃過,鵝蛋臉,比她還要白皙一個度,眼睛很漂亮,特別是那顆恰到好處的淚痣,顯得有些純欲,骨子裏卻是一副老實規矩的樣子。

他喜歡這種類型?

許京茜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站起身輕笑了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轉身離開了。

離開前,也沒忽視司純投來的審視視線。

她只好勾着那支空酒杯,輕舉對沈淮周說:“祝你愉快。”

說完潇灑轉身離開。

司純只看了她幾眼,就轉移了視線。

腦子裏還有些混亂,面前被沈淮周放了一小杯酒,她低着頭去看。

明滅的燈光使得臉部并不算清晰,多了些朦胧感,也使得司純那張臉跟這裏愈發格格不入。

沈淮周心頭忽然有些不順,一種莫名的差距感讓他覺得不太痛快,倒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

“嘗嘗。”沈淮周說。

司純捏過酒杯,想到剛才的女孩,像是要逞強一樣,仰頭一口把半杯酒喝完了。

嗓子火辣辣的,喝完之後被嗆到,她捂着唇咳嗦了好幾聲,眼角都洇出晶瑩。

放下杯子看向沈淮周時,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

像嗚嗚第一次來家把花瓶打碎的樣子。

沈淮周沒忍住笑了聲:“走吧,出去轉轉。”

她不喜歡坐在這裏,沒必要勉強。

司純跟着他往外走,又連忙說:“外面好像下雪了,但是下的不大。”

沈淮周點了點頭,揣着兜視線往前:“下雪了麽,吃飯沒?”

司純搖了搖頭:“沒有……”

沈淮周說:“帶你去附近吃東西。”

初雪這天的西城更加靜谧,臉頰上有冰涼飄過,似乎能感覺到雪花的柔軟,在空中劃出軌跡,落在地面上瞬間融化成水。

遠處街頭的人群來來往往,餐廳裏熱氣彌漫,小販吆喝聲未斷,清冷的街道顯得有些異樣的浪漫溫情。

司純以為他是要去餐廳吃飯,結果他只是帶着她去了附近一個小販面前買了份烤紅薯,捏着叉子把外皮撥開,香氣四溢。

司純捏着盒子,剛吃了一口,甜味瞬間溢滿了口腔。

“腳怎麽了?”沈淮周注意到她走路有些慢,不太對勁。

司純低着頭看了一眼,皺了下鼻子說:“鞋子磨腳。”

“沒事。”司純可不想剛來就回去,“現在不太疼了,我貼了創可貼了。”

沈淮周低着頭看了她幾眼,又落下一句:“站那兒等着,別亂跑了。”

她還沒吃完,就瞧見剛才還站在一旁的沈淮周已經往別處走了,遠處一個老奶奶面前放着一車子的糖葫蘆,他捏了一根裹滿糖漿跟芝麻的糖葫蘆,低着頭掏出手機付了錢,修長利索的背影在雪天裏顯得不真實,轉身眼神直直的盯着她,微微挑眉示意,朝着她緩慢走過來。

司純站在一旁屋檐底下,雪下的很小,地上集了一層很薄的白色,像是砂糖。

很冷,他穿的很薄,黑色棒球服不加絨,捏着糖葫蘆棍的手指都凍到泛紅,骨節冷到沒有知覺。

司純像是一個乖乖被投喂的小動物,而他是她的飼養員。

一旁燈光的照耀下,她眼睛仿佛墜入了星星,笑着接過糖葫蘆,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微涼的指骨,捏着糖葫蘆的手指微微揉撚了下,又問沈淮周:“你吃飯了嗎?”

