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離去,後又抛了句:“ 道歉吾輩從來不會,若不心存不軌,幹嘛對人姑娘使用法術呢!呵,道貌岸然”

那人言語輕狂輕薄,其中欲意,更不能涉及朝堂,紫胤靜默片刻,終未發一言。

若水只覺此刻腸子都悔青了,若不是她亂喊非禮救命之類的,紫胤真人也不會被那程夔借題發揮,受其羞辱。

她躊躇一下,滿臉羞愧的低頭,向衆人解釋:“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是我亂喊的,道長并未對我行無禮之舉,本就是我鬼祟躲在門外,才被道長誤以為是奸細,才捆的我,所以是我的錯,倒讓道長受了委屈,請原諒。”

紫胤微颔首,語氣稍稍緩和:“修道之人不會被外物所動,何來委屈之說,本就是貧道失儀在先,你亦無須糾結于此 。”

若水重重點頭,方才對紫胤憤憤不平的臉,此刻倒多了三分仰慕之意。

楚煌倒有些謙意在話裏行間:“紫胤前輩,百草谷程夔語出不敬,我以司命身份,替他向真人略表歉意,那現下如何證實此女子是細作?”

逼供問罪這類的事,名門正道定是不能做。

紫胤回他:“無礙”,後踱步走向若水,神色清冷不帶半點情緒說:“一探神識便可悉知,姑娘得罪了。”

若水一愣,下一瞬,仙人一指便落在了她的眉心。

虛空藍光驟然暴起 ,似劍影鋒芒畢露,威壓如飓風 ,只覺一股清醇仙氣落在眉間,複雜繁瑣法陣幻出,後如蠶食一般四下擴散到識海之中,順着她每絲每縷的意念開始翻找。

紫胤周身清氣缭繞,三千華發罡風中飛散張揚,英挺的眉眼因專注而而顯的淩歷,沖去了一貫的淡然。

他,天墉城執劍長老,如天神降臨,如此耀眼,怎讓人不刻骨銘心?

若水此刻只覺周圍的一切,都幻成了煙霧,再無它物,沒有濤濤的江水,沒有補天嶺的人,沒有宣德宣靜。眼前之人,便成了唯一的風景。

紫胤在她的,神識心海裏,翻找一遍後,深信她确實不是細作,她腦中并無半點與天玄教有關的計劃或行動。

但奇怪的是,有關于烏蒙靈谷的記憶,也只有短短兩日,更多的記憶,是在一個奇怪斑斓,又喧瀉的世界裏,難不成真如她所言是借屍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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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界三千,小世界多如恒河沙數,泱泱不為世人所知,紫胤費解,這女子到底來至哪個世界?

紫胤神色有些詫異,收手負于背後。

楚惶打斷了紫胤的沉吟:“如何?”

紫胤一揮長袖,解了對若水的束縛法術,颔首道:“這回倒是貧道想多了,并非細作,請小友恕罪 ”

楚惶點頭轉向若水:“既然不是細作,姑娘便自行離開吧,你來船艙的二層到底為何事 ,本座便不再追究了。”

紫胤擺手制止了下,恭敬道:“司命大人且慢,貧道尚有一事未明,要請教一下這姑娘,還請稍緩片刻。”

楚煌點頭示意可以,若水環顧了四周的人都在望她,覺得心中很不踏實,便對紫胤說:“當然可以,不過我只給道長一人說,現下我還要去尋人,晚上申時約這裏”

——

月圓如鏡,夜涼如水,江上彌漫了一層薄霧,鴻鹄號猶如行在天河雲霧中。只有江面湧動的星點漁火,還流洩出一縷人間煙火的溫熱氣息,暖三尺深寒。

若水倚在船舷上,出神的望着碧空中那輪明月,藍衣銀發仙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側,同舉首望向天空的明月。

柔白月光給劍仙鍍了一層柔白光華,消融了平時冷冽的冰雪氣息,倒多了幾分溫柔。

若似月輪終皎潔,不惜冰雪為卿熱……

她一時看傻了,直到紫胤側身将視線轉到她身上,她的臉刷一下紅了,像做了錯事一樣窘迫。

忙低頭将那兩禀劍捧上說:“道…道長想問的事,還是與這兩把劍有關的是吧?沒錯,因為某種意外,這兩把劍産生了共鳴,才導致我借屍還魂,跑到這個烏蒙靈谷的丫頭身上…”

紫胤穩健修長的手,平穩的撫過劍身,緩緩道:“原來如此,此劍以古劍流光為基礎,劍刃百煉,柔和陰陽之道,善用之,威力不世。貧道雖一直歷練于鑄劍一途,但姑娘這種情況,……卻是聞所未聞”

若水瞬間碎成了千萬片,本以為紫胤是劍仙,會曉這兩禀劍的奧秘,能助她盡早回去,現下看來自己的請教倒不必說了。

“正式認識一下,若水”

“紫胤”

若水點了點頭,她神情些許暗默的轉身就走,因為那兩禀劍太重,兩手拖着,劍刃朝下劃着地面前行,木板上便留下一道長長劃痕,若是在青石地面,恐怕早就擦出一泓火花了。

愛劍成癡的紫胤看在眼裏,心中一寒,鬓角一滴冷汗豪無察覺的滑落而下,目光中的刺痛一閃而過,肅穆道:“停下”

若水轉身不解的問:“道長還有別的問題?請賜教。”

紫胤微軒了長眉,聲色略顯低沉:“上古戰劍,來歷非凡,前有鑄劍師千錘百煉,無數生靈獻祭,後有數代劍主劍意砥砺,亦多是屍山血海,還望小友……好生珍重。”

若水恍然哦了一聲,将劍拎起抱懷,回道:“我會好好愛惜的,多謝道長提醒。哦,對了,我那個朋友也想去江都誅天玄教的,不知道我倆能不能與你們同行?”

清冷如紫胤,依舊平常語調回道:“ 誅魔教乃大義之舉,自然可同行,相互照扶”

若水聽他言可同行,眼睛驟然一亮,爽朗一笑似春風化雪:“哈,那我們以後就仰仗紫胤真人照扶了!”

☆、高處不勝寒

亂世之中,江湖險惡。自己漫無目的在幾千年前漫游,倒如見大樹就抱,關鍵時刻還能遮風擋雨,求個庇佑,而紫胤真人俠義榜上屬一屬二的人物,是顆大樹無可厚非。

而他答應可同行,一起赴江都,這對于若水來說簡直猶如中了頭獎的幸運,心裏更是歡喜得意的很,又癡癡呢觀賞藝術品一樣仰望着眼前的仙人。

他一身仙骨氣質脫俗,面容精致俊逸,狹長的眉襯着微微上挑的鳳眼,若是能微微一笑,可以想象那得是多美輪美奂的一幕,可惜仙人是不茍言笑的。

傳聞中,紫胤真人并非天墉城門下,三百年前的天墉城只是一個無名小派,僅維持自身不衰敗已經是十分困難,更遑論守護昆侖那天下清氣所鐘。

當時紫胤真人受天墉城第六代掌門之邀,來到天墉傳授劍術,從此天墉以劍術聞名于世,九州各地前去天墉求仙慕道的人絡繹不絕,從此天墉城開啓了長達三百年至今的鼎盛時期。

然而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些修成仙身的仙人雖有着長久的壽命,但要随時要做出為三界為蒼生的犧牲的準備。

修道之人無怨無艾,順應着天理循環,周而複始,任憑流水三千,世道變化,他們仍如山颠巋然不動。

紫胤真人身居高位,卻高處不勝嚴寒,劍仙心中懷天下,是道德與規範的最高公允。

同時相對而來的,各種事件與焦點亦會集聚到他身上,層層疊疊,門派與門派之間,正道與魔道,他一舉手投足都是牽一發而動千鈞,若有一絲不當,便會落入衆失之地,遭受到四面八方的攻擊。

而他內心的世界有幾人能參透?他是否有時也會感到孤寒?而那時又有幾人能了解他,能疼惜他。

想到這裏若水,啧啧搖頭: “絕憐高處多風雨,莫到瓊樓最高層”

紫胤似聽到了她的小聲呢喃,緩緩贊道:“小小年紀對于天理倒是頗有見解。 ”

若水手中繞手絹:“我就是感慨一下行道難,還有今天那個程夔,就是有意針對你的,真是氣死人了有木有?”