沈淮周說沒。

司純就把糖葫蘆遞給他:“你嘗嘗。”

沈淮周雙手揣着兜輕笑了聲:“給你買的。”

他沒說別的話,只是站在她旁邊,給她買了小女孩才喜歡吃的甜食,說話的語氣也因為寒冷的初雪顯得有些寵溺溫存。

司純又吃了一口紅薯,跟他一起走了一會兒之後,似乎為了迎合她的步調,他走的很慢很慢。

司純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偷看他,目光落在他肩膀上的雪花上,她夠不着,不然想給他拍打下來。

路邊有個公共小亭子,司純跟他并排坐在椅子上。

沈淮周偏着頭看她吃,小女孩吃飯的速度很慢很慢,胃口也很小,從剛開始的滿眼歡喜變成現在已經吃不下了,小口小口的慢慢咽着,還剩下很多。

“吃不完就別吃了。”

沈淮周敞着長腿往後靠,問了她一句:“介意抽煙嗎?”

“我帶回去吃。”司純說,“啊?不介意。”

他之前不也經常抽煙嗎?

司純眼睛轉了轉,忽然發現一個細節,上次她說了她身體不太好,還有低血糖之後,就沒見過他在她面前抽煙了。

一種莫名的熱意湧上來,司純驀地感覺舌尖像是回甘似的甜。

身上像是燒了一把火似的。

她偏過頭去看,沈淮周手指勾着那根煙,還是沒點,只是在手裏轉了一圈之後,指腹碾着裏面的煙草把玩。

“沈淮周。”司純底氣不足又忐忑不安地問,“剛才那個女孩,是在追你嗎?”

你有同意她的微信嗎?

他沒回答是或者不是,只是笑了一聲,笑意顯得有些薄涼與淡漠。

“怎麽,要管我啊?”

上次司純問關于梁知悅,他也是這樣回答的。

司純剛攀升起來的情緒又因為這一句話而驟然往下落。

她沒吭聲,又聽到沈淮周問了句:“你媽媽知道你要出來酒吧玩?”

肯定不知道了。

司純搖了搖頭,猶豫着解釋:“我說,要跟同學一起過生日。”

沈淮周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她生日。

此時才補充了句:“生日快樂。”

司純低着頭,手指緊緊揪着包裝袋,發出“咯吱”響聲,眼前的雪似乎下的更大了。

她偏着頭看着沈淮周的側臉,燈光從頭頂打下來,英挺的鼻梁顯得人桀骜不馴,眉眼冷冽又輕漫,仿佛總是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

司純在心底給自己打氣,手指緩緩放進口袋中,指腹摸着牛皮紙,緊張的情緒沖到嗓子眼。

她極力平穩着聲調,開口說:“沈淮周,我想……”

沈淮周倏然站起了身,仿佛沒聽到她的話。

“走了,下大了,送你回去吧。”

沈淮周揚眉說:“生日跟父母過比較好。”

司純張了張唇,仰着頭看站在她面前的沈淮周,手指被風吹的有些僵硬,一瞬間,思想也被冰凍住了。

她聽到男生很淡然地睨着她,又從兜裏掏出一根煙,修長泛紅的指骨收攏擋着風,咬着煙點燃了,抽了一口,又用手指勾着很輕笑了聲。

“挺沒意思的。”

沈淮周看她,語氣淡然到極致。

“做你的乖學生,嗯?”

“滋噠”的一聲,手裏包裝紅薯的透明盒子被她捏扁,她沒低頭看,只是仰着頭仰視着面前的少年,眼睛睜得很大,一眨也沒眨。

風吹的臉疼,他的話語溫和又刺骨,仿佛一把溫柔刀,一寸寸不留餘地刺進去。

“走吧,送你回去。”

司純低下頭,略顯狼狽地抓着剩下的半塊紅薯跟沒吃的糖葫蘆。

“好。”她悶聲說。

一路上司純都沒吭聲,沒打車,沈淮周在一旁便利店買了一把傘,撐着雨傘跟她一起往回走。

走到臨夏路胡同的拐角,他停下了腳步,又把手裏的雨傘遞給司純。

司純低着頭,臉上是強忍着才沒有顯露出別的情緒的。

“為什麽。”

沈淮周低着頭看站在自己跟前的女孩,低着頭只到他胸口的地方,小小的一只,仿佛手指一勾就能把她禁锢在懷裏,更過分地想,就算幹什麽她也只會嗚咽地紅着臉不吭聲。

學習好人也長得漂亮,很聽媽媽的話,有志向有目标,前途坦蕩。

沈淮周只是吊兒郎當地笑:“你說呢?”

他是愛玩,也不需要一個需要隐瞞着所有人,委屈着自己跟他談戀愛的女朋友。

或者可以說,司純想要的太多了。

他向來也不覺得感情需要衡量判斷,但司純不一樣。

小女孩心思單純沒談過戀愛,一時的新鮮感湧上,才會跟他有交集。

沒必要,他也不愛擔什麽責,也擔不起。

“傘拿着,回去吧。”

“那你呢。”

下了好大的雪了。

司純仰起頭,身後的一道車燈閃過來,正好打在她臉上,此時沈淮周才清晰地瞧見女孩的眼睛有些泛紅,不像是被風吹的。

有那麽一瞬間心髒忽然疼了一下,他覺得自己真的挺混蛋的。

“都這樣了還關心我啊?”沈淮周哭笑不得了,下一秒又覺得他這個決定挺明智。

乖女孩不該招惹。

沈淮周被寵慣了,被擁簇慣了,天生高高在上,想要什麽都能輕易得到,如果要玩,他自然可以跟司純在一起後膩歪了就分。

但他知道司純不是那種喜歡玩玩的人,她不像別人,從來不會主動給他發些什麽,不粘人,清醒有目标,試圖融入這裏的生活也是因為更好的進步。

沈淮周也沒覺得司純很喜歡他,在他的感情觀裏,像是那些死纏爛打如膠似漆才是喜歡的表現。

趁着她也不過是一時的好奇心,到此為止才是最好。

司純低着頭不吭聲,不知道是不是沈淮周的錯覺,地上一層白雪,在女孩的腳尖滴了一滴水下去。

她吸了吸鼻子,最終抿着唇沒吭聲。

“我還可以,給你發微信嗎?”

沈淮周笑的薄涼:“別了吧。”

司純垂着頭,沒有接話,也沒有接過他手裏的雨傘,呼出的氣息都帶着顫音,隐藏着情緒轉身往雪裏跑了出去。

沒敢回頭看。

之後的兩周司純有時會在學校見他,但也都是遠遠的餘光一撇,他跟朋友談笑風生,始終沒把視線放在司純身上過一眼。

只有唯一一次司純在上課時抱着卷子從樓梯上三樓,沈淮周站在樓梯一旁欄杆處,姿态懶散,颀長的個頭讓人無法忽視,似乎在等人。

那時天色有些暗,朦胧的樓梯裏看不清人,司純只記得她往上走時低着頭不敢擡,不敢看他一眼,胳膊緊緊抱着懷裏的卷子,經過他的那一秒,卻發現他似乎擡起眼看了她一下,随後盯着她的背影沒移開。

目光在背後過于滾燙,司純緊張到無法呼吸,一直到回了班,心跳也都很快。

餘甜看她不對勁的樣子,問她怎麽了。

司純低着頭,表情難過:“看到沈淮周了。”

餘甜不忍心:“你……”

司純搖了搖頭,趴在桌子上不吭聲了。

學校安排了四分之三考試,司純考完考試從考場出來,見外面又下了很大的雪,地面上一片銀白,屋檐跟樹杈上被裹着一層白色。

考試結束之後又是按照往常,有一節四十分鐘的自習課。

司純坐在講臺上坐班,教室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不高,她也就不怎麽想管。

倒是門口一個女生從外面過來,司純從門口看了一眼,是上次那個被老師發現早戀的女孩,任冉冉。

另一個男生李松轉去了三班。

兩人遲到了大半節課,估計一起出去轉了圈,倒也是不害怕班主任看到。

司純沒多在意,低着頭寫卷子,又托着腮幫子想,這次大概要考砸了。

她的基礎還不錯,這次考題卻異常偏門,倒應了這個學校學生的長項,他們從高一開始便見到過五花八門的題目,而司純早先學習并不好,是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走到現在這個名次,基礎紮實,卻沒有那個條件見過更多題型,遇到這類過于偏門的題目便無能為力了。

前排女孩正在八卦,話題的中心讓憂心于學習的司純都停下了思考。

“哎,沈淮周最近幾個月都沒談對象吧?怎麽回事,這是浪子回頭了?”