紫胤負手淡然的回道:“心正身亦正,何顧他人評說 ”

若水若有所思的點頭:“道長的意思是做好自己就好嘛,何必閑吃蘿蔔淡操心愛別的事,對不對?”

“嗯”紫胤先回了一個字,複而又緩緩說道:“既然小友與貧道一行人同行,你這兩把劍不如先交于我保管,此類不世神器如今顯世,存在了太多的顧慮”

若水猶豫了半晌,将劍拎到紫胤面前,支支吾吾道:“呃,那好吧,這兩把劍太重,我實在不易攜帶拖行着它們行走江湖,不過 …這兩把劍對我意義非常,我要取回的時候,你可得還給我”!

紫胤颔首道:“何時取回,告知一下便可”

随後他口中念了個藏劍的口訣,那兩把劍化為兩道清濁相交的劍影,在夜空中劃出個半圓弧落入了紫胤手心中,化成兩點熒光消失不見,紫胤周身清光收斂不見,一切又回歸于沉寂。

“啊嚏——”若水的一個噴嚏打破了這原本奇幻的畫面,不知不覺中寒意湧上,她忍不住抱緊了雙臂,一行清水鼻涕不知趣的流了下來。

紫胤見她如此,忙道:“夜間江風大,小心着涼,回去吧”

若水面帶尴尬的用衣袖試去鼻涕,覺得在那人面前失了态,簡直羞愧死了:“好 ,再見”,說完轉身逃離現場,裙角一閃消失在拐角處。

紫胤似早已看出了她的矛盾 ,回過眸光,發出一輕輕的嘆息聲,但很快淹沒在濤濤的江水聲中。

他負手而立仰望着夜空的明月,神色靜谧,眸光淡淡,背影孤高且絕塵,仙心浩渺不可度。

——

若水穿越到這世界來的這些時日,過的一點也不好,夜深人靜時,她時常沉浸在再無法回家的恐慌中,随後便會陷入夢魇,會夢到家人與朋友,一些過去場景的零碎畫面。想哭喊卻一絲聲音都發不出,溺水一般的窒息感猶如被千鈞重鈎壓住,不能動彈。

直到一陣晃動與呼喊聲齊至,她才被拉回了現實。

翕合開眼眸,看到搖醒她的人正是百裏。

只見他輕松的說:“船靠岸了,江都已至,我們快走吧 ”

若水立馬清醒了過來,沒錯,船已經無風無浪的航行了半月,是應該到江都地界了。

“靠岸多久了?他們人呢補天嶺與天墉城的人,是不是把我倆丢下了?”,若水有些患得患失的問。

“他們一行人先走了,說在城中的竹風館等我們。”

百裏随後又神采奕奕的補充道:“你知道嗎?竹風館的對面就是花滿樓。”

若水瞬間面癱,詫異的問:“既然他們全都是名門正派,幹嘛要選靠近大青樓的客棧栖身?還有天墉城的諸位…可都是道長呢”

百裏解釋道:“大司命楚煌說,可以在花滿樓裏,探聽到有關于天玄教的一些消息。”

若水捂臉道:“那豈不是都得去逛窯子? ”

百裏瞪她一眼道:“喂!別說的那麽肮髒,主要目的還是探聽消息,盡快找出天玄教的匿藏地點。”

若水扁了下嘴,罷了走吧,總之跟着大部隊走吃不了虧。

下了船二人便向城中趕去,江都果然一派江南風味,青石鋪成的街巷,縱橫交錯,店鋪住宅鱗次栉比,主幹道綠柳成蔭,偶有小橋流水,水謝亭池,在喧瀉的市井中,憑添幾分寧靜與祥和。

江都,山高水衍,人傑地靈,文人墨客經常逗留此地,留下的詩經淵源傳誦,為江都浸染了幾分文人氣。

竹風館四周被翠竹覆蓋 ,雖處于鬧市中,卻清雅幽靜,若水與百裏同補天嶺、天墉城的一行人便暫時駐紮到了這裏,以便探究天玄教的下一步行動。

☆、任務

臨至傍晚,暑氣未消,江都街上依舊是熙熙攘攘,酒館客棧均是客滿,花滿樓前一串串紅燈籠,高高升起,映紅了周圍的河川,遠山近水,一派夜泊秦淮的韻味。

遙遙的便可以聽見,絲竹管弦的鳴奏聲,與歌女婉轉的曲調,合着夜風悠揚傳來,空氣中也好似帶了些胭脂味。

花滿樓,書不盡的風流往事,道不完的萬千旖旎風情。

若水如願以償拎了一大盒點心回到竹風館。

補天嶺的司命及咒誓部等人早已換上了常服,聚在廳堂的桌子上飲茶聊尋常世道。

楚煌面容精致和煦,眉眼狹長善微笑,一身青衫與尋常人打扮無異,唯有腰間所細的鳳羽,可以顯出其身份不同。

他見若水進了門,搖着紙扇笑道:“小若來的真是時候,聊了那麽久正好肚子有些餓了”

“不給你吃”,若水故意将點心藏到身後,賣關子逗他,“在船上你還想把我關起來呢”

楚惶甚覺有趣的幹咳幾聲,想自己堂堂一大司命,竟被個小姑娘壓過一頭,顧作委屈的說:“ 小若這性子還挺記仇的,不過我得叫聲冤枉吶,起初把你當成細作的可是紫胤真人。罷了,你說要我如何補償你,我照做就是啦。”

若水嘿嘿一笑,将點心盒子放到桌上打開:“開玩笑啦,新出爐的瓊酥,請楚公子先嘗,既然說要補償我,容我想想再告訴你,好呗?”

楚煌拿過一塊晶瑩的瓊酥,細細品了一口,淺笑道:“好啊,你可以慢慢想,還有這江都的點心,果然名不虛傳。”

若水回道:“那當然了,江都萬芳齋的胭脂,禾嘉堂的點心,名動京師呢。”

後她又瞅了瞅周圍問道:“咦?百裏生輝呢?還有天墉城與其他部落的人,都去哪了。”

楚煌正色回道:“大家經歷半月之久的舟車疲憊,十分倦怠,都各自回房休息了,至于你那好友百裏公子,方才去尋你了。 ”

若水雙手一攤:“管他呢随他去吧,反正他武功高。對了,天墉城的紫胤真人宿在了哪間房?”

楚煌垂眸失笑:“怎麽,記仇的小若,此刻要去找紫胤前輩報仇?”

若水顧作輕松的說:“我哪有那麽小氣,只想請教一下執劍長老,藏劍口訣而已。”

楚煌回道:“前輩在竹林中的別院。”

若水略帶些不滿的說:“哊,林中的別院的房間,貌似都好清減又偏遠呢 ,你怎麽能安排紫胤真人住那呢”

楚煌不徐不慢的解釋道:“ 這店本就是客滿為患了,紫胤前輩說自己修行之人簡以養德,有處地方栖身就好,便将自己的天字號房讓給了別人,本座也不好再勉強了”

“舍己為人,這倒像仙長的性子”,若水欽佩的點頭說。

楚煌想到了件正事,認真對若水說:“對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請你幫忙,小若。”

若水嘴裏嚼着點心,支支吾吾道:“唔…什麽事?”

楚煌敘述道:“百裏大俠說,為了感謝我們收你二人同剿魔教,自發去花滿樓向那些姑娘,打聽關于天玄教的消息。這就是他為何急着去尋你的原因了。”

聽到這裏,正在海塞點心的若水直接噎到,灌了口茶後,問道:“今天嗎,怎麽我也要一起?”