“說不準沒遇到看對眼的呗。”

“他之前那些前女友也沒見過多喜歡吧,還不是兩三天就在一起了,不出兩周就分了?”

“說不準這是有目标了呢,越不敢确定關系的,才是越認真。”

“我聽說那個許嬌還追着人不放呢,前天看到她跟沈淮周那幾個朋友在一塊兒,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了。”

“許嬌還挺堅持不懈的,說不準有戲。”

“我感覺也是。”女生忽然擡了下頭,見司純低着頭正專心寫卷子,坐在第四排壓低聲音說:“我之前不是聽說,司純跟沈淮周那什麽嗎……現在是怎麽着?”

“看看,我當時說什麽來着,說不可能你還不信,就我們班長這性子,男生多跟她說句話她都不知道要怎麽回,會跟沈淮周有關系?”

“有道理,你說得對。”

……

司純安靜地聽她們說完,也一直當做沒聽見一樣沒吭聲。

下了課,司純抱着書本裝進書包裏,背着書包往學校外走。

童妍清跟淩則豫最近在準備結婚的事情,暫時安排在明年開春,在此之前要準備各種各樣繁雜的東西。

童妍清本來說一切從簡,但淩則豫不樂意,說這可是人生中的大事兒,也是他很珍視的人,當然要認真對待。

這兩天兩人都在外省出差,為了騰出時間可以請長假。

家裏只有司純一個人,童妍清倒是每天晚上都要給她發視頻,看她是不是在家,是否安全。

司純扯了扯頭頂的針線帽,低着頭一步步往家裏走,一直走到臨夏路,她沉了口氣,想去附近一家米線店吃飯。

臨夏路的弄堂多,小飯館也花樣百出,剛下課這段時間會有不少學生來就餐。

路上來回的人格外多。

司純還沒走過去,老遠瞧見距離家裏很近的地方似乎站着一個人,身影有些熟悉。

下一秒,她眼睜睜瞧見男生躬着肩,看起來腳步很虛,手指在腹部摸了一下,一副随時都要暈倒過去的樣子。

司純想都沒想快步走了過去。

“沈淮周!”她叫住他。

沈淮周颦着眉偏頭看她,小女孩帶着厚厚的帽子,身上穿着一件很白的棉襖,顯得幹淨又漂亮,被着書包略顯稚嫩,個頭不高,不太喜歡過于成熟的衣服,看着像個未成年。

“你沒事吧?”她皺着眉擔心地問。

沈淮周刺痛了一下,又捂了下腹部,說了句:“沒事。”

“你跟人打架了?”

對方似乎拿了刀,他身上被劃了一道,穿着黑色的棉襖外套,司純看不出到底嚴重不嚴重。

單看他手上的血,就算是皮外傷也劃的不清。

沈淮周腳步還有些晃,不想跟司純多說。

“先走了。”

司純沒忍住走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沈淮周沒勁兒反抗,他酒水裏被下了安眠藥,還有些犯困,幾乎要神志不清了,不然光憑他們幾個人,根本不在話下。

“你跟我走吧。”

沈淮周低着眸看她,手腕還被她捏着,她喜歡把手指放在口袋裏,此時一雙嬌嫩的手指帶着熱意,要把他的冰涼的手腕燙化掉。

“又想管我?”他這句話說出來時帶着些忍不住的煩躁。

“我想幫你。”司純只是這樣說。

耳畔似乎傳來零碎的腳步聲,司純不知道是不是那幾個人找上來了,他們既然如此光明正大,也肯定有下三濫的手段讓自己全身而退。

沈淮周臉色有些蒼白,微微眯着眼,見司純拉着他走,一副要保護他的樣子。

他的手指微微蜷縮,神色松動,放任着自己跟着她走進了一間弄堂。

一直走到庭院裏,沈淮周也還乖乖被她牽着,他盯着女孩捏着自己的手指,高大的身高站在她身側,眼裏微光閃爍,略帶好笑地看着她。

“還不舍得松手麽。”