楚惶拿過一身男裝遞給若水,笑道:“是的,今日拜托你二位了,衣服是我選的你去試一試。”

若水無奈抽動了下嘴角,接過衣服,心裏暗罵,百裏生輝,我特麽保證打不死你。

燈籠火光熹微,紫胤認真翻閱着一本劍譜,燭光柔和的照在他雪色長發與沉靜面容上,顯的十分安逸,正在專注時,卻被一陣咚咚敲門聲打段了思緒。

他微斂了眉心道:“請進”

若水推開門,先探進了半個腦袋,圓溜溜的眼睛瞅見紫胤後,彎成了月亮,手捧一個木托盤很自然的走了進來。

只見她将一碗酸梅湯,和一碟晶瑩的點心放在桌上說:“ 江都有名的瓊酥,還有楚公子分給大家喝的冰鎮酸梅湯,用來解暑最好了”

紫胤望她心思熱切,甚覺不适,然而世俗的牽挂,對他來說,都是難容之事。

顧而有意避諱,冰冷的說:“多謝,不過貧道修成仙體時,早已不畏寒暑 ,解暑之事不用的。”

“那…就嘗嘗這瓊酥,很好吃的!”,若水将盤子向前挪了挪。

紫胤将目光全然放在了劍譜上:“小友厚愛貧道感銘記于心,不過貧道閉谷已久,還望莫怪,拿去給別人吃吧。”

若水并沒做勉強,又扯到了別的話題上:“ 仙長,看我穿上男裝像不像男子,今天我有任務在身,要去花滿樓打聽消息呢。”

紫胤終是擡了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白衫素履确實有幾分男子的英氣,美中不足的是頭發未绾,怎麽看都還像個女子。

紫胤放下劍譜,緩緩說道:“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俨然人望而畏之,小友雖為女身,若是束上冠,自然一派君子風度。”

若水眼睛一亮,坦誠道:“可是,我不會束發啊,別說束男子發冠,就是女子的發髻我都不會 。所以,能不能請仙長幫個忙啊,我趕時間的。 ”

随後她又在袖中取出木梳、玉簪、錦帛發帶各一,捧上後,擺出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紫胤眸光淡淡,并為應允只問道:“為何想到尋我幫忙”

“他們那一行人,青一色水的全都是男人,我不想他們碰我的頭。”

紫胤神色一怔,表情詫異望她,好似在問,難道我是女人不成?

若水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忙擺手解釋:“不,不,我不是說仙尊您不是男人,只是那些陌生人的男人讓我覺得生疏,唯有對您和百裏沒有這感覺,所以才來請您幫我冠發的。”

紫胤負手背過身去:“姑娘為何不直接求助于百裏公子”

若水委屈的說:“哎!不瞞您說 ,我就是先找的他,結果他笨手笨腳,把我的頭發梳成了一個死結,解都解不開,最後只好用劍割了下來,喏就是這個。”,說罷若水拿過那縷參差不齊的頭發。

紫胤雖面上無瀾,心中卻苦笑了一下,可以想象,當時畫面得是多麽的驚悚怪誕。

罷了,修道人不拘小節,心中無雜念便作清靜心,紫胤微點了下頭:“既然小友有任務在身,那貧道盡力而為”

若水得逞似的一笑,背對他坐下,紫胤以木梳攏起她墨緞似的長發,擰成兩股盤至頭頂,又以發帶萦繞固定,後用玉簪莂上,其過程動作娴熟又迅速,也就是一眨了眼間的功夫就绾好了,本來四處張揚的青絲,此刻被梳理的服服貼貼,一絲不茍。

望鏡中自己模樣,真如一個英俊的少年郎,若水抱拳一禮,一本正經道:“小生謝過道長束發之恩,來日必定湧泉相報!”

眼前若水着這身男子裝,真如溫潤君子,月明如水映秋霜,以假亂真不為過,以至于紫胤回禮時,竟誤說了句:“公子慢走,恕不遠送”

若水喜笑顏開的撚開一把白紙扇,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還自言自語的嚷嚷道:“小妞們大爺我來了。”

紫胤目送她離開之後,并未掩門進屋,而是警惕的擡眸望向天空,天際紅雲翻滾,妖氣爆漲 ,風雨欲來,一片肅殺之氣。

紫胤斂了長眉,沉聲道:“終還是來了,妖孽”,下一瞬紫胤眸光轉歷,劍決引出,手腕一用力,虛空一道光線化為一禀寶劍,聚攏在手中握緊。

他身下藍色法陣大顯,罡風交織,周身升起一禀禀藍色光劍,而後劍意催發,幻成千禀萬禀,随他身化的劍影向天際震飛而去。

劍光電芒馳射,一路上樹木磚石無不激震飛揚。

蒼穹如墨,環顧大地,濃瘴中,終于尋到了那只狐妖。

只見狐妖阿天青絲随風飛揚的飄然,紅衣被風鼓起 ,懷抱一嬰孩逗留在了半空中,眯起眼睛不屑一笑:“呵,紫胤真人好久不見,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耽誤了我用晚餐的時間。”

紫胤不怒自威,周身的藍光劍影被鬥氣催發的越來越強,震袖道:“妖孽,休要傷那孩子分毫,還不束手就擒,誠心悔過。”

阿天狡猾一笑,用纖長的手指,逗了逗懷中的嬰兒:“紫胤你怎不做進攻了?對了,若傷到這孩子你罪孽可就大了。”

紫胤生平最不喜別人威脅,當然此妖亦不能威脅到他,只見他垂眸雙手掐了個手印,腳踏七星步,長劍霍然刺天,藍衣白發無風自鼓,口中念道:“ 九天玄剎,化為神雷,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霎時,空中悶雷四起,電光湧動,天雷欲降迸裂而下,獨斬妖孽鬼怪,卻不能傷及凡人分毫。

狐妖并未被震懾到,反而笑意越來越深,暗自道:“好你個紫胤,聰明啊,知道引天雷對付我,不過你當真能接的了我這一招嗎?哼哼…”

☆、花滿樓

人有善惡,妖亦有善惡,紫胤成道以來雖斬妖除魔無數,但并非是妖就趕盡殺絕,如鏡罔魇魅之流,肆意貪婪,冥頑不靈,只得誅之,以劍正道。

今時此九尾狐妖,殘忍無道又狡猾多變,此時将天雷引之,望此舉能除去此孽障,不再讓他為禍滄生。

奔雷在雲層中電芒四溢,引上了紫胤手中仙劍,手握神劍內外和鳴,人劍合一,雷花灼灼盛開在劍尖上,紫胤手腕一用力,劍攜千鈞之勢,淩空劈下,奔雷此刻就猶如猛虎蛟龍飛馳而出,一路摧朽倒木向狐妖襲去,電光越來越盛,四周已如白晝。

狐妖驟然飛躍到數丈外,閃了這一擊,奔雷轟鳴炸開,劃過地面一道深深熾痕,震的狐妖胸口發顫,耳朵嗡嗡作響,再戰仍舊如此,在紫胤面前他只有招架的餘地。

阿天惡意的眯了雙眼,幽幽說了句:“小爺我大傷初愈,元氣還沒有恢複好,不玩了!”,話閉他随手将懷中的嬰兒抛向空中,轉身化為一道紅芒閃進烏雲裏。

只見那襁褒中的嬰兒被抛向天空時,發出一聲微弱的嬰啼,後由天空墜落而下。

紫胤此刻再顧不得去追妖,救人要緊,翩然飛身而上,化為一道劍影,飛臨天宇,以風馳電掣之速,将嬰兒接入懷中後緩緩落地。

他斂了眉望着襁褒中的嬰孩,是個不足一歲的男嬰,他面色淤青毫無生機,紫胤以手指試探其鼻息,此子氣息奄奄,十分微弱,恐命不久已,顧先以術法護住其心脈,後禦劍向城中飛去。