司純臉頰一燙,快速地松開了手,讓他坐在一旁椅子上,還給他倒了熱茶。

家裏似乎有處理傷口的藥,看他一路走過來的狀态,許也不是很嚴重才對。

“把我帶你家啊?”沈淮周往客廳看了一圈,語調意欲不明地瞧着司純。

司純低着頭把藥箱中的紗布跟酒精拿出來:“我家今天沒人在。”

“你要不要處理一下?”

沈淮周接過,又聽到司純問:“你很困嗎?”

沈淮周打開了消毒的碘酒,眉頭緊皺着:“被下了安眠藥。”

司純抿了下唇:“你要不要在我家睡一會兒?有客房。”

沈淮周動作一停,擡眸看她。

司純被看的不太自在:

“我知道是因為我吧,我剛才看見了,那個男神是上次體育館跟你打架的那個。”

其實她根本沒有看見,只不過想賭一把。

司純知道他不想跟她有交集了,即便是她的幫助。

能把他留住暫時在這裏休息的方法就只有這個。

“你去睡一會兒吧。”她又锲而不舍地開口。

沈淮周自己随意處理了傷口,對方不是他的對手,匕首也只是輕微地劃了一下,流的血也不多,就是安眠藥的成分讓他困得像是被打了麻藥一樣沒精神。

司純家裏的客房跟別的房間沒什麽區別,只是沒有裝飾,顯得單調,玻璃窗外瑩白一片,如同映了一層的光進來。

沈淮周只是半躺着眯了一會兒,中途因為一些細微的動作醒來,微微睜開眼,瞧見司純那雙手指在他額頭上輕輕碰了一下。

她沒注意到他醒了,小心翼翼試探了一下之後快速縮回手指,嘴裏喃喃說了一聲:“還好沒發燒……”

正要轉身走,沈淮周坐起了身,把司純吓了一跳,連忙往旁邊倒退了好幾步。

“你醒了?口渴嗎?傷口感覺怎麽樣?”

沈淮周漆黑的眼睫低垂着,随後因擡眸的動作眼角微微向上挑,一張臉還未褪去蒼白顏色,有些虛弱。

她連番問了好幾句,沈淮周平靜聽着,喉嚨有些緊繃,略沙啞的聲音傳出——

“司純,你是我的蝴蝶嗎?”

他的嗓音嘶啞的很,聲音又低,司純站在他三步之遙,沒太聽清他說了什麽。

“什麽?”司純上前走了一步問,試圖聽清楚。

沈淮周微微搖了搖頭,低垂着長睫:“沒什麽。”

司純想問他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手機忽然響了,現在不過六點半,才放學一個小時。

“我去接個視頻。”司純回頭看了他一眼,又叮囑說,“你,先別出來。”

沈淮周睡醒之後緩過來許多,漂亮的眼梢斜斜上挑:“怎麽,怕被媽媽知道你在家藏了個男人嗎?”

司純捏着手機,很輕“嗯”了一聲。

“怕。”

門被徹底關上。

沈淮周坐起身,往客房看了一眼,旁邊放着一個書架,裏面有不少已經做完了的卷子,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名著跟課外書。

落地玻璃那兒放着一個小書桌,她大概有的時候會在這個房間裏寫作業。

目光掃過上面的卷子,是一張生物習題,一整套卷子都被她做完了,堆積在高三課本上面。

中間夾了一張粉色的紙,已經快要掉出來,在雜亂的習題中顯得有些突兀。

沈淮周微微一頓,手指輕輕一抽,把那張紙從中抽出來了。

是一張草稿紙,寫的卻不是練習題的演算過程,而是一次次被推翻的告白情話。

他只是看了最上面幾個字,便錯愕的徹底愣住了。

寫給——沈淮周。

作者有話說:

破繭成蝶,有新生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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