紫胤袖袍翻飛,劍氣行如清風一陣,推開了卧房的門,将那孩子放置桌上細查傷勢,其皮表并無他傷,只是面裏透青,嘴唇泛紫,額上黑色藤蔓似的紋路蔓延開來,此番看來,倒像是中了什麽毒。

紫胤歷世幾百年,見知算的上廣袤 ,醫蔔星象也略懂一二,晚年唯好靜,一直執于鑄劍識劍一途。

但唯獨對于毒類并不精通,而此毒的症狀亦是聞所未聞過,一時間紫胤竟無對策,不知從何下手醫治。

當務之急,就是先為此子注入些清氣來續命,再尋苗族部的道友來一同會診一下病情,南疆人最擅長的就是制蠱、用毒、和解毒,總會有方法來挽救這孩子的性命。

紫胤運起靈力,手掌貼近嬰兒的胸膛,将清醇真氣陣陣運入他脈輪之中。

而後見嬰兒的面色逐漸紅潤,但随着真氣的推進,他體內好似另有一股力量在抗争,與自己仙力相抵觸,那股力量像突然被真氣喚醒,一團黑霧狀的活物,由嬰孩的口中驟然湧出。

黑霧有質無型,血腥味甚濃,一團污濁之物,驟然向紫胤襲來。

紫胤颦眉震袖施法,無數靈力化做劍鋒,将那妖物穿透,誰料那妖物靈敏非常,黑霧逐漸擴散開來,意圖将他吞噬,撕碎。

千年狐妖狡猾多變,知道正面交鋒定不是紫胤對手,顧以嬰兒為寄體放了一種毒物名曰“惑”,待到紫胤以真氣相救時,就會将那妖物引出來,令紫胤引火***。

十年種蠱,百年種惑,蠱一次可傷一人,而“惑”這類妖物的威力足威脅到幾百人,乃至上千人,傳聞昔年苗族部落之間的鬥争,放一只“惑”,可令一千人部落,一夜之間所有的人皆七孔流血暴斃身亡。

那妖物“惑”無形有質,幻化無常,好似無數妖魔即将在濃瘴中掙紮而出,陣陣死氣将紫胤包圍。

而後紫胤只覺神識其被侵 ,只覺已進去另一結界中,周身一片無邊無際的死海,暗無天日。

此妖物最善迷惑和吞噬人的意識,若心智不堅者,遇到此妖物,被其迷惑後,吞噬掉意念被其徹底盤踞,再主攻心脈五輪,最後必是暴斃身亡。

紫胤真人清修多年,自問做到清靜守一,無一絲凡塵雜念,無欲則剛,一時間那只“惑”卻未找到一絲縫隙。

紫胤真人不再猶豫,意念催發長劍嘯鳴一聲,千道光劍應運而生,藍色長袍,被劍氣吹動的獵獵做響,高高升起。

紫胤銀發舞動,冷吐幾字:“空明幻虛劍”!

號稱天下禦劍第一人的,紫胤真人,空明幻虛劍便是他的劍術之颠。

霎時間,靈力如怒海頃洩而出,海面上靈光流轉,聖氣沛然,萬把光劍交織盤旋,劍随心動,劍影如攢箭飛射向四方,刺破黑暗,整個世界都被藍光穿透。“破”!

黑氣節節敗退,陰暗濃郁的死海消彌無蹤,天地間又回歸清明。

只聽一聲哀鳴聲,那妖物收斂成一團黑瘴奔飛出了窗外。

一切不過瞬息間,瘴氣消散後,一切又歸于沉寂。

結界已破,劍氣便無可阻礙,紫胤身法靈動以雷霆之速,向妖物飛去的方向追去。

——

第一次逛煙花柳市,若水與百裏二人一時看傻了。

青漆樓,妓子院,男子樂于流連的溫柔鄉。花滿樓比想象中更要羅琦繁華,花客姬女,莺歌燕舞,十裏送春風。

此時已快入子夜,花滿樓賓客滿座,堂中央是個高臺,一身着七彩霞衣的女子,正水袖飄飄,濯漣在鼓上舞。

她纖足點地,以圓弧狀的姿态,一輪輪旋轉于鼓上,彩衣舞動,好似欲乘風而去的七彩鳳凰。

鸨母瞅見門前傻愣着的二人,忙扭捏着身姿上前迎客,“二位官人裏面請,第一次來吧。來~來~随我來~”

二人被老鸨引至座上,一群姑娘花蝴蝶似的湧了上來,滿臉嬌羞的打量着二人,投來雪亮雪亮的目光。

一個英俊凜然的俠士,一個明目如川的公子,都是生的這番好看,個個都是倒貼願意的心思。

一翠衫姑娘,搶先一步,腰身一扭擠進百裏懷裏,環住他脖子,甜糯糯的問:“二位公子打哪來?要去何處啊?”

百裏雖愛美女,但終究是正人之士,對這打招呼的方式很不适應,忙挪開身子,擺脫那女子糾纏,幹澀說了句:“姑娘莫鬧!”

若水輕搖着扇子,笑看百裏一臉窘迫,答道:“我們至南疆來,第一次到中原地區”。

翠衫女子咦了一聲後道:“南疆?最近是多了好多南疆來的客官呢”

“那姑娘聽說過天玄教沒?”,若水直接問道,話音剛落,卻被百裏拍了後腦勺,只聽他小聲說:“笨蛋,直接開口問未免太明目張膽了”

若水暗地狠踩一腳回之,百裏痛的額上滲出冷汗,面上卻不好在姑娘們面前失态,只好忍着。

翠衫女子拿起小圓扇掩面,嘤嘤的笑了聲:“天玄教,只聽是過是個邪教,每隔三年就到中原地區,處亂抓小孩煉邪功……”

其餘的幾個女子,也面面相觑的點了點頭,就不知道更多了。

若水想了一會,又招呼鸨母來說:“這幾個姑娘不漂亮,大爺我要換幾個,哊,臺上那個跳舞的不錯,不知道賞臉麽?”

老鸨滿臉堆笑,但卻委婉的拒絕了她:“呦~公子好眼光,清歌姑娘可是我們這的花魁,不過是賣藝不賣身,想找她喝茶喝酒,除了付一錠金子外,也得先預約才行吶”

百裏将劍往桌上“咣當”一撂,顧作生氣的說:“ 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錢不會少你的,還不快讓她下來!”

他這一鬧,頓時全場鴉雀無聲,青女花客皆望向這邊。

老鸨見他氣勢洶洶的模樣,一時心裏沒了低,要真是哪個大人物,得罪了還真是遭了殃。

“不如讓小女子陪官人喝兩杯如何?官人想知道什麽不如問我 ” 一個橘色紗裙少女,端了個白玉酒壺走了過來,聲音不屑又無畏。

眼前少女,清秀婀娜,美目流轉,舉手投足間媚術渾然天成。

若水展開扇子笑道:“好啊,姑娘好痛快,就你吧”

素錦将空杯斟滿後,拂衣坐在桌旁: “小女子素錦,技藝不精,但喝酒還是可以的,方才聽兩位官人說到天玄教”?

百裏生輝幹笑一聲:“呵呵,我們只是道聽途說好奇而已,姑娘若知曉不如說來聽聽,當樂子笑笑也好。”

素錦伸出手,瞅了瞅自己嫣紅色的指甲,幽幽的說:“這裏的熟客,候無心公子,據說一直被天玄教的人一直追殺呢 ”

“哦?候無心?”若水眼睛一亮,心想如果能聯系上候無心,說不定能盡快找出,天玄教的匿藏地點。

“他每隔幾日,便會來這找清歌下棋的”,素錦說罷又讪讪道:“素錦先幹為敬了,兩位公子請啊”

見素錦熱情滿滿,不好拒絕,若水只好硬着頭皮喝了一杯,又迫切的問:“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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